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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木槿花西月锦绣(作者:海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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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回头对夕颜笑道:“夕颜莫怕。”

    “夕颜不怕,”小丫头明明脸都白了,可是还是微抖着小身子,昂头道:“爹爹说夕颜是大理公主,是佛祖保佑的天人,断不怕这些暗中偷裘的坏人的。”

    “好孩子,”我点头赞道:“等会儿娘娘会射箭,掩护两位契丹勇士冲出去时,你们大家就往马那里跑,快快往回走,绝不回头。”

    “请您不要担心,夫人,”轩辕翼握着随身小短刀,站在夕颜前一脸凝肃:“我会保护夕颜的。”

    “娘娘,你不要离开夕颜。”夕颜哽咽道。

    我上前狠狠亲了一下夕颜的小脸,然后,再看护心镜,称一拔箭雨后,那群人换箭之时,我紧抓五支弓箭射向对面,豆子也侧身射箭。

    一阵惨叫,有人摔落下来,正掉在沿歌面前,我快速地抽箭,再射,打乱了步属,我用余光看到沿歌从那个死去的贼人身上拿到武器,正护着小玉往我这边赶。

    那两个契丹卫士冲了出去,躲到另一处,然后从侧面向山上进攻,剩下的大理侍卫吹了一声口哨,一队马儿奔了过来,他飞身便护着几个孩子飞了过去,低呼:“娘娘多保重。”他便飞身上马。

    我没有回答,只是同豆子射得更急更快,往前行去,同沿歌他们会合,头顶上那两个契丹的武士的惨叫声传来,我听见有个声音在怒喝:“契丹狗贼,禽兽,我把你们剁成肉酱。”

    这个声音有点熟,可惜不容我深想,不一会儿,山崖上两个契丹武士的尸体掉了下来,严格说来已经成了尸块,身子被砍成七八段,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头摔了下来,满脸血肉模糊,连眼珠子也被碎了,我心头一紧,这些匪人作案手段如此凶残。

    我微一露头,一支箭险险擦过我的额头,险险变成两只蜈蚣眼,束发便打散,一头乌发飘过,有人在上面高叫着:“娘的,法大哥,那神箭手是个雌的。”

    仇叔的家人高叫道:“上面的大哥,是乌七爷家的吧,小人是南阳山上保利庄仇大爷的手下,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这是为了哪般哪?请上面的大哥报个万儿吧,若是求财,小人们双手奉上便是。”

    “下面的兄弟,对不住啊,听说南阳山上来了契丹有钱的主儿,还敢叫了最红的洛洛姑娘,这不摆明了要玩我们中原女人吗。”有人狠狠地唾了一口声音从上至下慢慢传来:“老子什么人都可以不劫,就一定得劫你们这帮契丹贼的,老子蓟州时,和媳妇开个馒头铺子,好好得过日子,结果遇上你们这帮契丹贼,那时候,你们杀了多少人,糟蹋了多少好女人,”他的目光赤红,咬牙道:“俺媳妇被你们几十个狗活活糟蹋死了,李实李大将军为国殉身了,连他的尸首也放过,保利庄的兄弟,千怪万怪只怪你们同这群黑了心的契丹贼在一起,来世还是投个好人家,富贵命吧,弟兄们,把他们统统杀了,点天灯!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些贼人四面八方地围着我们,有几人疯狂地砍杀着那个契丹卫士,剩下的色迷迷地看着小玉,我同沿歌,豆子和小玉背靠背站着,那个借我护心镜的,契丹人肩头中了好几支箭,恨恨地看着周围的土匪。

    “这位英雄好胆色,”我张紧弓,冷冷道:“不过请你们好好看看,我们不是契丹人,这只是我们的契丹奴隶罢了。”

    忽地听到身后那人奇怪的声音:“真是个雌的,哎,我怎么瞧着眼熟?”

    这时正好对面的土匪,那人冲上我的面前,我射出一箭,不想被他一下子挥去,眼看利刃向我头上就要划下,小命不保,有人挥刀为我挡了一下,利刃相交,刺耳的声音过后,眼前便是一片耀眼的火星。

    “金木!”有人大叫:“紫眼睛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盯睛一看,那个替我档去一刀的人,黑衣劲装,束身黑甲,真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汝洲惨案中的难友法舟。

    原来是他!

    “喂,法大哥,你认识这个契丹娘们?”有另一个士兵问道。

    法舟嘻嘻笑道:“她是汉人,不是契丹人,不过她还真是我媳妇儿。”

    我冷冷道:“法兄何时成了土匪头子了。”

    “媳妇儿,乌七是我结拜大哥,我到汝州来就是投奔他来了,”法舟灼灼的目光看着我笑道:“你说说咱们这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众人会意,大笑起来,然后有人皱眉:“哥啊,怎么抢这么个破了相的娘们呢,不如抢里面那个年青的吧,一定还是个雏呢,床上保准你快活上了天。”

    “你们这帮膘子懂什么,俺就是喜欢她那双紫眼睛,那个雏的就留给乌七大哥便是了,”法舟哈哈大笑,“媳妇儿,我可找到你了,这回你可别飞了,跟我回去睡热坑头,作压寨夫人吧。”

    众贼人肆无忌惮地调笑着,盯着瑟瑟发抖的小玉,我听到沿歌的磨牙声。

    我冷冷道:“法兄美意,金木心领了,不过我们殊不相识,还是就此别过吧。”

    那法舟的国字脸上一幅心酸的模样,忽地冲过来打掉我手中的弓箭,还没有等我醒悟过来,那个“我爷爷”就过来了,把我像“我奶奶”一样挟起来,粗暴地拎出了战圈。

    我摔在地上,却见其他土匪已经向小玉沿歌他用长枪刺了过去,我大声叫道:“法舟,我跟你走,你得先把他们放了,他们是我的学生?”

    “学生?”法舟让那些喽罗住了手,对我瞪大了眼,“原来我媳妇儿是个先生,你是教女红的吧?”

    我的屁股摔得生疼,正要爬起来再说,忽然有一人,声如哄钟,大声道:“何人敢犯我南阳山的地界。”

    我精神一振,听出来了,那是仇叔。

    却见密林深处闪出几个人影,当前一个那窈窕的人影过来,挥舞着一把软剑,银光闪处,那些土匪一个一个倒下去,法舟停了下来,使得我看清了那人,却是一愣,想不到是那个洛洛,身手果然了得。

    法舟摇头叹息道:“哎,市风日下,瞧瞧这世道,娘们儿都不绣花了,改玩杀人了。”

    他长叹一声,又像“我爷爷”那样一把将我挟在腋下,吹了一个口哨:“弟兄们扯呼。”

    他挟着我跳上马,沿着险滩向前疾奔,我被摇得头晕眼花,最后无奈,一口照着他的腰臀处咬了下去,他哇地大叫,放下了我,我刚打一个滚就掉到水里了,水流湍急,我一下子沉到水底,挣扎着冒上头来,听到法舟在对岸捂着后臀大笑道:“媳妇儿,这一口,老子一定会补回来的。”

    然后骑上喽啰牵来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山后面高喊:“仇老爷子,我们东离山的各位好汉就此别过,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法名舟,东离山的新任二把头,咱们后会有期。”

    他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却毫无预兆伸手发出飞彪,正中一个契丹武士的胸口,惨叫着仆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他冷冷看着那个借我护心镜的武士大叫着扑向同伴,狠狠地唾了一口,猛抽一鞭离我们而去。

    我努力地向反方向游回去,却是越冲越远,我拼力同激流挣扎一阵后,终于挣扎着抓到岸边的水藤,扒在岸边,大声喘息间,我抹着脸上的水珠,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一片绿绸在我的眼前晃着,鼻间一片蔷薇的香气。

    她在岸堤边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微微撩起鬓边一绺长发,对我嫣然淡笑,美得不可方物,然而那妙目却深不可测,我的心一凛,向她身后看去,竟然还没有人跟着,就在我开口以前,她忽然对我刺出一剑,我努力一闪,只挑破一层皮,可是紧接着她猛地提起一脚,狠狠踢了我的蜈蚣眼,那一脚力气极大,我疼痛间大叫一声,一松手,便再一次沉入急流,这下子就给冲得老远了,河水咕嘟咕嘟往我嘴里灌,我最后看到的是洛洛站在岸边对我冷笑,我的身子陡然一空,原来随着险滩被冲下了悬崖。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采菊东离下(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啄我的脸,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群小鱼在啄我的脸,试探着我能不能吃,我努力争了一下,手脚能动了,仰头挣出水面,大口呼吸了起来,吓走一群五彩的小鱼们。

    我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已身在缓流之中,似在一处极深的幽潭,那潭水刺骨地凉,好在不远处便是岸边,我便提气使劲游过去,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岸,好冷,我抖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捂着肩上的伤,爬起来向前蹒跚地走去。

    眼前一片幽暗的深绿色山景,密林深处,淡淡的寒烟雾霾弥漫间,满是盘根错节的百年大树,深绿的冠上緾着不知名的各色花朵,偶有几只不知名的乌黑大鸟,看到我发出一声两声奇怪地叫声,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妖怪丛生的深山老林子,那山路格外泥泞,似是刚下了大雨一般,我怕有东离山的土匪或是洛洛再找到我,便努力向上攀登,一不小心便滑了一交,往下滚去,头撞到硬物,嘴里满是泥水,我天旋地转地翻转来,眼前是巨大的绿色树冠,我倒在一棵百年大树那粗大的树根上,一转眼前又是一黑。

    有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咆哮,我努力睁开眼睛,有一张黑黑的小脸正对着我,我吓醒了,然后发现自己给捆成了一个棕子,肩头的绳子勒到洛洛的剑伤口,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冷静了下来,看清了绑我之人是一个看似十一二岁的小孩,黑黝黝的小脸上满是戒备:“这位小爷,你为什么绑我。”

    “哼!”那个小少年见我开口了,就退了一步,“你是从仙女湖上淌过来的吧,快说,你是南阳山的女奸细,还是东离山乌七的土匪娘们!?”

    “小爷,你发现我是女的了,这很好,”我喘了口气,“可是我不是奸细,更不是东离山的女匪,我带着家人在仙女湖畔游玩,遇到东离山的土匪,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我掉进了仙女湖,不想被激流冲到此处。”的3c7

    “哼!”小少年冷哼一声,“东离山的土匪从不到隔壁南阳山去行劫,因为那里有高人护山,而且你若不是奸细,如何能绕过守护阵,寻到我们家的药园子里来,这已是我神谷地界,还……。压坏了我们家的金天麻,你的说辞明明漏洞百出。”

    他猛然推开我,从我的身下提起一截又黑又皱的植物,小嘴唇抖着,泫然欲泣:“我阿娘头疼病越来越重,我和我阿爹满山遍野寻这金天麻,好不容易从东离山那群土匪那里得来这二十株,种在此处,只成活了三株而已,这是最好的一枝,我三年前就相中了,一直等啊等,好不容易今年年底就能采了,我这一个月不眠不休地守啊守,可是……。可是……。给你一屁股压坏了。”

    提起天麻,我就想起在林老头的医书上看到过那么一条,功效是:去头痛,降血脂。

    天麻中的皇者称之为金天麻,颜色深、皱纹多,这种金天麻生长时间非常长,药效奇好,然而他的神奇之处在与其他天麻生长环境不同,周围必须终年都有云雾潦饶的密林之地。故而在民间有个关于天麻的动人传说,据说那金天麻是天上的王母娘娘吃麻花时不慎将手中吃剩的麻花掉在人间后变成的,为了防备后人发现,才有意用云雾遮住。

    果然,这个未经人类高科技染指的时代处处都是宝啊,连我一屁股坐下都能压坏一株稀有的天麻。

    他那委屈的样子实在可爱,让我想起夕颜还有我那些学生们小时候逗人爱的小模样,明明知道不合时宜,可是还是忍不住咧开了一丝笑意:“对不起……。”

    然后被严重的呛了一下,收了声,因为他似乎被我的笑脸惹得更毛了,猛然亮出一把大刀,森森地搁在我的脖子附近,“你一定是东离山的女土匪,中了我们神谷的阵法,走不出去,就压坏我的天麻,好引人来救你,现在又装死。”

    黑小屁孩恶狠狠地看着我,自信地分析道。

    那柄大刀是一柄成人的大刀,只比他的身高稍微矮点的,柄上还用上还裹着红绸,迎风飘荡,倒也有几分江湖豪气。

    我斜目一看,那刀看似极沉,又是开过锋,那锋利的银光十分耀眼,可那小黑屁孩挥舞起来毫不费劲,我的笑脸渐渐收了起来,慢慢道:“原来东离山还有女土匪?”

    “嗯,全是些女妖人,看见过往长得俊一些的书生便掳了去作压寨相公,阿爹说了女人为了心中所爱,不守理教,与爱人双宿双飞,本不是坏事,但是掳人劫掠,欺压良善便是恶人了,”小屁孩点头道,然后奇怪地看着我:“你这个女土匪,就是打那里来的,怎么还问我呢?那个乌七的妹妹还曾经看上我阿爹,就是她给我阿娘下了毒药,阿爹打败了乌七和他的鸟妹妹,才救回了阿娘,可是阿娘被那毒药落下了病根,所以我才要找金天麻的。”

    “哼!你是看我是小孩就想欺我吧,”他随即恨恨道:“就算你不是东离山的女土匪,冲你那双紫眼睛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站起来,跟我走?”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位小英雄,敢问怎么称呼。”

    “叫我虎爷,你这个紫眼睛的妖精快给虎爷我站起来。”小屁孩仰头得意道,“随我前往父帅处报功啊。”

    他唱得文绉绉地,那刀可一点也不含糊地贴近我的动脉,我便依言慢慢站起来。

    他扯着我往前走,但是捆得太紧,我便弯着腰往前走,尽量不要扯痛肩上的伤,让我联想到革命年代万恶的地主老豺被无产阶级的少年红军逮着了,押往革命根据地受审,我忍痛道:“小英雄,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而且肩上有伤,可否请你替我绑紧一些,我随你去便是了。”

    小虎爷凑上前来看了看我的左肩,想了想,对我迷眼道:“我替你松了肩头的绳子,可是你若敢使花样,我便将你绑成个大罗卜,然后放阿黑来咬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从怀中拉出一个小盒来,凑到我眼前,我打了一个哚嗦,因为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混身长满黑毛,黑毛上缀着极其艳丽的花斑,同沿歌最喜欢的那条毒蛇有得一拼,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蜘蛛长得像洛洛。的ec

    这个小孩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毒物。

    我咽着唾沫点着头,再三发誓,小屁孩才满意地割断我左肩上绳子,立时血如泉涌,小屁孩又从怀中拿出一包白药粉,然后在四周低头找了一株碧绿的植物叶子,咬碎了混着药粉涂在我的肩上,满意道:“这回一定能止血,你不用担心你的伤口了。”

    我心中一动,这个小黑屁孩其实心肠不坏,便柔声对他笑道:“多谢小英雄。”

    小黑屁孩对我一愣,那小黑脸微微一红,继而粗声粗气道:“废话少说,快站起来。”

    虎爷小同志在前面牵着绑我的绳子,一路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东拐西弯,忽上忽下地走着。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走了一会儿,待一回头,我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眺望远方,我微用目一测,陡然心惊,这一路来绕的竟是失传已久的九宫八卦阵,这种阵法神出鬼没,如果不知路径,就会永远地迷路在此地,再走不出去。

    在我所有认识的高人中,唯有两人知晓布阵及破解之法,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博闻智者“踏雪公子”。

    以前他在喝下午茶时有一个很有趣的习惯,就是同韩先生一起拿玉石堆阵法,作演算,记得那年的夏天,韩先生忽地找出一个古阵,原非白算了很久,都没有活,他和我入了迷,端起喝干的茶盅就喝,我也忘了提醒他,然后他连喝下了一堆冰也没有回过神来,等他醒过来时,盅里最后一块冰滑落到坎位了,这个阵法竟然无意间破了。

    而另一个高人则是令我一想起来就是一身鸡皮疙瘩,正是我那出类拔粹的二哥,说起玩阵法,我不得不认为他比起原非白要高一筹,原非白须要用一下午加上一块冰的借助解开的阵法,可他只看了一个时辰就解开了。

    那时的他还是很好的,看着我惊讶而张大了的嘴巴,便热情地留我和碧莹用饭,而那时的我还惊叹万分,碧莹的琥珀色的眼珠子里全是心型的星星,而他却淡淡一笑,对我和碧莹说他小时候玩过类似的阵法,不想原来这是那阵法的原型。

    我收回思绪,对前面的小少年问道:“小英雄,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带你去见阿爹,让他审你。”他打了一个哈欠,回头看了我一眼,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子一转,咭地一笑:“我给你唱首山歌吧。”

    不等我回答,便清了清嗓子,开口便唱:

    夜黑地灯花花结双蕊

    清早起喜鹊鹊脑畔上飞

    牛车车驮来了个四妹妹

    黑咕噜噜眼睛爱死个人

    腰身身软来人样样俊

    笑一面勾掉了哥哥的魂

    亮一亮嗓子歌声声脆

    爱的些后生们没瞌睡

    我记得这个声音,这是我在山下同夕颜他们在一起玩水时,飘过的山歌,真没想到,这样的一首情歌本应緾绵火热,充满激情,可是出自于一个少年口中,那脆亮可爱的声音,充满了纯情灵动,呈现出来的则是另一种让人从未有过的新鲜清爽的乐感。

    也不知道夕颜他们怎么样了,不过既然洛洛和仇叔能及时赶到,他们应该无佯了吧?

    我暗想,那个洛洛心地如此歹毒,会不会连夕颜一起残害?那以段月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洛洛眼中的阴暗呢?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他改了主意,将洛洛转送给妥彦了。

    可是终究晚了一步,段月容,你那些女人的妒火终究是防不胜防,烧到了我的身上,如果这回我不幸挂了,尸首飘到你的面前,这下你又会作何感想呢?

    我不由自主地暗叹一声,而那孩子的清爽歌声又钻入耳来:

    四妹妹,爱死人的勾命鬼

    四妹妹,你是哥哥的心槌槌

    山丹丹开花蝴蝶蝶飞

    你是那西府的凤翔四海飘香味

    你是哥哥永远的四妹妹

    永远的——四妹妹

    我细细数了一下,接下去该是到圭位,就代表着走出了该阵,我记得,到了圭位,非白是用一只小型碧玉梅花镇纸作了标记,而二哥那时是一边给我们泡茶,一边玩这个阵法的,水开了,他的素手里还捏着几片上好的毛峰茶叶,却不忙着倒水,似乎还对那个阵法意犹未尽,天狼星一般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阵图,熠熠生辉,然后信手就拿了一朵新制的华山干菊花作标识。

    俗话说得好,当男人专注于工作时的神态是最迷人的,那时连我都不得不承认,我们小五义里真真正正地也出了一个美男子,正想回头对碧莹挤眉弄眼,不想碧莹早在那里红着脸看得呆了,就差没有流着哈拉子扑上去了。

    我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一片粉嫩的颜色交相辉映,跃入眼睑,我的眼前眩晕了起来,周围也渐渐地变得异常阴冷,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之处,满眼皆是各色菊花。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采菊东离下(二)

怎么这样巧?我不由停住了脚步。

    “咦!你的脸怎么一下子白了啊?”虎爷奇怪地看看我,凑近我的肩看了看:“伤口没有再流血啊?”

    “请问小英雄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沉声问着。

    那个小黑孩正要回答,忽地有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虎子,你个小鬼头,舍得回来了?”

    我和虎子抬眼,有一人从离地三米高的岩峰半山腰里攸然转了出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们。

    那人看似三四十岁的光景,可那灰白的头发迎着花香的风飞扬,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刚毅,一条刀疤划过灰色的三角眼,几乎可以同我蜈蚣眼攀亲戚了。

    “雪狼叔叔,是您哪,”小黑孩看似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但偏装出一幅欢欣惊喜地模样:“俺阿爹阿娘他们回来啦。”

    那人哼了一声:“你私自出走一个月,整个谷里的人都寻你寻疯了,你阿爹阿娘若是真知道了,现下你还会如此太平么。”

    小黑孩明显地吁了一口气,抬头灿笑道:“我就知道雪狼叔叔最疼虎子啦。”

    那位雪狼叔叔骄健地一拧腰,稳稳落地,大步来到我的面前,灰冷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这是我抓来的女奸细,她压坏了阿娘的金天麻,所以我把她绑回来了。”小黑孩恨恨道。

    “你是西域来的奸细?”雪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凌厉,向我逼来,粗壮有力的手扼紧了我的咽喉,我勉力出声道:“我的母亲是逃难到中原的西域人,父亲是中原建州人士。”

    “我不是故意压坏这位小英雄的金天麻,”我迎向雪狼的三角眼:“这位英雄,在下亦并非奸细。”

    我又把对小黑孩讲过的仙女湖遇匪的事再说了一遍。

    那只雪狼一眨也不眨地听着,我说完了,他刚一松手,我的人也虚脱了,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敢问这里是何处?”

    满脑门的菊花香渗进肺腑,忽然想起兰生留书里提到菊花镇,刹那间我的心头豁然开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终于知道兰生信中所谓的菊花镇在哪里了,我当初打听的方向本就错了。

    这汝州城里本没有一个叫菊花的镇,但是在九宫八卦阵中的圭位必有记号示路,如果当年原非白用碧玉梅花镇作记号称作“梅花镇”,那么这里满野的菊花便是“菊花镇”,如同当年宋明磊用信手捻来干菊花作“镇”,这便是兰生所谓的“菊花镇”。

    好一个聪明孩子,他定是怕贼人比我先拿到那封信,故意留信说是菊花镇,而如果没有真正进入这个神谷的九宫阵,如果我不知道九宫阵必须在出口处以标识作“镇”,便根本就机会找到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人怎么也找不到所谓的菊花镇,那是因为根本没有菊花镇,只有这个隐蔽的神奇山谷。

    可是我却阴差阳错地还真寻到了“菊花镇”了,我望了望谷中一小片狭窄的天空,暗忖,这兰生如何确定我能找到“菊花镇”,莫非,莫非他认识二哥或者他其实就是二哥手下被下了暗示的暗人?可是若如此他根本没有必要搞出一系列复杂的故事,在二哥要抓我那晚,他就可以放水将我绑回去,他究竟想引我去见谁?这个神谷又同我的过去和未来有着怎样的缘法?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虎子,下次如果再遇可疑人等,你不必带回来,比如像这个紫眼女人,万一是来找咱们镇入口的,你领她进来,等于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若是个高手,你将其绑得再紧,到了入口,她亦可轻易挣脱,然后加害于你。”他冷冷地注视着我,对那虎子沉声道。

    “我不怕,”虎子瞪大了小眼睛,掏出小盒子:“我有阿黑,阿黑只听我的,我叫阿黑去咬他。”

    雪狼仰天哈哈一笑,微一动手,虎子手里的盒子已在他的手上:“若是高手到来,你根本没有机会。”

    然后眼前又一花,那个小盒又回到了虎子的手上。

    虎子红着小脸梗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过了好一阵子才呐呐道:“那雪狼叔叔,这个紫眼睛的女人怎么办?带都带回来了。”

    雪狼灰色的冷眼看了我半天,淡淡道:“虎子,转过身去。”

    我的心紧了起来,虎子哦了一声回过身,然后似乎理解了雪狼的意思,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雪狼已经向我的天灵盖击去,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只得骇然睁大了眼睛。

    虎子一下窜过来抱着我打了一个滚,躲过了雪狼致命的一击,我骇然望着我原来所处的地方那一个大坑,显见此人武功修为之高,定然是一个隐匿的江湖好手。

    虎子对着雪狼结结巴巴道:“雪狼叔叔,她……她是个女人,阿爹……。爹说过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审一审吧,万一错杀好人了呢?”

    雪狼冷冷道:“虎子,我这是为了我们神谷着想,你果然是你阿爹的种,同你阿爹一样对女人心慈手软。”

    “若非你阿娘,你阿爹又怎会放下这大好前尘,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建一番名垂千古的功业,反倒躲在此处苟且偷生。”雪狼那冷眼中似是无限惆怅,万分懊恼,他转而又杀意毕显地看着我们,“那女人又怎么样,须知这女人的心肠便是魔鬼的果实,而女人的眼泪便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我一定以及肯定,此人年青时一定受过某位厉害女人对于其在身体以及心灵上的重创。

    虎子听得有点晕头转向,懵懂地甩甩头,只是瘪着嘴道:“雪狼叔别老说俺听不懂的话,反正这个女人还是等阿爹来亲自审吧。”

    他又气鼓鼓地补上一句:“还有别再说阿娘的坏话了,俺不爱听。”

    雪狼迷着眼正要开口,忽地一大帮子人窜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走在前头的是个牵着一个黄发小女孩的老妇,那个小女孩也就二三岁光景,粉嫩的小脸上两只眼珠子乌溜溜的黑圆黑圆,额头一点平安姻脂,黄发扎着两只高高地冲天辫,甚是漂亮可爱,看见了虎子,一下子挣开了老妇的手,蹒跚地跑过去,甜甜叫着:“虎子,虎子。”

    眼看就要摔倒,虎子赶紧接下小女孩,抱了起来,瞪眼道:“小兔不听话,才刚学会走路,跑得那么快要是摔了怎么办,还有要叫我大哥,大哥知道不。”

    小女孩还是咯咯笑着,奶声奶气道:“虎子回来了,虎子回来了,小兔想虎子。”

    然后猛揪虎子零乱披在肩上的发,虎子痛得叫出声来:“红翠姨奶奶,您看小兔呀,我的头发快给她拔光了,好痛。”

    那个老妇前来,抱下小女孩,然后上前猛地狠狠打了两下虎子的小屁股,使劲揪住虎子的耳朵喝道:“你个杀千刀的小冤家,连个招呼都不打地走了一个多月,还敢喊痛?”

    小女孩牵着老妇的衣角,着急地大声嚷着:“别打虎子,别打虎子。”

    “你妹妹都好几天没吃那连藕羹了,说是要留着等你回来吃,奶奶想得你晚上都睡不好,”我注意到那老妇的十指修长,保养得甚好,发式和衣着竟十分新颖,不似乡村老妇,那行止倒有几分风拂柳的优美感觉。

    那张风姿犹存的脸上敷满白粉,因为生着气,大声说话牵动面部,便有一些粉掉落到虎子的发上,她放了虎子,可那描绘精致的眼圈却红了,抽出一方上好的丝帛,迎风大幅度地一挥,轻拭泪珠,活像在戏台上唱戏一般:“这么小就让奶奶难受,将来长大也是个负心的臭男人。”

    虎子的小黑脸涨得黑里带红,红中带黑,怯懦着:“奶奶别哭了,虎子会对您好一辈子的。”

    那红翠姨奶奶却越哭越伤心。

    “干娘别哭了,”众人怒力忍着笑,唏嘘道:“虎子这不回来了吗?妆化了成熊眼睛就不好看啦。”

    没想到那红翠奶奶还真的收了涕泣,只是扭捏地抱着虎子又骂了半天小冤家。

    “哟!虎子,你怎么也跟东离山的土匪似的,开始抢人啦?”一群大汉开始围着我转悠,我注意到他们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北地汉子的身形。

    “虎子真不赖啊,才七岁就会抢人了,第一次抢还就抢这么一个紫眼睛的大活人来。”

    什么,这个小孩才七岁,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虎子,明明看上去十一二岁的身高模样,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强壮的孩子。

    那虎子嘟着嘴辩解道:“你们不要胡说,她压坏了俺好不容易找到的天麻,俺要她赔,赔不出来,就拿她的人抵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怎么抵啊,给大哥作小,你阿娘肯定就打翻醋坛子了,还是当你媳妇吧。”

    又有人叹道:“不亏是大哥的种啊,第一次出门,就抢一这么大的媳妇儿,我说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呢,原来忙着疼媳妇呢。”

    那个叫虎子的少年黑黝黝的小脸又渐渐涨得痛红,不停地跺着小脚:“快别乱说了,阿娘知道要打死俺了,你们看她是紫眼睛的,俺想着她可能是奸细才绑她回来给爹看的,雪狼叔叔也说要等阿爹回来再看。”

    此话一出,那几个壮汉就立时收了谈笑的风声,都改用那犀利的眼神盯上我,如同看着怪物。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着发声道:“这位小兄弟,这位夫人,还有各位好汉,我不是坏人,可否先给我喝点水。”

    雪狼冷冷地开口道:“干娘,我看这个紫眼睛的女人不简单,为了咱们神谷,还是灭了的好。”

    那个红翠奶奶走过来,抬起我的头来左看右看,问道:“闺女,叫什么名啊。”

    我望向红翠奶奶的眼,只见一汪深邃,不可见底,我便平静答道:“我叫金木花,是西安人氏,东离山的土匪杀了我的家丁。。。。。。。”

    我又一次叙述了我掉入仙女湖的经过,最后诚恳道:“我绝非坏人,还望这位夫人出手相救。”

    我没敢加上一个老字,须知古今中外,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被称作老的,我也没有说如果能替我送一封信到保利庄,我便能为小虎三天之内调来一批上等金天麻,因为不想再生支节,而且我要先见到兰生。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采菊东离下(三)

那红翠奶奶却忽地对我叹了口气:“可怜见儿的,什么人那么毒的心肠把这么好的一张脸给毁了。”

    我语塞,她却一挥手,就要让人给我松绑。

    “慢着,”雪狼还是那个酷样子,冷冷道:“若是寻常的妇道人家,家人遭劫,安能如此镇定安然,毫无惊慌之态,而且紫瞳之人,便是西域也少有之,故而此女断非常人。”

    “您再看她的伤口,”雪狼撕开我的肩上的衣服,我忍住疼痛竭力甩开他的手,他冷哼一声:“这肯定不是东离山的土匪做的,因为就连乌八喜那样的女土匪都不会使用这种刺客专用的如纸片一般极细的软剑,那凶手定然是一个职业杀手,故而出剑又狠又准。”

    他再一次反扭着我的手,另一手扣紧我的肩上伤,立时血流如注,我痛叫出声,他却厉声咆哮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用余光一扫周围,瞄到黑压压的女人堆,便忍痛:“不瞒诸位,我相公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名义上为我请了一个女保镖,其实暗地里同她搞七拈三,后来东离山的法舟要抓我做压塞夫人,我拼死不从,跳到仙女湖险滩,躲过了这群匪人,眼看爬上了岸,见到了那个女保镖,她便称我相公赶来时暗中害我,我便落到了湖里,然后顺水流落至此。”

    对不起,段月容,你的风流韵事借我说道说道,反正60%也是正确的,话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因为我的手快断了,神啊!这是真疼啊:“各位好汉,奶奶,我没有办法回我相公那里去,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同那女保镖勾结了,我就怕他等我回去,杀了我好扶正她。”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许多女人的眼中显然出现了同情的泪光,有一个女人恨恨到:“伤人命的狐媚子。”

    连男人也睁大了眼睛:“你家男人真没用啊。”

    “雪狼叔叔,快放手啊,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虎子的声音大叫着:“你要把她的手拗断了。”

    “虎子,战场上哪有男女之分?我等当年也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如今安稳日子过久了,便不分好赖了吗,有眼无珠了么?”雪狼环视四周,众人立时噤若寒蝉,目光中一片肃然。

    我心中疑惑,看来这帮子人以前也并非什么普通老百姓哪。

    雪狼的三角眼瞟向虎子,厉声喝道:“手无缚鸡之力?哼!你看她的左手指骨发达,小臂有力,定是个善射之人。”

    “这位好汉,我家相公发迹以前我一直以种地洗衣为生来养活我们全家的啊。”这也是实话啊!

    我的头开始晕了起来,依稀听到有人嘻嘻笑道:“行啦!雪狼,我知道是为了我们神谷好,差不多得了,她在神谷里,我们一大帮子人看着她又能怎么样?”

    那人的声音轻轻松松地,便把紧张的局面扫了个光,正个红翠的老妇,众人也附合着她。

    “干娘可想好了,如若松绑,必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想好了,”老太太使劲点着头,摸着小兔和虎子:“你大哥两口子出去办事儿到现在都没有回,我要找个人做家务,再说虎子他娘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也做不动家事,家里就指着她做粗活了。”

    然后那个雪狼就噎在那里,瞪了半天眼睛,一甩手放开了我,忿然道:“罢了,随您老吧。”

    然后风一阵转身走进神谷,转眼消失在眼前,有人扶我起来,我睁开眼睛,还是那个脸上涂了满了白粉的老妇人,她让人递上半瓢水,我抢过来作驴马饮。

    周围的人又多了一圈,看着我都像是在看动物园里新来的动物,不知何时一群小孩依次跑到虎子那里,叫着“虎子哥”回来啦,个个都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虎子,虎子昂着头,享受着被敬仰的感觉,直到他的小兔子妹妹因为被他忽视太久而而哇哇大哭,他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她离开人群。

    “奶奶,这里风大,咱们快抱妹妹回去啦。”小老虎亲亲小兔子的脸,细细哄着:“小兔子不哭,虎子哥哥给你带野山地回来啦。”

    我暗叹一声,这黑小子还真是个好哥哥,他让我想起我那黑大哥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5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锦绣刚刚到紫栖山庄时就被迫分开了,再见面时已是一个月后。

    那时还是大哥二哥送她过来的,碧莹躺在床上只剩下半条命,锦绣一开始怎么也不肯看我,我哄了她半天也不理我。

    我有些生气,便强捧着她的小脸,却悚然发现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紫琉璃的眼中流出,我那时还以为她还在怪我没本事去紫园同她会和,压根没有想过她的遭遇生不如死,于是当时的我只是心疼得像猫抓似地陪着她一起哭。

    大哥和二哥都长高了一圈,身上都穿着斩新的子弟兵服,脚上也套上了上好的练武鞋,二哥比以往更俊美,也更沉默寡言,坐在床沿上,默默地看着气若游丝的碧莹,天狼星一般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只有大哥还是笑得那样明朗,可是却掩不住脸上和身上的淤伤,我从周大娘那里知道,东营那个冷酷势利的教头天天当着众人的面休辱他:□养的蛮货,他的脸上身上便往往带着这些反抗的伤痕坚难生活着,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向我们诉过一声苦。

    我们几个好像刚刚学会走路而爬出窝棚的小狗,就被人从母亲身边带走,然后那满腔的热情和生活的渴望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劣天气,风刀霜剑,雷击暴雨,地动山摇,而那血淋淋的现实折磨后,眼神中剩下的唯有挣扎着活下来的,那种无限的疲备和木然,如同无可避免地摄于强者的卑微以及面对未来的胆怯。

    “妹妹们别哭了,”他那时忽然对我们大笑出声,打破了屋里沉闷的哀伤气氛,我们都看向他,他的左颊明明还有大大的淤青,连带那铜铃大的眼睛亦有些红肿,只听他坚定地说着,“俺和老二的月钱发了,只要有俺和老二在这世上一日,包管咱们小五义定有那出头的一天,我就不信,我于飞燕的妹妹们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十三岁的少年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屋子的草棚中,用那夹杂着浓重山东口音的大舌头铿锵而语,却令我们的眼中重新唤起了信心和勇气,锦绣抬起带泪的小脸,涣散的目光聚起了焦,对我用力点着头,坚定道:“锦绣没有忘记,要永远同木槿在一起,锦绣发誓总有一天要紫苑所有的人听到小五义的名字就害怕。”

    这时碧莹也醒了过来,听了我们的话,流出了眼泪,便也慢慢伸出手来,我们五只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富贵得冒了烟的紫栖山庄里出人头地。

    有个大汉过来扶起了我,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搓着手腕,低头道了个谢,忽然发现那人狐疑地盯着我看。

    他迷着眼喃喃自语:“哎,我怎么看着这紫眼睛的女人眼熟呢?”

    我亦抬头看他,很平凡的一张平板脸,我便微笑道:“请问这位兄弟可还记得在哪里见过我的?”

    那人似乎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老实八交地说道:“许是我记错了。”

    众人笑了他一顿。那个红翠干娘家马上要收成了,缺个帮手,就让我随她过去。

    她在前面同几个媳妇婆子走在前面,不时回头上下打量我,或惊讶,或疑惑,或害怕,或嘲笑,而我因为身上的伤,走得很慢。

    那群女人便走走停停等我一会,过了一会儿,我们走进一幢干净的板屋里,三个小孩从早在院子里站着,看到我们便冲了过来,都比虎子矮一个头,二个黑脸的是男孩,长得也是虎头虎脑,另一个扎一条细辫子,白净的脸,水灵灵的眼,同样闪着崇拜的光,围着虎子大叫:“哥哥回来啦。”

    虎子怀中的小兔,忽然生气地揪着左边的男孩的发,“豹子坏,打我,虎子打还他。”

    虎子就沉下了小脸:“豹子,你怎么打小妹妹,你忘了阿爹说的,男人不能打女人,阿娘也说了哥哥一定要护着小妹妹吗?”

    那个豹子的小孩便撅起小嘴,不乐意道:“谁叫她老让我抱来着,不抱她就哭,再说她现在都会说话了,阿娘又要生了,兔子不是最小的啦。”

    “那也是你妹妹,”虎子严肃道:“家人要像家人的样,知道不?”

    虎子看那个女孩捂着嘴偷着乐,便转身又道:“小雀,你是姐姐,要保护妹妹才是,小狼你排行老三,那么喜欢读书,怎么也不跟书上好好学学爱护妹子,你们两个做姐姐哥哥的,怎么任由豹子歁侮妹子呢。”

    那叫小雀和小狼的便低头闷声不响了。

    小虎,小豹,小狼,小雀,小兔,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好可爱的一群小“动物”啊。

    我暗中又一算,看来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不但感情很好,对于孩子也教导有方,相较于我家夕颜被段月容调唆得那套人若犯我,我必还人,以及每每有新同学来,一定要反复重申其公主的特权,实在让我汗颜。

    虎子小小年纪地把几个弟妹教训了一顿,那些弟妹俨然把他当作家里的头,也不吭声,任他像小大人似地训着。

    过了一会虎子放小兔放下,从小包袱里取出几串野果,分给众兄妹:“哪!刚摘的蛇果和桑子,可好吃啦,我给你们留的。”

    三个小孩欢天喜地地抢过山果分着,虎子又掏出一小堆野果送到小兔嘴边,甜甜笑道:“小兔吃野山地吧,虎子最疼小兔了。”
发表于 2009-3-6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春天到了,蚊子又回来了。。。
发表于 2009-3-6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的蚊子我喜欢
不咬我就好

书吧欢迎好文转帖

小鬼写过蚊子
发表于 2009-3-18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算又看到更新了
发表于 2009-3-30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梦是什么,远方的梦

远方的梦:

江面上跳跃着星星
女孩来到江边
星星掉在了女孩
手里
女孩仰起头
看着闪闪发光的星星
倏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虽然美丽却短暂
女孩觉得自己也是
一颗星星
但16年了
自己还从未有华美灿烂的一刻
一种不甘在女孩心里升腾
稍纵即逝的流星
拥有它智暂却美丽的人生
而作为主宰宇宙万物的人类
难道不能拥有潇洒精彩的人生
夜的花朵将开未开
星光点点,揉碎了银镜里谁的笑颜
云一朵,似轻船破浪而来
驶出这海河,遨游天空
绝美的飞翔
女孩站在这里
守望东方那一抹破晓
凤凰的鸣叫惊醒了扶桑的金乌
女孩说
其实,他依旧喜欢远方
喜欢做梦
只是,她愿用坚实的步代
实现自己远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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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风雨故人归(一)

我很快适应了我在神谷短暂的保姆生涯,虽是各种各样的粗活,好在我少时也做过苦工,于我而言也并非难事。

    一开始谷中的人们很惧怕我的紫眼睛,亦担心我是奸细,不敢亦不屑同我攀谈,唯有那个红翠干娘同我聊聊天什么的,我也不敢多问,怕他们以为我真是奸细,净打听些事,后来慢慢同谷主的这几个小孩子熟了,我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群孩子的爹复姓西门,是这个神谷的谷主,中原战乱四起,这个谷主便带着村民按照祖传的一张神秘地图前来此地神谷避难。

    那灰发碧眼的雪狼乃是谷中的管家,而这谷中的男子皆是其同村的村民。

    那红翠干娘自称是西门谷主的干娘,谷口那九宫八卦阵据说是老祖宗留传下来的,而我在神谷中转攸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兰生和王二父子。

    我思忖许久,始终觉得这谷中居民们不像他们自称的那样平凡,倒更像是某支诸候混战中打散的军队,因为据小豹子说他们自六岁起,每日一早,风雨无阻前往谷中一个叫做鹰岩的地方操练,而他们偶尔露出的犀利的眼神,甚至走路的方式都更让我感到熟悉,那是唯有训练有素的武者才会特有的一切。

    我便愈加期待那个谷主和谷主夫人的归来,以验证我最后的推断。

    这一日,我正把刚刚洗完的衣服挂到院子里晒起来,洁白的衣袂在院里飘着,我等着虎子带着三个弟弟妹妹去雪狼那里上学,我好把做的中饭便当交给他们,没想到虎子一个人皱着眉带着小狼出来了。

    “金木,小雀和小豹吃坏东西了,你给他们中午熬点稀粥吧。”虎子怛心地往屋子里看了半天,细细地嘱咐着我要小心照应二个弟妹。

    我诺着,等虎子他们走远了,进屋就发现两个小孩正在鬼鬼祟祟地换上出门的衣服,毫无病态,偷偷溜了出去。

    我好奇地跟在孩们的后面,却见他们往鹰岩的方向走去,当下我以多年教书匠的经验明白了,这两个小孩极有可能受到了他们的大哥私出山谷的刺激,立志效仿心中的偶像,也要出谷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那鹰岩是两座摩天巨岩,被唯一块巨石鬼斧神功地相隔,远远望去如雄鹰的利眼,故而那块看似从天而降的巨石被称为鹰眼石,这里的地势十分险要。

    过了鹰眼石便是东离山的地界,故而红翠和那雪狼都曾严厉地警告过我,万万不能越过那里,以免落到凶狠的东离山土匪手中。

    我在背后叫着两个孩子的名字,结果孩子们如惊弓之鸟逃得更快,我施轻功一路追过去,却转眼发现他们爬过了巨大的鹰岩后正要欢呼雀跃,紧接着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停地低头往下看着,最后两人一起跪坐在那里,弯着腰撅着屁股认真地看着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轻手轻脚接近他们,越过鹰眼石,正有一对男女紧紧拥抱着,互相亲热地啃着,玩得正欢。

    这对孩子们实在不太好,可是小豹和小雀却歪着头看得正起劲,我正要轻手轻脚地拉走人们,一不小心碰动脚边的石子,掉了下去,正砸在欲进一步行动的男女身上,那对野鸳鸯立时分开了。

    那个女人眉目细长,鼻粱微挺,因为热吻那鲜红的口红花在性感的丰唇边上,水蛇腰的身材被棕色的皮质软甲系得体显无遗,谷中大风拂动刚刚被男主角扯开的桃红色内衣,在万丛绿景中甚是出挑,左眼角有一粒雀痣,愈显得那双杏花眼中充满风情的诱惑,然后又挟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杀气,总之总结为三个字:不正派。

    而那男人快速往旁边一躲,慢腾腾地拉着衣服,向我们看来,愣了一下便对我笑着:“媳妇,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咽了一口唾沫,盯睛一看,竟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法舟。

    “什么,就她呀?他相公愿意以一箱黄金来赎她?就这个?你媳妇?”那个女人瞥了一眼法舟,冷笑道,“妈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瞧瞧,同他那个阴脸相公一样是紫眼睛的,法哥,你怎么看上这样的,长得还不如寨子里挑泔水的呢。”

    我心中一动,段月容还专门为我拜山了吗,真要开口相问,有人却抓住我的手,我低头一看,是那两个冒失孩子,脸色早吓白了,可是表面上还是很勇敢的,紧紧提着手中小号的兵器,抿着嘴看着他们。

    “还真是谷主的孩子,你是叫小雀吧,”那个女子咯咯笑了起来,“怎么没见你们的爹呢。”

    “我爹如果在这里就没有你这个女人笑的分了。”小豹没好气的说。

    那女子却恍然大悟道:“听说你娘怀了个怪胎,都十个月了还没有生下来,所以你们爹带着她出谷寻高人看病去了,原来还是真的哪。”

    “你才怪胎呢。”小雀恨恨道:“等着瞧,雪狼叔叔和我阿爹会铲平你们东离山这帮子土匪,替天行道的。”

    “笑话,我们东离山岂是你们说打就打得的,”乌八喜冷哼着,“你们爹就是执迷不悟,摊上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泱子,早点同我结亲多好。”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阿爹不要你,你就给我阿娘下毒,像你这样伤天害理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女人份上,我阿爹早杀了你了。”

    她的水眸看了我几眼,却对孩子们呵呵娇笑道:“你爹舍不得杀我呢?”

    我看这样争下去没完没了,最主要的是法舟已经往我这边的挪动脚步了,便低声让小雀回去叫帮手来,结果这两个小孩的家族荣誉感令他们一个也不肯先走,还是勇敢地站在我身边。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着急间,乌八喜的长剑出鞘,那剑混身发着乌碧的幽光,极其宽厚,就连男人里面都没有使用这样看似苯重的武器。

    “法二哥,且让我会会这位妹子,”乌八喜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也快同我成亲了,这个妹子进了寨子也得给我下跪奉茶呢。”

    茶字未出,她早已挟着一阵风向我冲来,我急忙抽出小雀的铁剑匆忙一挡,立时虎口发麻,差点没有脱手了,法舟在后面假惺惺道:“八喜,别伤了你妹子啊。”

    “这位女英雄,这里是神谷和贵塞交界之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就此别过吧。”我忍着痛。

    “妹子别这样说,我们这不马就要一起侍候法哥了吗?”她忽地语气一变,恶狠狠道:“不过得问问老娘的刀答不答应了。”

    我定神后退,拧身使轻功向一处高壁登去,法舟叫着:“别让她取到箭。”

    在乌八喜没意识到之前,我已经张弓射向乌八喜,看在她是女人面上,只是射中她持刀的左臂,万万没有想到她那超大超重的铁剑砸下来,把她的脚生生砍成了两截。

    乌八喜的眼神一下子骇然,法舟一个箭步冲上来,我微惊,急退中滑下斜坡。

    她吹了一个口哨,却见周围无数人窜了出来,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完了完了。

    天穿开始响着闷雷,乌八喜怒道:“统统跺成肉酱。”

    我将箭头指向乌八喜,对两个小孩大喝:“快回去叫人来,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小豹子拉着哭泣的小雀使轻功狂奔,有人向小孩追去,我只得改了箭的方向,连射五枝,击闭了三个喽啰。

    另两枝射向向我靠近的匪徒。

    我在至高点,渐渐箭袋空了,有人从后面登上我所在的坡上,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又有人踢开了我的长箭,疾点我的穴道,我半身瘫倒在地,仰头却见是那个阴着脸的法舟。

    乌八喜跃上来,狠狠地踢了我几脚,每一脚几乎都命中我的蜈蚣眼,最后,我猛地用一只能动的手猛地勾住她的脚,将她绊倒,然后用另一只能动的脚狠踢她的脸,众人大叫着将我们分开,雨渐渐下大,我的眼中,嘴里满是血腥,我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银晃晃的大刀,握在法舟的手中。

    我用一只眼看着他,哈哈笑了起来:“法舟,你也配叫男人吗?”

    “ 媳妇这是怎么说呢?”法舟淡淡说道,眼中鸷猛难懂,我向他唾了一口:“你为了活命,同东离山的土匪勾搭在一起,丧尽天良,残害无辜,你杀契丹人是为了你老婆抱仇,那现在呢,你杀我还有追杀那两个小孩是为了什么?为了讨好你的新欢,还是为了有一天能夺得东离山的大权,当大当家呢。”

    “媳妇,看来我们是不能洞房花烛了,”法舟的眼皮跳了很久,慢慢地举起长刀,对我长叹一声:“你一路走好,我们来世再见了。”

    他决然地向我的砍下大刀,我睁大了眼睛,就在刀离我脑门一根手指的距离,一道银光从天而至,大力地击落了法舟的长刀,哚地一声戳入高高的鹰眼石中,刀身亮如银龙,刀柄上鲜红的绸布红火焰一般在大风中不停飘扬跳动着,刀峰下摆九个连环在大雨中激烈地颤动着,发出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嗡嗡声,竟然盖过了那乌云中的闷雷。

    耀眼的银光反射到我眼中,我抬手挡了一了挡,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把大刀,只觉似曾相识。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风雨中有一人高大如巨人,健壮如神祗,昴藏雄壮的身姿挺立在我同孩子们站的巨石之上,铜铃大眼,如鹰隼锐利俯视着我们,声如洪钟,喝声如雷:“东离山的鼠辈休要伤害无辜。”

    法舟冷笑数声:“法舟走了狗屎运,今日得见神谷谷主。”

    我依稀感到我松了那张土弓,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声喘气,任雨水灌进口中,左眼的伤口崩裂了,那时的我对于这条蜈蚣的消失已然放弃了希望,我看不见救我那个人是谁,老天爷仍在咆哮,似要撕裂大地的风雨声中听到虎子,豹子还有小雀兴奋地叫着:“金木,你要挺住,阿爹和雪狼叔叔他们来救你啦。”

    风雨声中人声嘈杂,唯听见法舟一声闷哼,乌八喜在大声惨叫:“西门谷主刀下留人。”

    “好一个神谷谷主,我们后会有期了。”法舟似是竭力忍着痛。

    “金木,我阿爹挑了那坏人的一只右手,以示惩戒。”小豹欢快地声音越来越低,我捂着左眼,努力想睁开右眼,可是雨大太了,只能微觑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风雨中走来。

    “阿爹!”孩子们胆怯地叫着阿爹,估计他们的阿爹脸色肯定不好看。

    小雀过来扶起了我,头一次用敬称紧张地问着:“金木姨,你可好?”

    “多谢这位妹子救下我家的这两只活兽。”那人声如洪钟,充满男子气概,传至我的耳中,竟然压过了风雨之场。

    我的脚有点小扭,借着小雀和小虎站了起来,眼看要摔倒,一只有力的手扶起了我。

    “多谢……谷主。”这个谷主的手果然孔武有力,我这样想着,然后慢慢痛了起来,因为这人开始捏紧了:“这位妹子,好面善。”

    哎?!莫非又是哪位不待见我的熟人?我的心又开始紧了起来,可是我的眼,我的脚都好疼,欲挣脱那铁钳一般的手,可是那人却不放,我心下害怕起来。捏紧了手中的木箭:“请您先放开我……。”

    “你可认识西安原府小五义的……,”那位谷主的手开始打着颤,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

    我僵在哪里,雨渐渐小了下来,我得以睁开了眼睛。

    雨水依然无情地淋浴着这个荒谬的世界,透明的雨珠细流一般滑过我的脸,滑过那人线条刚毅如战神一般的脸,须如刚针,根根在风雨中因激动而颤抖,他的铜铃眼盯着我,闪着狂喜和辛酸,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疑惑而低沉暗哑:“你……可是四妹?”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雨故人归(二)

“我虽与妹妹相交六年,亦不敢斗胆问妹妹到底有何故事,时时刻刻怕触动妹妹的伤心旧事。”

    “只望妹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飞燕永远在你身边听候差谴,妹妹即便一生不愿嫁人,只要飞燕击退突厥,能活着下了这庙堂,亦可一生不取,陪着妹妹游历天下,泛舟碧波,了此一生。”

    那人温柔诚挚的话语犹在我耳边回响,八年前那最后一聚,他对我和碧莹微笑着:“二位妹妹千万珍重,飞燕此去定要击破突厥,缴灭窦家,好还天下苍生和小五义兄妹一个平安之地。”

    我呆呆地凝望着他,恍若隔世的狂喜冲进心田,满脑子都是那人少年时代无拘无束的豪迈大笑声,还有那硬渣渣的大胡子。

    “我家四妹的眼睛不是紫色的。”他的大眼中闪着不可思议,依然紧盯着我的紫眼睛,向我跨进一步大声问道:“你可是我家四妹,花木槿吗?”

    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里,猛然惊醒那心底无尽的辛酸和委屈,是啊,当初的非珏都不会认出我,于飞燕又怎会认出破相紫眼的我,垂下悲伤的眼睑,我慢慢挣开了他的手,默然地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着,依稀感到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

    “木槿,”身后传来他的叫声。

    我不理他,只是往前走,过了一会,有人来到我的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发梢留下的雨滴浇不息那人身上强烈的阳刚之气,迫得我不得不抬起头来。

    他目光依然如炬地再一次大声问道:“你是木槿吧。”

    我抬头望了他许久,再也忍不住,出手如电地猛抓他的胡子,狠狠一揪。

    所有的人看得呆了,雪狼大声喝道:“妖女。”

    他却哈哈仰天狂笑起来,一把将我抱起来,转了个圈,等放我下来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里却布满了红红的血丝,他的大手摸着我的脑门,反复说道:“四妹果然活着,四妹果然活着!”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这才想起来,他小时候总喜欢把我高高举起,在空中转着圈。

    我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记忆,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喃喃叫着:“大熊!”

    他把我紧紧拥入怀抱,我慢慢抓紧他的衣襟,听着耳边的唏唎唎的雨声,脑中一片伤感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于飞燕放开我,又从头到尾看了看我,眼睛又红了许久,不由分说,蹲了下来,一下子背起了我。

    我趴在于飞燕的背上,微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早放了晴,卯日星官小心翼翼地猫在云彩里露了个头,映着晴空的彩虹,稀疏地照耀着神谷。

    我的大哥,一手牵着小雀往回走,小雀也想牵着小豹,可是小豹却嫌太女气,甩了她的手,走到于飞燕的另一边,小雀瞪了他一眼,然后笑得如同雨后净空,不时地抬头看着我和于飞燕,如同小时候我们几个女孩子一样崇拜地仰望着他,开心道:“阿爹是世上最厉害的大英雄。”

    我怎么这样傻呀,我有了夕颜,大熊自然也早已娶媳妇了,这群可爱调皮的孩子原来全是他的种,难怪这么小就这么不同凡响啊!

[ 本帖最后由 只喝牛奶的蚊子 于 2009-7-24 13:5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熊的娘子长得什么样呢,莫非是翠花那样的健壮豪侠女子?

    我带着一堆问题,轻声道:“恭喜大哥娶大嫂了。”

    于飞燕背着我往前走,他扭头,对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待回咱就能见着你大嫂了,你大嫂怀着孩子,都十多个月了,就是生不下来,我也急了,就带她到谷外去见一位医生,那位医生真是好人,说是你阿嫂马上就要生了,他便带着徒弟,跟着我们一起进谷来了,这下子正好也请这位大夫给你看看脚,妹子这两年身体大好了吗,妹子。”

    于飞燕似乎很开心,似乎是故意饶开我这两年流落在外的生活,只是絮絮讲着他这次出谷的原因,而我实在太累了,渐渐地神志开始迷糊起来,到后来也没有听到于飞燕在问什么,只是胡乱地支吾着:“好啊。”

    然后便趴在大熊的背后渐渐睡着了,很多年以后,小雀告诉我,那时天边彩虹灿烂无边,于飞燕不知道他背上的我已经陷入昏睡,只是不停地说着话,他表面上挂着笑,可是赤红的眼角却不停落泪,同雨珠一起堆在胡渣子上,然后一路趟着到家门口。

    小雀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这样感怀。

    过了一会儿,我昏昏沉沉地醒来,小雀大声欢叫着冲进门去了,于飞燕把我放到了地上,他正跪在自家门前为我的伤脚正骨,一阵激痛中我完全清醒了过来。

    “妹妹可好,”于飞燕关切地看着我,心疼道:“大哥得替你正正骨啊。”

    我定定地看着于飞燕,忍痛摇着头:“多谢大哥,我还好。”

    “妹妹忍着点痛,家里有你家大嫂和大哥一起制的金创膏,一上药马上就好了,”于飞燕嘿嘿笑了几声,转头对着门里大吼着:“屋里头的,快来看,谁来了。”

    我努力扶着红翠姨娘,才没有被于飞燕的叫声震倒,嘴角不由一歪,我家大哥还是老样子,永远是这样充满活力,中气十足。

    小雀先跳出门来,紧张地搀着戴着一只亮银镯的皓腕:“阿娘慢一点,阿爹和四姑妈就在这里,别急。”

    我打起精神,微伸头,另一只玉手微搭着略黑的木门,更映得肤白如雪,新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走出一个隆着肚子的高个佳人,那漆黑的瞳仿佛是最深的湖心,卷滚着无限的波涛。

    我愣在那里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借着于飞站了起来的,一跳一跳地来到她的面前,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对我的大嫂福了一福:“大嫂。”

    她一向冷然的脸上竟然涌起一丝红晕,垂下头虚我一把:“很久不见了,木槿。”

    我与她相视许久,只是微笑不语,于飞燕呵呵笑道:“我说了吧,木槿,是熟人吧,你嫂子自我离开原家后便一直跟着我了,快有七年了吧,珍珠。”

    他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她的明眸柔顺似水,略带害羞地点了一点头:“都有八个年头了,夫君。”

    “没想到还能再活着见到木槿。”她抬头看着我,柔和地笑着,那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温良贤淑的笑容。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冰清2005 于 2009-3-6 10:52 发表
春天到了,蚊子又回来了。。。



沉溺于游戏.....被催N久才转贴更新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血羽 于 2009-3-6 19:55 发表
这样的蚊子我喜欢
不咬我就好

书吧欢迎好文转帖

小鬼写过蚊子



发表于 2009-4-3 1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才这么点。。。。。。。。。。。。
发表于 2009-6-3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78( 快点更新啊!!!!!!!!!!
发表于 2009-7-13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啊等啊等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没有想到,”我怔怔地看着她,讷讷说道。

    我们三个人站在原地寒喧了一阵,然后是一阵奇怪的沉默,可能是太阳渐渐烈起来,我的头开始旋晕。

    红翠干娘提醒我们进屋,我们才如梦初醒地进了屋。

    我在红翠干娘的帮助下,上了据说于飞燕和他媳妇精心配制的金创药,伤口开裂的右眼处又缚上了干净的白布,然后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物,扶我躺下,我透过窗棂地缝隙,那红翠拉着于飞燕面目严肃地说着什么,眼眶又红了,偶尔听到他激动地提起我的名字,看他们不停地瞟向我所在的屋子,估计主题还是关于我。

    大熊怎么就取了当初在紫园最具管理素质,最高管理能力和最有管理前途的珍珠了呢?

    我稀里糊途地想着,然后药性起了作用,我便带着满腹疑问,不安地陷入昏睡,这一睡连身也没有翻,错过了中午饭和晚饭,一直到了半夜支腿扭到伤脚,这才迷迷糊糊地惊醒了过来,只见床头站着一个高个黑影,正看着我,我吓得跳了三跳,惊觉是珍珠,她俏丽的脸在烛光下定定地看着我,深幽难测。

    我定下激烈跳动的内心,尽量平静道:“这么晚了,嫂子怎么还没有歇着。”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窗棂处漏进来的风拂着烛光飘忽,映着她在地上的身影,忽长忽短地变着形,往事和现实交错中,令我有一种错觉,我仍在永业三年,秦中大乱的恶梦中,而珍珠只是梦中的一个鬼魂。

    脚上的痛扭到了,也惊醒了我,不!这不是梦。

    我努力坐起来,她没有过来扶我,一手插腰,一手微笼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站在我对面,轻轻道:“对不住,我吵醒你了。”

    她的脸在阴影处,看不清她的脸上表情,唯能感到那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就跟小时候她拿着紫玉牌来检查各个院子一样,那时无论多有资历的婆子或是执事都得对她微弯腰,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珍姑娘好”。

    我有点冷,咽了一口唾沫,拉起了被子包着自己,微靠在枕上:“嫂嫂怎么还不睡呀。”

    “飞燕去神谷入口接大夫去了,干娘年纪大了,白日里受了惊,早早睡了,我也不敢惊扰,”她微微移开目光,慢慢地移动脚步,坐在我的身边,指了指我脚边的一袭薄被:“我想着你的被子有点单薄,便取了一床来,再说我也睡不着,索性守着你吧。”

    她的纤指葱白嫩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拔弄着鬓边攒着一支珠花。

    我心中一动,这支珠钗我见过,以前于飞燕一直托我保管,因为那是他苦命的娘亲送给他唯一的东西。刚到子弟营势利的连教头总是找他碴,于是他便老让我藏着。

    于飞燕既然将这支珠钗赠与她,可见是真心爱上她了,然后我注意到她一身粗布衣服,头上身上除了这支珠钗,便也没有任何首饰了,这几日在神谷生活,也知道这里的人们只以后面半山腰的田地种些农作物为生,有时渔猎之物偷偷潜下山到汝州城中换些什物为生。有时遇害到南阳山的土匪封山,便无法出谷,我不禁心中感慨,大熊还真过起了采菊芳蓠下的生活,只是如此清苦,便暗中打定主意,等出谷后,定要从君记中悄悄调出些银子来接济给大熊,只是大熊性格刚烈,得给一个不伤其自尊的借口才好啊!

    孩子们的压岁钱?嫂子和干娘的见面礼?

    我正想得出神,珍珠轻轻开口道:“那一年,原三爷同飞燕攻入西安城中,救了大伙,也救了我。”

    “那天晚上,南诏兵正好起了内哄,看守我的士兵忙着到前面去打仗了,”珍珠笑道:“我们几个出去便是一声混战,夜黑风高,根本不知道哪个是自己人,眼看就要被人乱刀砍死,他就像天神一样出现,救了我。”

    一说起于飞燕,她的眼神和表情都柔和下来,那双颊泛起玫瑰色,因怀孕而微微变圆的脸欲加娇美丰艳,柔柔道:“他被贬为罪员,我便跟着他,一开始他老对我吼……说什么山东大老爷们,不要娘们贴在屁股后跟着。”

    我和她同时笑了起来,我几乎可以想像着于飞燕顶着大胡子,对人发彪的样子。

    “这些年日子虽清苦些,可是他对我真得很好很好。”她低眉顺眼的,一幅小媳妇样,完全没有半点紫园的整治几千号人那大丫头似的高傲,我在心中啧啧称奇。

    我们一直聊着,几乎把珍珠和于飞燕这几年的事聊光了,珍珠还是像在紫园那样的稳健成熟,一点也没有提我这几年的生活。

    不知不觉,我们迎来了一个沉默。我看向脚边珍珠取来的薄被,却见上面修着一枝粉艳的桃花,想起了初画,不想珍珠也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个秦中大乱,将军派出去找初画的人回来说她被大理的蒙久赞掳去了,生了一个孩子,死在兰陵,可怜的初画。”

    珍珠的眼眶红了,眼中也有了恨意,我想起了初画说过,珍珠一直待她很好,便温言道:“嫂子,别这样说,其实初画她很幸福。”

    珍珠诧异地看向我,我便把初画的遭遇说了一下,她走的时候躺在深爱的丈夫怀中,听到了心爱的儿子唤她一声娘亲。珍珠的妙目睁得大大地,专注地看着我,一字不落地听着,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这样复杂,从惊诧,愤怒,震惊,欣慰,到最后满脸淌满热泪。

    “初画,我可怜的好妹妹,”珍珠捂着嘴,失声痛哭,我给吓着了,起身安慰着。
 楼主| 发表于 2009-7-24 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门吱哑一声响了,小屋里迈进一个高壮黑影,小屋因为他的进入而显得狭小:“这咋整的呀?”

    我们抬起泪眼,正是于飞燕。

    他一身风尘,沾着露水,显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弄明白怎么回事,于飞燕揉着珍珠,也为初画的故事红了眼圈。

    外面传来欢快的狗叫声和嘈杂之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热情地喊着:“这位大姐,给口水喝成吗?”

    没等我回过神来,一只黑色的动物冲了进来,一下窜上了我的床,舔着我的脸。

    “小忠?!”我讶然的扶住黑狗的脸,竟然是那只幽冥教的狗?那刚才那个声音是?

    “姐姐!”惊天动地的大吼中,屋子里又挤进一个光头少年,一个小孩。

    光头少年扑在我怀中大哭:“姐姐,兰生可见着您啦。”

    那个小孩露着两个梨窝,大力向我扑来,嘻嘻笑着:“旧旧。”

    然后我的脚被他们给压得生痛,实在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场面乱作一团。

    最后一个头顶着似大洋葱一般的老人挤了进来,把着我的脉,肃然道:“这里有孕妇,夫人也须要静养,大伙都出去。”

    我愣在那里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兰生,林毕延,王二一家。难道于飞燕说要请的神医便是林毕延?十七八个问号在我心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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