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赈灾断想

zhenzhen

这几天看电视，天天上演的英雄事迹宣讲团，把所有曾经的感动（那些刹那又极纤细脆弱的感动），浇灌成了水泥。这样大张旗鼓地表演，不过是做戏罢了。假作真时真亦假，那些直觉而自发的反应、那些不假思索也不求回报的善良、那些曾经感动我们的东西，在这些表演中，与虚假混淆了、模糊了，甚至，真与假已经被拌成一杯咖啡，分都分不开了。
这些做出伟大事迹的平凡人，忽然一盏聚光灯打下来，发现自己置身舞台了，他们被迫着要表演自己被授予的角色，去扮演自己也不曾想象过的人。在舞台上，他们说着不是自己思想的话（或者是经过修饰过的思想）。因为，他们被明示、或者暗示，他们只能用一种方式去表达、只能用一种思维去思想。虽然这不是事实，但在台面上，表演都是有模式的，不然就不能称职。于是他们别无选择。
很多好东西就是这样。非常敏感、只在一瞬。要留是留不住的。要一遍遍反复重复，就假了。

当我看到抹泪的听众，投入的演讲者，心想，难道真是，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的答案是，他们既不疯也不傻，而是为了某些原因或者说是利益，必须扮演这样的角色……

把感动变成闹剧，将英雄变成戏子，究竟是谁之过？

[ 本帖最后由 zhenzhen 于 2008-6-28 10:57 编辑 ]

zhenzhen

这些天断断续续写了这些文字，杂乱，线索也不是很分明。1～4段因为是一气完成的，所以还可以看出其中的关联，其余就散乱了。因为是由“赈灾”引发的思考，这些散乱的文字也就在这个名号之下了，汇总一起了。这些文字总的特点是不会让人热血沸腾。在举国抗震救灾、群情激昂的背景下，这些文字遭到了一些批评。批评家认为其太过冷漠、冷酷，无同情心，简单地说，我的态度伤了他们的心。

我必须承认我不是个坚定的人。虽然我认为这样的指责荒谬可笑，但当这些指责与义正词严的道德口号进行捆绑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也许我的措辞让人容易误会？是否我的观点表达得不够准确？又或者我发表这些文字不合时宜？……当我在第六、第七段开始慷慨激昂的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是这些舆论迫使我如此，还是真心觉得应该如此。

这几天可能是空闲了几日，又想了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写了下来，还是一贯的不向上、不光明。若是道德家还在，必然又要将谴责作为己任，少不得发表一些高境界的言论，以免我的文字戕害无知者或青少年的心灵。

不过对于这点我倒是很有把握。我了解我这点文字的影响，我只在杭网发帖，看到的人不会超过两位数，流传到社会上的概率微乎其微，当然对多数网友毫无影响，更不会毒化一代人。我做人很低调，也不会费力象范跑跑那样大肆宣传逃跑有理论，因为我既没有改造社会的野心，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与社会舆论为敌。更重要的是，我的眼光完全达不到什么了不得的高度，我只能从我狭窄的视角和浅薄的见识中，提炼一点观点，发表一些异议，仅限于普通常识而已。虽然和主流媒体不是很配合，但我觉得也有一点自己的道理。之所以写出来，也不过是日常有些感悟，并借此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往往有写不下去和思考不透的时候，这时候就要逼自己思考得更深入一点，借此也得了一点收获。

我反而想得比较多的是，我不知道我的表达方式，为何能够触怒别人。这也是我迷惑了很久的一件事。
若是一个人热爱哭天抢地的方式，看到别人不愿展览自己的悲伤，我想也不至于口诛笔伐。这毕竟不是罪过。
此外，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这么讳言人的无助、健忘、软弱、自私。似乎说了这些便是心理不健康，似乎健康人的标准是万事净往光明想、只能开朗不能消沉；嫉恶如仇、面对邪恶挺身而出；车同轨、书同文，思想与主流舆论坚决统一；坚决相应党的号召、拥护祖国统一民族振兴……怎么都让我想到样板戏里的英雄形象（文革期间太小没注意，最近看了样板戏新编真是瞠目结舌差点晕倒）。可敬可畏，可惜都是伪人。

这样的人愈多，愈让我惊讶。所有人的思想，怎么能按照一种方式去思考和表达？现在难道还是三十年前吗？文革过去30年了，这些时间难道是白过了？除了一种最正确的思想，我们不能用自己的大脑思考并得到自己的结论？在2千年前就被鼓励的自由争论的思想，现在为什么还是那么陌生（意见不同就负气出走，真是不懂“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说话的权利”这样的基本原则）？

也许问题是我国从来没有对这样的单向思维方式进行彻底的清算（这无异于端自己的老巢），反而用各种方式保持下来并加以发扬。到现在依然如此，媒体还是“喉舌”，还是传声筒。我们的教育体制还是一如既往发挥着统一思想的作用，学生们还不被鼓励学会自己思考并得到答案。要知道，我们有很多思想，并不是生来就在脑子里的，甚至不是自己的，而是有人把它放到你的脑子里的。而现在，居然这么天衣无缝地占据了很多人的脑子，蚕食了原来属于他们自己的大脑。这就是鸠占鹊巢。我不禁想起某些科幻电影了。

如果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们要非常非常小心、非常非常仔细去寻找，要努力剔除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要学会把它们驱赶出去，重新把大脑萎缩的部分恢复功能。这真是一个艰巨的工程。其中，大脑萎缩到无法恢复的人会觉得没有必要，这当然是个人的选择，同时我也认为，什么都不做对他们来说，会更仁慈一些。

[ 本帖最后由 zhenzhen 于 2008-6-26 14:32 编辑 ]

guanfengw

黑灯瞎火摸进来，没注意“灯火阑珊”四黑字下的“纯粹的高雅文学”这几个字。反正再怎么着，俺也高雅不起来。只是这么长的文，居然看了下来，不留点东西，还真当说不过去！
      如果说，LZ以大学生的角度发表此文，那么，偶就以小学生的程度概括此文好了。其实，说来说去，就一句：人——性本恶。
      说实话，那长篇累牍的赈灾报道，我已经看得很不耐烦了，那声情并茂激情澎湃的演说，也引不起我的共鸣，哪怕只是一丝丝。因为，这出戏，演得太假了，自以为是的投入。如果说一开始的是真感情，那么几天后媒体极度的渲染煽情，让人不得不怀疑里面的真实性——感情的真实性。

zhenzhen

并非本恶。但有恶的种子。当然，也有善的种子。

记得金庸写完鹿鼎记后说，象韦小宝这样的滑头，移民到某些西方国家，为适应环境，未必不能成为规规矩矩的守法良民，这就是环境的影响。

现在中国社会风气不佳，商业道德尚未确立，连起码的公德心都还需要教小学生一样向全社会推广，奢谈最高理想、舍己救人，真是脱离实际。

zhenzhen

社会，你不能离开它。但是，若是踏入，便每一分都受束缚。因为在每一个群体，都会对自己成员的行为规范有所要求。这些要求产生的最初必然有其合理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则未必如此。但为了维持社会结构的稳定性，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人们产生了束缚和压力。这种约束的底线是法律，上限是道德、舆论、礼节。虽然后者常常在变更，但提前漠视这些规则的人，往往受到无形的惩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就是所谓的“道德法庭”。

理想化道德法庭的建立，依赖的是良好的舆论监督体系和社会人公德心的具备，且往往需要有责任心的有识之士倡导、推广，以赢得需要有大众基础，方能起到相应的作用。但这需要其具备头脑清醒、成熟理智，并兼眼界开阔、宽容大度的素质，这样做事才能合情合理、点评时事也公允理性。现实当中，往往具备这样素质的人关注点更高，他们不愿意也不可能充当在道德上替天行道的角色，所以缺席的位置经常被某些宣传家替代了。

往往，这些自告奋勇者是一些用感情替代理性，见识短浅狭隘，但最爱担当道德法庭裁判员的人物。因为无法超越狭隘的生活经验，也无法突破被灌输教育的思想巢臼，只会鹦鹉学舌般发几句空言。或者因为自己的一点道德行为颇能符合规范，便沾沾自喜，自己误以为自己肩负重任，动辄祭起正义的大旗，对人不合自己心意者冷嘲热讽、更甚而口诛笔伐。

这样的宣传者最喜欢发表的言论，是一些无需判断道德口号、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断语。这是很符合大众口味的。普通大众总希望能够一眼看清楚的事情，是非黑白非常容易判断。当一件事没那么简单判断时，他们就困惑而且恼怒了（且看范跑跑事件经过和讨论）。他们总不希望有太多的个人判断，总是希望能够套用现有的经验和普遍的规律，因为这样就可以轻易拥有结论而不会犯错误。大众也总是希望自己的观点是和别人一样的，以免发现自己与众不同而被孤立。所以，只有简单、无需思索的道德性口号才是最不会犯错而且被大众所接受的，这是被宣传家们自觉或不自觉利用的规律。

这些宣传家们聚成堆、抱成团，所建立的道德法庭，往往是纰漏百出、不能自圆其说。所以他们使用的方法基本就是对事实真相装聋作哑，遇到挑战则先给对方扣一顶违反道德口号的大帽子，然后挥舞着狼牙棒开始人身攻击。其使用的口号还是十分有效的，因为口号的使用前提是已经获得大众认同、不需再有对错判断，很能够获得人们的同情与共鸣，故往往来势汹汹、助拳者甚众。于是，事情就按照宣传家主导的方向发展了。是非有了判断，当然结论可能是完全错误的，但大众却是一致同意了。

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多了，作为法律有效补充、社会自我调整的一部分的道德法庭，就会失灵。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人都有责。是大众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去盲从那些宣传家的口号。或者也有清醒者冷眼旁观，认为与我无关而高高挂起。但是，如果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你保持沉默了，当发生在你身上时，又有谁为你辩护呢？

对于这些宣传家，我的态度是冷嘲热讽、毫不姑息。当宣传家们提出口号的时候，要追问他们十万个为什么，直到他们词穷为止。因为世上并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生活中没有什么问题是能够轻易被一个口号解释透彻的，都需要一一细细分析才能下结论。用口号来回答问题的实质，是让人的思想被限制、被束缚、被轻易归纳到某些类型中去，其目的是让大众放弃思考的能力，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主流舆论任意引导，成为某些政治力量造势的工具。

[ 本帖最后由 zhenzhen 于 2008-7-20 13:20 编辑 ]

guanfengw

人云亦云，盲从，再用自认为的道德去规范甚至攻击别人，这样的人很可怕。可这样的人，很多。这些人，就是用现有的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从小，被隔离出来，生活在一个真空的环境，父母说这个人不好，那这个人就是坏蛋，老师说这个人成绩不好，那这个人就是差生，是非黑白真是简单明了得可以。而这世界，这世界上的人，这世界上的事，并非只有黑白。

zhenzhen

真相可能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量。
真相，往往是最具有杀伤力的事实。
所以，为了各种利益，真相往往是被掩盖的。

当初，余秋雨之流，含泪忍悲奉劝死亡学生的家长，忍一忍，等一等，政府必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最重要的顾全大局，要赈灾，不要扰乱社会秩序。

然后，果然，舆论一片寂静，或者说，依然是浮躁喧哗，但声音出奇地统一，凡是牵涉到学校校舍质量问题的文章，一律不许发表，大家噤声封口，为的是社会舆论的统一，社会的安定团结（哪怕只是表面的），奥运的祥和喜气。

所以，现在我们并不知道，关于倒塌教学楼的质量问题，是否还在继续追查，追查到那一步了，追查到哪些人了？

我们怎么才能证实，余秋雨之流的话是正确的呢？我们怎么知道，当我们顺从地、天真地、驯良地放弃追索真相的努力时，的确是有一些人，不畏艰辛地在为无辜冤死的学生们追查到底、求一个公道、还家长们一个慰籍呢？

我们怎么才能放心呢？我们怎样才能确知呢？我们怎样才能知道，这不是一个缓兵之计呢？也许，当权者等待的，无非是人类善忘与无情的本性罢了。

我希望我的臆测是错误的，但怎样才能证明我是错误的呢？

我并不知道。
我该从何知道呢？
如果我不知道，余秋雨之流，怎么就能未卜先知呢？他又是从何得知呢？莫非他手能通天？

写到这里，我忍不住要轻叹了。为真相的不可得，为真相为何不可得，为明知真相不可得而故做不知者。

所谓的真相，虽然现在不可得、不可知、不可求，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或许终有一天，所有的真相在翻天覆地中重见天日。青山，毕竟无法遮挡滔滔东流之水！

但那时，想必是“山深正愁余，日暮闻鹧鸪”，悬念这些故往与他人伤痛的，还有谁呢？

至此，就在这微叹声中，结束这一篇由赈灾引起的断续之浮想吧！

[ 本帖最后由 zhenzhen 于 2008-7-30 10:34 编辑 ]

歪嘴和尚

寡人若是登了极
zhenzhen可以做个保和殿大学士

zhenzhen

2009-4-20  00：53
      很多假如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哥哥，请您担当起照顾父母的重任。我来到这个世间，本就是来体会苦难，承受苦难的。要不，我们怎么能以孪生兄弟的面目出现。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妻子，请你不要悲伤。抑郁，是我这三十年来，最亲近的朋友，抑郁带走了我，也就带走了所有的悲伤。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爸爸，请您不要哭泣。我真的活得太难了，人生为什么总是充满苦难，充满艰辛，充满离愁……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妈妈，请您不要难过。短短三十年，我体会到了您对我的爱，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照，但是，我实在觉得活着太痛苦了，请您让我休息吧，真的，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儿子，那是我最幸福的事。我会让你妈妈，把我的骨灰，撒在曲山小学的皂角树下，爸爸将永远地陪着你，不弃不离……儿子，你离开了，爸爸没有了未来， 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憧憬，与您相聚，是爸爸最大的快乐……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亲爱的朋友，请你们不要忧郁。我的离去，让很多人快乐，让很多人舒服。我的存在，是他们的恐惧，是他们的对手，一个对手的离去，对于他们，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我的儿子，我还是要提到你，我们将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相信一个父亲，对你最深，最深的爱……　
　
　　假如，某一天，我死了，亲爱的网友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心、爱护。我相信，假如，我在天堂，我能够进入天堂，我会许你们，一个没有痛苦的来生，谢谢你们……谢谢……

　　在写完这篇博客后约1小时，33岁的四川省北川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冯翔自缢身亡。在去年的大地震中，冯翔的8岁儿子遇难，这对他打击巨大。一些熟悉冯翔的人说，儿子的死可能是他自杀的主要原因。

zhenzhen

过了一年了，忍不住问下余秋雨，真相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