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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我是郁李子

屋后的桃树--我是郁李子的美文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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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5 1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家猪野猪似乎看到我们将来
思考
。。。。。
楼主很厉害
信手沾来的
就可以叫我思考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代沟
    其实,我宁愿与我的上一代人有代沟,也不愿意与我的下一代人有代沟,但可惜不幸的是,现实却刚好相反。

    大约是小时候便不喜欢看动画片,或者是不幸读了几本古书的缘故吧,因为这一正一反,我常常被家族里的长辈称之为少年老成。

    我那时觉得很得意,因为常常可以得到夸奖,夸奖除了精神,自然还有物质的,虽然仅仅是几颗糖。

    现在反思,为什么和上辈没有代沟的原因,恐怕并不是动画片和古书的缘故,因为在一个孩子的心理,这太深奥了,太哲学了。我的想法,大约是因为那时候的河里还有帆船,还能偶尔的看到拉纤;房子也还是老的,楼梯间也还是昏暗的,让人不免要想起鬼来。

    等等此类,童年的颜色似乎都是黑白的,思想也就成了非此即彼。所以,所谓少年老成者,现在方才明白,那即是明明自己乳臭未干,却觉得儿子应该和我一样孝敬自己的父母,明明自己手无寸铁,却觉得正心诚意就可以治国平天下,明明只认识几个字,便觉得将来必须要青史留名。--------

    可能这应该是好的,可惜的是,当现在大了的时候,却觉得人生没有那样简单,虽然我还是怀念简单的童年,你可以以自己的理想傲视同邻人的浅薄,但目前却终于没有简单,用杜甫的话说是,同学少年不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了。老人已经死去,同辈也已长大并且也同样成功。想想自己,正如鲁迅先生笔下“荷戈”的人了,于是唯一的办法,即是去接近比自己小的人,然而结果却很不容易,因为自己还是心魔未尽,听到儿子看了奥特曼以后发出的“耶耶耶”的愉快表达,第一意识是觉得世风日下,当然,马上修正,修正的结果是:时代毕竟不同了,随他去吧。

    需要修正,总代表自己还不能完全的与时俱进,可惜,思想总喜欢走冷门,所以往往会想,所谓“时”也者,不过是一个概念而已,与时俱进,不就是教育人老老实实的跟着概念走、跟着泥沙俱下的潮流走吗?不就是等于跟着感觉走吗?这在我看来是很危险的,但反而一想,跟着感觉,岂不更好,浪漫!

    想虽然这么想,但实际上还是做不到,譬如前几年有一位小姑娘同事对我说:“今天周杰伦演唱会去吗”,我答:“周杰伦是谁?”,她顿时用非常鄙夷的目光朝我看看,当然出于同事之谊,回答了我,只是回答也是很费解的,那就是:“他,你不知道?”,于是我马上觉得自己的浅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看来,只有不知道孔子、孟子或者鲁迅、胡适才是浅薄的,因此,我顿时意识周氏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于是出于习惯,我马上问:他的代表作是?答曰“双节棍”。

    费了很多周折,才知道《双节棍》原来是一支歌,于是听,不懂。感觉像读李义气山的诗歌,迷茫。但因为我先入的尊敬,所以觉得不敢小看,因为凡看不懂或听不懂的应该是高深的,我想,因为那时我确实有这两个凡是。于是看歌词,可惜唱个快,歌词也滚得快,来不及看,结果还是不懂,最后只能不听只找歌词看,终于看全了,却还是莫名其妙。这能怪谁呢?当然只能怪自己,浅薄!

     我的另外一位同时也曾经告诉我,周氏的歌词是写的好的。当然,我不敢表示疑义,因为自己连看都看不懂,那里还有说话的余地呢。何况,周氏的文字要没有徐志摩、戴望舒那样,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祖国的希望去尊敬他,解读他。从这个意义上来,周氏的文字在将来的文学史的地位必然要超过前两位的,也是从着个基础上,我突然觉得光把周先生看做歌星,实在是在贬低他。

    虽然还是不懂,我却用读李义山诗的见解混在我的小同事们中间。并且得到他们的首肯。我想,代沟虽然可怕,但只要努力,总是可以跨过去的。当然,不小心会掉在代沟中间的深渊里。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临平

对于很多地方,我是知在行先,因为读了某一首诗歌或者文章,心向往之,然后再去看;或者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在去之前,被动的读些地方志,总之,还是知在行先。我曾经写过一段烂文字,抄在这里:我本不喜欢出门,并且每视出门为畏途,但六年中因为工作的缘故,身不由己,居然被动的跑了那么多地方,而"跑"渐成习惯,遂也安之若素,并且也渐渐觉得出门的好处来,第一便是对于纸上得来的知识的检查,我每出门,尽量先把目的地的地方志搜集,阅读,到达后能不至于愦愦,于是也常被人误认为"专家",殊不知都是临时抱佛脚而来也.第二的好处便是在写东西的时候,可以得所谓江山之助。

相反,对于临平,我却是行在知先。因为吾乡去临平只有“二九”路,很近,这当然指路程而言,若以人的视线,则怕要减去一半。我小时候住的村子与临平之间基本是田野,很空旷,所以开门即可见临平山,那时候的天似乎比现在干净,所以望过去依稀可以看见山上一些具体的事物。至于近的证据,除了目力能见之外,还有一句故老相传的谚语,叫做“抖抖骨头散,掼过临平山”,谚语的本事乃是指捉蛇而言,虽不免夸大,但于此也可见我的那个村子之去临平的近了。

我最早去临平,大约十岁左右吧,和我的两个小伙伴,那时候的孩子似乎比现在自由多了,大人们并不过多的干涉。当然,自行车时代的孩子,若没有大人带着,自然是步行。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读了有关的诗文,而是对于平原生活的一种逆反,或者说是对于山的崇拜吧。至于路如何走,我们实在不知道,但那时候感觉只要朝着山的方向就可以,有个看得见目标,总不至于南辕北辙,事实当然也是这样。然而在去的路上,感觉却是很漫长,似乎永远走不到的样子,山就在眼前,但走了很长时间,山似乎还是那个样子,可望而不可即,现在想来,真有点像唐诗里的“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回来的时候,却很快到家了。

其实,我还是很怀念这种感性的旅行。因为当后来读到了很多有关临平的诗文以后,再去,居然没有了以前去的那种感觉了。譬如读沈谦《临平志》里有关“临平湖”的考证,或者宋人诗“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再去临平,自然想去寻访临平湖,然而事实上那个湖已经没有了。临平湖没有了,很可惜,沧海桑田,本来也极正常,只是因为这个巨变就在离自己咫尺之地,所以感觉更加的可惜罢了。确实,这个湖在过去很有名,甚至在有名之外颇寓着与国运相关的意味,《三国志》里就有这样的记载:“吴郡言临平湖自汉末草秽壅塞,今更开通,长老相传:此湖塞,天下乱,此湖开,天下平”。我想,以湖之开塞证国家治乱,不免牵强,但既有这样的话,大约确是当时的经验罢。眼前是一片“草秽壅塞”,脑子里还留恋于“藕花无数满汀洲”,这个时候,人总不免遗憾,不像蒙童时代去,凡所见所闻在心理上都能得到超额的满足。有时候知识往往会成为一种负担或者痛苦,反不如不知之为得,吾于临平即然。

我的儿子与我不同,对于临平,他是知在行先,当然,他的知是我强加诸他的。在他没有去之前,我便告诉他临平的种种,说的最多的是俞曲园先生,事见《春在堂随笔》:“余自四岁由德清南棣故居迁居临平,至三十二岁授馆职,始移家入京师,凡寓临平垂三十年,可谓久矣!”,我对儿子说的自然没有这样高雅,经过降格的翻译以后,再说给他听,然后,他说:爸爸,我也要去临平。我自然带他去,到史家棣,曲园先生石像前,儿子说:爸爸,你说他四岁来,为什么他的胡子这么长了呢?

面对他的“遗憾”,我意外,无语。
发表于 2006-11-6 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白夹杂,是小孩喜欢的文风。楼主加油啊
 楼主| 发表于 2006-11-7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小孩先生鼓励,那就加油吧,继续发!
 楼主| 发表于 2006-11-7 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字和画画

很小的时候,我家的东面有一个废弃的仓库,仓库的门终年锁着,我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有时候会偷偷地透过门缝,朝里面望一望,黑。而仓库的墙却成了我们写字和画画的”纸”了。那时候,纸似乎并不容易得,或者说须是庄严的东西才会写到纸上去。就像我小时候写毛笔字,外祖让我在糙纸上写,而且只能蘸水写,写完一张,放到太阳底下,干了,再继续写。所以等到外公说你可以用墨写的时候,我便觉得有点飘飘然了。

然而,我总觉得还是在墙上写来得自由而且有趣。自由也者,即可以随便寻块石头或者砖块,有粉笔自然是最好的,但不易得,胆子大一点的小伙伴每从老师那里偷来,然后很神气的写,我很羡慕,但仅止于羡慕而已,偷,我是不敢的。说有趣,即是我们可以在墙上乱写乱画,画的内容常常是乌龟、狗之类,然后写上“某某是”几个字,再标一个箭头指向乌龟或狗。有时候,也会画一个类似某人的人,然后在他的头旁边画一把枪,枪口一串省略号,表示子弹。当然,不会画的伙伴则是直接写字:某某是乌龟、狗---------

墙上的字和画基本多是这一类,至少,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爱祖国”或者“ABC”之类的东西。那时候,孩子们之间每有矛盾,除了“武力”解决外,这也是很重要的途径,“武力”失败的孩子,也常常可以在墙上得到胜利。当然,有时候也只是一种孩子式的玩笑,也许两个人很好,并没有矛盾。然而,在墙上被骂的实际上也常常是所谓的“老实头”,所以,那时候被画成乌龟次数最多“老实”伙伴,后来居然也得了“乌龟”的诨号,一直至今。

我也是那一群孩子里的一个。而且常被伙伴们推为“画家”,那时候画画只要求其形似就好,谁画的像,谁就会得着许多崇拜的眼光。我常应一些“武力”上失败的伙伴的要求,帮他们画一些乌龟或狗,然后写上某人的名字和一个箭头。有时候干脆画某人的像,旁边自然是一把枪和一串省略号。当然,我自己如果在 “武力”上吃了亏,也是用这种方法的。我画这些的时候,一般都是偷偷的进行的,因为怕被某人看见,一来得不到心理上的愉悦,一来还恐怕要“吃拳头”也。其实,这样的写字和画画,伙伴们多是偷偷进行的,并不只是我。也许只有这样,才会得到更大的快乐吧!有时候,一个伙伴完成了“工作”之后,过了很久,而没有人能考证出字画作者来的时候,如果他和我要好,那么就会偷偷的跟我说:那个画是我画的,嘿嘿,嘿嘿嘿嘿----------

我早晨上学,路过仓库,总会看看墙上的字画,而那字画呢,自然也经常变化着,有时候,乌龟旁边的某人被檫掉而改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或者是那把枪变成了大刀,然而,多数的情况则是又多了几个新的“乌龟”或者“狗”。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麻镇湘洋里

     近来颇喜欢怀旧。歌德说人的一生会经过三个阶段,第一是感官主义,然后走入理想主义,最后便是怀疑主义。我想,怀疑论的产生大约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阅人更事一多,理想随之而为梦幻泡影,稼轩所谓“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全无是处,于我倒也并非如此,但对于以前的种种信念、理想确实慢慢起了反动,或者说是反思,然而反思终而没有结果,所以只能称之为怀疑主义了。对于现实以及观念的怀疑,确实是极为痛苦的,医治的办法其实也是自然的疗法,看来只有怀旧。“旧”也者,那便是自己的感官主义的那个时代。

   我在十八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大麻镇的一个乡村。村名:“湘洋里”,听来很有文化味,但因为没有《村志》之类的文献,所以我至今尚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历史人文的背景,以前读过一本美国人写的《中国乡村生活》,里面说中国乡村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起源。我想,从经验主义的角度看,应该是这样的。可惜生来有“考据癖”,所以常常不免要去“大胆的假设”,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湘”应该和湖南有关,大约是自己喜欢湖湘文化的缘故吧。当然“洋”“里”则是无须考证的。后来听老人说,我们这个村子是宋朝时候从北方迁徙来的,于是便对于自己的假设产生怀疑,再后来,知道洲泉有郁家弄,且洲泉雅称“湘溪”,并此两者观之,我开始断定湘洋必从湘溪而得名,何以故?因为吾村皆郁姓之故也。后来有读到潘光旦先生的《明清嘉兴望族》,不意其中有“郁”氏,心里陡然生出自豪来。可惜自豪停留的时间很短,因为书中所云皆与吾村无关,并且说的都是嘉兴东部的郁氏。“假设”没有结果,求证当然无须。现在想来,即使湘洋换一个称呼,又何妨于我之爱她呢!

古人对于自己的家乡,往往有两种极端的感情,或谓之“必恭敬止”,或称为“蛇蝎之地”,其实两者都有道理,对于功成事就的英雄而言,前者是也,“恭敬”也者,感情之本质也不过是为自己提供炫耀的舞台罢了,“蛇蝎”也者,则往往是落落不遇的人的真实感受,以前读过一首唐人沈下贤的诗,是说苏秦的,大意是说,苏秦不遇,乃为乡里所不齿,足以见乡村的可怕了。我对于自己的家乡湘洋里的感情,只能说在两者之间,爱,仅仅爱她的风景,然而对于人们,却真的说不上爱。大约是自己的遭际尚在未遇时的苏秦吧,呵呵。

湘洋的风景确实是不错的,村临大河,吾乡所谓“洋”也。河自大运河而来,至此一顿而为一椭圆的河斗,东西宽逾三百米,南北也应该超过两百米的样子,好久没有去,只能凭着那时的印象了。小时候,每至落雨,洋上莽莽苍苍,很有诗意,很容易让人想起《左传》里的句子:“实生龙蛇”,可惜我的村子里似乎从来没有出过龙蛇,最有名而且至今尚为大麻老辈乐道者,亦不过两三人而已,此两三人中,位高者不过县参议,学大者不过中学校,如此而已矣!因为此两三人都与我自己有关,所以以上的话并无丝毫贬低之意,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总之,湘洋风景很美,人物则大抵是“无怀葛天之民”是也。

说到湘洋,倒不免想起一个人,我与此人小时候年一两见而已,但印象颇深,记忆里似乎自我十二三的时候没有见过,不意今年竟然在桐乡相遇,亦奇事也。关于这件事情,我当时第一想到的还是诗,杜甫的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诗之好,每于特定的环境得之,岂虚语耶?

湘洋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了,本来或许已经忘记了,因了怀疑主义,居然第一个想起她来。
发表于 2006-11-8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妖想起王国维用三句诗词归纳的人生三个境界: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是不是比起歌德来有些过于感情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扁舟寻原先生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又:同样,中医我也会继续.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谈谈国事


国事恐怕是不宜轻谈的吧,南朝的徐勉就说:“今夕止可谈风月,不宜及公事”, 鲁迅先生远宗此义,写了一册《准风月谈》,乡先丰子恺先生有一幅漫画,更为直接,题曰:莫谈国事。

是的,我想,国事总是不谈为好,何况像我今日,尚没有到王夷甫不言阿堵,而只是周文育足钱便可的时候,营营为肚子忙,脑子自然顾不了许多。但可惜有时脑子似乎并不听肚子指挥,于是居然也“先天下之忧而忧”起来。当然,前提是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之下,我还是一个“唯肚主义”者,“唯脑”则只有百分之一而已。

谈国事,我其实还是有点怕,怕者何?怕被杀头是也。这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古已有之,而且也很多,你想“先天下之忧而忧”,但“天下”似乎并需要你来“忧”,古之善知识,不乏因了这种一相情愿而被送上断头台的。乡先丰先生的画被收进了中学历史教科书,我读过,但我初看那画的时候,总觉得是在警告我,后来才发现丰先生说的原来是旧中国的事情。我读文字喜欢知人论世,论世的结果是凡说莫谈国事的,都是旧中国的特产,于我们现在是无干的。所以,我想,生在红旗下是幸福的,谈风月自然不会有人来管你,并且在此之上又多了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权利。

黄遵宪说,我手写我口,我觉得他只说得一半,按照我们现在的宽容和民主,是完全可以说我手写我脑的。口,虽也可为心声,但毕竟与肚子相连,有时不免虚伪或者掩饰。

谈国事,谈些什么呢?可谈者当然很多,所谓“一部十七史不知从何说起”是也。枝枝节节的谈或者条分缕析的谈,我看都难,关于这点,古人倒颇有好办法,那即是大事化小,抓几个典型的就好,譬如《笑林广记》里就有一个清末的“国事谈”,叫做:京官穷的如此之阔,外官贪的如此之廉,鸦片断的如此之多,私铸禁的如此之广,武官败的如此之胜,大吏私的如此之公。

我引这段文字,绝没有以古讽今的意思,只是觉得古人谈国事的本事颇值得借鉴而已。可惜,我想来想去,实在写不出《笑林广记》体的歌词来,或者说,我的剪裁工夫比不得古人,要我来写,大概没有这样简练吧。然而,我的肚子却是饱着的。就此搁笔!
发表于 2006-11-9 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虽然住在临平却还没有楼主了解临平的多,真是孤陋寡闻,楼主的文章别具一格,看似信手拈来,其实楼主的文字功底了得,灯火有你而明亮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漫卷斑竹夸奖.谢谢置顶.我继续努力.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桑葚


   小时候喜欢吃桑葚,一来因为其味道确实好,一是当时缺少零食故也。

   桑葚,吾乡土叫“桑果子”,或者“桑果”。绍兴人可能确实叫桑葚吧,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就有“紫红的桑葚”一语,因为是孤证,所以不敢必,后来我问一位绍兴朋友,他说不知道,而且从来没有吃过,他说去问问他奶奶再告诉我,自然,至今,我并没有得到答案。

   桑树有雌、雄两性,桑葚自然是雌性桑树所生,所以《尔雅》里说“桑辨有葚”,辨,半也,一半左右的桑树也即雌树是结果的。桑树里有一种叫女桑,但其实不是指性别而言,乃是因为其形小,故名,《诗经》有“猗彼女桑”,毛传:“荑桑也”。荑桑何以谓之女桑,其语源我不知道,当然《搜神记》里为此专门造了个伤感的故事,并且说:“世谓蚕为女儿,古之遗言也”。这句话倒是可信的,(说句题外话,我由此想到崇福镇古称女儿或者语儿,恐与蚕桑有关,当然后人也有为此而造的故事),至于那个故事,完全是志异志怪一路,只能姑妄听之罢了。我很喜欢女桑这个名字,可惜吾乡似乎没有这个叫法,而一律把蚕用的统称桑树,当然,还有一种桑树,叶不用于蚕,长得很高,俗称“火桑”,我疑心“火桑”两字或是古书常说的“扶桑”的音转,只是素来以懒惰为德性,没有深考,姑且存疑吧。火桑的桑葚比一般桑树的小,但极甜。《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说刘备家东南有“桑树生高五丈余,遥望童童如小车盖”,我想,此树大约就是吾乡之所谓“火桑”吧。

   说到桑葚,效知堂老人之“尤”,先抄一段《魏略》里的文字:“杨沛为新郑长---------会太祖(曹操)西迎天子,所将千人,皆无粮,沛谒见,乃进干葚,太祖甚喜,及太祖辅政,超为邺令,赐其生口十人,绢百匹,既欲厉之,且以报干葚也”。又《齐民要术》:“葚熟时,多收,曝干之,凶年粟少,可以当食”。《本草纲目》也说:“金末大荒,民皆食葚获活者不可胜计”。 我素来所见浅而且小,引这些文字,感兴趣的乃是桑葚的吃法,我看,古之人吃桑葚大约是干葚为主的。

   我没有吃过干葚,恐怕是生丁盛世的缘故吧。我们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火桑的桑葚,直接爬上树去,坐在牢固的枝杈上,伸手即可采到许多,因为多,吃下去往往没有浪费的多,有点像齐天大圣吃桃子一样。但吾乡火桑极少,所以吃的最多的还是一般桑树的果子。去地里采桑葚实在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拿个蓝,或者油纸袋,叫上几个小伙伴,奔桑间而去,那时候,田里多水稻,地上多桑树,钻进碧绿丛中,感觉极好,凉爽,桑地里的凉爽是透心的。那时候,桑葚还是很多的,只是因为采的人也多,所以有时候,常常需要寻好长时间才寻着一棵满意的,所谓满意,即是未经人采过,紫红的多,未熟者少。有时也会见到白色的桑葚,俗称“鬼桑果子”,据说是被鬼吃过了,我那时候是很相信的,因为我的粗浅经验,白桑果子以棺材边的桑树上居多,而那时候,桑地间棺材确是很多的,我很怕,所以专门找一些阳气点地里去采,但有时候也会失误。

采桑葚的乐趣实在可以超过吃,就像我们村里有个捉鱼高手,他喜欢捉鱼,所得也多,但却从来不吃鱼。我采桑葚,吃自然还是吃的,但总感觉不及采之有味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0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扁先生下教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0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电视


第一次看到电视,离现在大约总有二十年了吧。村里最早买电视机的是我的一个本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家的电视机也是村里的唯一。他却是为富而仁者,喜欢众乐乐,常常把电视机摆到外面的稻地上,放给大家看,自然,他便也得到乡民们的尊敬和崇拜,至于腹诽甚至当面的讥笑,那自是后话了。

乡人起初对于电视机的诧异超过电视本身,当然,年轻人是要保持风度的,只有年纪大的常常在说:怪气,人怎么会在一只箱子里而且会动?后来,等到大家于此习焉不察的时候,话题才开始慢慢的转到电视上来,当然,偶尔也会有好心人对小孩子说:不要走得太近,当心里面的人跑出来!

在电视“元年”的时候,因为看的人实在多,我的本家便常常把电视摆到村里面的大稻地上。大稻地本来是戏台,我很小的时候还见过,后来拆掉了,便多了一块空地,足可容纳一两百人,乡民们每当吃完晚饭,便聚拢到空地上,挈妇将雏者有之,步履蹒跚者有之,搬着凳子,很有秩序的排好,坐着,耐心等我的本家吃饭。

我的本家吃完饭,便小心翼翼搬出电视机,小心翼翼的摆好,小心翼翼的打着开关,“箱子”里便出现了人,然后,几百双眼睛便一起齐刷刷的射向那个现在看来很小很小的“箱子”,当然,他们的眼光似乎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射坏了“箱子”。是的,要是射坏了,明天怎么办呢?

那时候的电视,似乎并没有没完没了的广告,一集放完,接下来直接就是第二集,并且频道似乎也不多,当然,电视机也只有一个,所以我和我的伙伴们所受的电视“启蒙教育”是一样的,无非是《霍元甲》、《陈真》、《再向虎山行》之类,我们每在看完回家的路上,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了武功一样,走路也像要是飞起来的样子,并且也常常模仿电视里的动作和语言,每个孩子都觉得自己就是霍元甲或者陈真。大人们呢,他们似乎会在空闲的时候,很严肃的讨论电视里的一些人和事,我就在小店里看到过一,两个大人为霍元甲和独臂老人究竟谁武功高而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因为这件事而断交好长一段时间呢。

没有多久,我家也买了电视机,而我的小伙伴们也常常在晚饭后耐心的等我吃饭,那段时间,我似乎也得着了很多的尊敬和崇拜,而且只要我说陈真比霍元甲武功高、洪七公不如黄药师等等,他们也是没有异议的,尽管在他们之间也会有争论。可惜,可惜也就在这个时候,村里的电视机突然多了起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小伙伴耐心的等我吃晚饭了---------

往事常常蛊惑人去思念她的好,然而在那时候,在那个大稻地上的时候,我却常常在幻想将来在自己家里看电视的情景,尽管我现在并不喜欢看电视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1 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吾乡耆老间至今还流传着一句解放初期的话:湘洋里,风水好,云云麻子坐监牢,子楚先生枪毙掉。湘洋里即是我小时候住的村子,解放前曾是乡政府所在地。沿河而居一两里长的村子,外姓只有两户人家,其余皆郁姓。郁姓又分而为二,乡人所谓“大世家”、“小世家”是也,据云宋朝时有两兄弟自别地迁居于此,渐成村落,后世子孙遂以“大”、“小”别其支派。但也很奇怪,历代大世家系统的多富足,小世家则多穷困。当然,“云云麻子”、“子楚先生”两人即都属大世家。

     云云麻子本名云亭,至于其表字,我不知道。我们村里“能说出五虎将姓名,甚而至于还知道黄忠表字汉升马超表字孟起”的人是有的,但至于云亭的表字,似乎从来没有人说起过,所以我现在还不敢确定“云亭”两字究竟是名是字。云亭是读书人,民国时一直是县里的参议员,据说抗战时期有人叫他做县长,他没有答应,而他的弟弟二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东洋人吓死的。“云云麻子坐监牢”是说刚解放时的事,没过多久,他也被枪毙掉了。子楚先生和我的四曾祖是私塾的同学,后来我的四曾祖去杭州读书,他本来也打算同去读书,但大约因为家里只此一子,终于没有去,于是便做了郎中,不数年而医名大起,活人无算,我的五曾祖的危症,便是他治好的。也是在抗战的时候,有人推举他做乡长,他没有做。他是刚直出名的人,刚直到竟至于不识抬举,有一次,一解放军战士拿着几块糕登门,意思是想娶子楚先生的女儿,先生得知来意,竟把糕扔了出去,而且还大骂客人。后来,自然是“子楚先生枪毙掉”了,吾乡老人至今还在可惜:唉,子楚先生本来可以不枪毙的!

子楚先生的死在当时也是吾乡一大盛事吧,据说是大快人心。我的外祖便是当时“围观”者之一,当然,他是并不愿意去看的,去看,是因为据说可以吸收教训。我的外诅后来常常和我说:子楚先生真是犟!因为当拿着枪的人问他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只说了一句“我赤了膊来,穿了衣裳走,便宜了,便宜了”,然后便高喊了几句,然后便是砰砰砰!

云云麻子和子楚先生都是我的族曾祖辈,虽然我也觉得他们总是应该死的,但可惜至今还不晓得他们的罪状!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3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客气了.
发表于 2006-11-13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我是郁李子 于 2006-11-11 11:42 发表
我赤了膊来,穿了衣裳走,便宜了,便宜了


毕竟还是这种人看的透。这篇写得好。小孩最头疼那些用西化句式写的文章啦。而楼主的语言,看着很亲切,很喜欢

[ 本帖最后由 飞翔小孩 于 2006-11-13 21:07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3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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