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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青驹破夜色

恐怖故事连载《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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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7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边界

作者:青驹破夜色

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欧阳晨热情地邀请老尤一起吃午餐。老尤拒绝了。

“我胃不行,每天都是吃老伴给我特别做的东西,我放微波炉里一热,就行了。”

欧阳晨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信封厚厚的,里面是一万元现金。他把信封塞到老尤手里,老尤这次,没有拒绝。他又默默的看了欧阳晨好久,有点艰难地张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不自然,眼神中,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波澜不惊。

“你真是考古学家?”

欧阳晨点点头。

老尤叹息了一声。

“从这里到葬龙山,开车的话,要10个小时,要是在山区里迷了路,那时间就没准了。你最好在清晨出发,如果到了下午,还没进入山区,就找个地方先过夜。山路不好走,多带点保暖的衣服;备胎、汽油、食品要充足,那里没有手机信号的,你要注意。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回来。那里……真的没什么可看的。”

欧阳晨问。

“您在电话里说,那山峰会时不时的出现?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是有些人看不见,有些人可以。出现的时间,也不固定。我小时候,甚至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晚上,清晰地看到了山顶的村子。”

“欧先生……”

老尤的神态有些紧张,欲言又止。

“请一定……注意安全……”

从旅行社出来,欧阳晨独自去吃午餐。出乎意料的是,西北菜系相当合他的胃口,口味又香又辣,和他的家乡菜,同出一辙。尤其是那道烩肉三鲜,味道,简直可以用鲜美无比来形容。饭后,他去一个大型超市采购。他将各种食物、水、药品、指南针等采购齐备,仍在车上。又仔细的检查了油箱和备胎。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看看表,已经是下午2点了。欧阳晨有种立即启程的冲动,但他想起老尤的话,还是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他找到一家酒店,开了一个标准间。在前台登记的时候,一个可爱的胖姑娘,拿着他的身份证小声嘀咕,并不住打量着他。

“欧阳晨……欧阳晨……”

“欧阳晨!!!”

胖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那张胖乎乎的脸,开始激动地不断抽动,欧阳晨甚至看见了那张脸上,纷纷下落的粉底。她死死盯着欧阳晨,那双同样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放佛迸发出无数闪耀的小星星。

“你是那个……你是那个……”

胖姑娘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趁这个机会,欧阳晨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把食指贴住嘴唇。胖姑娘的反应速度,完全出乎了欧阳晨的预料。她虽然还处于极度兴奋中,但也学他的样子,做出噤声的手势,将食指贴住嘴唇。但那激动地情绪,还在她体内碰撞,让她兴奋地原地蹦了好几下。十几秒后,胖姑娘才安静下来,她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像地下交通员对暗号一样,说出了那句,让欧阳晨哭笑不得的话。

“欧阳老师,我可以……就登记您一个人的身份证……”

标准间很宽大,采光也不错。欧阳晨冲了个澡,并把头发吹干。他把窗帘都拉上,打开台灯,坐在沙发上,再次研究起那张老尤给的地图。他盯着那条红线,那标注出的鲜红色的线,就放佛要活过来一般。那条红线,是指引他的道路,这条路,会帮他解开一切的谜题,不过这也许,是陷入另一种,更大的黑暗。

如地图所示,要到达葬龙山,他要在西柞高速上一路向南行驶。途中穿越柞水县,转行包茂高速,再穿过镇安县、包家山隧道,到达安康市。而真正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地图显示,从安康市开始,他才真正进入了山区。他需要沿山路继续行驶约125公里,跨越双龙镇、三阳镇、洛河镇、曾家镇和三条省道、两条乡道,才会最终到达,那神秘的葬龙山。欧阳晨把线路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放好地图,躺在了床上。

他准备现在就睡觉,明天早早起床赶路。他闭上眼睛,却毫无困意。这酒店的隔音并不好,悠悠的歌声,从隔壁传过来,声音若有若无,断断续续。那是一首很老的流行歌曲,欧阳晨感觉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这首歌的名字。

眼里传送着讯息

让我心沉底

永别 你爱我的世纪

封锁有你的记忆

也断了憧憬

游离 爱和痛的天际

离别后 如何面对孤独的千年

每一天 刻着沉重的思念

说再见 在这梦幻国度最后的一瞥

清醒让我 分裂再分裂

也许以后 梦魇里沉睡

也许想念 明天的喜悦

也许阳光

遗弃这座冰苦的林野

就好像没有你的我的夜

也许以后 悲伤里沉醉

也许只要 虚冷的抚慰

忘记了你

都市变成寂寞的废铁

深埋这颓废狂野的季节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貌似没有拧紧。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传过来,这声音掺杂在断断续续地歌声中,到显得很有节奏。欧阳晨又想起了林小夕和冯满,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他还想起了林小夕梦中的壁画,那壁画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被一分为二的女人,和一对皂白分明的眼睛。而是变成了一个男人、一具女尸、一个女孩和灰色影子的故事。

欧阳晨试图把这四幅壁画联系起来,比如说,第一幅壁画里出现的,那个被一分为二的女人,就是第四幅壁画里的女尸吗?而第二幅壁画里的那双眼睛,是否就属于第三四幅壁画里的男人?这个想法,显然是牵强的。首先,即便先不说,三四副壁画中出现的年轻女孩,和那个灰色的影子,第一幅壁画里,被一分为二的女人,并没有第三幅壁画中那个青色的蝴蝶纹身。而第二幅壁画中的眼睛,明显是在窥视。四幅壁画中唯一在窥视的,是第三幅,但那在窥视的眼睛,是来自一个年轻女孩。

欧阳晨还是没有头绪,他开始试着发挥想象力。一个男人一直爱慕着一个女人,他不分白天黑夜的窥视着她。女人发现了这个男人,并也爱上了他。两人就开始约会,不巧,被男人的妻子发现,妻子痛下杀手,伙同自己的丈夫,用一把水果刀杀死了情敌,并将她掩埋。这时,一个灰色的怪物出现了,它在暗中看到了一切,然后钻进了一口井中。

他在心里笑了,这个故事实在太牵强了。按年龄来说,年轻女孩和男人明显年龄相差很大,而被杀死的女人,反而跟男人年纪相仿。明显是年轻女孩更适合当情人一些,而被杀死的女人,更像是男人的妻子。如果是情人伙同男人,一起杀了男人的妻子,这样的话,男人为什么要在第一幅壁画中窥视自己的妻子?这里明显说不通。还有那个怪物,它在暗中看见了一切,为什么要逃跑?对人类来说,看见怪物才要逃跑吧。难道说,第二幅壁画中的眼睛,是那只怪物的眼睛?但什么怪物会有一双人的眼睛呢?

欧阳晨的脑子又乱了,本来一点也没有困意,随着思考,竟越来越浓。他又想起了冯满,冯满梦中的那个怪蛇,钻进井中后,出来时变成了一个男人。而冯满的梦境中,怪蛇有明显的女性特征,一对丰满的,带有巨大鳞甲的胸部。这个怪蛇,是林小夕梦境中壁画上的那个灰色影子吗?还有冯满梦中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脸看不清楚,他说的那句话,你杀了人!是说谁杀了人?杀了谁?这个杀人的人,是冯满?还是说林小夕梦中壁画上的男人呢?

黑猫、古树、石像、怪蛇、四座房子、井、一分为二、眼睛、蝴蝶纹身、高大男人、女孩、灰色影子、说话的男人,又像跑马灯似的,在欧阳晨脑海中旋转起来。他感觉头又疼又沉,睡意一波波地就像海潮,汹涌地扑向他。迷迷糊糊中,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便沉沉睡去。

夜,寂静。

这里是中国西北部的大巴山系中段,这个并不被外界熟知的地方,远离高耸的太平山和化龙山两座主峰。在这座偏僻、荒凉、海拔并不算太高的葬龙山上,一条崎岖的环山路,贴着山体,绵延至半山腰,它的尽头,突兀地伫立着一处硕大的断崖。

月,也寂静。

寂静地几乎让人忘记了,那暗隐的骚动。

没有风声,雾气却莫名的重。突然,那凝结的空气中,放佛发生了一丝扭曲……断崖消失了,一条依然崎岖蜿蜒的环山路,代替了它。连绵山体而上,如同一条黑色巨蟒裸露的尾巴,把尽头隐没在,那雾气苍茫的暗夜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6-7 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黑暗尽头

作者:青驹破夜色

清晨5:30分,在刚刚从晨光中,醒来的西柞高速上,一辆白色的帕拉丁越野车,正在提速,一路向南行驶着。西北的清晨,没有露水,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吹来的沙土。它们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淡淡的弥漫了一层,又在风力的吹拂下,不断扭曲和变形。

由于出发的时间太早了,欧阳晨的早餐,是一个面包和一罐咖啡。这生冷的食物和饮料,进入温暖的胃后,有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这个时间段的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车。绿化带中,几个睡眼惺忪的清洁工人,正在机械的扫着地。他们的工作服上,挂满反光条,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光。和首都道路两侧,密集地梧桐和垂柳不同,这里路边的树木,显得很稀疏。高大的蒙古栎,和鲜红的火炬树互相映衬,红绿之间,距离相隔很远。

中午12点左右,欧阳晨到达了安康市。他并没有休息,在市内一家肯德基吃了两个汉堡后,便开始向山区进发。

随着道路的渐渐曲折,欧阳晨感觉到了海拔的上升。风沙不再那么大了,而气温却在逐渐降低。他感觉从春天,一下来到了秋天。他小心地在山区里缓慢行驶着车子,每隔十五分钟,就参看一次地图,每半个小时,就用指南针定位一次方向。他像一只渺小的蚂蚁,在无边连绵的深山中,艰难地爬行。偶尔有石块,在轮胎和地面的挤压和摩擦中,被不知道弹向了何方,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噪声。

依照地图上那条红线的指引,在傍晚时分,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远远地看见了那座光秃秃的,消失了顶峰的,葬龙山。夜色,已经开始笼罩了,这荒凉的山区,半明半黑之中,一条环山路,连绵至半山腰,被一块巨大的断崖,阻隔。

车子在山脚下停住。车内仪表盘的温度计显示,车外温度,仅仅在10度左右。欧阳晨从后座拿出一件冲锋衣穿好,关闭引擎,推开车门下车。车外的空气,很新鲜。这种新鲜不像是在原始森林中,那种负氧离子极多的舒畅,反而是一种苍凉和冰冷的感觉。一些零星的半绿半黄色落叶,覆盖在硬邦邦的地上。貌似是被一些野兽的爪子踩过,干干的陷入泥里,没有一滴水。

欧阳晨看到了自己呼出的白气,混杂在这荒凉的冰冷中。他开打一瓶矿泉水,倒入干涸的口中,又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和呼出的白气就一起弥漫在他周围。这座葬龙山,远远看来并不太高,但在山脚下,欧阳晨还是感到了它的雄伟和高耸。和那篇报道一样,它的顶峰,貌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齐齐削断。山体上零星的生长着几棵光秃秃的树,欧阳晨认不出那是什么树,在夜色中,那些黑乎乎的树干,好像是焦炭,又好像是,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

欧阳晨把烟扔掉,想了想,有小心地拾起来,丢进了那瓶,还剩三分一的矿泉水瓶中。突然间,他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起雾了。这雾气来的太快,太重,转眼间,便把一切笼罩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葬龙山,半山腰的环山路上,那巨大的断崖消失了。这条蜿蜒的环山路,连绵山体,不见尽头,和顶峰一起,隐没在浓重的雾气中……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沉默的伫立在夜色中。

欧阳晨抖了一下,那传说,是真的。这隐藏着无数谜题的黑暗秘密,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就出现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他本想发动车子,但浓重的雾气和眼前狭窄的环山路,还是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甚至怀疑那篇报道中所说的,车子可以开到山上。他摸了摸腰带上的那把瑞士军刀,并系紧了登山靴的鞋带,拿上一只强光手电,开始沿着环山路,向上攀登。

环山路的崎岖,在林小夕和冯满的梦中都有详细的描述,欧阳晨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这准备,显然不够。这种崎岖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并没有什么碎石块,或大坑,这条古人用土修筑的环山路,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技术,它的每寸路面,都均匀的向上凸起。那些凸起的点,就像脸上常见的青春痘,或出疹子,也像某种未知怪物的皮肤。欧阳晨的脚,很快酸疼起来。他想起那篇报道中说的,这路,是给半人半蛇的,蛇尤族人走的。

没有风,雾气则随着欧阳晨的不断攀登,越来越重。欧阳晨打开手电,一道强有力的光束射出来,白色的光,照耀着翻滚的白色浓雾,在眼前,构建出一幅更加迷蒙的画面,让他感觉头晕,索性关掉了手电。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和山体、山体上的环山路,融合在一起,让欧阳晨生出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他抬头看向天空,林小夕和冯满梦中的满月、月牙,都没有出现,而是和夜色一样,黑乎乎的一片,让他怀疑,这浓重的雾气,似乎将天也遮蔽了。狭窄地环山路旁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那悬崖的黑,比路面的黑更加浓郁一些,让他心生恐惧。

欧阳晨的呼吸越来越重,脚和腿的酸疼和沉重,都让他感觉到了海拔的上升。接近一个山腰的转弯出,他下意识地去摸,腰带上那把瑞士军刀,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随时对付那只,会说话的诡异黑猫。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又下意识地看向身后,浓重的雾气和黑乎乎的环山路,和他前方一样。那只长着红眼睛的怪蛇,也没有出现。欧阳晨的心情,高兴又略带遗憾,他不明白这种复杂的情绪,是因何而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浓雾和黑乎乎的环山路,依然和身后的完全相同,欧阳晨甚至觉得,自己在无比辛苦地,走在一幅永远相同的背景中。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抹昏黄。这抹昏黄,是这无边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亮色。一个小村落,赫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欧阳晨心头为之一振。这片昏黄,在他眼中,瞬间变得那么亲切和可爱。他抬起酸痛的脚和沉重的腿,向着村子走去。林小夕梦中的古树,和冯满梦中的石像,依然没有出现。欧阳晨看见了村子中间的那口井,它像是在所有人梦中一样,匍匐在村子中央。这是一口暗青色的古井,井口硕大,不断有浓重的黑气,一波波地涌出。那感觉,像极了是在,呼吸。透着有一种,无法言明的诡异。四座像巨大坟墓,又像是大半个鸡蛋的建筑,矗立在井周围,占据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像是经过了精心的布局。它们是林小夕和冯满梦中都出现的房子。这些房子透出一股淡淡的昏黄,这昏黄,摇曳在黑暗里,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欧阳晨试着推开这些房子的石门,他以为很困难,没想到,石门被轻易推开了。

那石门和地面的摩擦声,在这片毫无声息的昏黄中,显得异常刺耳。和林小夕的梦境相同,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正中间摆放着一盏,孤零零的煤油灯,透出一抹暗淡的黄。墙壁是黑色,它们向上延伸出弧度。欧阳晨举高煤油灯,学着林小夕的样子,望向那标准圆形的弧顶。

弧顶被涂抹成黄色,一副巨大的壁画,映入他的眼帘……

一扇门,被推开一条缝,在这缝隙中,一个年轻的女孩,正侧目向门里张望。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有些吃惊,又像有些愤怒,放佛还有一些,出神般的投入。

房间内的景象,则很复杂。一条短裙和一双高跟鞋,被丢在厚厚地地毯上。那双性感高跟鞋,被甩出很远,且歪斜,它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粗暴地脱离了主人的脚掌。一条男士西裤和皮带,同样被甩在地毯上,它们坠落的姿势同样凌乱,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黑色的沙发上,两具赤裸而鲜活地白色肉体,正以半跪的姿势,激烈地相互碰撞,就像两条,发狂的蛇。他们的位置背对着门,所以看不清脸。略微娇小些的那个躯体,应该是个女人。她的身子正在不断颤抖,好像正在痛苦的喘息。她的背上,有一个青色的蝴蝶纹身,那只蝴蝶正随着,她身体的颤抖,不断起伏,就像要飞起来。那个高大结实的躯体,应该是个男人。他正粗暴地狠狠撞击着,身前那娇小的躯体,就像要将她,碾碎……

又一间房子的石门也被推开了。

整个房间依然空无一物,中间是一盏煤油灯。墙壁依然是黑色的,欧阳晨仰起头,努力把煤油灯举高,望向房间的穹顶,又一副壁画,赫然出现在他眼中。

房间的穹顶,被染成了黑色。跟漆黑的墙壁相同,给人一种阴森和谐感,又像是代表了,无边的夜色。

一具泛着惨白光芒的女人尸体,平躺在地面上,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刀。这是一把常见的水果刀,它诞生的初衷,不过是削去各种果皮,而现在,它却结束了,一条生命。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拿着铁锹挖土,貌似是想挖出一个大坑。她和刚才壁画上,那个在门外偷窥的女孩一模一样。现在,她却变得面无表情,她的动作沉静、冷漠、机械。

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尸体,和挖土的女孩旁边。他的身体僵硬,眼神空洞,脸色苍白。放佛正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壁画抖动了一下,接着,又抖动了一下。就像电视信号受到了,某些干扰。然后,那壁画,突然,动了起来……

那具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埋到了土里。一个灰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它的速度极快。但这并没有逃脱,年轻女孩的眼睛。她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追了上去。那个高大的男人,放佛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会,也追了过去。

灰色的影子,跑的太快了,它转眼拉开了和这对男女的距离,在一片昏黄的光亮下,钻入了一口黑乎乎的,井……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突然间,欧阳晨意识到,自己不是林小夕,也不是冯满。自己是在现实中,没有人对他做梦境催眠。没有人催眠,就无人将他唤醒……他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无边的恐惧感将他包围,放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

房子和村落都消失了,欧阳晨的眼前,匍匐着一口暗青色古井。那井口硕大,就像一个黑洞,不断有浓郁的黑雾,从井口涌出。让人感觉,它,在呼吸。

欧阳晨有些恍惚,这一瞬间,他无法分辨,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但好像有种,来自于身体本能的力量,推动着他走向那口井。一个从心底涌出的声音在告诉他,所有的秘密,都在这口井中。他慢慢地走向古井,浑身颤抖地,往井里看去……
 楼主| 发表于 2016-6-8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110号病人

作者:青驹破夜色

一个声音响起来,那声音充满了关爱和急迫:

“你……看到了什么?”

躺在床上的欧阳晨,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死死盯住前方的玻璃墙,声音嘶哑又怪异,带出浓浓的恨意。他一字一顿地说:

“一个……肮脏的杂种!”

紧接着,欧阳晨眼中的某些东西,好像突然散掉了,他将目光移向别处,恢复了以往的呆滞。

叶秋,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坐在欧阳晨对面的椅子上。他们中间,隔着巨大的透明玻璃墙,像是在强调这对夫妻不同的身份。一个是医生,而另一个,是精神病患者。此时的叶秋,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冷汗大颗大颗地,从她后背冒出。

面对已经成为精神病人的丈夫,叶秋的心情既难过又心疼,还带着一丝恐惧。就像刚才欧阳晨说出的那句话一样,使她恐惧。欧阳晨,这个刚刚震惊了世界的名字,正慢慢成为历史。他所接手医治并痊愈的病人,永远停留在了109人。而他自己,则正是他所创立的医疗团队中,第110号病人。叶秋,这个过去和现在依然,是他妻子的女人,也从第二主治医师,变成了他的主治医师。

叶秋将长发,在脑后随意的扎成一个马尾,并点燃了一支烟。这里是医院的天台,几乎没有人会上来。即便有人上来,她也不怕被发现。这一周来,她的头疼加剧了。不仅仅是因为意外造成的脑震荡,欧阳晨的病情,也让她陷入了极度的烦恼。现在,烟,是她最忠诚的朋友,是她可以抵挡一切和阻挡一切的,保护伞。
抽完一支后,她又点燃一支。她的手肘架在天台的护栏上,用高跟鞋跟,漫无目的地踩踏着那个,刚刚被丢弃的烟蒂。

从她记事开始,就习惯了别人羡慕的眼光,放佛这种羡慕的眼光,是她与生俱来应该享受的。的确,她拥有良好的家庭、高学历、显赫的社会地位、全世界范围都家喻户晓的老公、和优秀的女儿。她一度认为自己拥有了,作为女人来讲,最完美的一切。但这一切,如今都改变了。她清晰地感觉到,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是领导或是学生,他们看她的眼光不再是羡慕的,崇敬的,渐渐变成一种同情,一种极不自然的关心。这眼光,让她感受到了极大地屈辱,放佛在一夜之间,她变成了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一个怨妇,一个弱势群体。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个月前的,那场意外。这是一场,由女儿欧阳希提议的旅行。又一支烟燃尽了,叶秋将烟蒂丢在脚下,又点燃一支,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不知道是想起了女儿,还是被烟雾迷了眼睛,叶秋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嘴角也带起了笑意。

她和欧阳晨都喜欢女孩,老天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这个叫做欧阳希的丫头一出生,就是他们夫妻的骄傲。女儿身上,完全遗传了她父亲那种冷静、干练和扎实的性格。从小学到大学,她和父母当年一样,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也许是像极了爸爸,欧阳希不出意外地,选择了医科大学,并选择了与父母相同的专业 — 精神病学。毕业后,她继续攻读硕士学位,去年年底,在院方众多领导的一路绿灯下,欧阳希毫无意外地进入第一精神病医院,在她父亲名下,做了研究生。在王凌峰去世后,他们一家三口和另外两名研究生,陈博凡、沈雨,共同组成了,由欧阳晨挂名的医疗科研团队。

让叶秋更感到欣慰的是,女儿欧阳希,从小就打骨子里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她和叶秋一样,波澜不惊,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打理的谨谨有条。无论从自理能力、穿衣打扮、还是接人待物方面,都让作为母亲的叶秋,很放心。

欧阳希也有缺点,虽然这可能,仅仅是母亲眼中的缺点。也许是太过于聪慧,也许是太像他的父亲。叶秋印象中,欧阳希从不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对着母亲撒娇卖萌,为达到目的连哄带骗、连哭带闹。大多数时间里,她都会自己静静地看书,或者听音乐,只在重大决定方面,会礼貌地征求父母的意见。这让叶秋在很多时候,感觉女儿更像一个相交淡如水的知心朋友。

就在一个多月前,当这个知心而沉静的朋友,破天荒地提出,要去中国西北旅行的时候,欧阳晨和叶秋夫妇,几乎是想都不想,就马上同意了。叶秋愿意和女儿在一起,母女的心,本来就应该紧紧地贴在一起,永不分离。

然而,就是这次旅行,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改变了。

叶秋最后的记忆,是他们一家三口乘坐的车子,行驶在西北绵延的山区中。车上,叶秋和欧阳希母女俩,一起轻声合唱着一首歌,有温暖的阳光射进车窗,开车的欧阳晨脸上,露出淡淡地微笑。然后,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这些空白,就像雾气,纠缠在一起,又忽远忽近……

当叶秋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浑身酸痛,但多年医生的经验,使她迅速确定了,自己的骨头,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个县医院的院长和一位当地公安局的大队长,表情沉痛的告诉她,他们驾驶的车子,出了意外,坠落山崖。女儿欧阳希被从后座甩出,当场死亡。丈夫欧阳晨,全身多处骨折,头部严重受损,还处于昏迷状态。而她的情况最好,除了脑震荡之外,全身仅有几处擦伤,并无大碍。坐在病床上的叶秋,瞬间倒了下去,不醒人事。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

烟的过滤嘴被点燃了,灼热感从手指上传来。这灼热把叶秋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欧阳晨苏醒后,很快被检测出了,强脑震荡造成的脑损伤。很幸运,他的脑部损伤,在脑部强撞击损伤中,算是比较轻的。但不幸的是,这种损伤引发了一系列脑神经活动,欧阳晨最后被诊断为:轻度精神分裂症。这一检测结果,让叶秋觉得很讽刺,甚至是屈辱。一个为全人类的精神病学,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医学家,最后竟然成为了一个精神病人!这是多么黑色的幽默。她并不甘心,在她的要求下,欧阳晨被迅速转移到了首都第一精神病医院。他们的医疗团队,在她的带领下,又对欧阳晨进行了多次复查,答案,依然一样。

而叶秋,对自己在意外发生时的短暂失忆,并不在意。在那车子坠入悬崖的一瞬间,即便没有失忆又怎么样呢?结果还是一样。所以,当抢救她的县医院里,唯一的精神心理科医生,唯唯诺诺地说出这个话题时,被叶秋冷冷地打断了。她告诉那个年轻的医生,自己是精神病学硕士,有20多年经验的神经科医生,她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那个怯怯的医生马上更加扭捏起来,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叶秋感到十分滑稽和可笑。

这场意外过后,叶秋的世界变得孤独起来。父母贴心地照顾她,并搬来和她同住。不然,她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世界。如何面对原本热闹,如今冷清的,那个家。最初,她很有信心地,带领着他们的医疗团队,对欧阳晨展开一系列的治疗。但治疗并不顺利,欧阳晨毕竟是梦境催眠的创始人,叶秋在丈夫面前,总有一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

还有女儿欧阳希,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沉静、冷静、独立,如同一弯明月,一湖秋水。叶秋的眼泪流下来,那些咸咸的水珠,汹涌地在眼眶中翻滚,不受控制的坠落,渐渐打湿了,脚下的水泥地面。

天台上起了一丝风,乌云悄无声息的蔓延过来。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对大地的肆虐。它们打湿了叶秋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衣服,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混合着那咸咸的泪水,一起滑落。叶秋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她的全身,一片冰冷,而眼前的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寄托

作者:青驹破夜色

雨,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

快下班的时候,叶秋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沈雨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走进来,她身上红色的针织衫,被白色的工作服包裹,显得娇弱且生动。她默默地将雨伞挂在叶秋的办公桌一角,轻声说:

“叶老师,下雨路滑,您开车注意安全。”

就轻轻地退了出去,就像一只悄无声息地,乖巧的猫。

天地依然是一片昏暗。夜,也变成了昏黄色,反而映衬着地面的黑。无数大颗大颗的雨点,从昏暗的天际坠落,就像一道道水帘,狠狠砸向黑黝黝的地面,形成肮脏的浊流。它们在同样肮脏的地面上扭曲、涌动,挑衅般的注视着,这座陷入混乱的城市。

车流,正在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向前蠕动。即便不下雨,高峰时段的堵车,对首都人民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在纷纷下落的大雨中,长长的车流一望无际,远远看去,像一条巨大的,蛇。每辆车,都亮着红色的尾灯。它们像等待机会的猎人,只要有一个空隙,那踩住刹车的脚,就会被松开,并狠狠踏向油门。

叶秋的车子也被堵在,这拥挤地车流里,就像这条巨蛇身上的,一块鳞片。这辆黄色的甲壳虫里,并没有开灯。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仪表盘,映衬着叶秋那苍白的脸。那些和她一起被堵住的车子们,开始变得不耐烦,许多司机在高声叫骂,或不断按着喇叭。外面的世界很喧哗,车里很安静。在这嘈杂中的安静,就像不断打在车窗上的雨点,很突兀。突兀的让人,心乱如麻。

叶秋打开收音机,她需要打破这种,被纷乱包裹着的宁静。调频电台中,一个女主播的声音传来,她的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和一点点挑逗的味道:

“也许,你的车,还被堵在路上,也许,你独自撑着伞,行走在雨中。这雨,让你烦恼,却别有味道。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晚上。我的思绪突然变得慵懒起来,让我们一起来听,我非常喜欢的一位诗人,忘轩的诗。”

《杀死旧爱,不见故人》 【忘轩】

把房子烧了

变成一团火

把衣服扔了

记忆的味道

洗不掉

我要忘记

我的名字

忘记过往

种种

我要赤身裸体

在初春的田野里

奔跑

我要心无旁骛

在深冬的大雪里

静坐

我要去

一个陌生的地方

与世隔绝

我要去

认识一群陌生人

把脑袋

重新存档

我要变成

初生的婴孩

纯真流淌

万事无争

我要变成

濒死的罪犯

一声枪响

万物寂静

杀死旧爱 不见故人

叶秋的目光,望向车窗外。雨点还在纷纷下落,打在车窗上,将车窗变成一块毛玻璃。透过玻璃,眼前的一切,光怪迷离,红色的车灯在闪烁,和外面无数的噪声掺杂在一起。在女主播那低沉的诵读声中,叶秋的思绪,慢慢飘向了远方。

她太了解,这个叫忘轩的诗人了,她几乎可以背诵,他的每一首诗。不知道为什么,叶秋觉得他的诗,早期和后期的风格,完全不同,那种写作的文笔,差异很大。他早期的诗,从不修饰,就像一条赤裸的思想锁链,自由而奔放,语言生涩却原始。而忘轩后期的诗,充满了浓浓的押运和上口,显然更容易推广和被大众接受,但强烈的个人思想,变得很淡,就像一层雾气,若有似无。这种改变从结果来看,显然是成功的。他迅速地被大众接受,成为了新散文诗人的代表。

早在三十年前,叶秋就与这个叫忘轩的诗人相识。那时候的忘轩,还是一个刚刚开始创作的青年诗人。他把他的作品发到论坛上,引来的,是极少许的赞美,和无数嘲讽。他热血地和这群玷污艺术的人渣们战斗在一起,文字是他的枪,而BBS,就是他的战场。在这场历日旷久的战役中,在枪林弹雨的文字攻击和反击下,他也迅速地进入了,自己诗歌创作的高峰期。无数的作品,良莠不齐地被发上了论坛,虽然其中并不乏经典之作。战争一直在持续,有多少人爱你,就会有多少人恨你。

那时的叶秋,只有十七岁,她还在上高中。和所有雨季的高中女生一样,她活泼好动,充满激情和能量,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儿,情窦初开。她显然站在这个叫忘轩的诗人一边,她是爱他的。她爱他的文字,他的诗,爱上了他散文诗中隐藏的忧郁和不羁。这种初恋的情感,很难用语言和文字来表达。她感觉这个男人,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将她吸引,又像是一个灵魂的印记,从她出生,就刻在心里。在每个夜里,她的思念,像被露水打湿的草一样,疯狂地滋长。

她谎称和同学去旅行,搭上了江南飞往北国的班机。跨越1600多公里,终于见到了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男人。他高大却消瘦,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皮肤很白,手指很长,很柔软。他的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忧郁,每当他微笑,这种忧郁就越发浓烈地,在他眼中凝结,就是一场,让人心碎的梦。

在那些初冬的夜里,在他那四处漏风的廉价出租房中,寒冷,将他们包围。而叶秋的身体,却如同炙热的岩浆。她疯狂地和他纠缠在一起,在床上,地板上,沙发上,两具躯体不停地,激烈碰撞在一起。汗水混合着其他液体一起流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印。

从女孩变为女人的疼痛,并没有让叶秋伤心,她的内心充满了浓浓的幸福感。虽然她很确定,这场天崩地裂的恋爱,并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一个在温暖的南方,一个在寒冷的北方,隔着1600公里的星辰和大海。她只有十七岁,而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比她整整大了一旬。叶秋清晰地记得,在好几个深夜里醒来,她看见这个男人,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抽烟,静静地看着她。那烟头忽明忽暗,那双眼睛充满深深的忧伤。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秋心疼,这疼痛转化为动能,她用那温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压在身下……

叶秋为他做饭,梳头发,洗澡,将他抱在怀中入眠。她像一个母爱泛滥的母亲,肆意地溺爱着这个高大的孩子。她的腿,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腰,她不去想什么未来,未来,本来就应该,交给未来。

六天七夜,终有一别。送行的时候,叶秋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那泪水像山洪一样爆发了,她哭的撕心裂肺,瞬间从一个成熟的母亲,变成了任性的小丫头。那个男人静静地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吻在她脸上,他在吻她的泪珠,又像是在她身上,刻下一个又一个记号。叶秋迷蒙的想着,期待他把她留下,即便风餐露宿,也愿两人一起海角天涯。他终于开了口,那声音缓缓地传入叶秋的耳朵:

“诗人的归宿,是淹没在黑暗里。你……是我对所有美好的……寄托……”

飞机飞走了,叶秋在泪眼朦胧中,看着窗外的跑道,越来越模糊。就像是一场梦,现在,该醒来了……

车后刺耳的喇叭声大作,把叶秋从回忆里惊醒。这条如长蛇般的车流,终于开始了移动。她迅速发动了引擎,跟随前车,驶入了这城市更巨大的洪流中。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它们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以固定的降水量,继续冲刷着世界,放佛进行着某种例行手续。收音机,没有被关上,但那个女主播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一首老歌,从车中的低音炮喇叭里传出来,传入叶秋的耳朵,响在这嘈杂城市中的,宁静小世界里。

别问我 为什么

放开你的手

这一切都应该告个段落

纠缠了那么久

尽管你付出得再多

我还是有保留

也许爱上我根本就是个错

不想你的青春


白白的蹉跎


不想看见你把珍藏的梦

胡乱的挥霍


只因为你拒绝不了

爱情的诱惑


所以你才会在我怀里躲

我是一个不好的寄托

我不能够带给你什么

在爱情的世界里

我只会要求的更多

我太想把你占为己有


却不会为你放弃自我


有点爱你不允许我这么做


忘了我


让我走得洒脱

……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寄托

作者:青驹破夜色

雨,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

快下班的时候,叶秋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沈雨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走进来,她身上红色的针织衫,被白色的工作服包裹,显得娇弱且生动。她默默地将雨伞挂在叶秋的办公桌一角,轻声说:

“叶老师,下雨路滑,您开车注意安全。”

就轻轻地退了出去,就像一只悄无声息地,乖巧的猫。

天地依然是一片昏暗。夜,也变成了昏黄色,反而映衬着地面的黑。无数大颗大颗的雨点,从昏暗的天际坠落,就像一道道水帘,狠狠砸向黑黝黝的地面,形成肮脏的浊流。它们在同样肮脏的地面上扭曲、涌动,挑衅般的注视着,这座陷入混乱的城市。

车流,正在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向前蠕动。即便不下雨,高峰时段的堵车,对首都人民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在纷纷下落的大雨中,长长的车流一望无际,远远看去,像一条巨大的,蛇。每辆车,都亮着红色的尾灯。它们像等待机会的猎人,只要有一个空隙,那踩住刹车的脚,就会被松开,并狠狠踏向油门。

叶秋的车子也被堵在,这拥挤地车流里,就像这条巨蛇身上的,一块鳞片。这辆黄色的甲壳虫里,并没有开灯。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仪表盘,映衬着叶秋那苍白的脸。那些和她一起被堵住的车子们,开始变得不耐烦,许多司机在高声叫骂,或不断按着喇叭。外面的世界很喧哗,车里很安静。在这嘈杂中的安静,就像不断打在车窗上的雨点,很突兀。突兀的让人,心乱如麻。

叶秋打开收音机,她需要打破这种,被纷乱包裹着的宁静。调频电台中,一个女主播的声音传来,她的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和一点点挑逗的味道:

“也许,你的车,还被堵在路上,也许,你独自撑着伞,行走在雨中。这雨,让你烦恼,却别有味道。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晚上。我的思绪突然变得慵懒起来,让我们一起来听,我非常喜欢的一位诗人,忘轩的诗。”

《杀死旧爱,不见故人》 【忘轩】

把房子烧了

变成一团火

把衣服扔了

记忆的味道

洗不掉

我要忘记

我的名字

忘记过往

种种

我要赤身裸体

在初春的田野里

奔跑

我要心无旁骛

在深冬的大雪里

静坐

我要去

一个陌生的地方

与世隔绝

我要去

认识一群陌生人

把脑袋

重新存档

我要变成

初生的婴孩

纯真流淌

万事无争

我要变成

濒死的罪犯

一声枪响

万物寂静

杀死旧爱 不见故人

叶秋的目光,望向车窗外。雨点还在纷纷下落,打在车窗上,将车窗变成一块毛玻璃。透过玻璃,眼前的一切,光怪迷离,红色的车灯在闪烁,和外面无数的噪声掺杂在一起。在女主播那低沉的诵读声中,叶秋的思绪,慢慢飘向了远方。

她太了解,这个叫忘轩的诗人了,她几乎可以背诵,他的每一首诗。不知道为什么,叶秋觉得他的诗,早期和后期的风格,完全不同,那种写作的文笔,差异很大。他早期的诗,从不修饰,就像一条赤裸的思想锁链,自由而奔放,语言生涩却原始。而忘轩后期的诗,充满了浓浓的押运和上口,显然更容易推广和被大众接受,但强烈的个人思想,变得很淡,就像一层雾气,若有似无。这种改变从结果来看,显然是成功的。他迅速地被大众接受,成为了新散文诗人的代表。

早在三十年前,叶秋就与这个叫忘轩的诗人相识。那时候的忘轩,还是一个刚刚开始创作的青年诗人。他把他的作品发到论坛上,引来的,是极少许的赞美,和无数嘲讽。他热血地和这群玷污艺术的人渣们战斗在一起,文字是他的枪,而BBS,就是他的战场。在这场历日旷久的战役中,在枪林弹雨的文字攻击和反击下,他也迅速地进入了,自己诗歌创作的高峰期。无数的作品,良莠不齐地被发上了论坛,虽然其中并不乏经典之作。战争一直在持续,有多少人爱你,就会有多少人恨你。

那时的叶秋,只有十七岁,她还在上高中。和所有雨季的高中女生一样,她活泼好动,充满激情和能量,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儿,情窦初开。她显然站在这个叫忘轩的诗人一边,她是爱他的。她爱他的文字,他的诗,爱上了他散文诗中隐藏的忧郁和不羁。这种初恋的情感,很难用语言和文字来表达。她感觉这个男人,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将她吸引,又像是一个灵魂的印记,从她出生,就刻在心里。在每个夜里,她的思念,像被露水打湿的草一样,疯狂地滋长。

她谎称和同学去旅行,搭上了江南飞往北国的班机。跨越1600多公里,终于见到了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男人。他高大却消瘦,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皮肤很白,手指很长,很柔软。他的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忧郁,每当他微笑,这种忧郁就越发浓烈地,在他眼中凝结,就是一场,让人心碎的梦。

在那些初冬的夜里,在他那四处漏风的廉价出租房中,寒冷,将他们包围。而叶秋的身体,却如同炙热的岩浆。她疯狂地和他纠缠在一起,在床上,地板上,沙发上,两具躯体不停地,激烈碰撞在一起。汗水混合着其他液体一起流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印。

从女孩变为女人的疼痛,并没有让叶秋伤心,她的内心充满了浓浓的幸福感。虽然她很确定,这场天崩地裂的恋爱,并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一个在温暖的南方,一个在寒冷的北方,隔着1600公里的星辰和大海。她只有十七岁,而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比她整整大了一旬。叶秋清晰地记得,在好几个深夜里醒来,她看见这个男人,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抽烟,静静地看着她。那烟头忽明忽暗,那双眼睛充满深深的忧伤。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秋心疼,这疼痛转化为动能,她用那温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压在身下……

叶秋为他做饭,梳头发,洗澡,将他抱在怀中入眠。她像一个母爱泛滥的母亲,肆意地溺爱着这个高大的孩子。她的腿,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腰,她不去想什么未来,未来,本来就应该,交给未来。

六天七夜,终有一别。送行的时候,叶秋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那泪水像山洪一样爆发了,她哭的撕心裂肺,瞬间从一个成熟的母亲,变成了任性的小丫头。那个男人静静地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吻在她脸上,他在吻她的泪珠,又像是在她身上,刻下一个又一个记号。叶秋迷蒙的想着,期待他把她留下,即便风餐露宿,也愿两人一起海角天涯。他终于开了口,那声音缓缓地传入叶秋的耳朵:

“诗人的归宿,是淹没在黑暗里。你……是我对所有美好的……寄托……”

飞机飞走了,叶秋在泪眼朦胧中,看着窗外的跑道,越来越模糊。就像是一场梦,现在,该醒来了……

车后刺耳的喇叭声大作,把叶秋从回忆里惊醒。这条如长蛇般的车流,终于开始了移动。她迅速发动了引擎,跟随前车,驶入了这城市更巨大的洪流中。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它们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以固定的降水量,继续冲刷着世界,放佛进行着某种例行手续。收音机,没有被关上,但那个女主播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一首老歌,从车中的低音炮喇叭里传出来,传入叶秋的耳朵,响在这嘈杂城市中的,宁静小世界里。

别问我 为什么

放开你的手

这一切都应该告个段落

纠缠了那么久

尽管你付出得再多

我还是有保留

也许爱上我根本就是个错

不想你的青春


白白的蹉跎


不想看见你把珍藏的梦

胡乱的挥霍


只因为你拒绝不了

爱情的诱惑


所以你才会在我怀里躲

我是一个不好的寄托

我不能够带给你什么

在爱情的世界里

我只会要求的更多

我太想把你占为己有


却不会为你放弃自我


有点爱你不允许我这么做


忘了我


让我走得洒脱

……
 楼主| 发表于 2016-6-16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亲爱的各位读者,大家好!

过去的这个假期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在各位的大力支持下,我的长篇恐怖小说处女座《晚安好梦》,已经正式签约天涯文学。由于推广的需要和故事线的发展,我将书名《晚安好梦》正式改为《噩梦诅咒-起源》,并由天涯文学独家推广。因为牵扯版权原因,不得不在本网站上停止连载,还望各位理解,我对此深表歉意。欢迎各位前往天涯文学和天涯读书频道,关注《噩梦诅咒-起源》的最新章节。

从下周起,我将在微博上开始连载全新作品《呼啸恶魔》,欢迎各位前往微博继续关注。因为同时创作两部作品,更新速度上可能会有些慢,但我会保证在微博上的每周2-3更,我承诺微博上的更新永不停止!

再次感谢各位支持,你们永远是我前进的动力!


——  青驹破夜色  2016 于济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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