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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连载《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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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31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晚安,好梦!》
作者:青驹破夜色
第一章:今夜无人入眠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欢迎回家!”
随着指纹门锁的开启,一个机械又不乏甜美的女声响起,公寓的门被打开。
林小夕疲惫地闪身而入,走廊的感应灯随即点亮。她一手扶着墙,一手艰难地把那双,足足有十公分的高筒靴脱下,顿时轻松的如同刑满释放的犯人。
薄薄丝袜早已被勾破了几个洞,她不清楚作案者是谁,也不在意,说不定是来自无数男人,那贪厌的目光。
黑色的LV包被随手甩在桌上,她也急迫的投入了沙发的怀抱。
作为一个刚满23周岁的女孩,时间总是不够用,那些用之不完的精力、激情和青春热量,在这城市每个舞池和酒吧里尽情地释放。
林小夕是人人都会羡慕那种女孩,良好的家庭出身,甜美的外表,稳定的工作,当然,还有靠谱的男朋友。虽然这并不能阻挡她的众多追求者,林小夕并不讨厌各种为她争风吃醋或一掷千金的男人们,相反,还有些沉溺其中。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她收到了一条新微信消息:晚安,好梦!
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问候语,却让林小夕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她并不认识发微信的人,她也没有兴趣认识。这可能只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或者是在哪个酒吧为她买单的男人罢了。
一瞬间,林小夕有种把这人拉黑的冲动,随即又放弃了,并非有什么不舍,而是实在懒得动手指。
困意已经向她袭来,这不由让她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
她打开了笔记本,在SSD硬盘几乎无声的快速运转下,进入系统仅仅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林小夕点燃了一支烟,优雅的夹在两支纤指中,她看到了两条推送新闻,随手点开其中一条:
一个直播的网页版面上,中间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画着浓重烟熏妆的女主播。她穿着性感的皮质黑色内衣和热裤,修长的大腿缠绕在一根粗壮钢管上,伴随着激情的音乐,身子像条蛇一样扭动着。屏幕下方的鲜花,掌声此起彼伏,迅速刷着屏幕,对视线造成更大的冲击。有新闻说,此类一线女主播的粉丝众多,打赏自然也多,她们月收入可以突破百万。
林小夕暗哼了一声,烟雾喷在屏幕上,“婊子!”
她又点开第二条新闻:
来看忘轩的诗吧,了解这个迷人又阴暗的男人。
她点击进去,看见了一首诗:
【梦魇】
【忘轩】
那个传说 他们都不信
而我明白
在某个梦里
你会归来
将我吞噬 或许最安全
你的身体里
夜色无边
林小夕这次没有颤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小声说道:垃圾!
困意又再一次向她袭来,便狠狠地扭了小腿一把,在这疼痛中,慢慢精神起来,因为用力过猛,烟灰撒了一地。
林小夕看着雪白地毯上的暗青色烟灰发呆,这不和谐的、肮脏的东西,如同闯入完美世界的虫子,也像她世界中慢慢涌现出的黑洞。
林小夕拿来吸尘器,在嗡嗡作响中,用力地吸着地毯,像一个有洁癖的主妇,更像一个为自由而战的女战士。
她并非不想睡觉,准确的说,她有点不敢睡觉。虽然在潜意识里,林小夕极力否定这一点。
她从小就极少做梦,偶尔零星的几个梦,也大多在醒来后忘记或记不清了,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睡眠质量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周前是林小夕23岁生日,她和朋友们在酒吧里尽情庆祝。
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时,男友拿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只近十万元人民币的黑色LV包。林小夕最喜欢黑色,对于年轻的女孩来说,黑色总是能让自己更神秘一些。在一片充满嫉妒惊叹和赞美声中,林小夕满心幸福的接受了礼物,并羞涩地在男友额头如蜻蜓点水般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父母打来的,祝她生日快乐。作为独生女,她从小就被视为掌上明珠,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暖暖的爱意包围着,从未停止。
得知男友在旁边,手机便被转移了对象,老爸和往常一样,不放弃任何一个上政治课的机会。他告诉男友,要对他的宝贝女儿好,要事无巨细的关心她、爱护她,不要做任何伤害她的举动,更不能冲动,并含蓄的说了四个字:按部就班!
男友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暗自高兴:万事开头难,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他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地被她的家庭接受,这感觉真好。
林小夕和朋友们喝了很多酒,一直玩到深夜。
在被男友护送回公寓后,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在刚满23岁周岁的第一个夜晚,她睡的极不安稳。
在梦中,出现了一条路,一只猫,一棵树和一口井。这梦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在林小夕清晨醒来后,额头的冷汗,干干的嘴唇,狂跳的心脏,都在提醒着她,这梦,是一场噩梦。
起初,林小夕并不在意,梦,往往是一些小脑的残存意识,是很不靠谱的事儿,无数人在梦中成为英雄或者魔王,拯救了太阳系或成为超人。
奇怪的是,一连三天,天天如此。完全相同的梦境缠绕着她,如此真实,林小夕可以轻易的回忆起那梦中的小草,挂着薄霜,在寒风中瑟瑟的摇摆。
这天午休,林小夕没有继续追着看她喜欢的综艺节目,而是在网页的搜索引擎下搜索:梦到猫、树、井。按下搜索键后,瞬间屏幕上显示了119个搜索页面,每个页面的答案,都有几十条。
在看完第29个众说纷纭且完全不同的答案后,林小夕丧失了兴趣,关闭了所有页面。
“小婊子,你干嘛呢?看色情网站?”
张萌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小夕背后,吓了她一跳。
张萌萌是小夕的同事,同时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你个小骚货,你吓死我了你!”
林小夕边说边在张萌萌屁股上捏了一把。
“你跟我说说,我最近老做噩梦……”
听完林小夕的梦,张萌萌狡黠地眨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就像一对起舞的蝴蝶。清清嗓子,阴阳怪气的说:
“女施主,贫尼掐指一算,你最近是葵水上涌,壬阳交融,红鸾在中,天喜在东,桃花朵朵开,男人成群来,不妙啊不妙……”
林小夕笑弯了腰,边笑边骂:
“你这天杀的,你给我解释解释,猫、树、井哪个跟桃花和男人有关系?”
张萌萌眨着眼:
“先说猫,现在什么季节?”
“现在春天啊。”
“春天的的猫会干嘛?”
“会干嘛啊?”
“发春啊,猪头!”
“…………”
“那树呢?怎么解释?”
“又粗又长……”
“…………”
“那井呢?”
“井就是你啊,又深又空……”
林小夕再次笑弯了腰,又要去掐张萌萌的屁股,张萌萌便左躲右闪,两个女孩闹成一团。
刚把吸尘器放下,困倦又再次袭来,林小夕决定去泡个澡。
她把泡泡浴液挤入圆形的白色浴缸,并撒了一大把干玫瑰花瓣,整个浴室顿时被甜美的薰衣草和玫瑰香味冲满。她打开热水器,
伴随着轻微的蒸汽上升,花洒喷出的水流如柱,像翻腾的怒浪般扑向那些薰衣草和玫瑰,很快把浴缸里堆满了一团团白色的泡沫,水蒸汽把香味从浴缸底托到天花板上,又下落,伴随着晶莹剔透的白色泡沫,懒洋洋地爆裂,又凝聚。
林小夕脱掉衣服,任凭它们不规则地散落在地板上,露出白皙丰满的身子,脚尖先探入浴缸,随后身体迅速淹没在那些甜美的白色泡沫中……
客厅和书房的感应灯都熄灭了,只有笔记本的呼吸灯,发出幽蓝的光。这本柔和而有节奏的蓝光,在黑暗中却显的如此诡异,像一只幽暗的眼睛,窥视着这片暗淡。在微弱的光线中,客厅桌上的黑色LV包突兀的放在那里,像一个黑色的巨人,或一只蓄势待发的猫。
水很温暖,这种温暖让林小夕感到幸福又舒适。她把头舒服的靠在浴缸上,那无数可爱的白色泡沫夹着香气,在她丰满的身体上上下窜动,放佛要把那疲倦和困意一扫而空。
她用灵活的脚趾关掉了入水阀,世界突然完全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那永不死心的困倦感打破了幸福、突破了舒适和温暖,如同千军万马般以横扫千军之势,再次袭来。林小夕奋力抵抗,却被轻易秒杀,完全陷落了……
林小夕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坠,又向上浮,黑暗吞没了她的身体,而比黑暗更浓郁的黑暗,吞噬了她的世界……

 楼主| 发表于 2016-5-31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比黑暗更黑暗

作者:青驹破夜色

月亮挂在天上,很大,很圆,却并不亮,散发出惨白的光。

林小夕艰难地走在这条崎岖的环山路上,路像一条巨蟒,将尽头隐没在浓雾之中。

这夜,并不安宁。耳轮中是尖叫的风声,它们从身边的万丈深渊下涌起,翻滚着冲上天空,和远方那更加凄厉风声纠缠在一起,狂暴的嘶吼着。

林小夕小心翼翼地走着,这场景已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甚至已有了些熟悉的感觉。她没有试着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多次尝试的结果证明,这完全是徒劳无功。

她停下来,看见了路边的一株小草,它裹着一层薄霜,在嘶吼的狂风中上下起伏。林小夕感觉自己就像这株小草一般,随时都可能被这风,吹断。

随着前进的步伐,林小夕感觉海拔在升高,血压也在上升,她很奇怪在梦中也有这无比真实的感觉。她明白,即便没有感觉到海拔提升,关于血压,再转过一个山弯后,也必然会上升。

一只猫,并没有什么可怕。

但当一只硕大无比的黑猫,以像人一样的姿势直立身躯,用两只黄浊如铜铃般的眼睛盯着你,你怕不怕?

林小夕是怕的。

她想起日本小说家横沟正史的话:真正恐怖的不是如何进行,而是为何必须这样进行!

风吹过来,林小夕能看到这只巨大黑猫的胡须和毛发被风吹动,鲜活地如同一波波阴郁的海浪。它盯着林小夕,缓慢的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不!是一只爪子!指向路的尽头,那隐没在浓雾中的尽头。

在这黑暗中,它,就像是一枚阴森的路标。

然后,它笑了……

一只猫,在笑。

林小夕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张三瓣嘴巴张开后露出的尖牙,闻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丝丝腥气。

它好像极力想使自己的声音更像人类一些,却依然尖锐恐怖。就像用指甲去挠光滑的玻璃,刺耳欲裂。

它一字一顿的说: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林小夕逃也似的向前跑……

风貌似更大了些,雾气更重了。

终于,绵延的环山路消失了,前方是一片昏暗的村落。在这漫无边际黑暗世界里,昏暗的村落,竟然成了一抹亮色。

林小夕又看见了那棵树。

那是一颗巨大而苍老的树。粗壮如球状的根系一半裸露在地面上,好像是在艰难地支撑着它庞大的身躯。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树枝,给人一种死寂沉沉的感觉。

林小夕走近那棵老树。

轻轻地用手抚摸它那粗糙而沧桑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好像这样能带给她某些短暂的安全感。

她发现,粗糙的树身上,有一大片树皮被划掉了,只露出惨白的树心。如同宰杀后,被褪光毛的家禽,在这寒风中尤为凄凉。应该是有人在树上刻过字,后来又后悔了,所以把树皮划掉。林小夕极力想知道这些字究竟是什么,她仔细地看着被划下树皮的边缘,努力分辨着。没有一个完整的字被留下,有的留下了一个字头,有的留下了小半个字身,还有的字,仅仅留下一个尾巴。

寒风中,林小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认出了,那被划掉的树皮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同一个字:杀!

林小夕逃离了树,像要逃离一只凶残的怪物。她踉跄地往前走,走向那片村落,那片昏暗,走向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那一抹亮色。

风还是那么大,雾还是那么浓。

在狂风和雾气中,一口青石井赫然出现在村子中间。它匍匐在地上,井口硕大,像一只猛兽的巨嘴,也像一个来自外太空的宇宙黑洞。井口不断有黑气上涌,林小夕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感觉,这口井,在呼吸……

那只诡异黑猫的话在她心里响起: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林小夕不敢再看那口井,便把目光转移,望向井周围那四座房子。

他们整齐的分布在井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像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和测量。他们比那口井的颜色要更暗一些,放佛是为了像绿叶般衬托那口井的存在。

这并不是林小夕印象中村落的房屋,她曾去过农家乐,也和朋友去过更偏远的山区旅行。印象中的村落建筑,实用且朴质,难免粗糙。而眼前这些房子坚固、圆润,应该是用巨大石块建成,没有窗户,仅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它们在寒风中沉默的伫立着,像四个坚固的蒙古包,也更像四座阴森古老的坟墓。

林小夕试着推开靠她最近房子的石门,比起浓重的雾气和狂风,她更加害怕面对那口井。

门,被推开了。林小夕听见了石头与石头摩擦的巨大响声,但很快淹没在这狂躁的风声里。

她,走了进去。地面应该也是石头做成的,林小夕这才发现,她穿着一双又尖又细的高跟鞋。随着她的脚步,鞋跟儿有节奏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就像她的心跳声。

偌大的空间里,空无一物。在中间的地板上,摆放着一盏火苗微弱的煤油灯,散发着一抹惨淡的黄。维持着这无边黑暗世界中的一抹昏暗。

墙壁也是黑色的,至少从这片昏暗中看上去是。林小夕举起那盏煤油灯,小心翼翼的,但更仔细的打量房间中的一切,依然空无一物。

她把煤油灯举高,视线沿着漆黑的墙壁向上延伸。

房子的高度并不算太高,至少比她想象中要矮。墙壁不断向上延伸的直线变的有了弧度,渐渐形成一个弧形,紧接着,林小夕看到了一个标准圆形的穹顶。

整个穹顶被涂成黄色,这在黑色的墙壁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那黄色的穹顶,被一副壁画占据。那画的画风,就像林小夕在天主教堂穹顶看见的众多壁画一样。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从头顶,被一条笔直的竖线分为完全标准的两半,穿过双眼、小腹、双腿、直到脚下。

林小夕仔细地看着这幅画,她发现,这个女人一半被涂抹成清晰的黑色,而另一半,被涂抹成淡淡的白色。可能是由于白色涂料更容易氧化,所以林小夕看上去,很模糊。

林小夕尽力思索着这幅画的含义,但她很快放弃了,和无数次的结果一样,徒劳无功。

她推开了第二间房子的石门。

整个空间依然空无一物,林小夕在鞋跟儿咚咚敲击石地板的响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中,慢慢走向房子中间,并举起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墙壁依然是黑色的,林小夕的视线没有在漆黑墙壁上做过多停留,她仰起头,努力把煤油灯居高,望向房间的穹顶,又一副壁画,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这个房间的穹顶被染成了黑色,跟漆黑的墙壁相同,给人一种阴森和谐感。在黑色的穹顶上,一双皂白分明又巨大的眼睛,盯着林小夕……

莫名的恐惧感让林小夕颤抖了一下,她放佛看见那漆黑的眼珠在转动……

虽然,无数次的梦境都已经让她确定,那双巨大的眼睛,只不过是绘制在黑色穹顶上的壁画而已,但林小夕总感觉那双眼睛是活的。他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残忍杀手,窥视着她的一切,并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而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她”?

林小夕也想不明白,可能是这双皂白分明的眼睛,让她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收藏的一张专辑。那是一张1997年由Michael Jackson推出的经典专辑《Dangerous》(危险之旅),专辑套封上,就是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

突然,壁画消失了,房子也消失了,那口井却赫然出现在林小夕前方的不远处。

一对毛茸茸巨手抓住了林小夕的肩膀,那尖利的勾爪刺破了她的皮肤,痛入骨髓。在她身后,一张咧开三瓣的大嘴里露出了尖牙,带着丝丝的腥气,直扑她的后脑。一个尖锐阴森的古怪音调响起,它一字一顿的说: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脚下的地面被剧烈地震动着,如同地下有一只庞然大物,正蠢蠢欲动。无数粗壮的球型树根伸出了地表,像邪恶的藤蔓般紧紧缠住了林小夕的四肢,却不太灵活,就像刚刚破土的僵尸,以缓慢的速度将她拖向那口井……

林小夕再次被无边的恐惧包围,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她奋力挣扎,想摆脱这恶心的缠绕。

那双细高跟已经从脚上甩脱,林小夕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脚丫,在无助的乱蹬。那些恶心的藤蔓,开始分泌绿色且粘稠的液体,越缠越紧,并把她的头和四肢拉成大字型,拖向那口井……

林小夕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奉献给魔王的圣女……

井口的黑气越来越急促地向外涌出,就像即将进餐的人,无法抑制唾液腺分泌的大量口水。

林小夕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发出了一声,嘶吼般的尖叫……
 楼主| 发表于 2016-5-31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没有阳光的黎明

作者:青驹破夜色

浴室、客厅、书房的感应灯,被依次点亮。

伴着水花四溅,林小夕挣扎着从浴缸中坐起来。汗水和泪水夹杂着浴水,从她的头上缓缓流下。一些依然顽固凝聚的白色泡沫粘在她那丰满却在起伏不定的胸口。

浴缸是恒温的,水依然温暖,但林小夕的皮肤却早已被泡的泛白。

她舔着干干的嘴唇,惊魂不定盯着热水器上显示的时间:早上7点30分。

整个公寓里亮起的灯光,让林小夕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这种安全感随即就消失了。她失神的望向窗外,天色阴沉,一片昏暗。雨季,来临了。

林小夕披上浴袍,拧开了浴缸的出水阀。看着水被强劲的漩涡吸走,让她感觉被吸走的,还有自己那原本美好的生活。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她走向衣柜,开始挑选衣服和在镜子前上妆。

这一周以来,林小夕在出门前花的时间,远远短于23岁生日前。以前她至少要花整整一个小时,才能从无数衣服中挑选出最中意的一套,然后再用整整一个小时去化妆。林小夕只化淡妆,但这并不比浓妆艳抹节省时间。而这几天,她在出门前仅仅用一个小时,就搞定了一切。林小夕的心情和精神状态并不好,即使如此,也没有让她陷入不修边际的境地。也许,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漂亮,永远是最重要的。

林小夕站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

黑色的小西装+套装短裙,配同色的丝袜,淡淡的蓝色眼影和淡妆。她把香水喷射向空中,并满意地在这香气中转了一个圈。

林小夕打开鞋柜,伶出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那鞋跟儿又细又尖。一刹那间,她犹豫了一下,随即释然了。除了两双慢跑鞋之外,她没有任何一双平跟儿鞋。

这个昏暗的早晨,雨还在下着,林小夕从包里拿出了伞。

她讨厌这种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像一个前列腺炎症的老男人。

手机响起,是男友打来的电话。

“外面下雨了,用不用去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做地铁。”

“你还会坐地铁?!!”

男友诧异地问,在他印象里,他这位林小姐甚至夸张地在超市里都迷过路。

“不说了,要迟到了!”

林小夕突然来了情绪,恨恨地挂掉了电话。

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渴望走上街头,混入如织的人群中,来拥抱这个真实的世界。

走出被密集绿化覆盖的小区,天空依旧昏暗。但街上的车水马龙,却让林小夕的心头涌起一丝安宁。路面上已经有了少许积水,在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轮下,向周围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十字路口中心,一个交警穿着专用雨衣,以标准的手势指挥着交通,随着他手臂的挥动,专用雨衣上的反光条一闪一闪,放佛正在绘制一副美丽的图画。人行道上是一把把移动的伞,颜色各异,有高有低,有缓有急。一个滑滑板的少年,像风一般,飞快地在各种伞中穿梭,脸上透着稚气,脑袋上,套着大大的耳机。

林小夕融入了这庞大的伞群,她感觉自己就像一颗渺小的水滴,融入了大海的怀抱,这怀抱勇敢而宽广,让她瞬间变的充满力量。

人行道上,有很多下水井盖,不规则地排列着,泛着斑驳的锈迹。林小夕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井盖,放佛这些盖口会突然打开,露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地铁站的入口有些冷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影。林小夕走进地铁站,鞋跟儿有节奏的敲击着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站在月台上,林小夕望着地铁1号线开来的方向,轨道上那闪动着的信号灯光时而缓慢,时而急促,如同正在召唤一只巨大的怪物。那的确是只巨大的怪物,它们在城市地下蠕动,日夜不休。张开血盆大口,把人们吞进自己的胃里,过一会儿,再吐出来。

也许,怪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潜伏在地面下。

大面积的滚动广告牌上,一个当红女星拿着一袋洗衣粉,幸福地笑着。好像手里捧着一颗天价的钻石,或是一件可以解救整个银河系的法宝。

车厢里并不拥挤,仅仅是不拥挤,空着的座位也只有那么几个。林小夕坐下后,就开始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思索一直缠绕她的梦。

猫、树、井。

还有那两幅壁画。

被分为两半的女人和那双眼睛。

林小夕努力思索着每一个关键词,努力地思索着它们和自己的联系。

林小夕不喜欢猫。

这种灵巧矫捷的生物,好像天生透着灵异色彩。传说中,它们有九条尾巴,代表着九条命。只有一条尾巴能被人看到,另外八条,隐藏于无形。专门做动物研究的科学家们曾指出:猫,是地球上最全能的猎手。它们的骨骼、肌肉、爆发力、弹跳力、智商和繁殖能力,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如同一部完美的猎杀机器。而且他们推断说,如果猫的身躯和人类相当,那么人类便不会存在,会全部沦落为猫族的食物。

她对猫的印象,都是来自小时候。

她看过上世纪80年代,那部很老却很著名的国产动画片《黑猫警长》。讲的是一个虚构的动物森林,森林里的警察都是猫,而小偷都是老鼠。一只很帅的黑猫警长,带着一群白猫警察,维持世界和平。

还有小时候隔壁邻居家养的一只花梨猫。黄白杂色,尾巴粗长。它像一个侠客,自由地在楼道里穿行,刺啦刺啦地在墙上磨指甲,完全无视林小夕的存在。在春天的深夜,林小夕能听见它呼朋唤友的叫声。那声音如同婴儿的呜咽被抑制,怪异莫名……

至于树,林小夕倒是很熟悉。

她居住的小区中,绿化面积很大。有无数棵笔直挺拔的梧桐拥簇其中。他们在春夏换上绿色的盛装,变得遮天蔽日;在秋冬脱下金黄的铠甲,然后赤身裸体。

林小夕找不到头绪,就像车厢外的隧道,一片黑暗。

还有井。

林小夕突然颤抖了一下,她发现,在她的生活里,根本没有那样的古井,她从未看见过,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东西被称为:井!而这个词汇,竟然是从那噩梦中学会的……

林小夕感觉陷入了一个惊天的漩涡中,而自己就像浴缸中的水,正被慢慢吸走,吸入那一层又一层的黑暗之中。

她失神地看着车厢外的黑暗,就像对面坐的男人,正失神地望着她那被黑丝包裹的大腿……

当林小夕踏入公司大门,时间已经指向了9点20分。

“你迟到了20分钟。”

办公室主任盯着她,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之后,在白炽灯的反射下,异常刺眼。

林小夕突然无所适从起来,她瞬间失去了应对能力。

“安主任,今天在下雨嘛,路上肯定堵得厉害。”

老板从办公室推门出来。

“领导,这不是第一次了!”

办公室主任有点不依不饶。

“年轻人嘛,正是爱玩的年纪,睡得晚。再说,小林一直很努力嘛,下次注意,既往不咎。”

老板拍着林小夕的肩膀,满脸慈祥地问她,发福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像一只萌萌的招财猫。

“小林啊,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吃药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也是公司的本钱嘛。”

“没有,就是没睡好。”

林小夕顿一顿,接着补充道。

“领导,我下次一定注意。”

“好,好!”

老板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花。

“安主任,你看见没有,小林是个敢于面对错误的人,那怕是小错误,这很难得啊,她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嘛……”

林小夕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思维依然没有从混沌中清醒。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密集的砸在窗户上,发出巨大的砰砰声。

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医药企业,产品主要包含药品和医疗器械。林小夕的父亲,是这城市最大医院的副院长兼设备处处长,虽然父亲从未提过此事,但林小夕公司所生产的所有产品,都源源不断地被医院采购。林小夕的销售业绩自然也常年排在全公司第一。

她把新产品的目录编辑成表格,用邮件依次发给客户们。她对面的张萌萌,正在电脑前目不转睛,从她专注的神情来看,一定是在玩游戏。

发完邮件后,林小夕继续面对着电脑发呆。

这是一台黑色的联想一体机,屏幕机身和无线鼠标、键盘全部都是黑色的。今天没有阳光,公司室内开着明晃晃的白炽灯,她在屏幕黑色的边框上,看见了一双眼睛的投影。那是林小夕自己的眼睛,带着淡淡的蓝色眼影。一瞬间,林小夕又想起了那双眼睛,梦中壁画上的,那双眼睛……
 楼主| 发表于 2016-6-1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惶惶

作者:青驹破夜色

关于眼睛,除了MJ的《危险之旅》,林小夕还想起了那个张萌萌讲的故事。

《红》

张萌萌和林小夕不同,她毕业于一个三本之外的山寨医学院。医学院的鬼故事总是特别多,而这些山寨医学院,简直就是鬼故事图书馆。

那年头,还在流行军事化封闭管理,只有周末才能出校门。这也就忍了,更无耻的是,为了维持繁荣景象,这位开挖掘机出身的校长,决定在晚上8点-10点间给宿舍断电。他的铁腕治校理念就如同他操作的挖掘机,除了强推,就是强拆。就这样,操场成了情侣们唯一能去的地方。而那些苦大仇深的单身狗们,则只能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学习,至少形式上是在学习。

林小夕打死也不相信,张萌萌这种狐狸精,大学时代没有男朋友。但事实的确如此。那时,张萌萌还没戴上隐形眼镜,整天羞涩地把自己隐藏在一副老土地黑框眼镜后。虽然她的体内热情似火,可惜,这是夏天。

这个初夏的某天夜晚,张萌萌正在如此如醉地读着一本尺度相当Open的言情小说,当她终于平静下来,才发现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9点55分。明亮的灯光下,整个教室空无一人。一瞬间,张萌萌有了一丝凉意。她用2个小时幻化成的苏妲己,仅1秒钟就被打回原形,变回了青灯古佛的老尼姑。

张萌萌拿着书下楼,她的教室在第三层。晚上10点教学楼会准时关灯锁门,要是真被关里面,恐怕真要立地成佛了。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的灯泡早就坏掉了,不见五指。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成了三条,如同贴在她背后的三个勾魂鬼魅。

当张萌萌紧张地走到楼梯口时,她耳边传来了清晰地口哨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姑娘,正在边吹口哨边下楼。张萌萌的胆子壮了一些,她很高兴地跟在长发姑娘后面下楼。一路无话,一楼出口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张萌萌很奇怪地发现,长发姑娘并没有走向出口,而是朝着一楼尽头的教室走去。

迷路了?

有东西落下?

张萌萌好心的叫道:

“同学,出口在这边。”

没有回答……

那好听的口哨还在响着。

长发女孩走到尽头的教室,推门而入。那长而空荡的走廊里,又只剩下张萌萌自己。

张萌萌的好奇心一下翻涌起来,难道是在教室里通宵约会?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心里想着,蹑手蹑脚地跟过去。教室的灯光亮着,有些刺眼,门却被反锁了,张萌萌敲敲门。

“同学……同学……”

依然没有回答。

张萌萌像个贼一样把脸贴在门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透过锁眼向里看去……锁眼貌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看见红红的一片,那红放佛还在轻轻地颤动……

张萌萌一片疑惑。

“我说,还有没有人了?我关门了啊……”

这是王大爷在喊,他手握大权,学校大门和所有出入门的钥匙,都放在他那只破旧的帆布包里。

张萌萌快步跑向出口。

“王大爷,有个女生还在一楼教室里面。”

王大爷的脸一下就沉了。

“是不是一楼尽头那间?”

“对!”

“你快回宿舍吧,我要关门了。”

“哎……”

“快走快走。”

大门被锁死了,王大爷长舒了一口气。

“同学,那个女生是不是长头发,白色连衣裙,还吹着口哨?”

“对,长头发,白色连衣裙,吹口哨。”

“那不是人,是鬼!”

张萌萌被吓到了。

“你胡说,那里有鬼,你……你见过啊?!”

她的声音怯怯地颤抖,她的身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王大爷的声音平静。

“没见过,我只是听说,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最初听到这个故事,林小夕并没觉得多恐怖。但这绝对是个好故事,它好在,每次回想起来,都比上一次更恐怖。

林小夕感觉壁画上那双皂白分明的眼睛,正像女鬼的那对红眼睛一样,在静静的窥视着她。不同的是,红眼睛在锁眼里,而壁画上的眼睛,无处不在。

直到张萌萌大声的叫她去吃午饭,才把林小夕从这恍惚中唤醒。

与别的食堂不同,她们公司的伙食,非常不错。

林小夕没有胃口。她拿了一个橙子,盛了一小碗白粥,机械地喝着。坐在旁边的张萌萌正在用嘴和一大只烤鸡腿战斗,那只鸡腿被烤成金黄色,被她双手擒住,甚是可怜。黄色半透明的油脂,挣扎着、不甘心地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张萌萌边嚼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林小夕。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优雅的吃相迷住了?”

林小夕哭笑不得,她打心里喜欢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又做那个梦了?”

“嗯……”

张萌萌继续咀嚼,含糊不清的说:

“我看啊,你就是阴气太重,有点虚。本女侠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为民除害,解救施主于水火之中……”

“晕,你不会要给我跳大神吧?”

林小夕剥开橙子,这橙子很新鲜,散发出沁人心扉的清香。

张萌萌一脸坏笑:

“我要陪你睡……”

林小夕也笑起来,这贴心的话,让她真的开心了。

烦人的雨,一直没有停下来,却最终变小了。整个城市陷入一片迷离,而林小夕,正深陷在这迷离之中。

要下班的时候,张萌萌提议晚餐去喝鱼汤。林小夕感觉饿,但又没有胃口。张萌萌弄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幽怨地说:

“对于一个马上要陪你上床的女人,你竟然连她的胃都不满足……”

林小夕笑弯了腰,两人决定立刻出发。

张萌萌的车是一辆白色的QQ。和很多年轻女孩一样,车里被挂满了各种可爱的毛绒公仔。坐在车里,林小夕感觉进入了一个可爱的梦幻世界。

车子淋着细雨,在这拥挤的城市里缓慢穿行。张萌萌刚刚拿到驾照,她身上充满了新手司机的敏感,她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嘴里自言自语,指责那些驶过身边的车辆,车速太快或者太慢,不遵守交通规则或技术太差。

林小夕望向车窗外的世界,绿化带里已经没有泥土,整齐的摆放着一盆盆的鲜花,裸露在雨中。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这些花儿依然在温室的大棚中被催熟、开花,然后被摆放在绿化带里,任凭寒风暴雪摧残,直到凋零。在人类强大的邪恶面前,这些花儿不过是脆弱的羔羊。

因为有雨,店里来就餐的人并不多。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所有的鱼都是现选现做。张萌萌自告奋勇的去选鱼,林小夕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菊花茶。外面的雨,依然没完没了的下着。张萌萌很快回来了,她眉飞色舞的告诉林小夕,她挑了一条活蹦乱跳地黑鱼。现做的鱼汤总要花很长时间,二人喝着菊花茶,张萌萌开始讲今天玩游戏发生的趣事。一个她所在服务器的富二代,很有钱,每天在游戏里各种嚣张跋扈。今天竟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连续在服务器里刷了一百个,所有人都看见的大喇叭,就是那种在屏幕中间闪烁的文字信息,内容完全一样:

我要感谢吾爷爷,谢谢他送给我+10光明之刃!

我要感谢吾爷爷,谢谢他送给我+10光明之刃!

我要感谢吾爷爷,谢谢他送给我+10光明之刃!

…………

“他爷爷送给了他什么刃?”

林小夕有点模糊,她几乎不玩游戏。

“是+10的光明之刃!”

张萌萌兴奋地说。

“光明之刃每个服务器只有一把,是这个游戏里最厉害的武器!”

“而且那个人也不是他爷爷,那人的网名就叫:吾爷爷!”

林小夕笑了起来,这的确很有意思。

张萌萌接着说。

“我公会的人跟我说,富二代一直想要(吾爷爷)的光明之刃,还开出了100万人民币的天价,可(吾爷爷)就是不卖。”

“多少?100万人民币?!去买一把游戏里的剑?”

张萌萌肯定的点点头,补充道。

“那是一把刀,哎呀……反正都一样。今天(吾爷爷)终于答应卖给富二代,条件就是在服务器里刷100个大喇叭,让所有人都看见。”

“好奇怪的要求。”

“谁说不是呢”张萌萌接着说。

“你能想象到富二代当时的表情吗?哈哈,想想都想笑……”

“这个吾爷爷真是个奇怪的人。”

“对啊,我当时就给他,就是(吾爷爷)发了个私聊,问他到底想证明什么?”

“他怎么说?”

林小夕好奇的问。

“他没告诉我为什么,只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

《爱》

“嗯,大体是说,从前有一个警察,他很爱他的妻子,但是妻子有严重的心脏病,最终还是去世了。警察没有火化妻子,而是从医院接回了家。他辞了职,每天给死去妻子的洗澡,做按摩,陪着她说话,推着她出去玩。所有的邻居和朋友都以为妻子活的好好的,一直过了7年,这个秘密才被发现。奇怪的是,妻子的身体竟然像刚刚去世时那样,没有任何变化。最后警察被抓进监狱,妻子的身体也瞬间变成了腐烂的死尸……”

“真是太可怕了,你别吓我啊!”

林小夕毛骨悚然。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

张萌萌感慨地说。

“不过这个吾爷爷,真的好奇怪。”

“而且还很神秘……”
 楼主| 发表于 2016-6-1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死循环

作者:青驹破夜色

鱼汤端上来了,这家店的做法很地道。新鲜的黑鱼被切成大块,配以独门香料、葱丝、香菜,用文火慢炖,那热气腾腾地乳白色汤汁,浓郁的香气扑鼻。

吃法也极为简单,四种风味不同的小咸菜,全部切成丁或沫,直接撒在鱼汤里,用勺子往嘴里送。

一碗下去,连没有胃口的林小夕都觉得好喝。

在这个下着雨的微凉夜晚,身边的闺蜜和热乎乎的鱼汤,让她和她的胃,同时感受到了温暖。

张萌萌早就开始大快朵颐,黑鱼粗糙的肉质和柔滑的汤汁,在味蕾形成了落差极大地刺激,那美味甚至让她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林小夕看着她笑,接着又紧张起来,她感觉张萌萌这时像一只,贪吃的猫。

当二人回到林小夕的公寓时,窗外的雨又突然变的很大。这些愤怒的、密集的水珠从极高地方落下来,狠狠地砸在房顶上、车上、地面上。整个小区都陷入了无端的朦胧,在无数汽车的报警声中,混乱成一片。

林小夕先去洗澡,而张萌萌则迫不及待地坐在电脑前。公寓里灯光明亮,浴室里想起了水声,卧室里则是键盘的敲击声。一红一黑两只手袋被甩在桌上,两双高跟鞋丢在门廊里。客厅里没有人,声控的感应灯坚持了好久,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熄灭了。

林小夕赤脚走出浴室,她穿着睡衣,一条白色大浴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看到电脑前的张萌萌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快来看!太逗了!”

张萌萌叫道。

林小夕看着显示屏,是推送消息里的一首诗。

《快来和我谈谈情》-忘轩

别走

亲爱的姑娘

我不是流氓

我是一匹狼

如果你是虎

来和我谈谈情

又何妨

林小夕也被逗乐了,边笑边小声说:垃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订阅的这条推送,对了,还有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主播。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件事从发生到知晓几乎没有时间差,每个人也都没有了秘密。

她催促张萌萌去洗澡,张萌萌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电脑。

林小夕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她在想,这张单人床太小了。

当张萌萌躺在她身边时,林小夕看看表,张萌萌洗澡刷牙的时间,仅仅用了7分钟。

她揽着张萌萌的腰,把头埋入闺蜜的胸膛里。那里柔软而丰腴,挂着沐浴露的清香,林小夕就贪厌的呼吸。张萌萌又咯咯地笑起来,她觉得痒,伸手去捏林小夕的屁股。

闹了一阵之后,她们都困了。

林小夕凝视着张萌萌的眼睛,轻轻地说:萌萌,谢谢你来陪我。张萌萌没有说话,她用一只手有节奏地、轻轻地拍打着林小夕的后背,像哄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

暖暖的幸福感包围着林小夕,又被汹涌的困意拉扯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她放佛看见张萌萌起身下床,光着脚丫,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走向客厅,敏捷的跳上了窗台,在黑暗里,变成了一只猫。

林小夕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向下沉,又上浮。

她猛地睁开眼,无边的黑暗中,一轮惨白的圆月挂在天空,耳轮中是嘶吼的狂风。脚上依然是一双又细又尖的高跟鞋,她踩着崎岖的环山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转过山弯,那个阴暗的路标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只硕大的黑猫,像人一样直立着身体,把一只爪子指向路的尽头。它,在笑。那古怪音调又响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林小夕向前逃去,细高跟在奔跑中敲击着地面,这声音在狂风中脆弱而渺小。

那棵古树出现在眼前,林小夕抚摸它的树身,在那块被划掉的树皮上,看到了被刻着密密麻麻的杀字。

那口井,依然匍匐在昏暗的村子中间。井口不断上涌的黑气,是它的呼吸。

四座坟墓一般的建筑,守护在那井的四周,透着诡异的一抹昏暗。林小夕没有和以往一样,推开靠自己最近的房门,而是凭着记忆,如果梦中的记忆也算记忆的话,向另外两间房子走去。

狂风还在嘶吼,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也让她的心更加急迫,另外的两个房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第一间房子的石门被推开,那石头间的摩擦声,依然消失在狂风里。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正中间摆放着一盏孤零零的煤油灯,透出一抹暗淡的黄。墙壁是黑色,它们向上延伸出弧度。林小夕举高煤油灯,望向那标准圆形的弧顶。

弧顶被涂抹成黄色,一副巨大的壁画,映入她的眼帘。

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从头顶,被一条笔直的竖线分为完全标准的两半,穿过双眼、小腹、双腿、直到脚下。

林小夕仔细地看着这幅画,她发现,这个女人一半被涂抹成清晰的黑色,而另一半,被涂抹成淡淡的白色。可能是由于白色涂料更容易氧化,所以林小夕看上去,很模糊。

第二间房子的石门也被推开了。

整个房间依然空无一物,林小夕在鞋跟儿咚咚敲击石地板的响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中,慢慢走向房子中间,并举起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墙壁依然是黑色的,林小夕的视线没有在漆黑墙壁上做过多停留,她仰起头,努力把煤油灯居高,望向房间的穹顶,又一副壁画,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这个房间的穹顶被染成了黑色,跟漆黑的墙壁相同,给人一种阴森和谐感。在黑色的穹顶上,一双皂白分明又巨大的眼睛,正盯着林小夕……

莫名的恐惧感又让林小夕颤抖了一下,她放佛看见那漆黑的眼珠在转动……

虽然,无数次的梦境都已经让她确定,那双巨大的眼睛,只不过是绘制在黑色穹顶上的壁画而已,但林小夕总感觉那双眼睛是活的。他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残忍杀手,窥视着她的一切,并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壁画和房间全部消失了,只有狂风还在吹着,那口井赫然出现在林小夕前方的不远处。

一对毛茸茸巨手抓住了林小夕的肩膀,那尖利的勾爪刺破了她的皮肤,痛入骨髓。在她身后,一张咧开三瓣的大嘴里露出了尖牙,带着丝丝的腥气,直扑她的后脑。一个尖锐阴森的古怪音调响起,它一字一顿的说: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脚下的地面被剧烈地震动着,如同地下有一只庞然大物,正蠢蠢欲动。无数粗壮的球型树根伸出了地表,像邪恶的藤蔓般紧紧缠住了林小夕的四肢,却不太灵活,就像刚刚破土的僵尸,以缓慢的速度将她拖向那口井……

林小夕再次被无边的恐惧包围,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她奋力挣扎,想摆脱这恶心的缠绕。

那双细高跟已经从脚上甩脱,林小夕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脚丫,在无助的乱蹬。那些恶心的藤蔓,开始分泌绿色且粘稠的液体,越缠越紧,并把她的头和四肢拉成大字型,拖向那口井……

林小夕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奉献给魔王的圣女……

井口的黑气越来越急促地向外涌出,就像即将进餐的人,无法抑制唾液腺分泌的大量口水。

林小夕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发出了一声,嘶吼般的尖叫……
 楼主| 发表于 2016-6-2 11:19
第六章:女巫杰西卡
作者:青驹破夜色
林小夕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眼睛充血,嘴唇发干,脸色苍白。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变得几乎透明,黏黏的粘在身上,间接的勾勒出她FENG满的胸部,而这片峰涌正在随着喘息起伏不定。床头的表显示7:30,林小夕失神的望向窗外,依然是昏暗一片,雨声却消失了。
张萌萌还在沉沉的睡着,她呼吸均匀,大刺刺的趴卧在床上,一条腿绷直,另一条弯曲,搭在床边。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一个‘片’字。毛毯早被蹬到了一边,她睡觉从不穿睡衣,也不穿内衣,仅着一条薄薄的黑色内裤。她趴卧着,那浑圆丰腴的臀部,放佛要裂帛而出。窗外透进来的稀薄光亮照在她紧实的背脊上,把她的皮肤调成咖啡色,这画面很香艳。
林小夕轻轻地下了床,她走进浴室,褪下睡衣,在花洒猛烈的水流下,冲洗着身体,放佛是要冲走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小夕走出浴室的时候,张萌萌已经起来了。她光着脚丫,正在仔细地研究女主人衣柜里的衣服。
当两个女人的关系上升到闺蜜的层次,她们甚至可以彼此分享整个世界,衣服自然不在话下。这在男人们眼中,是非常困惑不解的。在男人们的世界里,他们可以豪爽的分享一整箱美酒、合抽一包烟、甚至把所有存款都拿来给兄弟救急,却把野心和心爱的姑娘放在一个高度机密的保险箱里,绝不给任何人窥视的机会。他们不介意把那些昂贵的外套或精美的领带送给父亲、小舅子或是岳父,但绝不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合穿一套衣服。这种困惑很正常,就像当两个女人交恶时,那种彼此间彻骨的仇恨以及迸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一样,让他们迷茫。
用张萌萌的话来说,她和林小夕是:天生的朋友。不仅仅因为她们同年出生,她们的尺寸也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一样的身高、鞋码、甚至连内衣罩杯都完全一样。此刻的她,正在从另一个自己的衣橱里搜索着,搜索着她能看到的一切。
“昨天又做那个梦了?”
“嗯……我……我说梦话了?”
“当然,还说的好大声。”
“我……说什么了?”
林小夕有些紧张,印象中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你说: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停……不要停……”
张萌萌眨着大眼睛,一脸坏笑。
林小夕瞬间懂了,她跑过去和这个讨厌的家伙闹成了一团。
张萌萌突然变得很严肃,她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边对林小夕说: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杰西卡。”
“找谁?”
林小夕没明白。
“女巫杰西卡。”
张萌萌再次说道。
“听着好奇怪,这年头还有女巫?女巫不是中世纪的产物吗?”
“她的店名就叫:女巫杰西卡的小屋。她是个星象专家,可以预测,也可以解梦,可准了。”
张萌萌把连衣裙套在身上,尺寸完全合适,她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就是个算命的啊。”
林小夕有点不以为然。
“很准的,她收费很高,但是每天都有人找她预测。小夕,你最近都瘦了,我很担心你,又没办法解释你的梦。”
张萌萌严肃的说,那严肃中透出的真诚,一下子把林小夕感动了。她决定去,不仅仅是为了好奇心和闺蜜的关心,她最渴望的,是从这噩梦中,彻底解脱。
坏消息是:今天依然是阴天;好消息是:雨终于停了。
两个女人打扮的时间,花了足足一个小时。这还是在她们互相帮助、互相参谋下完成的。她们去肯德基吃了早餐,张萌萌把林小夕送到地方,就回公司上班了,她还要帮林小夕请假。她叮嘱林小夕,有事情要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这里是市中心的海洋大道步行街,虽然不是周末,依然人潮汹涌,让林小夕觉得自己就如同穿梭在大海中的一条小鱼。虽然噩梦还没有终止,但林小夕的心情好多了,她感觉自己正在积极地向着光明奔跑,正在远离那些浓郁的黑暗。
女巫杰西卡的小屋开在这条步行街的最中间,能在全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开店,说明有雄厚的资金支持。林小夕推开店门,一串风铃轻响,在这好听的铃声中,一位娇小的姑娘便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小屋,请问您有预约吗?”
得知林小夕没有预约后,娇小的姑娘看了一下表,并抱歉的表示目前正有客人在做咨询,可能要再等待40分钟。林小夕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打量这女巫的家。
这里和林小夕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在她想象里,能跟女巫和算命挂上钩的,是阴暗破烂的房间、诡异的娃娃布偶、枯败腐朽的植物,对了,可能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猫。林小夕莫名的抖了一下,一只会说话的猫。
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不同,明亮的光线从六扇面积很大的落地窗里照进来,落在暗白色的实木地板上。墙壁雪白,两张圆形的白色真皮沙发,林小夕正坐在其中一张上。一个靠墙的小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杂志,估计是帮顾客打发时间用的。那个娇小的姑娘坐在一张前台桌上,那桌上有一台大屏幕一体机电脑,同样是白色。她在认真地填写几张表格,时不时点击几下电脑鼠标。
一切简洁而素雅,空间感很强,林小夕甚至觉得,这里跟任何公司的前台几乎没有区别,没有一丁点儿神秘的气息。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这咚咚声让林小夕感觉熟悉而紧张,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身材匀称,穿着一件淡紫色旗袍,合身的剪裁把她的身子包裹的凹凸有致。林小夕看到她皮肤保养的很好,但这种好,一看就知道是多年泡美容院的结果,而并非天生丽质。脸上是很浓的妆和厚厚的粉底,反而让精心保养的皮肤黯然失色不少。她穿着一双绝不低于十公分的细跟高跟鞋,手腕上各戴着一枚黄金手环,那手环看起来,比男士机械表还要宽大、厚重,造价想必不菲。此刻正随着她的手臂来回晃动,显得很吃力。中年女人没有理会起身相送的前台姑娘,径直走出了店门。
十分钟后。“林小姐,女巫请您进去。”
前台姑娘说。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
林小夕走过并不算长的走廊,依然是暗白色的木地板和雪白的墙壁。墙壁上挂着许多画,被镶嵌在镜框中。主要是星图和星座,它们被很不规则的挂在墙壁上,放佛是在表达,宇宙中不同的位置和生命的无常。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房间,门牌上写着:女巫杰西卡。
林小夕敲门而入,一间更加简洁的办公室出现在眼中。这房间里,竟然只有一张巨大的黑色桌子,和两张黑色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椅子上坐着的女人,正在起身,向她伸出了手,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
“欢迎,我的朋友,我是杰西卡。”
“你好,我叫林小夕。”
林小夕也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
两人落座后,林小夕开始打量这个叫杰西卡的女巫,这跟她想象中,又完全不同。这同样是个娇小的女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短裙套装,黑色的丝袜,就像一个白领上班的常规装束。长相也很一般,但很有亲和力。要说出众的,是她那双眼睛,虽然并不大,却很清澈,如同一汪纯净的湖水。
林小夕莫名的又抖了一下,她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我应该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杰西卡笑着问。
“的确是这样。”
林小夕也笑了,并努力让自己放松。
“我是想了解一下……”
杰西卡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个阻止的动作。从桌子上拿起一副牌,那是一副塔罗牌。她以熟练地手法洗了三遍,闭上眼睛,抽出一张,然后把这张牌翻过来,推到林小夕面前。
林小夕看到,这张彩绘的牌面很精美,在牌的最下方,写着英文:The Moon。牌面正上方,是一轮圆圆的月亮,一张人脸出现在月亮上,没有表情。左边一只橙色的狗正对着月亮吠叫,右边一只暗黄色的,貌似是狼的动物,则沉默着。一洼水塘里,一只紫色的龙虾,正在慢慢爬出。远方有两座城堡一样的建筑,正耸立在圆月的两旁,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这张牌是:月亮。月亮代表了眷恋和恐惧,我将它理解为潜意识和梦境。所以,今天你到这里,是想问一些和梦有关的问题。”
杰西卡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悦耳动听。
林小夕很惊讶,说实话,之前,她并没有对一个算命的女巫抱什么希望。她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用力点了点头说:
“对,我一直做一个噩梦……”
“不用告诉我你的梦,塔罗牌会告诉我们一切。”
杰西卡又做出了阻止的手势,对着林小夕微笑:
“现在请闭上眼睛并集中注意力,考虑你要问的问题。”
林小夕闭上双眼,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幅幅梦中的画面。
几分钟后,杰西卡叫林小夕睁开了眼睛,然后开始洗牌。她把洗好的牌均匀的摊开,在林小夕面前组成一个半圆形,说道:
“好了,林小姐,请选出你喜欢的一张。”
林小夕有些紧张,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放佛即将抽出的那张牌,决定了她的命运。
牌面被翻开了,彩绘的牌面依然很精美,却更加复杂。
在牌的最下方,写着英文:Wheel of Fortune。一个硕大的转盘占据了牌面的中央,在牌面的四角处,有四朵白云,白云上有四种长翅膀的生物,都是黄色,显得很诡异。不知道为什么,林小夕又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转盘边上,画着一条蛇和一只狐狸头人身的怪物,转盘顶部蹲着一只怪兽,手中捧着一把宝剑。林小夕认出那是埃及金字塔旁边的斯芬克斯。
林小夕观察到,杰西卡的眼神中好像有了一丝疑惑,但这种疑惑稍瞬即逝,她的双眼又变成了一汪纯净的湖水。
“这是一张很有意思的牌,它的名字叫:命运之轮。命运之轮不停转动,把我们带入好运和厄运,永不停歇,就像你的梦境一样。翻到这张牌只可以说明,你的状况会越来越好或越来越坏,但最终无解。”
杰西卡平静的说,那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否的权威。
“这张牌是无法解释的,你需要再抽一张。”
她开始洗牌,林小夕注意到,她这次洗牌的速度加快了,并且洗了两遍。
又一张牌被翻开,林小夕又紧张起来。这张被翻开的牌面,依然是Wheel of Fortune - 命运之轮。
杰西卡没有说话,她开始重新洗牌,她放佛有些紧张,或是疲惫,林小夕看着她用极快的速度洗了三遍。
第三张牌被翻开,林小夕简直有种在梦境般的恍惚。她眼前出现的,依然是那张Wheel of Fortune -命运之轮。
沉默出现了……
杰西卡那如湖水般的眼睛有了一丝暗淡,她沉默良久才说:
“林小姐,我很奇怪,也很迷惑,你是我第一个,连续抽出三张命运之轮的顾客。”
林小夕愣住了,她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6-6-2 2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女巫杰西卡
作者:青驹破夜色
林小夕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眼睛充血,嘴唇发干,脸色苍白。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变得几乎透明,黏黏的粘在身上,间接的勾勒出她FENG满的胸部,而这片峰涌正在随着喘息起伏不定。床头的表显示7:30,林小夕失神的望向窗外,依然是昏暗一片,雨声却消失了。
张萌萌还在沉沉的睡着,她呼吸均匀,大刺刺的趴卧在床上,一条腿绷直,另一条弯曲,搭在床边。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一个‘片’字。毛毯早被蹬到了一边,她睡觉从不穿睡衣,也不穿内衣,仅着一条薄薄的黑色内裤。她趴卧着,那浑圆丰腴的臀部,放佛要裂帛而出。窗外透进来的稀薄光亮照在她紧实的背脊上,把她的皮肤调成咖啡色,这画面很香艳。
林小夕轻轻地下了床,她走进浴室,褪下睡衣,在花洒猛烈的水流下,冲洗着身体,放佛是要冲走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小夕走出浴室的时候,张萌萌已经起来了。她光着脚丫,正在仔细地研究女主人衣柜里的衣服。
当两个女人的关系上升到闺蜜的层次,她们甚至可以彼此分享整个世界,衣服自然不在话下。这在男人们眼中,是非常困惑不解的。在男人们的世界里,他们可以豪爽的分享一整箱美酒、合抽一包烟、甚至把所有存款都拿来给兄弟救急,却把野心和心爱的姑娘放在一个高度机密的保险箱里,绝不给任何人窥视的机会。他们不介意把那些昂贵的外套或精美的领带送给父亲、小舅子或是岳父,但绝不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合穿一套衣服。这种困惑很正常,就像当两个女人交恶时,那种彼此间彻骨的仇恨以及迸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一样,让他们迷茫。
用张萌萌的话来说,她和林小夕是:天生的朋友。不仅仅因为她们同年出生,她们的尺寸也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一样的身高、鞋码、甚至连内衣罩杯都完全一样。此刻的她,正在从另一个自己的衣橱里搜索着,搜索着她能看到的一切。
“昨天又做那个梦了?”
“嗯……我……我说梦话了?”
“当然,还说的好大声。”
“我……说什么了?”
林小夕有些紧张,印象中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你说: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停……不要停……”
张萌萌眨着大眼睛,一脸坏笑。
林小夕瞬间懂了,她跑过去和这个讨厌的家伙闹成了一团。
张萌萌突然变得很严肃,她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边对林小夕说: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杰西卡。”
“找谁?”
林小夕没明白。
“女巫杰西卡。”
张萌萌再次说道。
“听着好奇怪,这年头还有女巫?女巫不是中世纪的产物吗?”
“她的店名就叫:女巫杰西卡的小屋。她是个星象专家,可以预测,也可以解梦,可准了。”
张萌萌把连衣裙套在身上,尺寸完全合适,她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就是个算命的啊。”
林小夕有点不以为然。
“很准的,她收费很高,但是每天都有人找她预测。小夕,你最近都瘦了,我很担心你,又没办法解释你的梦。”
张萌萌严肃的说,那严肃中透出的真诚,一下子把林小夕感动了。她决定去,不仅仅是为了好奇心和闺蜜的关心,她最渴望的,是从这噩梦中,彻底解脱。
坏消息是:今天依然是阴天;好消息是:雨终于停了。
两个女人打扮的时间,花了足足一个小时。这还是在她们互相帮助、互相参谋下完成的。她们去肯德基吃了早餐,张萌萌把林小夕送到地方,就回公司上班了,她还要帮林小夕请假。她叮嘱林小夕,有事情要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这里是市中心的海洋大道步行街,虽然不是周末,依然人潮汹涌,让林小夕觉得自己就如同穿梭在大海中的一条小鱼。虽然噩梦还没有终止,但林小夕的心情好多了,她感觉自己正在积极地向着光明奔跑,正在远离那些浓郁的黑暗。
女巫杰西卡的小屋开在这条步行街的最中间,能在全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开店,说明有雄厚的资金支持。林小夕推开店门,一串风铃轻响,在这好听的铃声中,一位娇小的姑娘便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小屋,请问您有预约吗?”
得知林小夕没有预约后,娇小的姑娘看了一下表,并抱歉的表示目前正有客人在做咨询,可能要再等待40分钟。林小夕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打量这女巫的家。
这里和林小夕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在她想象里,能跟女巫和算命挂上钩的,是阴暗破烂的房间、诡异的娃娃布偶、枯败腐朽的植物,对了,可能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猫。林小夕莫名的抖了一下,一只会说话的猫。
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不同,明亮的光线从六扇面积很大的落地窗里照进来,落在暗白色的实木地板上。墙壁雪白,两张圆形的白色真皮沙发,林小夕正坐在其中一张上。一个靠墙的小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杂志,估计是帮顾客打发时间用的。那个娇小的姑娘坐在一张前台桌上,那桌上有一台大屏幕一体机电脑,同样是白色。她在认真地填写几张表格,时不时点击几下电脑鼠标。
一切简洁而素雅,空间感很强,林小夕甚至觉得,这里跟任何公司的前台几乎没有区别,没有一丁点儿神秘的气息。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这咚咚声让林小夕感觉熟悉而紧张,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身材匀称,穿着一件淡紫色旗袍,合身的剪裁把她的身子包裹的凹凸有致。林小夕看到她皮肤保养的很好,但这种好,一看就知道是多年泡美容院的结果,而并非天生丽质。脸上是很浓的妆和厚厚的粉底,反而让精心保养的皮肤黯然失色不少。她穿着一双绝不低于十公分的细跟高跟鞋,手腕上各戴着一枚黄金手环,那手环看起来,比男士机械表还要宽大、厚重,造价想必不菲。此刻正随着她的手臂来回晃动,显得很吃力。中年女人没有理会起身相送的前台姑娘,径直走出了店门。
十分钟后。“林小姐,女巫请您进去。”
前台姑娘说。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
林小夕走过并不算长的走廊,依然是暗白色的木地板和雪白的墙壁。墙壁上挂着许多画,被镶嵌在镜框中。主要是星图和星座,它们被很不规则的挂在墙壁上,放佛是在表达,宇宙中不同的位置和生命的无常。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房间,门牌上写着:女巫杰西卡。
林小夕敲门而入,一间更加简洁的办公室出现在眼中。这房间里,竟然只有一张巨大的黑色桌子,和两张黑色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椅子上坐着的女人,正在起身,向她伸出了手,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
“欢迎,我的朋友,我是杰西卡。”
“你好,我叫林小夕。”
林小夕也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
两人落座后,林小夕开始打量这个叫杰西卡的女巫,这跟她想象中,又完全不同。这同样是个娇小的女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短裙套装,黑色的丝袜,就像一个白领上班的常规装束。长相也很一般,但很有亲和力。要说出众的,是她那双眼睛,虽然并不大,却很清澈,如同一汪纯净的湖水。
林小夕莫名的又抖了一下,她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我应该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杰西卡笑着问。
“的确是这样。”
林小夕也笑了,并努力让自己放松。
“我是想了解一下……”
杰西卡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个阻止的动作。从桌子上拿起一副牌,那是一副塔罗牌。她以熟练地手法洗了三遍,闭上眼睛,抽出一张,然后把这张牌翻过来,推到林小夕面前。
林小夕看到,这张彩绘的牌面很精美,在牌的最下方,写着英文:The Moon。牌面正上方,是一轮圆圆的月亮,一张人脸出现在月亮上,没有表情。左边一只橙色的狗正对着月亮吠叫,右边一只暗黄色的,貌似是狼的动物,则沉默着。一洼水塘里,一只紫色的龙虾,正在慢慢爬出。远方有两座城堡一样的建筑,正耸立在圆月的两旁,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这张牌是:月亮。月亮代表了眷恋和恐惧,我将它理解为潜意识和梦境。所以,今天你到这里,是想问一些和梦有关的问题。”
杰西卡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悦耳动听。
林小夕很惊讶,说实话,之前,她并没有对一个算命的女巫抱什么希望。她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用力点了点头说:
“对,我一直做一个噩梦……”
“不用告诉我你的梦,塔罗牌会告诉我们一切。”
杰西卡又做出了阻止的手势,对着林小夕微笑:
“现在请闭上眼睛并集中注意力,考虑你要问的问题。”
林小夕闭上双眼,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幅幅梦中的画面。
几分钟后,杰西卡叫林小夕睁开了眼睛,然后开始洗牌。她把洗好的牌均匀的摊开,在林小夕面前组成一个半圆形,说道:
“好了,林小姐,请选出你喜欢的一张。”
林小夕有些紧张,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放佛即将抽出的那张牌,决定了她的命运。
牌面被翻开了,彩绘的牌面依然很精美,却更加复杂。
在牌的最下方,写着英文:Wheel of Fortune。一个硕大的转盘占据了牌面的中央,在牌面的四角处,有四朵白云,白云上有四种长翅膀的生物,都是黄色,显得很诡异。不知道为什么,林小夕又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转盘边上,画着一条蛇和一只狐狸头人身的怪物,转盘顶部蹲着一只怪兽,手中捧着一把宝剑。林小夕认出那是埃及金字塔旁边的斯芬克斯。
林小夕观察到,杰西卡的眼神中好像有了一丝疑惑,但这种疑惑稍瞬即逝,她的双眼又变成了一汪纯净的湖水。
“这是一张很有意思的牌,它的名字叫:命运之轮。命运之轮不停转动,把我们带入好运和厄运,永不停歇,就像你的梦境一样。翻到这张牌只可以说明,你的状况会越来越好或越来越坏,但最终无解。”
杰西卡平静的说,那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否的权威。
“这张牌是无法解释的,你需要再抽一张。”
她开始洗牌,林小夕注意到,她这次洗牌的速度加快了,并且洗了两遍。
又一张牌被翻开,林小夕又紧张起来。这张被翻开的牌面,依然是Wheel of Fortune - 命运之轮。
杰西卡没有说话,她开始重新洗牌,她放佛有些紧张,或是疲惫,林小夕看着她用极快的速度洗了三遍。
第三张牌被翻开,林小夕简直有种在梦境般的恍惚。她眼前出现的,依然是那张Wheel of Fortune -命运之轮。
沉默出现了……
杰西卡那如湖水般的眼睛有了一丝暗淡,她沉默良久才说:
“林小姐,我很奇怪,也很迷惑,你是我第一个,连续抽出三张命运之轮的顾客。”
林小夕愣住了,她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6-6-3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最后的灯

作者:青驹破夜色

杰西卡顿了顿,继续说:

“为了对你的梦做出解答,我决定用水晶球来做预测。这在平时是需要提前预约并收取双倍费用的,但今天破例,我只收塔罗牌的咨询费。”

她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被厚厚的黑丝绒布包裹的东西,放在林小夕面前。黑布被掀开,林小夕看见了一颗硕大的晶莹球体。那球体内好像有什么在流转,散发出一种充满神秘色彩的光。她盯着这颗球看,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吸走一样。

“这是水晶球,可以预测命运,吉普赛人称它为:最后的灯。”

杰西卡的声音依然富有磁性,语速却放得很慢。

“林小姐,现在请你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你的梦和你要寻求的答案,当我让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才能睁开。”

林小夕再次闭上了眼睛。

已经接近正午,窗外的光线变的越发明亮,将这件办公室照的一片灿烂。林小夕的世界却暗了下去,那些浓郁的黑暗又涌起来,纠缠着她。圆圆的月亮、嘶吼的风声、会说话的猫、被划掉树皮的老树、村子中间的古井、被切成两半的女人和那双黑暗中的眼睛,纷纷向她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小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林小夕缓缓睁开了双眼,窗外射进来的明亮顿时让她的眼睛感到了刺痛。杰西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那双湖水般眼中布满了血丝,和她的声音一样,充满了疲惫。

“有发现吗?”

林小夕问道,她感觉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正以缓慢的速度凝结在一起,顺着身体往下流。

杰西卡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林小姐,我非常抱歉,在水晶球中,我……什么都看不到。”

林小夕很诧异,但并不死心。

“也许,也许是水晶球坏掉了……”

杰西卡摇头苦笑。

“这颗水晶球已经流传了几百年,它,不可能坏。”

她继续说:

“林小姐,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完全看不见水晶球里有任何东西,我……帮不了你,很抱歉。当然,我们这次的咨询和预测完全没有达到预期,所以,我不会收取费用。请……请再次接收我的歉意。”

林小夕沉默了……发生的一切让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对。她恍惚的走出了杰西卡的办公室,在那恍惚中,她听见杰西卡轻轻地说:

“林小姐,祝你一切顺利,真的不好意思。”

那语气中充满了真诚。

街上的喧嚷,有些刺耳。

林小夕在街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思绪还没有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良久,她才想起给张萌萌打电话。

张萌萌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她关切的问林小夕用不用去接她,并安慰她说,不用担心,总有解决的办法。林小夕的心情很烦乱,她告诉张萌萌说,自己在街上逛逛再回家,就挂断了电话。

林小夕又在长椅上坐了好久,她想理一理这纷乱的思绪,但脑袋始终一片空白。她站起来,顺着步行街漫无目的的前行。

街上依然很喧嚷,街边矗立着很多铜像,那是这个城市古往今来出现的英雄们。他们被制成铜像,供后人歌颂和敬仰。林小夕看见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围在铜像下,认真地听一位老师在讲解。这位老师舞动着手臂,显得很生动,她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些英雄们在各个领域的杰出贡献。一个小姑娘举起了手,稚气地说:可是,他们都死了!

是的,他们,都死了……

林小夕继续向前走,一家挨一家的时装店,映入她的眼帘。每家时装店都有大大的橱窗,一个个模特站在里面。她们的脖颈和手腕上带着闪亮的宝石饰物,每个都甜甜地笑着,却毫无生气,给人一种完全不真实的美。

雨,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又急又大。

路上的行人都跑动起来,像是在疯狂地逃窜。林小夕想起来,今天,没有带伞。她看到路边有一家书店,便一头钻了进去。

书店里很冷清,零零散散的几个顾客在闲逛,他们八成也是进来躲雨的。林小夕走上二楼,这里,只有三排书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书架上陈列的,多半是无人问津的书,书架旁挂的牌子分别写着:自然科学、心理学、精神学。

林小夕随手抽出一本,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板。地板被擦的很干净,她便盘腿坐在地板上。她今天穿着马丁靴和一条做旧的灰色牛仔裤,不必担心会走光。这是一本弗洛伊德的名著《梦的解析》,林小夕一下来了兴趣。她看了看窗外的雨,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林小夕开始从头读起,但庞大的目录让她头晕脑胀,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从来不读专业书籍了。索性随手翻开一页,这是第五章:梦的材料与来源,她看到了下面的文字:

……还有些梦,虽不经梦的解析,但可充分确定它的来源,即一种所谓“经年复现的梦”——小孩时就做过的梦,在成年期仍一再地出现于梦境中。虽然我本身并没有做过这一类的梦,但我却可以举一些实例。一个三十多岁的医生,他告诉我,他从小到现在就常做梦看到一只黄色的狮子,而那形象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描绘出来。但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到了“实物”——一个已被他遗忘的瓷器作的狮子,他母亲告诉他,这是他儿时最喜欢的玩具,但自己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东西的存在。

    现在让我们将注意力由梦的“显意”转移到由解析以后才发现得出的梦的“隐意”,我们会很惊奇地发现,有些就其内容看不出什么苗头的梦,一经解析,居然会发现其来源也是由儿时记忆所引起的。我再引用一个那位曾梦见“黄狮子”的同事所做的另一个梦。有一次在他读完南森有关他北极探险的报告后,他梦见他在浮冰上用电疗法在为这位患有“坐骨神经痛”的探险家治病!经过解析后,他才记起有件儿时的经验,而如果没有这件经验的加入,这梦的荒谬性将永远无法解释。那大约是他三四岁的时候,他坐着倾听家人畅谈探险的逸事,由于当时他仍然无法分清reisen(德文。意为“旅行”游历),与reissen(德文。意为腹痛、撕裂般的痛),以致他曾问他父亲,探险是否为一种疾病呢?而招来兄姐的嘲弄,也可能因此而促成他“遗忘掉”这件令他觉得羞辱的经验……

林小夕合上书,她在努力消化这段书的内容,并再一次回忆她的梦。猫、树、井、分成两半的女人和黑暗中的眼睛,如书中所写的,难道真是儿时的记忆,因为某种原因而选择了遗忘,但通过潜意识出现在了梦中?

井,首先被排除了,林小夕十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这个东西叫做:井。猫和树,又都是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的东西,而被分成两半的女人,是否是自己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黑暗中的眼睛又代表了什么?是MJ的专辑?还是有人窥视或者跟踪吗?

…………

林小夕感觉自己像一个玩拼图的人,她小心地把每个线索小块拼凑好,却被一个顽皮的孩子一下毁掉了。思绪乱成了一锅粥,而这口铁锅,还在不断地加热……

“对不起,美女,我们要关门了……”

当她再次抬起头,一个胖乎乎的店员站在她面前。

看看表,竟然是晚上8点半了,林小夕有点头晕,而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

走出书店,外面的世界空气新鲜,让林小夕的头晕好了些。她沿着步行街向家的方向走去,有雨后的风吹过来,带着一丝清爽的凉意。可能是下雨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很少,有家卖小吃的路边摊还没收,摊头点着一盏灯。一个黝黑的女人,正在掀开锅盖,那风,把一缕白色上升的热气瞬间吹散。

风越吹越大,它们猛烈地扑上来,吹乱了林小夕的长发,并猥琐的往她风衣里钻。林小夕低着头,沉默的和这寒风对抗。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夕突然感觉道路变得崎岖不平,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走在一条熟悉地环山路上,而漆黑天空中,陡然映着一轮惨白的圆月。就在这一刹那,耳轮中又响起了那如嘶吼般狂躁的风声……

林小夕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这梦中的场景,如今竟然在现实中上演!她感觉有灯光从远到近,黑暗中,依稀看得清楚轮廓,那是一辆出租车。

林小夕尖叫着跑向那辆车,那是她最后的希望,是她逃离噩梦的一盏灯。

上车后,坐在后排的林小夕,依然惊魂未定。她的胸口在起伏,心脏好像要跳出腔子,她嘴唇发干,脸色苍白。车子缓缓开动,没有人说话,司机貌似是很绅士的等待她平静下来。她向前排的后视镜看去,司机正巧也在后视镜中看着她。司机的脸上,是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其余的部分,都被一只黑色口罩覆盖。林小夕还没从紧张中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车速突然加快了,像疯了一般飞驰,车身被风声裹住,呼呼作响,越发的刺耳。车窗外却越来越黑,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下,林小夕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林小夕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身体放佛已经无法控制,在巨大的恐惧感压迫下,她头痛欲裂。这时,前排的司机突然转过了头!他的一只手指向车窗外,另一只手缓缓的揭下了戴着黑色口罩的那张……人脸!一双黄浊诡异的眼睛盯住了林小夕,一对尖牙在咧开的三瓣嘴中若隐若现,它,在笑……腥气扑面而来,那模仿人类声音的古怪音调,一字一顿: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在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林小夕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又上浮,渐渐陷入那比黑暗更黑暗的浓郁中。

最后的那盏灯,熄灭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6-4 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暴君

作者:青驹破夜色

Vertu手机,诞生于上世纪末的伦敦,其在拉丁文中的原意是“独一无二”。大量黄金、白金、钻石的用料,全部纯手工制作,以及动辄上百万的售价,无一不在彰显着它的尊贵。就像它的设计理念一样:奢侈,不顾一切的奢侈。

现在,它却被重重的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这是一只型号为Ulysse Nardin Chairman的钻石订制款。它的屏幕被摔裂,电池从鳄鱼皮质后盖里摔脱,机身两侧镶嵌的钻石也纷纷散落,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施暴者,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他走过去,抬起脚上的登山靴,狠狠地踩下去。脚下那些大块的白金碎片就变成了更多的小块……

他转过身,抄起桌子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像甩一个飞盘一般,将它用力砸向面前玻璃屏风。轰的一声巨响,钢化玻璃被砸烂,他们碎成块状,却还粘连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只硕大的,蜘蛛网。

一只浑身雪白的萨摩耶犬,从卧室里跑过来。它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主人,然后开始吠叫。

“闭嘴!闭嘴!!闭嘴!!!”

一个声音咆哮着,伴着吼声,一只水晶烟灰缸朝那只狗砸了过去。

萨摩耶夹起了尾巴,它的喉咙里响起了怯怯地呜咽声,迅速跑走了。

两个女佣早就听见了这惊天动地的响声,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处变不惊的继续假装擦玻璃和拖地,她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施暴者一屁股坐在他那张订制的红色老板椅上,那椅子便发出咔吱一声,像是不堪重负。他喘着气,满身的肥肉在着喘息中微微颤动着。他很愤怒,而这愤怒还没有平息。他拿起另一台电脑的耳麦,声音震耳欲聋:

“你们这帮饭桶、废物、垃圾,这么多人守着亡者洞窟,一个月啊,整整一个月!竟然都没打出来光明!!老子养的狗都TM比你们强!!”

耳麦的另一头,鸦雀无声……

并非没有人在线,相反,整个帮会的107人全部在线。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那轻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15分钟之前,在这个名叫《亡魂世界》的著名网游一号服务器中,一条系统发出的信息,以粗线条的大红色,在每一个玩家的屏幕中间,醒目的不断闪烁:

恭喜玩家【吾爷爷】,在亡者洞窟11层,获得光明之刃!

光明之刃是《亡魂世界》的标志,它是游戏中攻击力最强的武器,而且,每个服务器只有一把,绝对不会出现二虎相争的局面。

在接下来的1个小时里,游戏中的系统信息又在不断的刷着屏:

恭喜玩家【吾爷爷】,将光明之刃进化至+3!

恭喜玩家【吾爷爷】,将光明之刃进化至+4!

恭喜玩家【吾爷爷】,将光明之刃进化至+5!

…………

恭喜玩家【吾爷爷】,将光明之刃进化至+10!

施暴者已经完全平静了,他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中那红色的系统信息还在闪烁,他的目光中,有一丝茫然的苍白。

如果人生可以假设的话,那么这个叫做冯满的二十八岁男人,并没有什么出奇。他那170公分的身高、大众化的长相和一身肥膘,足可以让他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不被察觉。但假设永远是假设。冯满的名字家喻户晓,很有名望。但这种名望并非来自于他本身,而是来自于他的父亲 — 冯晓辉。

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冯晓辉的名字便频繁出现在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商业传奇和地产领袖的名号一次又一次地挂在他头上。在那些五花八门的富豪榜上,冯晓辉长期牢牢占据前三甲席位,虽然他本人对此从不回应。他创建了这个世界最知名的地产公司,市值名列世界500强前十,并在全球超过30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庞大的地产帝国。这帝国如同一台庞大的印钞机,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为他和他的家族印刷着巨额的财富。冯晓辉为人低调,这种低调体现在他的深居简出和沉默寡言上。面对媒体的采访,极少的几次健谈,都来自于对爱子的殷切希望。他不止一次的表示,在他的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并不是什么财富和传奇的名头,而是他的独子 — 冯满。冯满是他帝国的继承人,迟早有一天,儿子会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加冕,成为新的国王,掌握这帝国所有的财富和一切。

然而,事与愿违这个词既然被发明出来,便自有它的运用之处。冯满,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从小就表现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就像很多天生的贵族们一样,他与这个现实的世界格格不入。与父亲的关系相比,他更加亲近母亲,父亲在他印象中,总是很忙。偶尔有时间,对自己也多是严厉的训教,虽然冯满也在慢慢明白,这种严厉是出自爱,但他并不喜欢用这种古老的形式表达爱。

他出生于九十年代,刚好赶上互联网游戏兴起的大潮。他像一颗水滴一样,全身心的投入这疯狂的浪潮中,不愿自拔。在这种投入中,他疯狂的追求各种游戏中排名的第一、财富的第一、帮会第一和装备第一,他做到了。在全球网游界,他的游戏ID都赫赫有名。这种成就,自然与其强大的财力和毫无休止的资金投入有关。但富可敌国的财力并不能提高学习成绩,对于成绩,冯满也从来没有想过提高这个问题。他对父亲送他去国外念建筑学的方案嗤之以鼻:

无所谓,反正对我来说,只不过换个,画面背景而已。

他这样想。

和他在朋友圈里的健谈和霸道不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对父亲,他慢慢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对于钱,冯满很小就有个人独到的认识,他认为:钱,是一串数字。五岁生日的时候,母亲送给他一张小小薄薄的卡片。那张卡片很精致,卡上有好几条立体浮雕的龙。他好奇的问这是什么玩具,母亲温柔的告诉他,这是一张银行卡,上面有一亿元的存款。懵懵懂懂的冯满并不清楚一亿是多少钱,直到N年后,他才终于明白:钱,不过是一串长长的数字。母亲永远都是那么宠爱他,这个女人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了她唯一的儿子,至于老公或是整个世界,与她已经没有了关联。

对于朋友,冯满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认为:朋友=助理。因为朋友的功能和助理相同,都是帮助他完成一个又一个,虚拟世界中伟大目标的。冯满从来不缺朋友,正如所有的富豪都不缺朋友一样。无数的人想和他套近乎,而套近乎的方式无非两种:1.赞美他,或2.贬低自己。冯满现在的身份是多伦多一所著名大学建筑系的学生,虽然除了报道那天,在父亲的陪同下到过学校一次之外,他从来再没去过。他很忙,且朋友众多。对了,他叫这些朋友们为:助理。他的助理们多达200人,他们每人每周都有不菲的薪水,而他们的工作内容完全一样:为冯满的游戏角色练级或打装备。

近一年来,《亡魂世界》是冯满最为倾心的游戏。当他的游戏ID宣布进军这个游戏时,还引起了全世界游戏媒体的大篇幅报道。《亡魂世界》是一款魔幻类网络大型RPG,它架空的世界观是在一片叫做亡魂大陆的地方,而人类早在一亿年前已经全部灭绝了。留下的,只是一群群痛苦的亡魂,一座座破败的城市、一条条黑暗的山谷,以及无数狰狞恐怖的怪兽们。而光明之剑,则是开启人类复苏的钥匙,是通向光明的一扇门。在游戏的宣传CG里这样说:谁,能成为领袖,谁,能手持光明之剑,再次拯救这个世界……每次看到这个制作精良的CG动画,冯满的眼中就涌起了熊熊的火焰,他百分之一万的坚信,自己就是那个,拯救全世界的人。而在一小时十五分钟之前,游戏中的那条系统信息,它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一枚超重量级核弹。它在冯满助理们的身旁爆裂,每个人都在这无边际的辐射中,颤抖着……辐射,会让人丧失说话的能力,这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饭碗不保。

冯满从苍白中,渐渐回到了现实,他看向窗外,艳阳高照。

多伦多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它们透过落地窗照射在他身上,突然间,冯满感到一丝孤独。

万王之王,这是他的游戏ID。这名字有两层意思:第一,这是他玩过的第一个网游的名字;第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声。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万人之上王。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凌驾于他之上。

而如今,他却在这接近天际的高处,感到了不胜的寒冷和孤独。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没落帝国里最后一个国王那样,坐在空荡王宫里的宝座上。他手里,象征权柄的宝剑已经遗失,王冠虽然戴在头上,上面的宝石,却已不知去向。

冯满眯起眼睛,去看窗外那金光四射的太阳,它高傲的挂在天上,就像是一颗,闪耀的宝石……欢迎关注微博:青驹破夜色
 楼主| 发表于 2016-6-4 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Angela Anne (安吉拉-安妮)

作者:青驹破夜色

对于女人,冯满并不是特别感冒,至少跟游戏相比是这样。但就像大多数富豪和富二代们一样,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在这个时代,对美女的定义出奇的简单,仅用几个词就可以概括:大长腿、锥子脸、浓妆、爆乳。从小以来,冯满就被无数美女包围着,她们放佛天生为他而生,带着无比热情而来,想要挤入他的生活。

冯满热爱游戏,同样也热爱各种Game joy 。那是各个国家每年游戏界的盛会,无数的游戏厂商,带着他们最新的力作、最新游戏设备,集体亮相于此,引的无数游戏玩家蜂拥而至。

宽敞明亮的会场,被布置的很绚丽。充满未来主义的前卫感,身在其中,就像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游戏乌托邦。在众多大屏幕和一幅幅巨型游戏海报下,无数衣着性感的Show girl 们带着甜笑,勾人魂魄的穿梭其中。她们在卖力介绍自家的游戏产品,或是和玩家们合影。

Show girl直译为表演的女孩,或是歌舞女郎。是指在游戏、动漫及电影等各种展会上为厂家做产品演示或表演的MM。她们往往身材高挑,并施以浓妆,服装多是与游戏里角色相同,性感、暴露又充满神秘感。她们的声音甜美悦耳,动不动就卖萌撒娇。对于基本和现实脱节,足不出户的广大游戏宅男们来说,她们就是完美的女神!那种视觉和精神的强烈冲击,简直不能用言语表达。

五年前,Angela Anne十七岁。当然,那时候她还不叫Anne,她有一个平凡,甚至有点土气的名字:何美丽。这一年,这个来自长江中下游,某个不知名小镇的姑娘,刚刚踏入Show girl圈。年轻是优势,但在这个圈子,年轻就像是手机一样,属于标配。无数的花季女孩们跻身于这个圈里,虽然论平均收入水平,可能还不如超市收银员,但她们依然像非法传销一样,用一种一夜暴富的心态,趋之若鹜而来。这是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大舞台,只要保持出镜率和话题,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达官显贵们看上,从而一步飞黄腾达,嫁入豪门,从此成为人生赢家。Anne和这些女孩们一样,心怀着梦想。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毫无优势,她却对自己自信满满。

每当Anne回忆起,最初入行的那几年,尤其是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总会热泪盈眶。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那对儿无辜地、纯洁地大眼睛里流出。这眼泪是真诚的,有感而发。

对于一个进入Show girl圈的新人,Anne总结为:三无产品。无固定的登台机会、无固定收入、无固定居所。

她像一个卖保险的业务员一样,每天要打无数个电话。不同的是,业务员在卖产品,而她卖力的推销自己。Show girl们实在是太多了,供应远远大于需求。Anne很聪明,在这种情况下,薄利多销,可能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为了获得更多的登台机会,她的登台价格远远低于市场价,她每天很忙碌的赶场,收入却少得可怜。

整整两年,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在地下室租住的小单间里。这间小的不能再小的房间里,每到冬天,杯子里的水都能结冰。因为站台需要长期穿高跟鞋,Anne的脚上伤痕累累。在冬季那寒冷的深夜,她把疼痛无比的脚丫垫高,把所有的衣服和被子捂在身上,手里捧着一碗泡面,缩在床上偷偷的哭。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滚落在那碗泡面里,那泡面的味道早就让她胃酸,但她,只能吃得起这个。

那在不知名小镇的家庭,无法为她提供哪怕一丝一毫的帮助。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这个贫困的家庭,永远需要钱。家人对她的行为,感觉不可理解。Anne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蟑螂,倔强的、坚强的活在,这世界最底层。

然而,人生总是变化无常。好运和厄运一样,总是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

这突然的逆转,发生在三年前。一场中国举行的china joy展会上,也许是一直的努力,也许是运气爆棚,总而言之,Anne这只顽强的蟑螂,终于赢来了,自己的出头之日。

那场展会上,冯满被邀请为特别嘉宾登场,在一片欢呼声和掌声中,他结束了短暂的演说。Anne作为某游戏公司的Show girl,给嘉宾献花,这是冯满第一次见到Anne。冯满很惊讶,他惊讶的不是这个女孩的美丽,他是惊讶于这个女孩的气质。这种一见钟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整个展会都变成了黑白,而Anne,是一副流动的彩色画。在见到Anne并愣住足足5秒钟后,冯满说出了那句,第二天出现在所有报纸头条的话:

“我想和你……共进晚餐……”

台上的麦克还没有关,这句话被扩音器放大,在墙壁折射产生回音,在整个China joy展厅里,回响……

你不得不佩服,娱乐圈里这敏锐的嗅觉。在晚餐结束后仅仅25分钟,Anne的手机,开始史无前例的连续嗡嗡鸣响,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如潮水般涌来。它们都在表达一个完全相同的信息:签约。

5天后,全球知名的娱乐公司 — 乐动亚洲,向全国媒体骄傲宣布: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已经以七位数的签约费,被他们收入囊中,将开始全面涉足歌坛和影坛。

她的艺名:Angela Anne横空出世,被第一次印在报纸上,然后迅速占领了新闻榜单和各大搜索引擎的前三排名。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幸福,Anne感觉就像一场梦。就像那地下室的小房间,和让她泛起胃酸的泡面一样,恍若隔世。

那只渺小的蟑螂消失了,她变成了勤劳的蜜蜂。在公司的全力打造下,她出演了两部电影,发行了一张单曲EP,这成绩在新人里,绝对出类拔萃。话题方面,除了各种即将嫁入豪门冯家的小道消息乱飞之外,她的网络水军们,更是和两个当红女星撕逼不止,微博关注也突破了一千万。虽然没有任何奖项,人气却不输超级大牌。

在超高的人气下,水涨船高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价,还有她极速上升的胸围。对于她貌似一夜间,变出的一对爆乳,一直都是坊间热议的话题。对于越传越离谱的消息,Anne面对媒体,从来是礼貌地三不政策:不承认、不否认、不回答。不管怎么样,她的那对爆乳,已经快速捕获了无数宅男的心,她被封为:新一代宅男女神。关于她的意淫小说频繁被发布在论坛,各种什么Anne同款、什么Anne流出视频、甚至还有Anne充气娃娃,层出不穷。

各种广告合约也纷纷而来。在最新一期代言的广告中,她手捧一袋洗衣粉,幸福的笑着。放佛那是一颗钻石,或是解救全人类的法宝。

对于冯满,Anne是感恩的,甚至她一度认为这就是爱情。这个一身肥膘男人,把她在千万人中发现,给了她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生。但爱情,也是会变质的。尤其是当它和幸福有关。

宁静的夜。在辽阔的海面上,一艘极其豪华的油轮,正在缓慢行驶,灯火通明。那是冯满的生日派对,今天,他年满27周岁。无数的达官显贵穿梭其中,人群很喧闹,冯满很开心。他有开心的理由,Anne给他赚足了面子。此时的她,正如一只蝴蝶般在人群里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名媛风采。她早不是那不知名小镇的姑娘,现在的她,是即将嫁入豪门的,当红女星。他看着她那曲线毕露的身段,觉得嘴唇有点干……

散场后,两人站在甲板上,看月亮。阵阵微风吹来,这夜晚,宁静而美好。Anne转过头,用一对勾人魂魄的大眼睛望着冯满。风吹动了她晚礼服的裙摆,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冯满又愣住了,但这次,带着浑身的燥热……

随后,冯满被迅速地推倒在一张,纯白色的圆形水床上。房间内灯光柔和,他舔着干干的嘴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片香艳……
 楼主| 发表于 2016-6-4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国王的烦恼

作者:青驹破夜色

Anne站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她缓缓地抬起手,优雅地拔掉了头上那只,镶嵌着一颗硕大红宝石的簪子。那一头浓密柔顺的长发,就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有兴奋、有期待、有欲擒故纵、还有深深地诱惑,这些欲望,在那双眼睛里挤成一团,如同千言万语。她的另一只手,灵巧地绕到后腰处,啪的一声,解开了晚礼服唯一的纽扣。这件大红色的晚礼服,瞬间变成了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而花瓣,正一朵朵的,从她那丰腴的身体上滑落。

当最后一片花瓣落下,她身上的某个部位,貌似变得有了生命,是那对挺拔的、浑圆的乳房。它们放佛突然挣脱了束缚,弹跳而出,汹涌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灯光很柔和,她的身子却白皙的刺眼。冯满不由的眯起了眼睛,仅一瞬间,又本能的睁大了。现在那丰腴的身子上,仅有一条镂空的,黑色丁字裤。它又小又薄,倔强地保护着那块禁地。灯光下,放佛变成了半透明,让那白皙的身躯愈发刺眼。

Anne没有脱掉那双,在小腿上有长长系带的黑色高跟鞋。她像一头妖艳的野兽,纵身跃上了圆形水床。她身上香水散发出的幽香,和体香混合在一起,这香气让冯满意乱神迷,动弹不得。她把他压在身下,粗暴地撕扯着他的衬衣纽扣和腰带,并扭动着腰肢,在他慢慢赤裸的身体上,不停地摩擦,就像一条,正在交配的蛇。她听到他的心跳声,那颗心脏正在极速跳动,好像要跳出身体,还有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Anne停了下来,她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貌似看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事物。随后,她不死心的俯下头,企图把它拉回现实中。冯满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湿润甜腻的空间,一个温柔的触手包裹着他,混合着温热的水流和炽热的鼻息。他努力让自己振奋起来,这想法让他有点受伤。

十分钟后,Anne终于停下来。她疲惫地躺在他身旁,那对从迷乱中苏醒的大眼睛里,挂满了哀怨。冯满撑起上身,向下望去,他看到了,在一片死气沉沉中,那根软塌塌的面条。

Anne体贴的把手臂缠在他脖子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的感应灯,熄灭了。宁静的海面上,这艘游轮依然在缓慢航行,夜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

这不愉快的经历,起初两人都没有在意。尤其是冯满,他可以为自己找很多理由,比如最近压力太大。一个月过去了,事情依然毫无转机,Anne渐渐失去了耐心,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慢慢明白,在踏上成功的道路后,前行50步和100步,甚至1000步,并没有本质区别。而冯满,则开始了恐慌。

与大多数富二代们的纵欲无度不同,冯满在这方面,甚至可以说专心且专情。他并没有其他女人,他的时间也不允许,除了Anne,他的全部精力用于游戏。这种情况的发生,让他觉得很讽刺。

他开始秘密的寻医问药,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极秘密的进行着。不用说让狗仔队知道,哪怕是让老爸老妈知道,都会掀起一场风暴。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依靠强大的财力,许多的名医陆续造访了,冯满多伦多的豪宅。从西医到老中医,数不胜数。初期,这些医生们很乐观,总结病因的几条无非是:压力过大、长期亚健康状态、饮食睡眠不规律等等。随着病情的毫无起色,越来越多的,不靠谱的药被开了出来,人参、鹿茸、蛇胆、玛卡、伟哥等琳琅满目。所谓病急乱投医,冯满照单全收,他放佛变成了一个垃圾桶,把各种中药西药吞下肚子。尴尬的事情在延续,在这萎靡丝毫没有好转的同时,冯满竟然,还增长了30斤的体重。

医生们开始用互相埋怨,来降低自己的压力,纷纷指责对方的药,对病人造成的影响,或抵消了自己的药效。冯满终于爆发了,他把20多名医生,全部赶出了房子。顿时,世界安静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阳痿,是很伤自尊的事情。但冯满的烦恼,不仅仅是这一件。自27岁生日以来,那如影随形的噩梦,就挥之不去。开始他并不在意,由于经常挑灯夜战,他的睡眠并不规律。游戏让他早已忘记了白天和黑夜,永远是困了再睡。但这梦是如此规律和清晰,真实的如同身临其境,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这美丽的多伦多,已经马上,就要被夜色笼罩了。天空中,有一抹,如盛世余辉般的晚霞。冯满站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芝华士皇家礼炮,和两个硕大的马克杯。他将一个杯子里加满了冰块,然后把那金黄色的液体,慢慢地倒入杯中。那些冰块在啪啪声中,因温度升高而融化、迸裂。

他拿起电话,按下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等待的滴滴声,只响了一下,便被迅速地接通了。

“少爷,有什么指示?”

电话另一边,一个尖锐的声音问道。

“麻三,你过来一趟。”

一句简单的通话后,冯满挂断了电话。

麻三的大名,叫:马山。这个黝黑瘦小的中年男人,脸上也并没有麻子。冯满说话喜欢发儿化音,于是,马山就慢慢变成了麻三。麻三比冯满,要大整整一旬,但冯满从来直呼他的名字,而他也恭敬地,称呼冯满为少爷。

早在十几年前,麻三就和冯满在网游中相识。当他知道万王之王这个ID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冯满时,顿时万分激动。他告诉冯满,他一直是冯满的忠实粉丝,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为他效犬马之劳。冯满则很淡定,虽然那时他还是十来岁的少年,但他的名号,早已在游戏界名声大噪。每天号称他忠实粉丝的玩家,多如牛毛,他们的根本目的,不过是想从他这里,获得受关注的余温,或是得到点珍稀的装备罢了。

但他很快发现,麻三和这群乌合之众不同。这个中年大叔,对游戏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且游戏智商超群。他总能为冯满提供各种建设性意见和建议。基于这个原因,麻三很快变成了冯满200名助理中的一员。冯满还依稀记得,他们相见那天,麻三的激动。那颤抖的双手和因颤抖而更尖锐的嗓音,都让冯满十分受用,他有一种,为别人实现了人生梦想的成就感。

很快,麻三第二个异于常人之处,开始展现。冯满十分惊讶,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叔,竟然能掐会算,还出奇的准。在成功的预言了去多伦多读书和Angela Anne的出现后,冯满已经对他深信不疑。麻三的地位也直线上升,他现在的身份是:冯满的军师、新闻发言人、外加助理总管。所以,几乎冯满所有的助理都在国内,而麻三则跟着冯满来到了多伦多,并就住在离冯满豪宅200米外的,另一所别墅内。

冯满曾经问过麻三,是跟谁学的预测、算命之术。麻三不敢隐瞒,全盘托出。

《不死》

麻三祖上是个盗墓贼。这盗墓贼并非有多高科技,他盗墓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只因他生性好赌,家徒四壁,除了老婆孩子,别无他物。赌鬼都是拈轻怕重,让他去干活,卖力气,他才不干。没别的办法,只好盗墓为生。

和那些有领导有组织的盗墓团伙,如:摸金校尉们不同。他胆小怕事,从来不敢做大案。又生性多疑,恐与人合伙,会因分赃不均而亡命。故独来独往,只盗小墓,小打小闹,勉强饿不死。

这天,他又输了个精光,身无分文的往家走。一场暴雨落下,他狼狈地奔逃,慌不择路。看见路边有一破旧道观,便一头钻了进去。

这道观的顶,已经塌下了半边。他早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只好拾了点大殿里的稻草,点起了火,想把衣服烤干。火好不容易点着了,他环顾大殿,空无一人。这破败的道观,恐怕已经多少年没人住了。

突然,他发现大殿上的老君像旁,有个极其隐秘的把手。他拉动把手后,老君像竟不可思议的移动开来。闪现出一条狭长的地道。他来了精神,以为会发现什么旷世珍宝。他做了个火把,小心翼翼的往地道走去。

地道尽头是间石室,石室并不大,摆放着一具棺材。这棺材是最便宜的薄木板,俗称狗碰头,那意思就是说,只要野狗用头就能撞开。他有些失望,却不死心,心想,哪怕没有陪葬品,死人身上的衣服,也能换几个钱。

他推开棺材盖,里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躺在棺材里,面貌栩栩如生。他本来就是盗墓贼,根本不怕死人,伸手就要去扒衣服。突然,那老道的睁开了双眼,那对眸子顿时精光四射,耀人二目,突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这是诈尸!!他被吓了个三魂渺渺,七魄茫茫,不知不觉尿了裤子。

老道微微一笑,道:不必害怕,贫道不是死人。他这才细细打量老道,一副仙风道骨,的确是活生生的人。然后倒头便拜,口称大仙恕罪,小人冒犯。

老道说:我已在这棺材里修炼了百年,今日被你撞见,也是天意使然。我不可在此地久留,即与你有缘,便赠你一书,细细研究即可领悟成仙之道,成就不死之身。说罢,将一本破旧的书递给他。

他大喜过望,这种遇见仙人的机会,简直可遇不可求。他问老道的年纪,老道淡淡道:曾见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郊野。便踪迹不见了。

祖上从梦中醒过来,原来是黄粱一梦。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手边赫然放着一本书,上写《连山术数》。祖上连夜挑灯读书,他只上过一年私塾,读起来格外费力。次日天明,仅仅记住了前三章。他去院里洗漱,不料油灯未熄,竟将书烧个精光。看来,这的确是天意使然。

祖上最终没能长生不死,也没成神仙。但依靠所记下的前三章,从此以算卦为生,不再盗墓。这卦竟出奇的准,人称:活神仙。卦术祖辈相传至今,此事被记载于马家家谱中。

冯满已经把酒喝掉了大半瓶,麻三,还没有来。

他斜倚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那越来越浓的夜色。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困意在酒精的加速下,如脱闸的洪水般,向他袭来……
 楼主| 发表于 2016-6-4 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被杀死N次的男人

作者:青驹破夜色

他,在月光下,奔跑……

没有风,雾气却很重。天上的月牙,变成了血红色。它的两端,像一副抽象画般,被诡异的扭曲、延伸,远远看去,像一片巨大的鳞甲。一大群蝙蝠,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天上飞翔,它们飞的很慢,很难看,就像一堆,被风吹起来的,黑色塑料袋。

冯满向脚下看去,他没有穿鞋,他那肥胖的脚丫子,正踩在一条崎岖无比的环山路上。这条环山路一片死寂,黑乎乎的,像是一圈圈的,死循环。路的尽头,湮没在,更加浓重的雾气之中。路的四周,是更加黑暗的悬崖。它们的存在,竟使路面变的明亮了些。

路边上,一株绿色的小草,身上沾满了露珠。它静静的呆在那里,纹丝不动。草,本来就是不会动的。冯满却觉得,这株草早就死了,那矗立着的,是它的尸体。而那些露珠,是它的陪葬品。

黑暗中很宁静,雾气越来越浓重,依然没有风。

冯满赤着脚,在这条崎岖的环山路上,奔跑。他听见了自己沉重的步伐声,感觉到了腿部酸麻和不堪重负。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声音,就像一只,即将被擂破的鼓。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拼命奔跑,潜意识中,极度危险的信号,提醒着他,身后那个东西,是来要命的……

地面开始如颤栗般的震动,放佛有只庞然大物,正在移动。在奔跑中,冯满扭头,向身后望去。在那浓雾的笼罩中,出现了一双,像灯笼般的红色眼睛。那对眼睛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一张如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在红眼睛下方,若隐若现。随着嘴巴的张动,越来越多浓雾,从嘴中喷出。那张嘴一边喷出浓雾,一边发出深沉的嘶吼,好像极端地痛苦和悲伤。

那怪物的下半身,是一条硕大的巨蟒。布满了暗黑色的巨大鳞片,随着身躯的蠕动,那些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又诡异的沙沙声。它的上身,却是人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冯满感觉,它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是雌性。那身上同样也布满了巨大的鳞片,但比下身,要少一些,颜色也要更淡一些。它长着人类的两只臂膀,和人类的双手。不同的是,那双手上,生长着长长的、鲜红的如利刃般的指甲。随着巨大身躯的蠕动,那手便在身体两侧来回摆动,在浓雾的遮蔽下,更显的诡异莫名。

雾气越来越浓,冯满拖着肥胖的身躯,在那血红的月光下,拼命奔跑……那只恐怖怪物,在他身后,低沉的嘶吼着,紧追不舍……依然没有风,那一大群蝙蝠,还在天空,以难看的姿势飞翔。那株挂满露珠的小草,呆在原地,依旧,没有动。

随着奔跑,冯满感觉到了海拔的升高,这条黑乎乎环山路,越来越陡峭、崎岖。终于,他看到了,那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小村庄,它,是这无边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抹昏黄。

村子前,有一尊巨大的石像。冯满放慢脚步,仔细打量这石像。这塑像很鲜活,雕刻的巧夺天工。并没有什么岁月和风霜的痕迹,就像是,刚刚雕刻好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塑像,他赤裸着身体,个子并不高,身材却很好。发达的肌肉遍布他的全身,他双脚分开,差不多和肩膀同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立着,举起一只手,指向一个方向,那是村子的方向。他的胸膛上,有漂亮的硕大胸肌,比胸肌更明显的,是一个圆形的大洞。冯满看见,那个洞是标准的圆形,将石像的胸部贯穿。通过这个大洞,从石像的正面,可以看见他身后的景色。那大洞,刚好是人体心脏的位置。

是说没有了心脏吗?冯满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肥胖的身躯抖动了一下。

身后,那极端痛苦和悲伤的,低沉嘶吼由远而近,冯满又抖动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回头,迈开沉重的双腿,向村子跑去。

在一片昏黄中,一口青石井赫然出现在村子中央。它匍匐在地上,井口硕大,像一只猛兽的巨嘴,也像一个来自外太空的宇宙黑洞。井口不断有黑气上涌,这黑气,和这片昏黄的色彩纠缠在一起,放佛给村子设下了,一个结界。就像感觉那株小草,是尸体一样,冯满觉得,这口井,它在呼吸……

井周围,有四座房子。或者说,是四座建筑。

他们整齐的分布在,井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像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和测量。他们比那口井的颜色要更暗一些,放佛是为了像绿叶般衬托那口井的存在。

这些房子坚固、圆润,应该是用巨大石块建成,没有窗户,每座房子,仅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它们在这片昏黄中,沉默的伫立着,像四个坚固的蒙古包,也更像四座阴森古老的坟墓。

身后的那只怪物,又逼近了。冯满再次听到了那低沉的嘶吼,和巨大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他尝试推开,这些建筑巨大的石门,去屋内躲避。但是这些石门放佛是锈死了,或是太沉重,他用尽全身力气,依然不能推动分毫。

那双红眼睛和嘶吼声,更近了,地面又开始了颤抖。冯满放弃了,他躲在一座建筑后方,竖起了耳朵,身体瑟瑟发抖地,靠着石头墙壁。他感觉时间,正在慢慢的流逝,每多一秒钟,自己的存在,就多一秒。

那只怪物在村子里搜索,它愤怒的嘶吼声伴着浓雾,从嘴里涌出,地面便在这怒吼声中,剧烈颤抖、震动。这充满恐怖的震动,让冯满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他屏住呼吸,耳朵变得像兔子一样敏锐,判断着怪物的方位,并小心翼翼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怪物貌似放弃了。它发出最后一声,愤怒的嘶吼,那嘶吼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这片昏黄撕裂,整个村子都在这嘶吼中颤抖。它缓缓爬向那口井,并慢慢钻了进去……

那硕大井口的黑气,不在上涌了。它,放佛停止了呼吸。雾气正在慢慢变淡,却依然没有风。整个村子,笼罩在昏黄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冯满大口地喘着粗气,那颗心脏,依然如一面,即将擂破的鼓,好像随时都会炸裂。突然,他感觉背后支撑的石头墙壁,消失了,

他的肾上腺激素瞬间开始大量分泌,像是坠入了无法承受的恐惧之中。

背后扑面而来的腥气,直冲他的鼻孔,这腥气混杂着雾气,显得诡异莫名。他不敢回头,身体却被,一种强大的压力压迫着,慢慢转向后方……那庞大的身躯,像山一样。在它面前,冯满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蟑螂。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盯着他,一张血盆大口正慢慢张开,浓郁的腥气和雾气正从里面缓缓喷出。朦胧中,冯满看见了,那口中一排又一排的,锋利尖牙。

它伸出一只手,像抓一只小老鼠一样,把冯满抓在手中,凑到眼前。冯满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在啪啪作响,在剧烈的疼痛中,纷纷断裂。怪物的脸变得生动起来,它丑陋的、有些像人类的五官貌似在抽动,放佛是在笑。它伸出另一只手指,用尖锐如钢刀般的指甲,在冯满的胸口,划下一个像X的标识。然后,迫不及待地张开了那张,血盆大口……

冯满想喊,却喊不出来。在被吞噬的瞬间,他甚至看见了,那口中的排排利齿间,挂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肉。他感觉自己被无数把尖刀分割,切碎,那痛苦是如此清晰,难以言表……

“少爷,做噩梦了?”

当冯满从梦中惊醒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黝黑瘦小的中年男人。他正在用一对明亮的小眼睛,关切地看着他。这双眼睛并不好看,却充满了真实感,让他感到了安全。这个男人,是麻三。

冯满望向房间内硕大的落地镜,镜中的他脸色苍白,嘴唇发干,肥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伴着湿透全身的冷汗。这梦,和惊醒后的这种状态,已经让他甚至有点习惯了。他看着窗外,庭院里,四棵高大的巴西木,耸立在渐渐明亮的夜色中,没有风,它们纹丝不动。就像他梦中那株,小草。

冯满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麻三恭敬地给他又倒满。酒精的灼热感通过食道,传送到胃中,他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他没有回答麻三的问题,而是慢慢地再次端起酒杯,开始一字一顿的讲述,讲述那纠缠他多日的,完全相同的,噩梦……
 楼主| 发表于 2016-6-4 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光明之刃

作者:青驹破夜色

在接下来的将近二个小时里,麻三再也没有说话。他像一个虔诚的听众,认真倾听着冯满的梦境。

冯满语速很慢,他极力想把梦境描述的,更详细一些。但他还是失败了,他讲出的梦境,很凌乱。这是预料中的结果。当梦境变的无比真实,就像是我们记忆中,真实存在一件事一样,叙述它,就变得很困难。因为,不仅仅有事件的进行和发展,还掺杂了太多的心理活动和生理感受。

冯满的语言表达能力并不算太好,这在十几年与他的交往中,麻三早已知道,所以,他听的分外认真。当冯满终于说完最后一句话,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泛白。

麻三没有说话,他同样端起酒杯,陷入了一种沉思。冯满很清楚,他是在推测他的梦境。许久,麻三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浑浊和不安,但很快消失了。冯满并没有察觉,他从来不喜欢盯着别人的脸。此时的他,正在茫然的注视着,高高的房顶天花板。

麻三终于开口了:

“少爷,您知道的,我善于预测,但是解梦……实在不是强项。以我肤浅的见解,我认为您的梦,是个吉兆。”

冯满的眉毛挑了挑,他放下酒杯,看着麻三,等待他继续向下说。

“不管是从周公解梦还是八卦拆梦来说,梦见蛇,都是吉兆。如果梦见雌蛇,更是运势大盛的标志。至于出现的石像、村庄这些,我一时想不出什么,不过我想可能是代表着,您潜意识中的一些禁锢,或者束缚。少爷,您的身体……最近不大好……”

冯满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阳痿这件事,除了自己,只有心腹麻三一人知道。

麻三接着说:

“当然,这只是我的肤浅见解,您知道,我并不擅长于解梦。但是我认识一位专门解梦的大师,他解梦奇准,应该让他来为少爷分析一下。当然……他收费……很高。”

“钱?钱不是问题!”

冯满淡淡的说,麻三解的梦,他觉得很有道理,也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但这个重复无数次的梦太清晰了,弄个大师来算算,也是很有必要的。对冯满来说,钱,不过是一个数字。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恐怖的噩梦纠缠下去。

“好的,我马上去联系!”

麻三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冯满的豪宅。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今天的多伦多,在万里晴空的阳光下,依旧美丽动人。麻三慢吞吞的往自己的住处走,阳光照在他身后,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前方。他的脸被隐藏在黑暗中,他的五官和表情,也被隐藏在,那明媚阳光下的,黑暗里……

一个穿着,一身浅蓝色连体衣的女佣,正在打扫客厅的餐桌。那桌上一片狼藉,凌乱各异的盘子上,还有许多被抛弃的食物。一副刀叉被扔在了地上,同样被扔在地上的,还有一个酒杯,和一个空酒瓶。

冯满,正在二楼的书房里。他在重复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游戏。这间宽大的书房里,阳光充足,它们正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射进来。一张接近10米的巨型书桌上,摆着5个相连的,巨大显示屏,它们的大小都是32英寸,并拥有超窄的边框。当它们拼接在一起,就组成了一幅,160英寸的壮阔世界。在书桌下方,摆放着一台,太空飞船形状的电脑机箱。它是经过特别订制和设计的,重达120Kg,全球,仅此一台。现在,它正在全力运行,为了它主人的梦想而工作着。机箱的周身布满,由七种颜色构成的Led灯管,这些灯光不断闪烁,充满了梦幻色彩,就像是一艘,正在驶入浩瀚太空的,宇宙飞船。

而冯满,正在操纵着,这艘飞船,驰骋在《亡魂世界》的大陆上。自从萎靡不振以来,他在游戏中上线的时间,增多了。他给了自己,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光明之刃!虽然,他并不想回忆起,得到光明之刃的过程。

这把叫做光明之刃的刀,的确配得上,第一武器的殊荣。它使冯满的游戏角色,攻击力提升了足足10倍,并且自带一个独有的守护技能,从而使他的防御力,也提升了5倍。以前至少需要10人组队,才能击杀的副本BOSS,现在,冯满已经可以单挑。这一切,让他兴奋,他感觉自己,终于成了,这个虚拟世界的王。所以,这些天,他不知疲倦的下副本,享受那,单挑并击杀BOSS的快感。

亡魂巨龙,驻扎在亡者洞窟的第99层,它是亡魂大陆上的,最强BOSS。游戏开发公司的说明称:亡魂巨龙,属于半NPC半怪物类型,从理论上说,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如果亡魂巨龙被消灭,整个游戏世界,大陆、海洋的架构,将会被完全改变。可以用一个形象的比喻:由超剧烈地壳运动引发的,游戏世界大地震。

从游戏开服那天,至今,亡魂巨龙,仅仅被剿灭过1次。冯满还记得那唯一一次,剿灭这怪物的惨烈情景。那场战斗持续了三天四夜,最初多达50名的队友,到最后,仅剩包括冯满在内的3人。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之际,那巨大的怪物,轰然倒塌了。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冯满足足1分钟,没缓过神儿来。随后,就被淹没在,游戏聊天频道疯狂地呐喊里。显示屏中的游戏画面,在特效下,不断震动,大陆沉到了海洋里,而海洋变成了山峰。世界,被改变了……

冯满用力甩甩头,让自己从这思绪中清醒过来。今天,他要再次改变世界,他要单挑亡魂巨龙。他再次检查自己的游戏角色,充足的药品,全身装备修理完毕状态,光明之刃的守护BUFF加身……他深呼一口气,操纵着鼠标,并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放佛自己正置身于那虚拟中。屏幕上方显示着,亡者洞窟的层数:96层、97层、98层、99层……

一只巨大的恶龙,出现在160英寸的,拼接显示屏上。那山一般的身躯,让人胆寒。它的面目狰狞,鼻孔喷射着火焰。它的皮肤,是暗灰色,就像是开裂的地皮,一张一合,里面仿佛有灼热的岩浆在流动。两只巨大的翅膀张开,矗立在身后。那翅膀上的皮肤,已经被灼烧,深红色的火焰,在白色的骨架上,忽隐忽现。

冯满大喝一声,他的游戏角色,一个灵敏地前空翻,躲开了那迎面而来的火焰。在空中将光明之刃抽出,那刀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瞬间,放佛点亮了,整个游戏世界。它,就像一道犀利的闪电,深深地插入了,那庞然大物的身体……

时间在流逝,一个小时过去了,冯满头上的汗水也在流淌。这汗水不是紧张,而是惊讶。他发现,自己的游戏角色,已经完全适应了巨龙的攻击。而那不可战胜的巨龙,竟然在光明之刃一刀又一刀的迅猛攻击下,露出了胆怯的眼神,甚至还发出了,类似哀鸣的呜咽声。

时间正在流逝,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冯满的信心越来越强,他兴奋地舞动着光明之刃,狠狠向那怪物刺去。而巨龙血量,正在迅速减少,它的眼神越来越胆怯,那哀鸣声也越发的剧烈……

当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最后一刀落下,不可战胜的亡魂巨龙,轰然倒塌。它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悠长悲鸣……那悲鸣通过音箱传出,在偌大的书房里,不断回响……屏幕中的游戏世界,正在特效的处理下,剧烈震动。可以清楚的看到,夹杂着灰尘的石块,纷纷下落。这感觉,无比真实。一行大红色的,粗线条游戏系统消息,正在包括冯满在内的,每个《亡魂世界》游戏玩家的屏幕中间,不断闪烁:

“亡魂巨龙,被玩家【万王之王】,单人击杀!!世界已被改变……”

“亡魂巨龙,被玩家【万王之王】,单人击杀!!世界已被改变……”

“亡魂巨龙,被玩家【万王之王】,单人击杀!!世界已被改变……”

……

游戏中的聊天频道,瞬间,被无数的赞叹、惊讶的发言刷屏……那数量之多和发言频率之快,让人完全无法看清内容……

冯满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他的身体后仰在那张,订制的宽大椅子上,以一种上帝独有的视角,看着显示屏内,那即将崩塌的游戏世界。放佛是在用心感觉,另一种雄浑的,勃起……

一阵清脆的叮叮声,提示他收到了一封游戏内信件。这种信件类似邮件,会发到指定玩家信箱,而不和众多聊天内容一起显示,更像是一种私聊。冯满不紧不慢的点开信件,他看到了发件人:【吾爷爷】,信件内容只有四个字:晚安,好梦……

冯满的视线,绕过了桌上那巨大的显示屏。书桌对面的玻璃屏风,已经被撤掉了。他不想再布置任何装饰,所以那里,现在,空无一物。反而显得空间更大了。冯满突然有了一种孤独感,他肥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楼主| 发表于 2016-6-5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大世?大师!

作者:青驹破夜色

敲门声,把冯满从孤独中唤醒。

一个女佣,她的声音怯怯的:

“少爷,马主管带了一位黄先生来,说是跟您约好的。”

“知……知道了!”

冯满想让自己镇定些,但他的声音,也怯怯的。

他打开房门,向窗外看去。阳光刺眼,庭院里,四棵高大的巴西木,耸立着,显得生机勃勃。这让他的感觉好了一些。当他下楼走向客厅时,麻三正和一个皮肤白皙的老男人,毕恭毕敬地等着他。这老男人约莫五六十岁,保养的不错,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麻三抢着介绍道:

“黄大师,这位就是冯少爷。冯少爷,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起的,断梦奇准的黄大师。”

老男人快步向前,伸出手来,恭维道:

“不敢,怎敢在冯少爷面前,称大师二字呢,我姓黄,名大世。久仰冯少爷大名,今日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大师的名字叫黄大世,不管怎么叫,都是大师。冯满心里想着,他想笑,却觉得有失礼仪,硬硬忍住了。伸出手来,和老男人握在一起。

“有劳大师了,快请坐。”

三人在沙发上落座,女佣把茶端了上来。

“这是西湖的龙井,这味道,一尝,就是头茶!”

黄大师举着茶杯,他的捧,不露声色。

“冯少爷,马总管已经把大体情况跟我说了,我还有些具体的细节,需要问您。”

黄大师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冯满好奇的盯着那东西看,它应该是用木头做成的一个圆盘,有些像罗盘,也很像赌场中,掷骰子的转盘。在它上面,有许多正方形的小木块,画着一些类似于卦的图形,就像积木一样,这些积木正在大师的手指下,不断移动、拼凑。

大师问了很多问题,主要是细节。他问的很细、很具体。每次问完,都会去摆弄一会手中的木盘。冯满也紧张起来,他生怕自己遗漏什么关键内容,从而影响大师的判断。

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师终于长舒一口气,将那木盘放下,脸上满是笑意的,再次端起了茶杯。

“冯少爷,您的梦是个吉兆,还是个大大的吉兆!”

“哦?愿闻其详。”

冯满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些,但那声音依然充满,绷紧后的余温。

“我将从每一个细节给您分析。”

大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慢地说:

“首先说环山路,这条路的旁边是悬崖,且崎岖陡峭,越走越高,此梦中景物,代表着独木桥。”

“古人有云:不管千军踏大路,吾自寡行独木桥。独木桥代表着通向成功的道路与常人不同,独辟畦径,实在是吉兆!”

“再说月牙,月牙的两端极度延伸,您说像鳞片,其实不具体,它更像一轮圆月。代表着即将圆满。”

“还有蝙蝠,蝙蝠又称‘遍福’,象征着幸福无边。自古就多有蝙蝠的画像,最著名的,莫过于《五福捧寿图》。画的是五只蝙蝠围着一只寿桃,《书-洪范》中有云,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纹命。五福捧寿寓意着多寿多福,五只尚且如此之好,何况一群乎?”

大师摇头晃脑,说的阴阳顿挫,冯满觉得这说法很靠谱,随着大师的讲述,不住地点着头。

顿了一顿,大师继续说道。

“村口的那座石像,心脏是一个大洞,说明冯少爷最近,应该有一个无心之举,让别人埋怨。”

冯满凌厉的眼睛扫向麻三,麻三紧张地用眼睛说明着:我绝对没说任何不该说的!

冯满这才安下心来,连连称是,并问大师,怎么破解这无心之举。

大师淡定道:

“不必多虑,十日内定能化解,和好如初。”

冯满这次是真高兴了,他又在心里,骂了一遍那群庸医后,对大师更加信服。

“至于那只追你的蛇怪,和村子里的井,我想要联系起来,不能做单独理解。”

大师语气变的重了些,放佛是在做一场复杂的,学术报告。

“你梦中的蛇怪,最后钻进了井中,井中是没有蛇的,井中的蛇,便是龙!”

龙?!冯满忽然想起了,刚刚被他杀死的,那只庞然大物,那只亡魂巨龙。

《化龙》

《易经八卦》里,对蛇和龙有这样的描述:“蛇为阴,龙为阳。至阴则为阳,阳甚或为阴,龙蛇演变,就如阴阳八卦”。

古书《述异记》记述:“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张二虎,是个农家小伙子。

他的家,世代祖居在西南一深山,靠几亩梯田度日。那深山与世隔绝,满山遍布高大树木和广阔的草地。

这里气候潮湿,蚊虫多,经常下雨。每次去田里干活,遇见最多的,就是蛇。这种叫菜头黄的草蛇没有毒,一般也不会招惹人。二虎从小见多了,根本不害怕。有时候,无意踩上一脚,还要双手合十,口称罪过。

他听老人们说过,蛇,是有灵性的,不可得罪。

有一天,雷声滚滚,暴雨倾盆。二虎怕田里禾苗被淋坏,便急急地披了蓑衣,想去那几亩梯田里看看。当他走到田边,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一只黑黝黝的巨蛇,竖起身子,立在田间。那身子的粗细,已经远超了水缸,就像一颗参天巨树。在狂风呼啸中,倾盆的大雨浇打在它身上,它却屹立不动。无数道闪电划破天际,把厚重的乌云撕裂开,也把眼前的一切,照的亮如白昼。二虎看见了他吐出的长长信子,和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它的表情很复杂,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恳求和急切。

二虎听老人们说过,这巨蛇恐怕已经修炼了千年,有了龙形。这是它最后的渡劫,此关一过,就会成龙飞天。而二虎,便是它选出的,终考监考官。老人们说,此时千万不可提蛇字,否则便毁去了它千年的道行,自己更是要与厄运相随。

二虎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毕恭毕敬地走到巨蛇面前。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狂风里、雨声中,却依然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恭喜兄台修炼成龙!!”

一瞬间,云散日出,暴雨骤停。

巨蛇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化,它的黝黑色皮肤,正在慢慢脱落,周身开始泛白,并缓缓的长出了长长的龙须,和四只龙爪。它新变出的一对龙睛里,充满了喜悦,他对着二虎点点头,那长长的龙须,在微风中飘动。

然后,它巨大的身躯,飘然而起,像一只脱弦的箭一般,直冲云霄,消失在茫茫天际的尽头……

二虎从此走了大运,他家的梯田,被要开发旅游项目的开发商买下了,从此搬到了城里。他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勤勤恳恳,几年后被破例调进了公安局,成了社会编制的半公务员。他娶到了一个城市户口,小他很多的,漂亮媳妇。而他的子女们,由于在城市出生,人生际遇自然也是比起深山中,大为改观,整个家族的命运,就此改变。

随着这个故事的结束,冯满望向大师的眼神,越来越热切。

“这么说,我梦中这条龙,是可以带来好运的。”

“不,不仅仅是好运,可能是人生的巅峰!”

大师纠正道。

人生巅峰?冯满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他继续询问道:

“大师,这个梦虽然是吉兆,但是太可怕、太清晰了,这噩梦何时才能停止呢?”

大师的口气依然很淡定:

“三日之内,此梦,定不会再做。”

一张300万的支票被签好了,冯满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他甚至觉得,很便宜。他渴望有这种解开一切谜题的释放感,更需要这种吉祥的好心情。

大师在麻三的陪同下,礼貌的告辞了。

冯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慢慢恢复了王者的气定神闲。他溜达着走到庭院内,心情格外的好。四棵巨大的巴西木,依然生机勃勃地耸立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犬,懒懒地趴在树荫里。它看向主人的眼神,切切的……阳光很好,在那宽大的游泳池中,投下折射的光晕,放佛池里住着另一个,曾经的它。冯满想起了,那游戏世界里,沉入海洋中的,亡者洞窟和大陆。

微风吹拂他的脸颊,这轻柔的触碰,貌似把无边的阴暗和磨难,都带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6-5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诸神的黄昏

作者:青驹破夜色

那轮,血红色的弯月,依然挂在天上。它的两端,像一副抽象画般,被诡异的扭曲、延伸。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即将成为满月的样子。它,只像一片巨大的鳞甲。一大群蝙蝠,在天上飞翔,它们飞的很慢,很难看,的确不止五只,而是一大群,就像一堆,黑色塑料袋。

他,在月光下,奔跑……

脚上没有鞋子,酸麻的腿和要跳出腔子的心脏,正在提醒他,后面的东西,是来要命的。

汗水流下来,崎岖的环山路越来越来陡峭。海拔在升高,只有那株小草,裹着露珠,一动不动。

没有风,雾气却很重……

地面开始如颤栗般的震动,那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红眼睛,越来越近。它一边喷出浓雾,一边发出低沉的嘶吼,好像极端地痛苦和悲伤。

冯满喘着粗气,他在拼命奔跑。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小村庄。它,是这无边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抹昏黄。

村子前的巨大的石像,依然矗立在那里。它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立着,举起一只手,指向一个方向,那是村子的方向。它胸膛上,是一个圆形的大洞,将胸部贯穿,刚好是人体心脏的位置。

在一片昏暗中,一口青石井出现在村子中央。它匍匐在地上,井口硕大,像一只猛兽的巨嘴,也像一个来自外太空的,宇宙黑洞。井口不断有黑气上涌,这口井,在呼吸……

井周围,有四座建筑。它们在这片昏黄中,沉默的伫立着,像四个坚固的蒙古包,也更像四座阴森古老的坟墓。

冯满再次尝试推开,这些建筑巨大的石门,去屋内躲避。他将四扇石门都推了个遍,但结果依旧,不能推动分毫。

那双红眼睛和嘶吼声,更近了,地面又开始了颤抖。冯满躲在一座建筑后方,屏住呼吸,耳朵变得像兔子一样敏锐,判断着怪物的方位,并小心翼翼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怪物貌似放弃了。它发出最后一声,愤怒的嘶吼,那嘶吼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这片昏黄撕裂,整个村子都在这嘶吼中颤抖。它缓缓爬向那口井,并慢慢钻了进去……

那硕大井口的黑气,不在上涌了。它,放佛停止了呼吸。雾气正在慢慢变淡,却依然没有风。整个村子,笼罩在昏黄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冯满背后支撑的石头墙壁,消失了。他的肾上腺激素瞬间开始大量分泌,像是坠入了无法承受的恐惧之中。

背后扑面而来的腥气,直冲他的鼻孔,这腥气混杂着雾气,显得诡异莫名。他不敢回头,身体却被,一种强大的压力压迫着,慢慢转向后方……那庞大的身躯,像山一样。在它面前,冯满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蟑螂。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盯着他,一张血盆大口正慢慢张开,浓郁的腥气和雾气正从里面缓缓喷出。朦胧中,冯满看见了,那口中一排又一排的,锋利尖牙。

它伸出一只手,像抓一只小老鼠一样,把冯满抓在手中,凑到眼前。冯满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在啪啪作响,在剧烈的疼痛中,纷纷断裂。怪物的脸变得生动起来,它丑陋的、有些像人类的五官貌似在抽动,放佛是在笑。它伸出另一只手指,用尖锐如钢刀般的指甲,在冯满的胸口,划下一个像X的标识。然后,迫不及待地张开了那张,血盆大口……

冯满想喊,却喊不出来。在被吞噬的瞬间,他甚至看见了,那口中的排排利齿间,挂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肉。他感觉自己被无数把尖刀分割,切碎,那痛苦是如此清晰,难以言表……

冯满带着满身冷汗,从卧室的床上,艰难的坐起来。他脸色苍白,嘴唇发干,肥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这种醒来的方式,甚至让他有点习惯了。他看向窗外,夜色茫茫。

卧室里很寂静,灯光很明亮。他觉得胸口有点痒,便去挠。痒并没有缓解,反而又多了些疼痛感。冯满解开睡衣,一个鲜红的符号刻在他的胸口,像纹身,更像是一个烙印,X。

他的冷汗,又下来了。在这恐惧中,他突然愤怒起来。他想起大师说的话:三日之内,此梦,定不会再做。而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周。恐惧被愤怒的情绪驯服了,他抄起床头的电话,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办理停机手续……”

在短暂的机器语音提示后,话筒中响起了嘟嘟的忙音,这忙音在冯满的耳轮里不断地放大。他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瘫坐在床上。他都明白了……

麻三并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擅长解梦。

在他听冯满讲述完梦境后,就隐隐感到了不安。对于自己的第六感,他相当自负。这种对危险的直觉,不止一次地,让他从泥潭中全身而退。麻三端起酒杯,挡在身前做掩饰,另一只手,迅速地算了一卦马前课。结果让他大惊失色。这位生来,便不可一世的冯少爷,不出10日,就有大劫数!!

所谓树倒猢狲散,麻三想起了这些年的功劳、苦劳、疲劳。他马上决定,抓住这最后机会,狠捞一笔……

此刻,麻三正在地球的另一端,和他未来的岳父,对了,就是那个叫做黄大世的黄大师,把酒言欢,感慨人生呢。

灯,突然间,全灭了……卧室里一片漆黑,这黑,跟窗外的夜色混杂起来,显得无边无际。

床上的冯满,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来……来人,来人,停电了……”,

他的声音,怯怯的。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来人,来人,你们都死……?”

死字还没出口,被他生生吞下去。这个星球上,刚刚离死亡最近的,应该就是他。

依然,无人回应。

冯满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感到眼前,不是那么黑了。他拖动肥胖的身子,哆嗦地走出了门。卧室前的走廊上,一片漆黑。他叫了一声,无人回应。女佣和保镖们,貌似都消失了。他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砰砰的心跳,那感觉,和梦中一模一样。

他走过书房门口,那里同样一片漆黑。当依稀辨别出,走廊尽头的楼梯扶手时,冯满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大厅里,依然是漆黑一片。

“有人吗?停电了……”

他缓和了语气,那声音怯怯的,他需要一个回应,什么回应都行,哪怕是一句粗野的脏话。然而,没有人,没有声响,没有回应。

大厅中间,放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很大。冯满很奇怪,在他印象中,家里的大厅中间,是一张餐桌。窗外好像明亮了些,

他摸索的走过去。

那是一尊石像,一尊男人的石像。它胸膛上,是一个圆形的大洞,将胸部贯穿,刚好是人体心脏的位置。

冯满尖叫着往楼上跑,他摔倒了,连滚带爬。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判断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中。

当他跌跌撞撞的回到卧室,已经是鼻青脸肿。这些疼痛和胸口的瘙痒混合在一起,折磨着他。但他全然不顾,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现在,他全身感知神经提供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在一片漆黑的卧室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过了许久,冯满觉得自己缓上来了,也许仅仅是停电了,刚才的石像,不过是错觉。他小心地从被子里,钻出了,一双眼睛。窗外,好像又明亮些。

冯满好像听到,庭院里有水流的声音,貌似是谁在清理泳池,或是在放水。他蹑手蹑脚的下床,胆怯地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在明亮些的黑暗里,他看到了,一口井。它匍匐在庭院里,井口硕大,不断有黑气上涌,放佛,是在呼吸……而一只庞然大物,正从井里,慢慢钻出来……

冯满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控制了,他想跑,脚却动不了;他想喊,嘴巴却张不开;他想闭上眼睛,那眼睛,却瞪的更大……

那的确是一双,巨大的红眼睛。它像一对灯笼,把无边的黑夜,染成了红色。白色的浓雾从它嘴中喷出,把黑、红、白三种颜色混合在一起,莫名的诡异。

它伸出一只手,在那钢刃般的指甲下,窗上的玻璃,就像一张劣质的纸,碎裂的毫无声息。冯满,像一只小白鼠,被拎了出来。

在那对红眼睛的诡异光芒下,这怪物的表情,显得更加怪异。它盯着手中的冯满,阴测测的说:死了,就不会,再死了。

冯满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它的确是龙,但它是北欧神话中,啃倒世界之树的恶龙。大陆将沉到海洋中,而海洋变成了山峰,诸神的黄昏,开始了。

在被投入那张,血盆大口前的最后时刻,冯满想起了他的光明之刃,想起了那只,被他杀死的亡魂巨龙。他的眼神,一定如当时它的眼神那般,充满了胆怯。在死亡的最后一瞬,他如同它一样,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悠长悲鸣……
 楼主| 发表于 2016-6-5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One Night In Tokyo (东京一夜)

作者:青驹破夜色

东半球的四月,是樱花盛开的时节。

这个春意浓浓的午后,无数的樱花,正勃勃绽放于东京的大街小巷。密密麻麻的人流,有条不紊的穿过亮起绿灯的人行道。远远看去,如同一群,分工井然有序的蚂蚁。

它不仅仅是日本首都,同时也是亚洲最大,和最繁忙的城市。拥有超过4000万的人口,和全球密度最大的人流量。

东京塔和晴空塔,如同两个巨人般,站在城市中,那伟岸的身躯,耸入天际。和他们的高调不同,位于东京都,文京区本郷七丁目3番1号的东京大学,则显得沉默和低矮。

这座成立于1877年的百年学府,为世界贡献了8位诺贝尔奖得主,同时也为它的祖国,贡献了16位首相。这让世人瞩目的成就,并没有改变它的气质。在日文和英文组成的“东京大学”旁,是它的校徽:由一黄一青两枚,互相交叠的银杏树叶组成的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充满朴质、内敛。

穿过充满历史感的,朱红色赤门,一间刚刚建成的新闻发言厅内,正人头攒动,一场新闻发布会,即将举行。全球记者蜂拥至此,不同肤色、身高和脸孔的人,混杂在一起,如同一场,宣布世界大同的庆功会。

当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上主席台,并在中间落座时,无数的掌声、快门声,纷纷响起。无数的闪光灯,将他照射在一片,比太阳还明亮的,光晕里。

他并没有穿西装,而是身穿一件中山装,这件黑色暗纹色调的衣服,明显经过改良,合体且充满了浓郁的东方色彩。他的头发很长,貌似略带一点卷曲,很随意的散在肩上。白皙的脸庞让他显得很年轻,一对大眼睛,如一潭黑色湖水般,藏在一副黑色却充满时尚感的眼镜后。透着浓浓的神秘感,和睿智。

欧阳晨,中国人,48岁。精神医学博士、精神病学专家、心理学博士、梦境催眠控制创始人。就在2个小时前,他刚刚获得了由《进化》杂志和联合国医学会颁发的“绝对领域”奖。而这距离他获得美国的“拉斯克医学奖”,仅仅过了一个月。外界普遍认为,在10月颁发的“诺贝尔医学奖”中,其夺魁几率极高。

欧阳晨向台下的记者群们,微微颔首。

“很荣幸来到著名的东京大学,感谢各位记者不远万里前来捧场,谢谢。”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声音浑厚,充满了磁性。

“各位可以直接提问,我的发言,已经说完了。”

无数只手,像破土而出的小苗,瞬间举起。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有着和欧阳晨相同的东方脸孔,她被第一个选中提问。她并没有兴奋的表情,对于幸运,仿佛可以坦然处之。

“欧阳博士您好,我是新华社记者,咱们是老朋友了。”

“首先,我想祝贺您取得‘绝对领域’奖,您是第一个获得此奖的中国人。”

欧阳晨轻轻点头,并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

“您此次的获奖论文《梦境催眠及潜意识控制研究》发布后,造成了很大震动和反响。您的梦境催眠和我们一般理解的催眠,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这些不同,具体是什么呢?”

很多在场记者不住点头,这是媒体非常关注的问题。欧阳晨这个名字,在近几年来,知名度急速上升。他创立的梦境催眠控制学,是划时代的医学界成果,他将无数重度精神病人,起死回生般拉回了现实世界,成功治愈了精神问题并再次成为了正常人。更夸张的是,所有治愈患者中,无一人复发。这奇迹般的治疗效果,引发了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遐想。甚至有媒体将他渲染为,魔术师或上帝之手。

欧阳晨的语速,依旧不快不慢,声音充满磁性。

“催眠,这个词,有一定的误导性,尤其是一般理解上的催眠。它与睡眠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由医生或催眠师引导,进入深度潜意识状态。这种状态,一般是在舒适的坐或平躺姿势下,让外界误认为是睡着了。传统催眠的局限性很大,能满足条件者比较少。这是由于它的特性决定的,它需要:信任、合作。就像催眠鼻祖Mesmer说的那样,你永远无法催眠一个,不愿被催眠的人。当一个人不信任你,自然不会与你合作。当然,你也无法催眠一个疯子,因为疯子根本没有合作的概念。医学界普遍认为,可以被催眠的对象,其实不到20%。那这20%的人,被催眠之后呢,是不是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答案也是否定的。传统的催眠,说到底,是人体自身潜意识的自我修复,医生和催眠师只承担引导角色,对问题本身,并没有实际的作用。所有烦恼和问题的修复,其实来自于被催眠者自身的潜意识。很多影视、文学作品中,将催眠说的非常神奇。比如:一句话就可以控制一个人,让这个人作出很多只有特工或者间谍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根本是在想象,还是很夸张的想象。就像很多媒体说我是变魔术的一样。”

台下发出了笑声。欧阳晨继续说道:

“事实上,即便是进入催眠状态的人,催眠师可以引导的指令也微乎其微。因为,人的潜意识中最根深蒂固的,是自我保护思想。自我保护分为生理层面,和精神层面。通俗的来讲,一旦催眠师让催眠者做那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催眠者就会醒来。”

欧阳晨微笑了一下。

“各位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尴尬的场面,在催眠师发出一个,催眠者并不认同的指令后,催眠者醒了过来,指的催眠师的鼻子说道:我就是不喜欢吃芒果。”

台下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所以”

欧阳晨总结到:

“传统催眠在受用人数,治疗效果方面,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它的局限性使它只能定位于心理疏导,降低压力和改变强迫症。而面对真正的病人,如:精神病病人时,根本束手无策。”

“但有很多精神分裂病人,被传统催眠治好了!”

台下传来一个声音,貌似是一个记者,没有举手便发言了。他的人和声音,都混杂在台下庞大的记者群中,让人无从分辨。这声音很狡黠,它想让一切,陷入尴尬。

欧阳晨并没有生气,他的语气依然不快不慢:

“请不要把双向障碍患者,和精神病病人混为一谈,这是个基础常识上的错误。DSM-IV,又称双向情感障碍狂躁症。虽然它的发病症状和特点,和精神分裂病人相似,但患者的脑神经并没有损伤和异常,双向障碍属于心理疾病。心理疾病用传统催眠疏导,依靠患者自身的潜意识,修复后治愈,这并不奇怪。”

台下的那个声音,消失了。

欧阳晨顿了顿,他的声音,更加浑厚。

“我的首要身份,是一名精神病学医生。当我在了解了传统催眠后,便一直在想:如何能把催眠,在精神病人,尤其是在重度精神分裂病人身上开展,缓解或治愈他们。”

“经过我和我团队的多年努力,我们终于做到了。”

欧阳晨的眼中,闪出了一丝光芒,那明亮的眼神,被无数举起的闪光灯捕获,迅速地聚焦、定格在相片中。

“梦境催眠控制,是从传统催眠中诞生出来的,但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催眠。它最大特点是:受用于全人类、强大的引导控制和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在我们的地球上,所有的生物,没有一种可以不用睡觉,人类自然也是如此。梦境催眠控制,可以进入每个人的梦境,并在潜意识构建的梦境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另一名男记者接着问:

“请问,这是怎么做到的?比如精神病患者,如何与其沟通?让其进入催眠状态。”

“我们的沟通,是不断暗示。因为精神病患者的思维是一片混乱,生理活动和肢体活动陷入狂躁状态,对人是有很强的攻击性的。在这种条件下,语言沟通的效果微乎其微。我们使用环境、物品、动作等,这种直接对其视觉进行冲击,并对脑部产生印象的事物,不断暗示他,使其在睡眠前,就进入了嗜睡的半催眠状态。同时,也为我们建立了进入其潜意识梦境的通道。”

一名黑人女记者,她的中文很不熟练:

“进入精神病人的梦中,这听起来是个很可怕的事情。精神病人的梦境中,是不是很疯狂?很可怕?”

欧阳晨笑了笑,缓缓说道:

“其实并非如此,虽然精神病人,在外界看来,非常狂躁不安,逻辑性和智商都很低。但在他们由潜意识构建的梦境中,往往和我们正常人没有区别。很讽刺的是,我们研究发现,精神病人,尤其是陷入狂躁的,重度精神分裂病人,他们梦境中的潜意识思维活跃,在逻辑性和连贯性上,是正常人的3.5倍以上。我想这可以解释,梦游症患者,为什么可以绕开,布置着重重机关的房间,和在独木桥上行走,而不会摔倒。”

大厅安静下来,几秒后,又陷入一片嘈杂。所有的记者们,都在全力在笔记本上码字或小声交谈着。

一名娇小可爱的女记者站起来。

“欧阳博士您好,我是香港《医学直线报》的记者。我想问问,在您接收的精神病人中,被治愈的人数是多少?治愈率又是多少?”

“接收患者人数109名,治愈患者人数109名,治愈率100%。”

欧阳晨依然是那么平静,黑色的眼睛中,没有一点波澜。

大厅又安静下来,几秒后,如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了一片。顶着这片纷乱的声音,娇小的香港记者手握着话筒,动情地大声说:

“欧阳博士,我代表……所有精神病患者,感谢您……对世界医学作出的……”

她的声音,淹没在响亮的掌声中……

欧阳晨也对着话筒,顶着这片纷乱的声音。

“是应该感谢……我的团队……他们每个人……都是……”

他声音,同样淹没在,响亮的掌声中……

新闻发布会,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下结束了。欧阳晨委婉地拒绝了东京大学,为期3天的学术讲解邀请,却无法再拒绝晚餐的邀请。日式料理世界闻名,他却觉得不合口味,而清酒的味道,还不错。

当欧阳晨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1点了。他,还有5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看看手机,有两条未读信息,都是来自妻子叶秋。房间内,白色的床单被掀开一角,摆放着酒店送来的一束黄色康乃馨和一张小卡片。卡片上用中文写着:晚安,好梦……
 楼主| 发表于 2016-6-5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南国来的孩子

作者:青驹破夜色

清晨6:30的天空,还带着一丝,破晓前的迷离。一架跨国航班,正从成田国际机场的宽大跑道上,轰鸣着起飞,向孩子扑向母亲怀抱一般,冲向天际。

欧阳晨透过机窗,看着身下的城市,越来越小,最终被白云遮盖。一个并不算太大的旅行包,放在他斜对面上方的行李舱中,带着他那不算太重,却有着重大意义的战利品 — “绝对领域”奖杯。他的心情也像孩子般,渴望回到母亲的怀抱,而这伟大的母亲,是祖国。

机窗外的阳光,慢慢苏醒了,将这飞行着的庞然大物,瞬间镀成了金色。在这片金黄的迷离中,欧阳晨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所谓英雄莫问出处,这句话,放在欧阳晨身上,再合适不过。他出生在,中国南方一座偏远的小山村,连绵不绝的深山,将村子与世隔绝。村子里,苗族、彝族、土家族和白族等多民族共同生活在一起。欧阳晨是汉族,这个拥有全国最多人口的汉种族,在这里,竟然成了少数民族。但他的孤独,并非因势单力孤而受欺负,他的孤独是因为,他是孤儿。

一个从小便失去父母的小孩子,总是惹人怜惜。村子里民风淳朴,各民族间相处和谐,就像一家人。欧阳晨从小喝百家奶,吃百家饭长大。他没有爸爸妈妈,他也拥有全村的爸爸妈妈。村子里的生活虽清苦,但欧阳晨的内心很丰富。那些古老的村落建筑、神庙、远古的遗迹和奇特风俗,让他深感兴趣。

《赤鱼》

山村的孩子没有玩具,大自然就是他们的游乐场。爬树抓鸟、逮蚂蚱、下河摸鱼、去山洞里探险,这是城里人,完全体会不到的乐趣。

这天盛夏的晚上,欧阳晨怎么也睡不着。他爬到一颗大树上,数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就乱了,让他更加懊恼。他爬下树,往二胖家跑,二胖叫上了鸭蛋,鸭蛋找到了小秃子,小秃子带着他妹傻妮,五个人就往山里钻。

他们白天发现了一大山洞,里面凉飕飕的,十分惬意。白天来还行,晚上来,黑洞洞的,傻妮不敢进,吓得直想哭。小秃子骗她:洞里面有神仙,神仙给你扯布,做花裙子。傻妮就不哭了,一门心思去要花裙子。

无知者无畏遇上了初生牛犊不怕虎,除了作就是作死。他们扯了树枝点燃,当做火把,又拿着几块大石头防身,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洞里走。

山洞里空间很大,但不分叉,一条直路。洞壁像是天然形成的圆石,凹凸不平,手感却很细腻。头顶上满是巨大的钟乳石,不时有泉水从石身上滑落,落到地上汇集的小水洼里,发出滴答一声声脆响。随着深入,温度越来越低,他们渐渐呼出了白气。

洞的尽头,是一个大水潭。四周冰凉刺骨,水潭中却在翻涌着热气。一条浑身赤红色的大鱼,在潭中游动,巨大的身躯,就像一艘小船。五个人看呆了,好半天,二胖才说:欧阳哥,这是啥妖怪?傻妮不害怕:这是神仙,大鱼仙,花裙子。气的小秃子和鸭蛋就把她往后拽。欧阳晨也不害怕,他小心地试了下水温,水是温的。稳妥起见,他将一块大石头扔进水里,水花飞溅,那石头,竟然浮在水面上,没有下沉。众人惊愕之际,这赤红色大鱼竟从水下蹿出,一口将水面上的大石头吞了下去。众人又是大惊,他们藏在一块圆形大石头后,惊魂不定的盯着水潭。过了一会,水潭里躁动起来,波涛汹涌,赤红色的大鱼蹿出水面足足几米高,又重重的落下,折腾了几次,就转眼没了影。欧阳晨看没动静了,就悄悄走过去,水面很平静。那大鱼消失了,而水面上,漂浮着一把暗红色的古剑。

这剑通身暗红,细细长长,剑体内貌似有波光流动。欧阳晨无畏地把剑捞出来,擎在手中,细细打量。古剑不算太重,手感粗糙,剑身上,刻满古怪的纹路,显得诡异莫测。最主要的,是它很热,甚至是烫。一波波的热气,好像从剑体里涌出,慢慢变得烫手。欧阳晨赶紧将剑扔回水潭中,不住吹着被烫红的手掌。在那手掌的阵阵灼热感中,欧阳晨放佛看见了一个娇弱的白衣姑娘,正对着他微笑。而自己体内深处,某种貌似是情怀的东西,被点燃了。

鸭蛋和小秃子都有点害怕了,五个人就往外走。洞口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闷热。傻妮嚎啕大哭起来,因为洞里没有花裙子,她的确,很委屈。

第二天,他们去问村长。村长大惊,挨个数落一顿后,才说。几百年前,村子里有位有名的铸剑师。他花了十年时间,用尽心血铸就了一把,名叫赤鱼的剑。这把剑细细长长,通身暗红,热气不断从剑身内涌出。故一般人无法使用,只有阴气极盛的女子,才能佩戴。村里人都明白,他是为了救女儿的命。铸剑师的女儿叫霞娘,从小便身子虚弱,周身冰冷,十几岁时,就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奇怪的是,这把灼热的赤鱼剑,握在霞娘手中,竟然毫无效果。它,变得冰冷异常。赤鱼剑最终没能救霞娘的命,悲伤欲绝的铸剑师,抱着剑,跳入了后山的千年寒潭。寒潭从此变为了热潭,终年散发着热气,那热是剑身发出的,又好像是铸剑师那悲愤不灭的灵魂。至于为什么变成了红色大鱼,村长也不明白。

多年后,欧阳晨回到村子。二胖和鸭蛋告诉他,他们又去过那山洞几次,依然是一条赤红色的大鱼,在散发着热气的水潭中游动。可惜,由于山体滑坡,如今,山洞已经被掩埋了。究竟那水潭中是古剑还是鱼,永远成了,未解之谜。

欧阳晨并不像一般小孩子那样,整天光知道玩。他从小最喜欢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老光棍,走家串户。他对草药可以治病,感到好奇和着迷。也许是天赋,也许是聪慧,在欧阳晨10岁的时候,老光棍宣布退居二线,村里人的大病小情,从此全由欧阳晨负责。老光棍不止一次跟村长说:欧阳这娃儿,待在村子里,可惜了。村长为此召集了全村会议,大家一狠心,决定出资送欧阳去县城上学。

通往县城的,20多里蜿蜒山路,每天都需要足足走上4个小时。辛苦、疲惫、寒冷,但欧阳晨是感恩和幸福的。作为第一个走出大山读书的孩子,他印象中最深刻的,便是每个清晨和夜晚,村口为他点起的火把,和众多等待他回家的同村乡亲,那是他无数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们。那火把照亮了他回家的路,那些人,温暖着他的心。

这种温暖,变成了一种强大动力,如同熊熊燃烧的火把一般,推着他披荆斩棘地向前,再向前。十一岁才进入小学一年级的他,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就像他那蹩脚的乡音一样,整日成为同学们的消遣。但很快,这种逆势就被反转,欧阳晨的学习成绩,如同一条笔直上升的红线,没有任何坡度的快速向上冲刺。四年级保送初中,初三保送县一中,高二下学期的两次模拟考试后,他被直接按特招生名额,保送进入了中国医科大学。他仅仅用不到9年的时间,完成了一般人12年,或终身都无法达成目标。整个村子沸腾了,他的爸爸妈妈们热泪盈眶,他的兄弟姐妹们手舞足蹈,他们一起见证了,这场,活脱脱的奇迹。

这年的8月夏末,南方偏远大山里的孤儿,终于走出了大山,他即将进入大学生活,即将进入他向往已久,却从未去过的祖国首都。他是全村人的希望,他是全村人眼中,奇迹的代名词。然而,他和全世界都没有想到,这奇迹,才刚刚开始……
 楼主| 发表于 2016-6-5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窝边草

作者:青驹破夜色

大学的生活,精彩而丰富,这和欧阳晨对首都的印象一致。他的个子长高了,已经接近了185公分。这个身高,在他出生的村子,在普遍矮小爸爸妈妈和兄弟姐们中,简直堪称巨人。不同之处还来自于肤色,欧阳晨的皮肤白皙,尽管他只用清水洗脸,从来不用任何护肤品。他的头发乌黑浓密,虽是汉族,但他坚持留长发,那略微卷曲的黑发,显示出一丝,完全不同于大众的神秘感和野性。就像他选择的专业:精神病学一样。口音,已经再也不能成为别人嘲笑他的把柄。他的普通话标准,字正腔圆,声音浑厚,充满着磁性和浓浓的男性魅力。就这样,欧阳晨迅速成为了校园中,众多姑娘追逐的对象。

与一般男人不同,欧阳晨并不喜欢那些活泼可爱、热情四射、性格外向的女孩。他印象里的完美女性,应该是沉默内向的,最好,再带着一丝冷艳。而叶秋,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有个在他大学时代,很著名的顺口溜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找别在本班找,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叶秋就和欧阳晨同专业同班,她还是本班唯一一个女生。这是人之常情,精神病学这个专业,愿意选它的女生,着实不会太多。这个来自江南的娇小女孩,像她名字叶秋一样,内敛、冷艳。良好的官员家庭出身,培养了她处变不惊、冷静沉着的优雅气质。她让欧阳晨着迷。他们的共同之处很多,成绩一直排名前三并拿遍了各类奖学金;都比较喜欢去图书馆;性格都比较内向。恋爱学家说过,我们总是在另一半身上,寻找那些我们没有的东西。叶秋对欧阳晨也有莫名的好感,她经常默默的注视着他发呆。这个来自大山深处的男人,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气质。更难得的是,他沉稳、坚韧的性格,和对医学的独到见解和痴迷。所以,那注视他目光便充满了暖暖的爱意,总能瞬间融化欧阳晨的心。

对于现在这个,爱情就像吃快餐的时代来说,欧阳晨绝对是人生赢家。他一生仅谈过一次恋爱,就修成了正果,还是并不大靠谱的校园恋爱,这,的确又是个奇迹。叶秋的父母都是官员,他们是从江南调往首都上任的。这对老人并没有因为欧阳晨是来自偏远山区的孤儿,而看轻他。相反,他们对欧阳晨非常满意,这个孩子学习优秀,充满责任感和抱负,具备一切成功的因素。不得不说,他们的目光是长远而正确的。在他们的祝福和全力支持下,两个年轻人刚刚毕业,就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毕业后,由于优异的学习成绩和多篇优秀论文,无数家著名医院都纷纷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岳父家优越的经济条件,和良好的家庭环境,让他们根本不用为买房和生活这种琐事担心。欧阳晨和叶秋双双进入首都第一精神病医院,并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和科研研究。置于为什么要选择这所医院,他们有很多理由。第一精神病医院是中国最大和最知名的精神病类医疗医院,他在每个精神医学医生眼中,有着重要地位,堪比教育界的北大和清华。这里汇集了全国精神医学方面最多的专家、最精妙的硬件仪器、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和最良好的科研环境。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 王凌峰,也入职于此。

王凌峰的家乡,就像一首老歌中那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漫山遍野,大豆高粱……与一般东北人的高大、豪爽、能说能侃这种性格不同,王凌峰是个瘦小,内向的男生。这和大众对于东北人印象完全相反,以至于大学新生报到那天,辅导员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说:

“你真是在东北长大的?”

“嗯呢。”

王凌峰怯怯地的说,浓重的东北口音暴露无疑。他皮肤黑,而且粗糙,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甚至有点像个,小老头。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喜欢闹和说笑。同学们经常开玩笑说:王凌峰和欧阳晨其实是档案搞错了,欧阳晨更像东北人,而王凌峰,肯定是从大山里出来的。欧阳晨对这话,总是一笑,毫不在意。王凌峰也在笑,那笑很腼腆,藏在他那双被厚厚镜片覆盖的,眼中。两位主角,都不参与这个话题。这个,让大多数同学感兴趣的话题。他们置身事外,放佛与其他同学,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开学后,王凌峰却迅速展现出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另一面。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小老头,在实验课题和专业讨论中,变得健谈。无数让人拍案叫绝的想法和奇异思路,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脱口而出。那声音,依然是浓浓的东北味。考试成绩方面,王凌峰一直在全班第三名上下徘徊,紧跟着欧阳晨和叶秋,有几次,甚至把叶秋从第二名,挤到了第三名。这让欧阳晨也大感意外。

进入大三后,班内需要组成研究方向小组,欧阳晨、叶秋、王凌峰,很自然的组合在一起。除了成绩优异,他们还有共同的兴趣 - 心理学。与大多医生的理解不同,王凌峰坚定的认为,重度精神病人,仅仅依靠吃控制脑神经的药物,来控制病情,这是极端原始落后的方法。没有任何疾病无法治疗,所谓的无法治疗,仅仅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那只,可以开锁的钥匙。这想法和欧阳晨完全一致。操场上、宿舍楼下、教室里,他们经常热烈讨论,为得出的结论,兴奋地手舞足蹈,而叶秋,总是善于倾听,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在他们的身份从同学,变成同事之后,工作之余,这种热烈的讨论仍在继续,他们的团队仍在继续,且不断壮大。欧阳晨和王凌峰已经分别学习完了心理学课程,并拿到了学位。他们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寻找着那把,能打开大门的钥匙。

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是充满枯燥和乏味的。过度的精力投入,让王凌峰的身体完全垮掉了,他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只能在家休养。欧阳晨没有垮掉,他在南国大山中,生长出的坚韧,支撑着他。在经历了无数次反思,实践和打击后,终于,在他45岁那年,这个被酝酿了20年的奇迹,终于再次破土而出,并彻底震惊了世界。欧阳晨发表了著名的医学界论文《梦境催眠及潜意识控制研究》,立即引发了医学界,特别是精神医学界的大地震。这划时代的医学成果,为他和他的团地引来了无数赞誉和奖项。欧阳晨这个名字,开始频发出现在各大媒体和报纸头条,在搜索引擎上排列前茅。许多的外国患者,仅仅因为:治病,这个单纯的目的,涌入中国,把拿到一个,挂号的数字序号,当成了重生的希望,成为了一时奇景。他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在极剧上升,微博的关注度,甚至超越了一线的当红明星,也跻身进入了著名杂志《影响力》的前20排名。他位于首都第一精神病医院的科研室,也和医院一样,再次名声大噪。这就像在他领取“拉斯克医学奖”时,评委团们总结的那样:

“欧阳先生的研究成果,再次刷新了人类医学界的新高度。让一种不治之症,从此变为了一般疾病。”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秋日午后,王凌峰,这个他曾经的同学、同事和战友,在家中的阳台上,停止了呼吸。他倒下时,碰落了身边那只,巨大的烟灰缸。那只烟灰缸里,已经被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烟蒂。无数的烟灰随着他的身躯一起坠落,扬起在空中,最终慢慢洒满在他僵硬的尸体上。他,死于心脏病突发。欧阳晨没有出息他的葬礼,这时的他,正在美国哈佛大学,进行着一场学术演讲。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欧阳晨默默的在心里说道。这句话说给他自己,也是说给王凌峰,那个早已远在天堂的同学、同事和战友。

他从思绪中挣脱,并慢慢回到现实。四个小时的飞行旅程,已经接近尾声。飞机穿过云层,开始向下缓缓俯冲,并最终降落在,雾霾滚滚的首都国际机场。这雾霾让欧阳晨感到亲切,即便这种空气,有致癌的几率。大批的媒体早就兵临城下,他们闻风而动,欧阳晨还没走进通道,便被包围在一片闪光灯的光晕中。在大批的保安,和助手围成的保护圈中,他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向机场出口。这让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珍稀的保护动物。无数的加长采访麦克风伸向他,从众多的记者口中,冒出了五花八门的各种问题,乱哄哄的,把他笼罩在一个噪声形成的圆心,他却一句都听不清。

“博士,是送您回家吗?”

上车后,司机礼貌地询问着。

“直接去医院吧。”

欧阳晨看着腕上的百达翡丽,并按下十点钟方向的按钮,将时区由东京,调回了北京。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梦境催眠

作者:青驹破夜色

在第三次加大安定剂用量后,林小夕终于停止了尖叫。她慢慢平静下来,进入了沉睡。或者说,是一种近似于沉睡的状态。她的声带,已经在无休止的尖叫中,被严重撕裂。随着她的呼吸,发出呼呼的声音,就像一架,破风车。张萌萌、男友和父母,都被隔在了病房中,那厚厚的、透明的看护玻璃墙外,他们泪眼婆娑。

说起林小夕,这位出租车司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个年轻的姑娘先是像疯了一样,冲向他的出租车。上车后不到十分钟,坐在后座上的她,就开始了更加疯狂的尖叫。那尖叫声如此凄凉和恐怖,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震裂了。他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110,差点就要弃车而逃。

冯满的情况,要略好一些。至少,他的声带没事,他,没有尖叫。当他被女佣和保镖们发现时,正死死抱住庭院中,那颗高大的巴西木。神色呆滞,反复地小声嘀咕着:死了就不会再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死了……保镖们试着去拉他,他却突然狂暴起来,把手举在空中,放佛正手持一把宝刀,口中呼呼作响,像是要把所有打扰他的生物,统统消灭干净。

他的父母,也被隔在了厚厚的玻璃墙外,两人身后,是数名身材魁梧的保镖。这位母亲的情绪已经崩溃,她正在嚎啕大哭,就像亏欠她的,是整个世界。父亲则一言不发,面色铁青。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就像一尊,坚硬的雕塑。

欧阳晨慢慢合上,这两份并不太厚的病历,陷入了沉思。林小夕和冯满,都是在就近医院得出诊断结果后,才送往他科研室的。在他们的病历上,诊断结果栏,都用简单的六个字概括:重度精神分裂。他有些兴奋,虽然这兴奋还夹杂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那兴奋来自于,病人家属和朋友的初步调查。在20余年的医学生涯中,他从未遇到这种,被梦境,而且是相同单一梦境逼疯的病人。这在世界医学史上,恐怕都是首例。虽然对于重度精神分裂病人来说,家属可以提供的信息量有限。这就更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事实的真相,哪怕这真相,不止一个。依靠敏锐的直觉,他破天荒地将两个病人的预约排名提前,并一起开始设计治疗方案。

两下短促的敲门声后,手上端着一杯热咖啡的叶秋,走了进来。她将咖啡放在桌上,心疼的看了丈夫一眼,轻轻地退了出去。欧阳晨没有动,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他在思索着两人的治疗方案。咖啡早就凉了,杯面上,浮动着一层,厚厚的可可脂。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窗外的阳光,也渐渐西斜,最终没了踪影。整个世界,都在动,只有他,是静止的。

在第四次翻阅完病历后,欧阳晨打开笔记本。他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在林小夕的治疗方案文档中,输入了几个关键字:环山路、黑猫、古树、四座房子、井。他疲惫地看着腕上的手表,离午夜,仅还有10分钟。书房里,灯光明亮,窗外,夜色浓郁。他看着桌上的那杯咖啡,心头涌起一丝感动。卧室中,叶秋已经在床上熟睡了,薄薄的毛毯包裹着她曲线毕露的身子,在半黑半明中,就像一幅素描画。欧阳晨轻轻地关上灯,小心地在她身边躺下。他感觉叶秋的鼻息均匀,就像晚风,佛过他的脸颊。晚安,他轻声说。黑暗中,他突然想起了酒店床上那支,黄色的康乃馨。

首都第一精神病医院的第27层和28层,是欧阳晨的科研室。楼层入口的警示牌上,清晰地写着:科研重地,联网监控,除欧阳博士团队成员外,禁止入内。这是一间,被一面巨大透明玻璃墙壁,一分为二的房间。这里光照充足,空间很大。隔着厚厚的玻璃墙,林小夕的房间,全部被布置成白色。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地板和一张雪白的单人床。现在,躺在床上的林小夕,慢慢苏醒了。她的眼睛刚睁开,就立即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玻璃墙的另一边,一只白色猫咪玩具,正在电池的驱动下,不停地走来走去。它的眼睛闪闪发光,脑袋摇来晃去,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灯。那些彩灯五彩缤纷,有序地闪动。树下摆放着,许多不同颜色的礼盒,每个盒子上都系着一根丝带,它们被打成了漂亮的蝴蝶结,煞是引人注目。欧阳晨坐在圣诞树后的一张椅子上,他穿着一件白色工作服,面前有一支麦克风。他的声音正通过麦克,传送到玻璃墙的另一边,传送到林小夕的耳朵里。

那声音很温和,很亲切:

“这只白色的小猫,多可爱啊。它的毛很长,很柔软,它想让你抱抱它。”

“这颗圣诞树漂亮吧?你看,它闪闪的,多快乐啊。树下有很多礼物,都是送给你的。”

林小夕明显对这声音有了反应,她小心地下了床,目光却有些呆滞,慢慢地走向了,玻璃墙另一边的那只,白色小猫。她的动作缓慢和僵硬,这明显是注射安定剂后的僵直感。那声音又传过来,还是那样温和:

“慢慢走,前面有玻璃墙,会碰头的。”

林小夕蹲在玻璃墙旁,她仔细打量着那只白色玩具小猫。小猫和刚才毫无分别,摇头摆尾,不时喵喵的叫着。

“把这只可爱的小猫,送给你,好不好?”

过了许久,林小夕怯怯地小声说道:好。她的声带经历了数天治疗,已经好转,但还没有痊愈,现在听起来,又沙又哑,有种莫名的怪异。

白色小猫,被关闭了电源键,送到了林小夕的手中。她将小猫紧紧地抱在怀里,目光依然呆滞,望向那颗闪闪发光的圣诞树。那声音又响起来:

“你去数数圣诞树上有多少颗彩灯,数对了,就送你一个树下的礼物哦!”

林小夕颤巍巍地站起来,哆嗦着伸出一只手去数。她的头时不时的轻微扭动,放佛在进行着庞大的计算。她的神情很严肃,目光却依然呆滞,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组成了一副,奇怪又诡异的表情……

“数清楚了吗?”

过了一会,那声音再次响起。

林小夕没有反应,她依然在数着。她的头在扭动,目光呆滞。那声音很耐心地等待着,许久都没有再响起。

“是……一颗!”

过了许久,林小夕终于开口,那声音依然又沙又哑。

“恭喜你,答对了!”

那声音变的很兴奋。

“你想要什么颜色的礼物?树下有红色、绿色、白色、黑色、黄色和紫色。”

“我……”

林小夕的头扭动的更加频繁了,这个选择题放佛让她的大脑不堪负荷。

“黑色,黑色!”

她肯定的说。

一件黑色的礼物,送到了林小夕的手中。她脸上没有兴奋地表情,目光仍旧呆滞。那声音说:

“拉动丝带的一头,就可以打开礼物哦。”

林小夕艰难地用手拉动丝带,她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了。一个白色的奶油小蛋糕,放在盒子里,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把你的礼物吃掉吧,可好吃了。”

林小夕僵硬地张开嘴,咬了一口。奶油貌似刺激了她,那尘封已久的味蕾,她开始狼吞虎咽,脸上,手上,全都沾满了白色的奶油。她的身体貌似舒展了一些,她望着欧阳晨,小声说道:好吃……好吃……

欧阳晨松了一口气,这进展让他很满意。他一直用声音,和特定的物品跟林小夕交流,这是为了建立起熟识度和依赖性。现在的林小夕,正在慢慢进入半催眠状态,如果不出意外,当她再次入睡,欧阳晨便能通过她的叙述,了解她梦境中发生的一切。

又一块奶油蛋糕,被送到林小夕的手里,马上被她吞入了嘴巴,涌向她饥饿的胃。当第五块蛋糕吃完,林小夕吃饱了。她不再说话,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

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

“你感觉很舒服,很困。你怀里的小猫也很困,它正在打着哈欠。床很柔软,就像白云,你正躺在白云上……”

随着那声音的起伏,林小夕的眼睛,逐渐迷离。怀中那只白色的小猫,也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浮在白云上,那云朵又软又厚,暖暖的托着她,让她觉得很幸福。她的身体慢慢向上浮,又下沉,白云和怀中的白色的小猫,慢慢变成黑色……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2:30。第一精神病医院的科研室外,春光正好。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展现着,它慈爱的明媚。林小夕的声音,正通过设置在她房间内,布局隐秘、精妙的32个微型麦克,传送到玻璃墙的另一边,传送到欧阳晨的耳朵里。随着她断断续续,如同呢喃和低语般的讲述,欧阳晨第一次进入了林小夕的梦境,陷入了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欢迎关注微博:青驹破夜色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真相,不止一个

作者:青驹破夜色

天上那撒发着,惨白色光芒的月亮,依然还是那个。这是林小夕熟悉的,在她梦境中出现了无数次,并把她逼疯的月亮。耳轮中的风声还是尖锐而疯狂,一个温和、沉着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响起:不要怕,我会和你在一起。放佛受到了莫大支持和鼓励,林小夕的身子不再颤抖,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脚下那双细高跟鞋,开始敲击着,这崎岖的环山路。那敲击声,迅速被刺耳的风声淹没,淹没在这,无边的黑暗世界里。

海拔在升高,在一个转弯口,她又看见了那只巨大的黑猫。它像人一样直立着身体,把一只爪子指向路的尽头。就像一枚,黑色的路标。它,在笑。那古怪音调又响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那个温和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不要怕,它不会动,它无法伤害你。”

那棵古树出现在眼前,林小夕抚摸它的树身,在那块被划掉的树皮上,看到了被刻着密密麻麻的杀字。

在一片昏黄中,那口井,依然匍匐在昏暗的村子中间。井口不断上涌的黑气,是它的呼吸。

四座坟墓一般的建筑,守护在那井的四周,透着诡异的一抹黄。那个声音又响起,温和中带着坚定:

“推开门,把所有门都推开,让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

第一间房子的石门被推开,那石头间的摩擦声,消失在摩擦更加剧烈的狂风里。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正中间摆放着一盏孤零零的煤油灯,透出一抹暗淡的黄。墙壁是黑色,它们向上延伸出弧度。林小夕举高煤油灯,望向那标准圆形的弧顶。

弧顶被涂抹成黄色,一副巨大的壁画,映入她的眼帘。

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从头顶,被一条笔直的竖线分为完全标准的两半,穿过双眼、小腹、双腿、直到脚下。

这个女人一半被涂抹成清晰的黑色,而另一半,被涂抹成淡淡的白色。可能是由于白色涂料更容易氧化,所以林小夕看上去,很模糊。

第二间房子的石门也被推开了。

整个房间依然空无一物,林小夕在鞋跟儿咚咚敲击石地板的响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中,慢慢走向房子中间,并举起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墙壁依然是黑色的,林小夕的视线没有在漆黑墙壁上做过多停留,她仰起头,努力把煤油灯居高,望向房间的穹顶,又一副壁画,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这个房间的穹顶被染成了黑色,跟漆黑的墙壁相同,给人一种阴森和谐感。在黑色的穹顶上,一双皂白分明又巨大的眼睛,正盯着林小夕……

林小夕颤抖了一下,她放佛看见那漆黑的眼珠在转动……

情形开始急转直下,壁画和房间都消失了,只有狂风还在吹着,那口井赫然出现在林小夕前方的不远处。

一对毛茸茸巨手抓住了林小夕的肩膀,那尖利的勾爪刺破了她的皮肤,痛入骨髓。在她身后,一张咧开三瓣的大嘴里露出了尖牙,带着丝丝的腥气,直扑她的后脑。一个尖锐阴森的古怪音调响起,它一字一顿的说: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脚下的地面被剧烈地震动着,如同地下有一只庞然大物,正蠢蠢欲动。无数粗壮的球型树根伸出了地表,像邪恶的藤蔓般紧紧缠住了林小夕的四肢,却不太灵活,就像刚刚破土的僵尸,以缓慢的速度将她拖向那口井……

林小夕再次被无边的恐惧包围,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她奋力挣扎,想摆脱这恶心的缠绕。

那双细高跟已经从脚上甩脱,林小夕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脚丫,在无助的乱蹬。那些恶心的藤蔓,开始分泌绿色且粘稠的液体,越缠越紧,并把她的头和四肢拉成大字型,拖向那口井……让林小夕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奉献给魔王的圣女……

井口的黑气越来越急促地向外涌出,就像即将进餐的人,无法抑制唾液腺分泌的大量口水。

这时,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响起:
“醒来!醒来!”

这声音是如此雄浑,充满了力量。这强大的力量,放佛瞬间化成了无数把利刃,带着白色光芒,将缠绕她四肢的藤蔓纷纷斩断。那只诡异的黑猫和黑乎乎的古井,也不知去向。林小夕的眼睛慢慢睁开,她醒来了,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呆滞。

玻璃墙另一边的欧阳晨,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那只黑猫的话和井口涌出的黑气,貌似还在他耳边和身边不停地回荡、缠绕。他的目光透过玻璃墙,看向林小夕,她躺在床上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吸烟室内,抽完两支烟后,欧阳晨平静下来。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笔记本,一边认真的记录,一边思索着。按他的习惯,每次做完梦境催眠后,都会再听一遍病人讲述的录音。但这次,他没有听。

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梦,虽然在逻辑性和连贯性方面,要远远强于一般正常人的梦境。但能达到林小夕这种,完整度如此高的程度,他是闻所未闻。梦境即便再真切,也会有些凌乱,欧阳晨称其为:梦境碎片。比如说,很多人的梦境是正在天空中飞翔,结果下一秒,就游入了大海中;也有人的梦境是正在开会,下一秒,就进入了侏罗纪公园。这些梦境碎片,代表了人类大脑的潜意识,这些纷乱的潜意识,是可以连接和分析的。

如果用个形象的比喻来解释,人类的大脑,就像一副拼图。一般正常人,这幅拼图的完成度有90%,梦境碎片占10%;而精神病人,尤其是重度精神分裂症病人,这幅拼图的完成度仅有30%-50%,梦境碎片会达到50%,或更多。梦境碎片越多,就越复杂,但连贯性就越好。就像当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多了,人们的随机选择性就越大,而过独木桥时,往往只能做出,唯一的选择。

还可以将大脑中的潜意识,比喻成地球。就像发生了地壳运动,把世界分为几个大陆板块。正常人的各个板块之间,缝隙较小;而精神病人的各个板块之间,缝隙较大。这些大陆板块间的巨大海洋和缝隙,便是精神病症所在。当这些潜意识间的缝隙被解读,就可以精确的治疗精神类疾病,并使其复原。就像将所有大陆板块的缝隙删除,或填补,重新拼接为一个整体。而通过催眠进入病人梦境,就是为了寻找这些梦境碎片,找出碎片中的缝隙,解读并拼接。

而林小夕的梦境,是一副完整而清晰的拼图,一块完整紧实的大陆。她的梦境真实度如此之高,欧阳晨感觉自己,都要被带入其中。一切是完全相同的重复,她的梦境,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没有缝隙,就无从下手;没有缝隙,就说明无法更改;没有缝隙,就证明不能解释;没有缝隙,证明并非患有精神分裂症;没有缝隙,说明肯定不是正常人。不是精神病人,也不是正常人,那她,是什么?欧阳晨的冷汗,又流下来。同时,伴随着恐惧,一种异样的感觉又涌起来,让他兴奋不已,这,是世界首例。

下午6:30分,欧阳晨开始了第二次对林小夕的梦境催眠。在一天中,同时对病人进行两次催眠,这是被严令禁止的。这会对病人的脑神经,产生一定程度的损伤。得出的结果,完全和第一次一致。这结果和第一次一样,让欧阳晨感到恐惧又兴奋。当他抬头看表时,又接近午夜了。他疲惫地搓着脸,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科研室,以至于忘记了关灯。保安会关的,他安慰自己说。发动车子时,他下意识地又看了车窗外一眼。第一精神病医院的大楼,一片漆黑。在和夜色组成的巨大黑暗中,27和28层的灯光明亮,就像一只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让他一瞬间想起了那双,出现在林小夕梦境中,壁画上的眼睛。

欧阳晨那辆,香槟金色的奥迪A8,在夜色中的街道上穿行。街上很宁静,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在黄色的光芒映照下,浓郁的雾霾,正翻滚着,像挣扎,又像倾诉。车内的仪表盘,撒发着醒目的白光,欧阳晨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他感觉,一个巨大而黑暗的秘密,正在被揭开,或是慢慢,被延续……

卧室中,叶秋早已沉沉睡去。欧阳晨轻轻在她身边躺下,感觉着她的鼻息,均匀而悠长,就像晚风拂过自己的脸颊。晚安,他轻声说。黑暗中,他又想起了,那支黄色的,康乃馨……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非病、非人

作者:青驹破夜色

对冯满的梦境催眠,同样顺利地展开,也同样,让欧阳晨冷汗泠泠。在他那断断续续地呢喃中,欧阳晨知道了那个,没有心脏的石像,和那条长着血红眼睛,并将他逼疯的,怪蛇。他尝试引导冯满,将梦境中的四座房门推开,但没有用。冯满在梦中努力了很久,那石门,依然屹立不动。他还尝试引导冯满,藏到不同的位置,来躲避怪蛇的追杀,但同样没有任何作用。一旦怪蛇钻入那口井中,村庄和周围的一切就会消失,它就出现在冯满面前。他毫无反抗能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进血盆大口……

林小夕和冯满都经过了9次催眠,结果完全一样。他们各自的梦境相同,且不断重复。他们没有梦境碎片,就像一幅完整的拼图,让欧阳晨无从下手,无力分析,无法解释。他们绝对不是精神病人,同样,也不是正常人。他们非病、非人。

按照惯例,对病患的梦境催眠,至少要测试10次,以便对梦境碎片,做出全面的整理和分析。欧阳晨甚至怀疑,是否有这个必要。他认真地一遍又一遍分析着两人的梦,他发现了很多相同点。比如:同样是无边的黑夜、一圈圈的崎岖环山路、一个昏黄的村落、四座相同的房子、一口诡异的井。他们病发时,一个身在杭州,而另一个,则远在多伦多。一个在亚洲,一个在北美,这差不多是地球上的两个垂直的点。他们的梦境,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相同之处?欧阳晨很迷惑。

当然,在这相同中,也有许多不同。比如:林小夕梦境中,那会说话的巨大黑猫、被刮去树皮的古树。冯满梦境中,那没有心脏的雕像,和追杀他的怪蛇。对了,林小夕可以推开那四座房子的石门,还可以看见房间顶部的壁画,可惜的是,她仅仅能进入两个房间,一切就都消失了。而冯满,却无法推开这些石门,他,无法进入。

如果说的更细致一些,不同点会更多,这些不同,来自于细节。林小夕的梦中,风声刺耳,就像要把她撕碎;而冯满的梦中,黑夜,却很宁静。林小夕穿着高跟鞋;而冯满,则是赤脚奔跑。林小夕看见圆月;而冯满看到的,是月牙。

欧阳晨隐隐觉得,黑猫、古树,可能对林小夕有特别的含义。就如同石像和蛇,对于冯满来说一样。而细节的不同,又代表着什么呢?是否是一种深沉的暗示?还是一种毫无意义的修饰呢?

欧阳晨没有去吃午饭,他完全没有胃口。这一周以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乱了套。每天大量的思索和分析,貌似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依然没有找到那个,核心点。而林小夕和冯满又像是巨大的磁石一般,牢牢地将他吸引。这种吸引引发了混乱,这混乱却又让他,痴迷其中。他对来邀请他共进午餐的妻子,抱歉的微笑。叶秋的眼中,又流露出那心疼的神情,她默默地为他端来一杯咖啡,轻轻放在桌上。欧阳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从她的鞋跟敲击地面声响中,听到了一丝委屈。

林小夕和冯满的第10次催眠,分别在下午和晚上单独进行。

欧阳晨坐在椅子上,身前有一支麦克风。他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到林小夕躺在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林小夕感觉自己在飞,那洁白的地板和墙壁,越来越模糊。她像一滴水珠,向上浮,又下沉……

在刺耳的风声中,她睁开了眼睛。无边黑暗的世界里,圆月挂在天上,惨白的光。一个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让林小夕感觉充满了力量,这股力量推动着她,在崎岖的环山路上,慢慢前进。

诡异的巨大黑猫出现了,它像一枚黑色的路标。它,在笑。一字一顿的说着:

“别,去,看,那,口,井!”

“别去看,那,口,井……”

…………

那棵古树,也出现了。林小夕辨认出,那块被刮掉的树皮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杀!

她小心地走进一片昏黄,走进村子。看见了那口,匍匐在中央的井,和它口中,不断上涌的黑气。它,在呼吸。

她用颤抖地手,推开了第一间房子的石门,那石头间的摩擦声,消失在那不断嘶吼的风中。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正中间摆放着一盏,孤零零的煤油灯,透出一抹暗淡的黄。墙壁是黑色,它们向上延伸出弧度。林小夕举高煤油灯,望向那标准圆形的弧顶。

弧顶被涂抹成黄色,一副巨大的壁画,映入她的眼帘……

林小夕自语般的讲述,突然中断了,欧阳晨不由一愣。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温和。

许久,那自语般讲述又开始了,可内容,却与以往,大不相同。欧阳晨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大颗大颗的冷汗,正从他的每个毛孔中,被挤出,不断地挤出。

那壁画很生动,就像是活的一般。

一扇门,被推开一条缝,在这缝隙中,一个年轻的女孩,正侧目向门里张望。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有些吃惊,又像有些愤怒,放佛还有一些,出神般的投入。

房间内的景象,则很复杂。一条短裙和一双高跟鞋,被丢在厚厚地地毯上。那双性感高跟鞋,被甩出很远,且歪斜,它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粗暴地脱离了主人的脚掌。一条男士西裤和皮带,同样被甩在地毯上,它们坠落的姿势同样凌乱,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黑色的沙发上,两具赤裸而鲜活地白色肉体,正以半跪的姿势,激烈地相互碰撞,就像两条,发狂的蛇。他们的位置背对着门,所以看不清脸。略微娇小些的那个躯体,应该是个女人。她的身子正在不断颤抖,好像正在痛苦的喘息。她的背上,有一个青色的蝴蝶纹身,那只蝴蝶正随着,她身体的颤抖,不断起伏,就像要飞起来。那个高大结实的躯体,应该是个男人。他正粗暴地狠狠撞击着,身前那娇小的躯体,就像要将她,碾碎……

林小夕讲述的语气开始低沉,她的气息变得粗重,放佛受到了梦境中,壁画内容的感染。这越来越重的鼻息声,清晰地通过隐藏在房间内的麦克风,传到玻璃墙对面的欧阳晨耳中。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欧阳晨身体的剧烈颤抖。

第二间房子的石门也被推开了。

整个房间依然空无一物,林小夕在鞋跟儿咚咚敲击石地板的响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中,慢慢走向房子中间,并举起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墙壁依然是黑色的,林小夕的视线没有在漆黑墙壁上做过多停留,她仰起头,努力把煤油灯居高,望向房间的穹顶,又一副壁画,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林小夕的讲述,又停止了。

“你……看到了……什么?”

许久,那个声音才响起,这声音失去了低沉、温和,变得沙哑而急迫。

讲述又断断续续地开始了。内容,同样不再是那双,黑色的眼睛。

房间的穹顶,依然被染成了黑色。跟漆黑的墙壁相同,给人一种阴森和谐感,又像是代表了,无边的夜色。

一具泛着惨白光芒的女人尸体,平躺在地面上,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刀。这是一把常见的水果刀,它诞生的初衷,不过是削去各种果皮,而现在,它却结束了,一条生命。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拿着铁锹挖土,貌似是想挖出一个大坑。她和刚才壁画上,那个在门外偷窥的女孩一模一样。现在,她却变得面无表情,她的动作沉静、冷漠、机械。

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尸体,和挖土的女孩旁边。他的身体僵硬,眼神空洞,脸色苍白。放佛正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壁画抖动了一下,接着,又抖动了一下。就像电视信号受到了,某些干扰。然后,那壁画,突然,动了起来。

那具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埋到了土里。一个灰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它的速度极快。但这并没有逃脱,年轻女孩的眼睛。她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追了上去。那个高大的男人,放佛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会,也追了过去。

灰色的影子,跑的太快了,它转眼拉开了和这对男女的距离,在一片昏黄的光亮下,钻入了一口黑乎乎的,井……

讲述停止了,林小夕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呆滞。而玻璃墙另一边的欧阳晨,依然没有从战栗中清醒。当他意识到林小夕已经醒来,那身体,便抖动的更加厉害。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如此恐惧,这恐惧带来的颤抖,甚至驯服了他大脑对身体的控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凿出了几个大洞,这些大洞又宽又深。某些沉睡的记忆,被慢慢唤醒,通过洞口,汹涌地翻滚而来。他觉得自己,正在全身颤抖着,慢慢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在那遥远的地方

作者:青驹破夜色

冯满的第10次梦境催眠,并没有如期举行,被毫无理由的,延迟到了第二天下午。在喝完第5杯咖啡后,欧阳晨慢慢步入了,那张被巨大透明玻璃墙,一分为二的治疗室。

冯满正目光呆滞的躺在床上,他刚刚吃饱,胃部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当欧阳晨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入他的耳中,他很快,就进入了那个,黑暗的世界。

没有风,雾气却很重。天上的月牙,变成了血红色。它的两端,像一副抽象画般,被诡异的扭曲、延伸,远远看去,像一片巨大的鳞甲。一大群蝙蝠,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天上飞翔,它们飞的很慢,很难看,就像一堆,被风吹起来的,黑色塑料袋。

冯满向脚下看去,他没有穿鞋,他那肥胖的脚丫子,正踩在一条崎岖无比的环山路上。

他,在月光下,奔跑……

“不要怕,我会和你在一起。”

一个声音响起,虽然带着疲惫,却依然温和。

冯满呢喃般的讲述在继续,梦境正在第十次重复地进行着。玻璃墙另一边的欧阳晨,有些机械的发出引导指令。虽然他的内心深处早已确定,这些指令,完全没有效果。

冯满还在断断续续地讲述。

梦境中,那条巨大的怪蛇,已经进入了村子。它暴躁地吼叫着,不断搜寻。许久之后,它终于,钻入了那口,吞吐着黑气的,井……

欧阳晨紧张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村庄和一切都会消失,而冯满,将直接面对那个凶残的怪物。他会在冯满被吞噬前,将其唤醒。

然而,和以往不同,一切都没有消失。

冯满的讲述还在继续,他的身体正靠在一座房子的石壁上,他的胸口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巨大的恐惧感,让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腔子。梦中的一切,让他有些疑惑,明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欧阳晨的汗,从头上流下来。但丰富的梦境催眠经验,在这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他迅速冷静下来,沉稳的声音通过麦克,传送到冯满梦境中。

“不要怕,也不要乱动,盯着那口井,看看它有什么不同。”

冯满的讲述中断了,喘息也变得轻了些。他明显是正在听从欧阳晨的指令,屏息凝气地,盯着那口,诡异的井。

井口的黑气,已经不再上涌,它,好像停止了呼吸。

时间凝固了,凝固在这片昏黄的村落中。

过了许久,井口的黑气,又突然喷出。那黑气流动的速度极快,雾量也极大,迅速把这片昏黄,变成了黯黑。

一个人,缓缓从井口爬出,他的身形灵活,动作敏捷。这应该是一个男人,冯满看到了他的中等身高,却看不清脸,他的脸被遮蔽在,从井口喷出的,浓重黑色雾气中。只有那双眼睛,闪着冷冷的寒光。

他盯着冯满,嘴巴一开一合,貌似是在对他说话。那好像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在他开合的口中,不断地重复。

“他说的……是什么?”

那陪在冯满梦中的声音,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突然间,讲述又中断了。透过透明的玻璃墙,欧阳晨看见床上的冯满,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带着森森寒意,与一个精神病人的目光绝对不同。他张开嘴,一字一顿的说,那声音放佛被压迫着,不断扭曲。

“他说:你……杀了人……”

欧阳晨的世界,放佛突然炸裂了。他感觉一切都黑了下来,并迅速土崩瓦解……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恢复了意识。透过玻璃墙,他看见冯满依然躺在床上,目光充满了呆滞。他正在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硕大的办公室内,欧阳晨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桌上的烟灰缸中,已经堆满了烟蒂。他下意识地松松领带,这才发现,这条浅蓝色的领带,就是昨天戴的那条。他恼怒的将领带扯下来,丢到一边。接着,他开始用手指去梳理,他那有些凌乱的长发,放佛是在梳理着,那纷乱的思绪。

在催眠中苏醒,并不罕见。至少在传统催眠中,是这样。一般被理解为,被催眠者自身潜意识的保护行为。但作为在梦境催眠的中的病人,自然苏醒,这种情况就很少见了。梦境催眠可以看做是,深度的二次催眠。因为在病人入睡之前,就处于半催眠状态。在入睡后的深度催眠,也就是梦境催眠中,病人自身的潜意识保护力度,已经被消弱到最低。就像正常人也会做噩梦,也会梦到自己死亡一样,潜意识保护在梦中的保护力度,微乎其微。按照这个逻辑,林小夕和冯满的自然苏醒,又代表着什么呢?答案貌似只有一个,就是被唤醒。或者说,被除欧阳晨之外的人,或某种强大的力量唤醒!

欧阳晨抽出一支烟,点燃。他的手指和嘴唇,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将烟雾吐出,视线变得朦胧起来。他决定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解释。

欧阳晨又想起了,林小夕梦中的壁画,那个女人、那个女孩、那个男人和那个灰色的影子。他的嘴唇颤抖的更加厉害,他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反应。冥冥中,这些看起来,和他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和景象,放佛一根尖锐的针,瞬间精准地刺痛了他,点燃他心中某些尘封的记忆。而冯满梦中,那个男人的话:

你,杀了人……

就像一根导火线,它迅速地燃烧,将他的脑袋中,存积的无数隐形炸药点燃,并轰的一声爆裂……

欧阳晨感觉头越来越疼,放佛有几条巨大的虫子,正在他大脑里穿梭、游走。烟,已经被燃尽了。手指上,隐隐有过滤嘴传来的灼热感。他将桌上的半杯咖啡倒进嘴里,不再思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同样,没有答案。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以下内容:环山路、山顶的村子、奇怪造型的房子、古井。笔记本几乎无声的运行,在这表面的平静中,拥有多核心的超线程CPU,正在内存的协助下,开始了庞大的运算。它们将一条条代码命令输入搜索引擎,再将接收到的代码翻译成文字和图片的形式,直观的显示在屏幕上。无数的图片和文字信息进入欧阳晨的眼帘,它们被迅速地分类、判断、定位,最终被关闭。

两个半小时后,欧阳晨终于找到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这条信息,是一条旅游新闻,它被默默的隐藏在,所有搜索信息页面的,第87页。具体来说,这是一篇旅游题材的文学报道。它的年代很古老了,于1999年被原载于西部旅游网上。但欧阳晨看到的页面,显然是被一家当地旅行社转载的。并不算多的文字介绍,被放在网页中央,字体大小不一,显然是没有经过编辑的粘贴和复制。在它周围,挤满了各种治疗早泄和不孕不育的动态或静态广告,显得很拥挤和搞笑。

《消失的山峰:神秘的葬龙山和古老的蛇尤族之谜》

大巴山,位于中国西部,简称巴山。它绵延的山势和惊人的海拔,无疑不在彰显着,大自然的奇迹。巴山这个名称并不准确,大巴山系,应该更合适一些。

大巴山系绵延四川省、陕西省、甘肃省和湖北省,是这片连绵山地的总称。长1000千米。为四川盆地、汉中盆地的界山。属褶皱山。东端与神农架、巫山相连;西与摩天岭相接;北以汉江谷地为界。西北至东南走向。

大巴山系一共分三段:东段大神农架位于湖北省西端,主峰神农顶海拔3053米,为华中第一峰。其分支武当山位于湖北省西北隅,主峰天柱峰海拔1612米。荆山在武当山东南,主峰聚龙山海拔1852米。中段大巴山的太平山和化龙山,海拔分别为2797米和2917米。西段米仓山横亘于陕西、四川接壤地带,为汉水与嘉陵江分水岭,海拔1300至2000米, 主峰光雾山海拔2507米。

这里是国内外众多游客,心中向往的地方。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雄浑的大巴山系中段,除了高耸的太平山和化龙山两座主峰外,还隐藏着第三个,消失的主峰。当地人称其为:葬龙山。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海拔是多高,在主峰消失后,目前山体高度仅为890米。

葬龙山之所以神秘,不仅仅是因为主峰的消失。一条不知何年何月修成的环山路,环绕山体,连绵入顶,彰显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这条环山路并不平整,甚至有些崎岖和狭窄。当记者的车子开上去时,感觉异常颠簸。车子旁就是近千米的悬崖,不由让我们一行人心惊胆战,涌起一股和走蜀道一样,难于上青天的感慨。

如果你感觉,这狭窄和崎岖的环山路,是古代造路水平低下,那就大错特错了!传说中,葬龙山的山峰,并不是天生就没有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葬龙山山顶有一个村庄,村庄里生活着一个古老的民族:蛇尤族。蛇尤族人充满神秘,他们并非和古代人类一样,而是人面蛇身。这样你就明白了,为什么那环山路,修建的如此崎岖,那是因为,崎岖的山路可以增加蛇尤族人蛇身的摩擦力,并阻挡外人上山,接近村子。

在传说中,蛇尤族人的建筑和生活习惯也很奇特,他们居住在树上,建成一座座树屋。他们的村子中间,是一口硕大的井。在井周围,是四座巨大的房子,房子形状类似于鸡蛋,用坚硬的岩石建成。那是他们的祭坛。蛇尤族人坚信自己的祖先是龙,自己则可以化龙飞天。当龙在天上犯了某些错误,就会被责罚下落到人间。当龙下界时,会电闪雷鸣,并钻入村子中间的井中。当它再从井中出来,就变成了人面蛇身的蛇尤族人。经过多少年的修炼和惩戒后,那些达到条件的蛇尤族人,就穿越上百里的山路,到达高耸的化龙山,在电闪雷鸣中,化龙飞天。

如今,一切都成为了传说,葬龙山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的村子,和神秘的蛇尤族人一样,都消失了。那条崎岖的环山路仅仅绵延到半山腰,被一块从山顶坠落的巨石隔断,巨石后,是万丈悬崖,映衬着光秃秃的,葬龙山山顶。

至于葬龙山的山峰和山峰上的村子,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至今也无从解释。具当地人说,在雾气大的夜里,他们会看到葬龙山的山峰重新复原。这让这个美丽的传说更加神秘。

可惜的是,由于这里远离巴山山系中段著名的太平山和化龙山,又地处偏远,很少有游客前来观光。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来巴山旅游,我热情的欢迎你来葬龙山,感受一下这神秘消失的山峰,和古老的蛇尤族传说!

(西部旅游网特约记者-宋敏99年9月8日文)

网页下方配着两幅图片:在一座光秃秃的山上,一条崎岖的环山路,连绵至半山腰,被一块巨石阻断。而另一张图片,明显是在飞机上拍摄的垂直平面图。山体自下而上,由粗变细,光秃秃的山顶,在一圈圈的环山路的映衬下,就像一个巨大的靶心,放佛正在召唤,天上某种未知的生物……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凌乱的旅程

作者:青驹破夜色

葬龙山,葬龙山……欧阳晨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变得兴奋起来。这个位于西北边境的葬龙山,与林小夕和冯满梦境中的地理特征完全一致。他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林小夕和冯满身在不同的半球,但他们很可能都去过这个葬龙山。也许是那里有某种物质,具有放射性,或强暗示,从而让他们慢慢精神异常。

一种莫名的喜悦,让欧阳晨的全身都舒展开来。他感觉找到了,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而自己,正在从一片浓郁的黑暗中脱离,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他拿起电话,快速地联系上了两位病人的家属。结果却让他如当头棒喝!林小夕的家人和朋友肯定的答复欧阳晨,林小夕从未去过陕西,甚至没有去过西部旅游。冯满的父母也很肯定的回复,冯满在国内的时间,往往都是宅在北京的家里玩游戏。除了小时候去过上海、广州、杭州这几个比较大的南方城市之外,从来都没有去过西部。

欧阳晨的兴奋,一下子,被一盆倾泻而下的冷水浇灭了,只剩浑身冰冷。他痛苦地狠狠搓着脸,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在林小夕梦中出现的灰色影子。它,钻进了,井里……

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欧阳晨就决定了:去葬龙山!也许是太多的问题无法解释,也许是他想暂时逃避这一切,也许,是某种本能。太多的疑问,在欧阳晨的脑海里缠绕,让他的大脑放佛要裂开。这疑问不仅仅来源于林小夕和冯满,也来源于,他自己。欧阳晨不由在心里苦笑,他现在,竟然也像一个,精神病人。

他看着电脑屏幕,拨通了转载这个篇文章的,那个陕西旅行社的电话。一个说着,浓重陕北口音普通话的女人,接通了电话。在得知欧阳晨要去葬龙山后,她显得很惊讶。她说,她做导游5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欧阳晨耐心地告诉她,他们旅行社的网站上,转载了这篇文章。她让欧阳晨稍等,从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可以判断,电话被搁在了桌上,而这个女人正在大声向其他人,询问着什么。

许久,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同样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这个老人告诉欧阳晨,现在的年轻导游,都不知道葬龙山在哪里,他们旅行社,也没有葬龙山这个景点可以让游客参观。不光他们旅行社没有这个景点,整个中国西部的旅行社,应该都没有。那里太偏远,而且没有什么好看的。

欧阳晨急切起来:

“师傅,您去过那里吗?”

电话那头好像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的家乡,就在那山附近。”

“那我能不能请您为我当导游,我想去那里看看。”

电话另一头,又沉默了。许久,才说:

“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实在无法胜任。”

欧阳晨还不死心:

“费用方面,我可以出双倍!”

电话另一边,这个老人貌似笑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

欧阳晨沉默了。老人则继续说道:

“以前啊,葬龙山周围还有几个村子,这几十年,慢慢都搬走了。我们村也搬走了,那个地方,人待不住的……”

“这是为什么?”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你非要去葬龙山,干什么?”

欧阳晨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是个考古学家,看了几篇报道后,想去考察一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过了一会,老人才悠悠的说。

“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去。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凡人应该知道的。”

欧阳晨紧张起来,他听出老人话里有话,继续追问到。

“老师傅,那座山,是不是有些诡异的传说?”

“那不是传说,都是真的。”

老人纠正道。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太清楚了。这山有的人看得见,有的人看不见,有时候白天看不见,而晚上,就能看见。总之……很邪门……”

欧阳晨又激动起来,他乞求老人道:

“老师傅,我真的很想考察一下葬龙山,您真不能当我的导游吗?”

也许是他的真诚,感动了电话另一边的老人。

“这样吧,我们旅行社叫:大风旅行社。在西安市雁塔区藏北胡同77号,我可以送你一张地图,并在地图上详细标记出,去葬龙山的路线。”

“太感谢您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到了旅行社,说找老尤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欧阳晨又在网上查询了很久,查询那些关于葬龙山的信息。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收获。这座山,放佛就根本不存在一样。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出现的。还有那个大风旅行社的老人,他说他叫老尤,这个尤,是姓吗?还是名字里有个尤字呢?不管是姓还是名,貌似都有些古怪。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欧阳晨又迅速地订了一张明天飞西安的机票,并在西安一家租车行,租下了一辆越野车。也许是租赁四驱越野的人,实在太少了,这几家租车行都没有奔驰G系,最终,欧阳晨只好选择了一辆,2.4排量的手动挡蓝色帕拉丁。

飞机,穿过首都国际机场跑道上的重重雾霾,并穿越云层向上爬升。海拔的上升,让人感觉紧张和不安,好在这时间持续的很短。很快,这只大鸟觉得累了,便停止了冲刺,开始在平流层中,定速飞行。欧阳晨坐在一张宽大的,头等舱座椅上,出神地看着机窗外。这次出行的目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医院,包括妻子叶秋。欧阳晨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是要去西安见个老朋友,探讨一下对病人的治疗方向。他带着一只大口罩,将自己的脸包裹起来,这是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麻烦和热情。但空姐肯定是热情的,这种热情充盈着,不断长途飞行带来的空虚和寂寞感。她为欧阳晨端来了各种酒水和饮料,并热情的请欧阳晨品尝。在欧阳晨平静地告诉她,自己患了严重的传染性感冒后,她的热情马上消失了。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从此,再也不来打扰欧阳晨。

飞机,依然在平稳的飞行。两个小时后,它会将欧阳晨带到,一千公里之外的,中国西北。欧阳晨感觉自己,离那个,隐藏着无边黑暗的巨大秘密,越来越近……

西安,十六朝古都,也有学者认为是十三朝。这里文化底蕴深厚,充满了浓郁的西北风采。当欧阳晨走出机场大厅,他看到这西北的天空中,泛着淡淡的黄。好像是风沙过后,残留的余景;又像是油画里,那凝固的色彩。一个带鸭舌帽的小伙子,迅速迎了上来。

“您是欧先生吧,我是车行的。”

欧先生?欧阳晨不觉莞尔,可能很多人,都无法分辨单姓和复姓。

小伙子简单扫了一眼欧阳晨的驾照,把一串车钥匙,递到了他手中。

“车子的油箱是加满的,在您还车时,也需要将油箱加满。”

他的语速很快且机械,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

手动挡,对欧阳晨来说,这是个陌生的玩意。除了在许多年前,考取驾照时练车开过之外,他一直开的是自动挡。他很耐心地,研究了下各个档位,才小心的启动了车子。因为不习惯换挡,他驾驶的这辆帕拉丁,经常因动能和档位的不匹配,而进入车身抖动状态。让他感觉,好像是提前驶入了崎岖地山路。

随着车子驶入市区,这种情况缓和了不少。他对车子的操作,渐渐熟练起来。在车载导航的语音提示下,他比较顺利的找到了雁塔区藏北胡同77号,大风旅行社。

前台的年轻姑娘,打扮的很艳丽。她烫着大波浪的卷发,还将头发挑染成了四五种颜色。身上穿着大红色的低胸毛衣,一条紧身的黑色短皮裙下,是一双棕色的高筒靴。她的口音,同样带着浓重的西北风味。她对着欧阳晨笑,并告诉欧阳晨,那天,就是她先接的电话,她记住了欧阳晨的声音。她说欧阳晨的声音,很男人,很好听。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那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向着欧阳晨,放出了一股股的电流。

这个叫做老尤的男人,很快便被前台姑娘叫了出来。欧阳晨看到,这是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他大概已经超过了60岁,穿着一套有些泛白的灰色西装,眼神里,透出一丝淡漠。欧阳晨热情的伸出了手,老尤楞了一下,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几句寒暄之后,他们坐在旅行社靠窗的沙发上,没有人倒茶。阳光射进来,一些尘埃便在光的照射下,在他们周围,不断飞溅和盘旋。老尤默默地看着欧阳晨,许久,他拿出了一张地图。

欧阳晨看到,这是一张很新的地图,应该是近几年印刷的版本。地图被打开后,一条用记号笔标注的红线出现在地图上,红线一路向南延伸,绵长而粗重,像是一条鲜活的蛇。在红线的两头,划出了两个圆圈,最北端的圆圈在西安市雁塔区,正是大风旅行社的位置。最南端则是接近湖北省边界,欧阳晨看到,离那个圆圈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叫做镇坪县的县城,在它的东方,则是广阔的神农架林区。

老尤指着那最南端的圆圈,淡淡的说:

“那里,就是葬龙山。”

“车上的GPS可以定位吗?”

老尤摇摇头。

“不管任何导航,那里都是一片空白。想去葬龙山,只能按我标注的这张地图走。”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7: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凌乱的旅程

作者:青驹破夜色

葬龙山,葬龙山……欧阳晨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变得兴奋起来。这个位于西北边境的葬龙山,与林小夕和冯满梦境中的地理特征完全一致。他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林小夕和冯满身在不同的半球,但他们很可能都去过这个葬龙山。也许是那里有某种物质,具有放射性,或强暗示,从而让他们慢慢精神异常。

一种莫名的喜悦,让欧阳晨的全身都舒展开来。他感觉找到了,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而自己,正在从一片浓郁的黑暗中脱离,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他拿起电话,快速地联系上了两位病人的家属。结果却让他如当头棒喝!林小夕的家人和朋友肯定的答复欧阳晨,林小夕从未去过陕西,甚至没有去过西部旅游。冯满的父母也很肯定的回复,冯满在国内的时间,往往都是宅在北京的家里玩游戏。除了小时候去过上海、广州、杭州这几个比较大的南方城市之外,从来都没有去过西部。

欧阳晨的兴奋,一下子,被一盆倾泻而下的冷水浇灭了,只剩浑身冰冷。他痛苦地狠狠搓着脸,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在林小夕梦中出现的灰色影子。它,钻进了,井里……

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欧阳晨就决定了:去葬龙山!也许是太多的问题无法解释,也许是他想暂时逃避这一切,也许,是某种本能。太多的疑问,在欧阳晨的脑海里缠绕,让他的大脑放佛要裂开。这疑问不仅仅来源于林小夕和冯满,也来源于,他自己。欧阳晨不由在心里苦笑,他现在,竟然也像一个,精神病人。

他看着电脑屏幕,拨通了转载这个篇文章的,那个陕西旅行社的电话。一个说着,浓重陕北口音普通话的女人,接通了电话。在得知欧阳晨要去葬龙山后,她显得很惊讶。她说,她做导游5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欧阳晨耐心地告诉她,他们旅行社的网站上,转载了这篇文章。她让欧阳晨稍等,从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可以判断,电话被搁在了桌上,而这个女人正在大声向其他人,询问着什么。

许久,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同样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这个老人告诉欧阳晨,现在的年轻导游,都不知道葬龙山在哪里,他们旅行社,也没有葬龙山这个景点可以让游客参观。不光他们旅行社没有这个景点,整个中国西部的旅行社,应该都没有。那里太偏远,而且没有什么好看的。

欧阳晨急切起来:

“师傅,您去过那里吗?”

电话那头好像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的家乡,就在那山附近。”

“那我能不能请您为我当导游,我想去那里看看。”

电话另一头,又沉默了。许久,才说:

“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实在无法胜任。”

欧阳晨还不死心:

“费用方面,我可以出双倍!”

电话另一边,这个老人貌似笑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

欧阳晨沉默了。老人则继续说道:

“以前啊,葬龙山周围还有几个村子,这几十年,慢慢都搬走了。我们村也搬走了,那个地方,人待不住的……”

“这是为什么?”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你非要去葬龙山,干什么?”

欧阳晨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是个考古学家,看了几篇报道后,想去考察一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过了一会,老人才悠悠的说。

“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去。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凡人应该知道的。”

欧阳晨紧张起来,他听出老人话里有话,继续追问到。

“老师傅,那座山,是不是有些诡异的传说?”

“那不是传说,都是真的。”

老人纠正道。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太清楚了。这山有的人看得见,有的人看不见,有时候白天看不见,而晚上,就能看见。总之……很邪门……”

欧阳晨又激动起来,他乞求老人道:

“老师傅,我真的很想考察一下葬龙山,您真不能当我的导游吗?”

也许是他的真诚,感动了电话另一边的老人。

“这样吧,我们旅行社叫:大风旅行社。在西安市雁塔区藏北胡同77号,我可以送你一张地图,并在地图上详细标记出,去葬龙山的路线。”

“太感谢您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到了旅行社,说找老尤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欧阳晨又在网上查询了很久,查询那些关于葬龙山的信息。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收获。这座山,放佛就根本不存在一样。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出现的。还有那个大风旅行社的老人,他说他叫老尤,这个尤,是姓吗?还是名字里有个尤字呢?不管是姓还是名,貌似都有些古怪。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欧阳晨又迅速地订了一张明天飞西安的机票,并在西安一家租车行,租下了一辆越野车。也许是租赁四驱越野的人,实在太少了,这几家租车行都没有奔驰G系,最终,欧阳晨只好选择了一辆,2.4排量的手动挡蓝色帕拉丁。

飞机,穿过首都国际机场跑道上的重重雾霾,并穿越云层向上爬升。海拔的上升,让人感觉紧张和不安,好在这时间持续的很短。很快,这只大鸟觉得累了,便停止了冲刺,开始在平流层中,定速飞行。欧阳晨坐在一张宽大的,头等舱座椅上,出神地看着机窗外。这次出行的目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医院,包括妻子叶秋。欧阳晨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是要去西安见个老朋友,探讨一下对病人的治疗方向。他带着一只大口罩,将自己的脸包裹起来,这是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麻烦和热情。但空姐肯定是热情的,这种热情充盈着,不断长途飞行带来的空虚和寂寞感。她为欧阳晨端来了各种酒水和饮料,并热情的请欧阳晨品尝。在欧阳晨平静地告诉她,自己患了严重的传染性感冒后,她的热情马上消失了。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从此,再也不来打扰欧阳晨。

飞机,依然在平稳的飞行。两个小时后,它会将欧阳晨带到,一千公里之外的,中国西北。欧阳晨感觉自己,离那个,隐藏着无边黑暗的巨大秘密,越来越近……

西安,十六朝古都,也有学者认为是十三朝。这里文化底蕴深厚,充满了浓郁的西北风采。当欧阳晨走出机场大厅,他看到这西北的天空中,泛着淡淡的黄。好像是风沙过后,残留的余景;又像是油画里,那凝固的色彩。一个带鸭舌帽的小伙子,迅速迎了上来。

“您是欧先生吧,我是车行的。”

欧先生?欧阳晨不觉莞尔,可能很多人,都无法分辨单姓和复姓。

小伙子简单扫了一眼欧阳晨的驾照,把一串车钥匙,递到了他手中。

“车子的油箱是加满的,在您还车时,也需要将油箱加满。”

他的语速很快且机械,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

手动挡,对欧阳晨来说,这是个陌生的玩意。除了在许多年前,考取驾照时练车开过之外,他一直开的是自动挡。他很耐心地,研究了下各个档位,才小心的启动了车子。因为不习惯换挡,他驾驶的这辆帕拉丁,经常因动能和档位的不匹配,而进入车身抖动状态。让他感觉,好像是提前驶入了崎岖地山路。

随着车子驶入市区,这种情况缓和了不少。他对车子的操作,渐渐熟练起来。在车载导航的语音提示下,他比较顺利的找到了雁塔区藏北胡同77号,大风旅行社。

前台的年轻姑娘,打扮的很艳丽。她烫着大波浪的卷发,还将头发挑染成了四五种颜色。身上穿着大红色的低胸毛衣,一条紧身的黑色短皮裙下,是一双棕色的高筒靴。她的口音,同样带着浓重的西北风味。她对着欧阳晨笑,并告诉欧阳晨,那天,就是她先接的电话,她记住了欧阳晨的声音。她说欧阳晨的声音,很男人,很好听。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那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向着欧阳晨,放出了一股股的电流。

这个叫做老尤的男人,很快便被前台姑娘叫了出来。欧阳晨看到,这是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他大概已经超过了60岁,穿着一套有些泛白的灰色西装,眼神里,透出一丝淡漠。欧阳晨热情的伸出了手,老尤楞了一下,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几句寒暄之后,他们坐在旅行社靠窗的沙发上,没有人倒茶。阳光射进来,一些尘埃便在光的照射下,在他们周围,不断飞溅和盘旋。老尤默默地看着欧阳晨,许久,他拿出了一张地图。

欧阳晨看到,这是一张很新的地图,应该是近几年印刷的版本。地图被打开后,一条用记号笔标注的红线出现在地图上,红线一路向南延伸,绵长而粗重,像是一条鲜活的蛇。在红线的两头,划出了两个圆圈,最北端的圆圈在西安市雁塔区,正是大风旅行社的位置。最南端则是接近湖北省边界,欧阳晨看到,离那个圆圈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叫做镇坪县的县城,在它的东方,则是广阔的神农架林区。

老尤指着那最南端的圆圈,淡淡的说:

“那里,就是葬龙山。”

“车上的GPS可以定位吗?”

老尤摇摇头。

“不管任何导航,那里都是一片空白。想去葬龙山,只能按我标注的这张地图走。”
 楼主| 发表于 2016-6-6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凌乱的旅程

作者:青驹破夜色

葬龙山,葬龙山……欧阳晨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变得兴奋起来。这个位于西北边境的葬龙山,与林小夕和冯满梦境中的地理特征完全一致。他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林小夕和冯满身在不同的半球,但他们很可能都去过这个葬龙山。也许是那里有某种物质,具有放射性,或强暗示,从而让他们慢慢精神异常。

一种莫名的喜悦,让欧阳晨的全身都舒展开来。他感觉找到了,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而自己,正在从一片浓郁的黑暗中脱离,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他拿起电话,快速地联系上了两位病人的家属。结果却让他如当头棒喝!林小夕的家人和朋友肯定的答复欧阳晨,林小夕从未去过陕西,甚至没有去过西部旅游。冯满的父母也很肯定的回复,冯满在国内的时间,往往都是宅在北京的家里玩游戏。除了小时候去过上海、广州、杭州这几个比较大的南方城市之外,从来都没有去过西部。

欧阳晨的兴奋,一下子,被一盆倾泻而下的冷水浇灭了,只剩浑身冰冷。他痛苦地狠狠搓着脸,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在林小夕梦中出现的灰色影子。它,钻进了,井里……

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欧阳晨就决定了:去葬龙山!也许是太多的问题无法解释,也许是他想暂时逃避这一切,也许,是某种本能。太多的疑问,在欧阳晨的脑海里缠绕,让他的大脑放佛要裂开。这疑问不仅仅来源于林小夕和冯满,也来源于,他自己。欧阳晨不由在心里苦笑,他现在,竟然也像一个,精神病人。

他看着电脑屏幕,拨通了转载这个篇文章的,那个陕西旅行社的电话。一个说着,浓重陕北口音普通话的女人,接通了电话。在得知欧阳晨要去葬龙山后,她显得很惊讶。她说,她做导游5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欧阳晨耐心地告诉她,他们旅行社的网站上,转载了这篇文章。她让欧阳晨稍等,从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可以判断,电话被搁在了桌上,而这个女人正在大声向其他人,询问着什么。

许久,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同样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这个老人告诉欧阳晨,现在的年轻导游,都不知道葬龙山在哪里,他们旅行社,也没有葬龙山这个景点可以让游客参观。不光他们旅行社没有这个景点,整个中国西部的旅行社,应该都没有。那里太偏远,而且没有什么好看的。

欧阳晨急切起来:

“师傅,您去过那里吗?”

电话那头好像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的家乡,就在那山附近。”

“那我能不能请您为我当导游,我想去那里看看。”

电话另一头,又沉默了。许久,才说:

“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实在无法胜任。”

欧阳晨还不死心:

“费用方面,我可以出双倍!”

电话另一边,这个老人貌似笑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

欧阳晨沉默了。老人则继续说道:

“以前啊,葬龙山周围还有几个村子,这几十年,慢慢都搬走了。我们村也搬走了,那个地方,人待不住的……”

“这是为什么?”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你非要去葬龙山,干什么?”

欧阳晨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是个考古学家,看了几篇报道后,想去考察一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过了一会,老人才悠悠的说。

“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去。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凡人应该知道的。”

欧阳晨紧张起来,他听出老人话里有话,继续追问到。

“老师傅,那座山,是不是有些诡异的传说?”

“那不是传说,都是真的。”

老人纠正道。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太清楚了。这山有的人看得见,有的人看不见,有时候白天看不见,而晚上,就能看见。总之……很邪门……”

欧阳晨又激动起来,他乞求老人道:

“老师傅,我真的很想考察一下葬龙山,您真不能当我的导游吗?”

也许是他的真诚,感动了电话另一边的老人。

“这样吧,我们旅行社叫:大风旅行社。在西安市雁塔区藏北胡同77号,我可以送你一张地图,并在地图上详细标记出,去葬龙山的路线。”

“太感谢您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到了旅行社,说找老尤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欧阳晨又在网上查询了很久,查询那些关于葬龙山的信息。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收获。这座山,放佛就根本不存在一样。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出现的。还有那个大风旅行社的老人,他说他叫老尤,这个尤,是姓吗?还是名字里有个尤字呢?不管是姓还是名,貌似都有些古怪。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欧阳晨又迅速地订了一张明天飞西安的机票,并在西安一家租车行,租下了一辆越野车。也许是租赁四驱越野的人,实在太少了,这几家租车行都没有奔驰G系,最终,欧阳晨只好选择了一辆,2.4排量的手动挡蓝色帕拉丁。

飞机,穿过首都国际机场跑道上的重重雾霾,并穿越云层向上爬升。海拔的上升,让人感觉紧张和不安,好在这时间持续的很短。很快,这只大鸟觉得累了,便停止了冲刺,开始在平流层中,定速飞行。欧阳晨坐在一张宽大的,头等舱座椅上,出神地看着机窗外。这次出行的目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医院,包括妻子叶秋。欧阳晨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是要去西安见个老朋友,探讨一下对病人的治疗方向。他带着一只大口罩,将自己的脸包裹起来,这是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麻烦和热情。但空姐肯定是热情的,这种热情充盈着,不断长途飞行带来的空虚和寂寞感。她为欧阳晨端来了各种酒水和饮料,并热情的请欧阳晨品尝。在欧阳晨平静地告诉她,自己患了严重的传染性感冒后,她的热情马上消失了。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从此,再也不来打扰欧阳晨。

飞机,依然在平稳的飞行。两个小时后,它会将欧阳晨带到,一千公里之外的,中国西北。欧阳晨感觉自己,离那个,隐藏着无边黑暗的巨大秘密,越来越近……

西安,十六朝古都,也有学者认为是十三朝。这里文化底蕴深厚,充满了浓郁的西北风采。当欧阳晨走出机场大厅,他看到这西北的天空中,泛着淡淡的黄。好像是风沙过后,残留的余景;又像是油画里,那凝固的色彩。一个带鸭舌帽的小伙子,迅速迎了上来。

“您是欧先生吧,我是车行的。”

欧先生?欧阳晨不觉莞尔,可能很多人,都无法分辨单姓和复姓。

小伙子简单扫了一眼欧阳晨的驾照,把一串车钥匙,递到了他手中。

“车子的油箱是加满的,在您还车时,也需要将油箱加满。”

他的语速很快且机械,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

手动挡,对欧阳晨来说,这是个陌生的玩意。除了在许多年前,考取驾照时练车开过之外,他一直开的是自动挡。他很耐心地,研究了下各个档位,才小心的启动了车子。因为不习惯换挡,他驾驶的这辆帕拉丁,经常因动能和档位的不匹配,而进入车身抖动状态。让他感觉,好像是提前驶入了崎岖地山路。

随着车子驶入市区,这种情况缓和了不少。他对车子的操作,渐渐熟练起来。在车载导航的语音提示下,他比较顺利的找到了雁塔区藏北胡同77号,大风旅行社。

前台的年轻姑娘,打扮的很艳丽。她烫着大波浪的卷发,还将头发挑染成了四五种颜色。身上穿着大红色的低胸毛衣,一条紧身的黑色短皮裙下,是一双棕色的高筒靴。她的口音,同样带着浓重的西北风味。她对着欧阳晨笑,并告诉欧阳晨,那天,就是她先接的电话,她记住了欧阳晨的声音。她说欧阳晨的声音,很男人,很好听。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那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向着欧阳晨,放出了一股股的电流。

这个叫做老尤的男人,很快便被前台姑娘叫了出来。欧阳晨看到,这是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他大概已经超过了60岁,穿着一套有些泛白的灰色西装,眼神里,透出一丝淡漠。欧阳晨热情的伸出了手,老尤楞了一下,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几句寒暄之后,他们坐在旅行社靠窗的沙发上,没有人倒茶。阳光射进来,一些尘埃便在光的照射下,在他们周围,不断飞溅和盘旋。老尤默默地看着欧阳晨,许久,他拿出了一张地图。

欧阳晨看到,这是一张很新的地图,应该是近几年印刷的版本。地图被打开后,一条用记号笔标注的红线出现在地图上,红线一路向南延伸,绵长而粗重,像是一条鲜活的蛇。在红线的两头,划出了两个圆圈,最北端的圆圈在西安市雁塔区,正是大风旅行社的位置。最南端则是接近湖北省边界,欧阳晨看到,离那个圆圈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叫做镇坪县的县城,在它的东方,则是广阔的神农架林区。

老尤指着那最南端的圆圈,淡淡的说:

“那里,就是葬龙山。”

“车上的GPS可以定位吗?”

老尤摇摇头。

“不管任何导航,那里都是一片空白。想去葬龙山,只能按我标注的这张地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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