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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最震撼心灵长篇小说——卢江良《逃往天堂的孩子》在本论坛全新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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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4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逃往天堂的孩子

浙江·卢江良

卢江良:凭着良知孤独写作(http://blog.sina.com.cn/lujiangliang




第一章:去一个幸福的地方


1

乌狗的家在村外,那是一间楼房,好几年前就建了底层,后来做着发财梦的乌狗爸,扬言要到城里安家落户,便放弃了投资加层的想法。如今,经过几年的风霜雪雨,房子已变得破烂不堪,而他家也再没能力修建了。
现在,乌狗从这间楼房里出来,太阳已经升得有些高了。这是一个初秋的上午,天气有些冷飒飒的,但乌狗还是穿着一件短袖。那短袖新的时候应该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跟乌狗的肤色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个子矮小的乌狗,站在家门前的空地里,朝天打了几个哈欠,用力地抹了几下眼睛后,胡乱扣着仅剩的两颗扣子(其他三颗掉了),朝着村口堂姨家杂货店的方向走去。
乌狗走到半绕着村的那条河边时,碰到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他皮肤黑黑的,埋着头在走路,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乌狗走到他面前时,喊了一声“小爷爷。”那个老头抬起头来,威严地看了他一眼,大声斥责道:“这么迟了还不去上学?”
乌狗没答话,企图溜过去,但老头还是伸出手,在他的后脖子上拍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朝着往前小跑的乌狗看了几眼,重新埋下头,作着思考状,朝着村委的方向走去了。
乌狗一溜小跑,来到了河流到村的那个尽头,放慢脚步正望着远去的小爷爷的背影,突然后脖子上又挨了重重的一拍。他一惊转过头来,发现跟他同龄比他高出一头的冯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正冲着他嘻嘻地笑着。
冯树是乌狗的同班同学,他是村长大儿子的儿子,也就是村长的大孙子。但他的脑子不太好使,在班里成绩比乌狗还差,如果乌狗考三十分的话,他一般只能考十分,如果题目难一些,乌狗只能考十分的时候,那他就更惨了,肯定只能考零分。村里人当面没说什么,但背后都说,村长这么贼精,孙儿这么白痴,都是因为村长一贯作恶多端,是老天对他家的报应。
此刻,乌狗让成绩比自己都不济的冯树打了脖子,很不服气,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干嘛?”
冯树依然嘻笑着,厚皮实脸地说:“我是你小爷爷。”
“我还是你爷爷呢!”乌狗回骂。
冯树显然不想乌狗当他的爷爷,收起嘻笑,扳起脸,凶:“你再说!”
乌狗毫不惧色地又说了一遍:“我是你爷爷!”
冯树就仗着比他高一个头,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乌狗的衣领。乌狗见状,立马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冯树的手腕,两个人一下子揪扯起来,很快扭打成了一片。
正打得不可开交,旁边楼房里出来一个女人,四十五岁的样子,身材矮矮的,人有点发胖,但皮肤很白,脸长得圆乎乎的,看上去还不错。她是出来到河里倒脏水的,一看到乌狗和冯树在打架,惊叫着:“乌狗,你怎么打人了?”脸盆往地上一搁,三脚并成两步赶过来,一把抓住了乌狗的双手。
被控制住双手的乌狗,再也无法施展身手,头顶上被冯树趁机用拳擂了几下。他感到屈辱极了,冲着女人大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用力挣扎着。
女人没理会,拧着他的耳朵,把他从冯树的身边拉开。正在这时,另一间气派的楼房里,闻声出来两个女人,一个三十不到一些,长得挺漂亮的;另一个六十岁上下,胖乎乎的。女人连忙向那两个女人讨好:“乌狗这个小流氓打你家冯树呢!”
乌狗听了,手指着冯树,对着两个女人气愤地说:“是他先打的!”
对面的冯树连忙回击:“谁叫你走我家的空地的?”
乌狗愣了一下,说:“我哪里走过你家空地了?我在这里走,是你打了我脖子一下。”
冯树强词夺理:“你就走了!所以我打了你一下。”
女人推了乌狗一下,骂骂咧咧:“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专门衅事跟人家打架!还不滚回那间破烂的屋里去。”
老女人来到冯树跟前,用手帮他揉着发肿的脸,冲着乌狗骂:“这小畜生也不知咋的,每天就知道打架打架的。下次要让我再看到你打我家冯树,我打碎你的脑袋。”
那个年轻女人,站着旁边看着。这时,开口说:“算了,算了,小孩子打打架,挺正常的。”声音细声细气的。
开始那个女人,帮腔着骂:“婊子的儿子就是婊子的儿子,生出来都跟别的孩子两样的。不过像他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知道赌赌赌的!”
乌狗被他们的指责包围着,顿时变得势不敌众起来。作为反抗的惟一表现,他敌视着这两个鄙视自己的女人,揉着发痛的头顶,愤然离开了那个地方。

[ 本帖最后由 尖锐表现 于 2009-8-25 00:4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2
堂姨的杂货店在河对岸。在店前面的竹棚下已聚了几个人,他们围坐在一张矮桌旁边打牌。有一个三十七八的女人,站在一边没打牌,看着那些在打的牌。那是一个身坯结实的女人,脸色红润,头发粗直,说话嗓门很响。
乌狗记得一年前的某个晚上,爸爸带着他第一次来这里时,也坐着这么几个打牌的人。他们见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打牌,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他,其中一个男的惊奇地问他爸,这是你儿子?这么大了?
爸对着那个人说,不是我儿子,难道是你儿子。
那个人笑了,其他的人也跟着笑。这时,又有个女人问,她妈跑了?
爸愤慨地说,跑了,那个婊子跟人跑了。口气里透着一种无奈。
说话间,那间房子里出来一个微胖的女人,也就是现在站着看人家打牌的女人。她见了他爸问,今天刚回来?随后打量乌狗。
爸拽了一下他,冲着那个女人说,喊姨。
他缩了一下身子,但还是勉强地喊了一声,姨。
女人听了,返身进房子里。俄而,从里面拿出一支棒棒冰,递给了他。
他又缩了下身子,不接。爸说,姨给你的,你就拿住。
他拿住棒棒冰后,爸和姨就不理会他了,他们顾自己聊天。爸问姨,小店生意还好吧?
姨说,好什么呀,这么一点地方。
爸说,过得去就行了。
姨说,要不是小女儿要人带,我早到城里做工去了。
爸说,到城里做工挺累的。
姨说,累一点怕啥呀,又不是没做过,可到城里做工攒钱呀,水妹一年挣三万呢。
他没兴趣听爸和姨聊天,他一边吮那支棒棒冰,一边朝房子里探视。只见里面摆了很多东西,能吃能用的都有,他当时就猜想,姨可能是卖东西的。
他吮了一会棒棒冰,突然觉得它淡而无味了,便从嘴里把它抽出来,拿在手上听爸和姨说话。听了一会儿后,觉得这样拿着是一种累赘,就顺手把它扔在了地上。
姨瞟了一眼他,神色中露出了一种不悦,爸连忙停下话回顾头看,很快知道姨为什么不高兴了,于是苦笑着解释说,这小鬼跟我在一起,挣来的钱都吃光,给嘴巴吃高了。
姨问,他今年几岁了?
爸说,十岁了。
姨就没说话了。
爸动了动嘴巴,但终于没有开口。他又跟姨闲扯了一会儿,领着他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爸问他,你怎么把棒冰给扔了?
他说,太淡了,不好吃。
爸生气地说,不好吃也不能扔!
他说,不好吃又不扔拿着干嘛?
爸正色地说,听好了,以后有人给你吃东西,再不好吃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扔,要扔你就背着他们扔,知道吗?
尽管后来,他没再在这个堂姨面前扔过她给的东西,但堂姨似乎因为那次经历一直不太喜欢他。而他呢,对堂姨也总怀着一种隐约的惧怕。
乌狗走到杂货店门口,顺势朝里面望了一眼。杂货店是一间很小的平屋,估计也就十多个平方吧,里面放着呈L形放着两排货架,货架上零零落落地放着杂货。他看中了货架上放着的一块小蛋糕,便冲着那个站着的女人怯怯地喊:“姨。”
堂姨没应,但显然听到了,转身走过来。她突然把目光停在乌狗身上,皱了一下眉头,质问道:“你又跟人打架了?”
乌狗支吾着。
堂姨推了他一下,训道:“你这人好去死了,整天跟人打来打去,你看看,你的衣服都给撕得这么破了!”
乌狗听了堂姨的话,赶紧去检查全身,发现那件短袖的袖子,差不多整只挂下来了,好在还连着几根线,才不至于全部脱落。
正说着,刚才看他跟冯树打架的那个年轻女人过来了,她走到杂货店门前,看着乌狗的那只快撕脱的袖子,慢理斯条地对堂姨说:“跟我们老大家那个脑子有病的打架了。我的那个好婆婆看着心疼死了。”
堂姨就用手指又推了一下乌狗的脑门,走进杂货店里去了,继而凶巴巴地问乌狗:“要什么?”
乌狗伸出手,指着那块小蛋糕说:“那个。”
堂姨把那块蛋糕从杂货架上取下来,顺手扔在玻璃柜台上,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簿子来,翻开来找到其中一页写起来。片刻,直起身,命令式地说:“呶!”
乌狗就走过去,在堂姨记下的“9月20日早上,小弹糕一只”后面,歪歪摆摆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冯城生”。
那个年轻女人看着他签完名,抬起头问堂姨:“他爸有没有在付钱呀?”
堂姨愤然地说:“付什么呀,都挂了半年帐了,一分钱没付过。”
那个年轻女人笑着说:“看他爸每次回来打牌的钱倒是有的,结帐的钱没的?”
堂姨摇了摇头,叹息道:“扶不起了。”
那个年轻女人听了,笑。
这时,有一个在打牌的男的突然冲着这边插话:“他爸不付钱,你就不要给他吃的。”
堂姨对着那个人无奈地说:“你说的倒也真是的,不给他吃,让他饿死呀。”
那个打牌的男的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站起身来,对年轻女人说:“丁娅红,来,你来打了,我有事去了。”
那个年轻女人就走过去,坐在那个男的空出来的位置上打牌。堂姨也走过去,站在丁娅红的背后,看着他们打牌。
乌狗吃着小蛋糕,走开了。

[ 本帖最后由 尖锐表现 于 2009-11-21 18:2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3
乌狗准备上学去了,可他发现那个袖子越挂越下了,觉得这样去上学挺难看的,就回过身朝小爷爷家走去。
小爷爷家在这个村庄的最深处,他家的房子在村里不是最好的,但间数在全村是最多的。小爷爷是一个能干的人,虽然他没学过泥匠,但砌的墙比有些学过的还好,他空下来的时候,就跟小奶奶一起,一个砌墙一个递砖,在楼房四周的空地建了不少平屋,那些平屋都不高,但建造得挺精致,有一排竟然还涂成了蓝色,很别致。
小爷爷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背着手,站在楼房前面的空地上,欣赏自己建造的房子。当然他欣赏的也不光光是房子,按他自己的话说是欣赏这边的风水。他跟每个亲戚都说过,曾经有个看风水的路过这边,看到了他家的这块地方,说这里是这个村里风水最好的地方。
他这样说的时候,所有亲戚都是相信的。因为他的那个儿子,确实有些出人头地。他的儿子在省城到底做些什么,其实整个村的人没几个搞得清楚,但他们都知道他很出色,他们亲眼在电视和报纸上,无数次看到和读到关于他的报道。
因为有这么一个儿子,小爷爷和小奶奶在村里甚至镇上,都显得光彩无比。那些认识的人见了他们,总会流露着欣赏的眼神,对着他们啧啧赞叹,你们的儿子真有出息,你们真是有福气的人。就连曾跟小爷爷的儿子结过怨的村长,这几年也不得不低头,分派村委一些轻松的活儿让小爷爷来负责,通过笼络小爷爷来冲淡跟他儿子以前的怨恨。
此刻,乌狗就走进小爷爷家的院子,站在小爷爷家那排蓝色的平屋前,朝着敞开着窗的二楼喊:“喂,喂。”
满头白发的小奶奶,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从房里出来,走到二楼阳台上,她冲着乌狗责备道:“你在朝哪个‘喂’呀?”
乌狗说:“朝你。”
“朝我?”小奶奶不高兴地说,“朝我,你叫我‘喂’的呀?”
乌狗沉思了一下,朝着小奶奶说:“叫‘外婆’。”
小奶奶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个人真不出息的,都这么大了,还记不住叫我什么?”
乌狗知道叫错了,连忙改口:“叫‘婆婆’。”
小奶奶更生气了,朝着他挥挥手,说:“你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乌狗向她显示了一下肩膀,说:“我的袖子撕破了,你给我补补。”
“‘奶奶’倒不知道叫,袖子破了倒要叫我来补。”小奶奶埋怨着,随即大声说,“你自己拿上来。”
乌狗就应声上楼去。
小爷爷家装修得挺好的,那是去年乌狗爸给装修的,那个时候小爷爷预计自己的儿子,以后回来结婚要用。但还在装修期间,他儿子把户口成功迁到了城里。作为只有高中学历的儿子,竟然能够农转非,这让他对儿子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觉得儿子比自己估摸的要出色得多,以后在村里人面前腰板就挺得更直了。
而在小爷爷家装修的时候,乌狗是跟随着爸在他家吃喝的。他一上桌,凡好一点的菜很快盘底朝天;以前没吃过的菜,尝一口发现不好吃,就扔回盛放的盘里。这样一来,其他做工的人,都害怕了,不出两天走掉了三个。就在那段时间内,小奶奶看清了乌狗的秉性。虽然后来乌狗独住,也不肯接受他来她家居住了。
乌狗来到小奶奶的房间,小奶奶正在做一件衣服,她停下手头的活,看了一眼他的短袖破损处,说:“脱下来。”
乌狗就把短袖脱了下来。小奶奶接过去,放在一边,对乌狗说:“你晚上来拿。”
乌狗说:“我现在要穿的。”
小奶奶说:“我现在没空给你补,你要补,我下午给你补,不要补,现在拿回去。”
乌狗想了想,说:“那我晚上来拿。”
说完,就下楼了。
路过小爷爷家厨房的时候,他发现那里的一张小桌子上,放着满满一篮苹果,目光一下子发亮了。他站住,看着它们,把手伸过去,握住了最上面的一只。但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好,握了一会儿,又轻轻放回到了篮里,然后快步走出了小爷爷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4
乌狗从小爷爷家出来,打算找长脚去玩。他想衣服都没了,光着身子,还怎么去上学?再说,刚才跟冯树打了架,还被几个女人骂过,心情非常不好,更没兴致去上学了。
但他没有走河边的那边路,径直去长脚的屋里找长脚,他怕村里人看到他去找他了,以后告诉他爸被他爸打。他爸严格警告过他,不准跟长脚玩在一起。可这样的警告是没用的,在这个村里,除了长脚,没人爱跟他玩。
所以,乌狗只能找长脚玩。
乌狗是穿过河对岸的那片竹林,避开村里人的眼光,偷偷来到长脚家的屋里的。长脚住的是一间矮屋,就在长脚家的三间两层的新楼对面。长脚不住新楼住矮屋,是因为长脚不是他现在的爸的亲儿子。他的这个后爸是他妈后来找来的,他的亲爹前几年死掉了。
长脚爸是生癌症死的,死的时候长脚还挺小。听村里人说,本来他可以不那么早死的,但为了造那三间两层的新楼,他好几年都省吃俭用得了胃病,得了胃病后又舍不得花钱去医治,等着吃下去的饭都呕出来了去医治,已经是胃癌晚期了。从医院回来,不出两个月就死了。
  长脚本来可以住在新楼里,因为这新楼是他亲爸造的。可由于他后爹对他不好,每顿都是给他限饭吃,长脚经常吃不饱饭,自然而然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于是,他的后爹就顺势找了个借口,不允许他再住进新楼里。他亲娘呢,因为又生了一个儿子,对长脚也就不管不问了。
  长脚住的那间矮屋很黑也很脏,跟一般人家的猪舍没有两样。乌狗每次从太阳底里进去时,总要先适应一段时间,才看得清里面是否有人。以前乌狗进长脚的屋时,事先都是要捂住鼻子的。可后来乌狗住的房间越来越乱,越来越脏,景况跟长脚的屋差不多了,乌狗也就慢慢习惯了。
这次,乌狗到长脚屋门口的时候,都快中午了,长脚还在里面睡懒觉。长脚按规定是要读六年级了,但妈和后爸觉得他不是读书的料,不读书了还可以省下笔钱,读到五年级上半年就不让他再读了。学校里对他这样的学生,也是少一个好一个,越少升学率越高,老师的奖金也越多。
不再读书的长脚,虽然个子很高,都快一米七五了,但因为年纪还小,去打工是没人收的,招收童工要犯法,他们犯不着冒这种险。他就整天儿呆在村里,除了四处游荡,偶尔去别人家偷点东西,余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睡觉。
由于长脚的屋里空无一物,门是用不着锁的,跟乌狗家一样,只是成天儿虚掩着,乌狗就推开门径直走进去。他一走进去,就低声喊:“小天,起床了!我是城生。小天,起床了!我是城生。”
长脚被吵醒过来,睁开眼见是乌狗,便从那张门板搭的床上爬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开口问乌狗:“你不去上学?”
乌狗说:“我衣服在补呢。”
长脚问:“你衣服破了?”
“嗯。”乌狗说,“跟冯树那个贼坯打架撕破的。”
长脚问:“你怎么跟他打架的?”
乌狗就复叙了一遍来龙去脉。
长脚就闷着声不说话了。
这时,乌狗突然说:“咱们离开这儿吧!”
“离开这儿,去哪?”长脚问。
长脚说:“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呀!”
长脚没立即接话,只是站直身走到墙角去撒尿。显然,一夜的尿让他憋得难受。
长脚站起来的时候,比他小三岁的乌狗只他腋下那么高。也正因为长脚长得实在高,村里人给他取了这么一个绰号。但让乌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长得高,也是腿长呀,跟脚有什么关系?干嘛人家喊他长脚呢。
长脚将尿痛快地撒尽后,才接过乌狗的话头说:“好呀,到时候我们就走。”
乌狗急切地问:“什么时候?”
长脚想了想,说:“上午不行,现在都中午了。”
乌狗试探着问:“那下午行不行?”
长脚沉思了一下,说:“下午。我想下午应该行吧。”
乌狗就说:“那就下午吧!下午!”
长脚爽快地应道:“好。那我们下午就走。”
乌狗听了,开心极了,他兴奋地蹦跳了几下,每次都超过长脚的头顶。
长脚看着他这么开心,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5
中午时分,乌狗借穿着长脚的一件衣服,跟长脚各自带着一个包裹,瞒过全村人的眼睛,来到了村外的一座山脚下。
他们正准备开始爬山,长脚突然说:“要不,我们先去弄点吃的吧。”
话音刚落,乌狗就盯着长脚,皱起眉头问:“你不是说那个地方有得吃有得穿的呀?”
长脚笑了:“那个地方是有得吃有得穿,但去那边有不少路,我们总不能饿着肚皮去呀,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很,再不弄点吃的,这座山爬不上去。”
“那弄点什么东西吃呢?”乌狗问。
长脚说:“蕃薯也行呀。”
乌狗说:“好。”
两人朝山那边的蕃薯地走去。可走到一半头上的时候,乌狗蓦然停下脚步,面对着长脚恍然大悟地说:“看我真够笨的。我们去挖蕃薯干嘛呀!”
长脚迷惑不解地问:“不挖蕃薯,你说弄什么?”
乌狗神秘地说:“我们可以弄个面包吃吃呀。”
“面包?”长脚更困惑了,“哪里能弄到面包呀?”
乌狗笑了:“去我姨店里。”
长脚问:“偷?”
乌狗立马否定了:“才不偷呢!她是我姨!”
“那你怎么弄?”长脚又问。
乌狗说:“我去拿呀。反正晚上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了,用不着再去她店里拿了,那我现在去拿总行吧。”
长脚高兴地回应道:“这主意好。”
乌狗就让长脚等在这边,自己一溜小跑朝村的方向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堂姨的杂货店门口,堂姨还在看他们打牌。这次,他胆子壮了很多,声音响亮地吩咐堂姨道:“姨,拿两个面包!”
堂姨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目光异样地盯视着他:“你没去上学?”
“我衣服破了还没怎么去上学?”乌狗理直气壮地说。
“你现在不是穿着衣服?”堂姨看着他身上那件下摆完全盖住他屁股的汗背心。
乌狗说:“那是长脚的。”
堂姨伸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下,警告道:“你再跟长脚混在一起,到时我告诉你爸,打死你!”
乌狗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噤声不语。但转而一想,反正今天下午就去那个地方了,爸以后也管不着自己了,脸上露出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
堂姨又警告道:“你早上跟冯树打架和今天不去上学的事,我到时一起告诉你爸,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旁边有打牌的人笑着抽嘴:“他读不读还不是一样,他爸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自己在外面潇洒,还会管他跟谁在一起,去不去读书?”
丁娅红断言:“他跟长脚混在一起,迟早也会变成小贼骨头。”
乌狗懒得听他们说话,他惦记着等着山脚那边的长脚,催促着堂姨快一点给他拿两个面包。
堂姨说:“你爸出去前交代过,星期一到星期五,只给你早上和晚上吃的。只有到了双休,才能给你中午吃的。今天不是双休日,中午我不给你。”
乌狗连忙说:“我晚上的可以不要,现在中午要呀。”
堂姨想了一下,就进杂货店去拿面包,她拿出一只扔在柜台上后,去抽屉里找那本簿子。
乌狗说:“我要两个。”
堂姨抬起头冲着乌狗吼:“谁说过可以给你两个了?”
乌狗就没话说了,很无奈地将惟一一只面包拿过来。堂姨对着簿子,朝他“呶”了一下。乌狗就伏身去签名。签的时候,堂姨告诫道:“中午拿过了,你晚上休想再来拿,到时饿死也不管。”
乌狗不理会,签好名匆匆地跑了。
乌狗满头大汗地跑到山脚边,长脚等着那边差不多望眼欲穿了,他见乌狗终于到了,心定了下来,但嘴里还是埋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慢的?”
乌狗解释了一通。
长脚看着他手里的面包,意外地说:“只一个?”
乌狗说:“堂姨只肯给一个。”
长脚顿了顿,说:“一个也好,总比没有好。”
乌狗问:“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长脚说:“我们先把面包吃了。”
乌狗把面包递过去,长脚接过来掰了半只,将余下半只还给乌狗。两个人就盘腿坐在地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6

乌狗和长脚吃完面包,翻过一座满是松树的山,来到了五里外的镇上。其实,他们可以不翻山的,有一条大路直通镇上。但他们选择了翻山,因为他们在大路上走,怕被村里的人看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镇上地方不大,那里只有两条街,呈十字形交叉着,街边聚集了所有的商店,还有镇政府、镇校、汽车站、镇中学、医院等等。上午的时候,街上比较热闹,但一到了下午,就冷清下来了,只有几个零散的人。
乌狗除了双休,平时每天要来这里的,他就读的镇校就在横街尽头,以前长脚也常来。所以,他们对这边的路况很熟悉,很快就来到了两条街的交叉处。站在十字路口上,乌狗问长脚:“我们乘火车,还是乘汽车?”
长脚想了想说:“乘火车吧。火车跑得快,那个地方很远的。”
乌狗就跟着长脚去火车站。
火车站在镇西郊,离镇上有不少路,他们走了十多分钟,才终于来到那边。火车站很小,由两三间平屋与一块站台组成,在这里停的火车也很少,每天只有一班,但乌狗和长脚不了解这个情况。
到了火车站,里面空荡荡的,几乎不见一个人。长脚有些担心地对乌狗说:“火车会不会不开的?”
乌狗肯定地说:“应该开的,去年我跟我爸来乘过一次。”
长脚没乘过火车,这边从来没来过,一下没了主意,问乌狗:“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乌狗说:“买票呀。”
长脚问:“哪边能买票?”
乌狗就带着长脚来到了售票的地方。他走过去用劲弹跳了一下,对着一个很高的窗口,朝里面望了望,然后走过来对长脚说:“就在那个窗口买。”
长脚就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递给了乌狗。乌狗又走过去,手里举着硬币,踮着脚尖试了几次,但还是够不着窗口,便回过来对长脚说:“你来买,我够不着。”
长脚瞟了眼猴子般瘦小的乌狗,当仁不让地答应了。他接过乌狗手里的两个硬币,但没有立刻出发,而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晃过去。
乌狗尾随着长脚,望着他一摇一摆的背影,脑海里油然浮起一根在风中摆动的竹杆。
长脚走到那个窗前,在那里踌躇了好久,壮着胆子对里面说:“买两张票。”说着递进去两个硬币。
很快,那两个硬币从里面滚了出来。里面的说:“开什么玩笑?!乘一站就要五元!”
长脚就使劲地掏口袋,可掏不出一个子来。他尴尬地吐了下舌头,忙问已到身边的乌狗:“你有没有钱?她说最少要五块。”
乌狗就手忙脚乱地翻起了裤袋。翻了好一阵子,从袋角里摸着了一个面额五角的硬币。他用手举着给乌狗看,惊喜而意外地说:“想不到我这里有一个!”
长脚接过去那个硬币,连同刚才的两个,怯怯地递给里面的:“够不够?”
里面的不耐烦地说:“听清楚没有?最少五元钱!”
乌狗努力地踮起脚,双手攀住窗台,脸朝着里面,帮腔道:“可我们只这么点钱呀。”
“那就不乘,没钱乘什么车!”里面的冷冷地说。
木讷的长脚一下子哑了,乌狗还在拼命地说着什么。里面的见是两个小孩,不容商量地挥着手将他们打发了。
被打发的乌狗不死心,向长脚提议道:“要不,咱们去乘汽车吧?”
长脚思考了一会,同意了乌狗的建议。
两人来到汽车站,正要走进去,看到售票的地方,有个年轻人在买票,立马止步了。
“那是梦发。”乌狗说。
长脚说:“他怎么会在这边?”
“他每天去城里的。”乌狗说,“下午去,明天早上回来。”
长脚步问:“他去城里干嘛?”
乌狗回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长脚就不问下去了,只是说:“那我们等他走了再进去。”
“好。”乌狗赞同着,“我们不能让他给看到了。”
他俩就避在门口,看着那个年轻人买票。那个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光景,瘦瘦高高的,头皮抹得很亮,穿在身上的衣服质地很好,一表人才的样子,只是额头上有个难看的疤,使他看上去有些凶相,破坏了他整体的形象。
过了会儿,那个年轻人买好了票进站去了,乌狗和长脚才结伴进去。但让他们深感失望的是,在这里,他们的遭遇跟在火车站如出一辙。
这下,乌狗和长脚没辙了,便怏怏地退回来,一脸的沮丧。乌狗很意外地说:“去那个地方原来要很多钱呀!”
“是呀。”长脚附和着说,“真是没想到的。”
乌狗就忧心忡忡地说:“可咱们到哪去弄那么多钱呢?”
长脚安慰乌狗说:“办法总会有的。”
见长脚这样把握十足,乌狗憋闷的心里顿时开朗起来。

[ 本帖最后由 尖锐表现 于 2009-11-21 18:2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卢江良:凭着良知孤独写作(http://blog.sina.com.cn/lujiangliang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7
乌狗和长脚返回村里,已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这时,整个村被阳光暖和地晒着,显得格外恬静而空荡。男人们上城打临工去了,女人们大都进了镇上的厂,适龄的孩子们都在学校,遗留下来的一些闲散的村人,差不多聚集在了村头的杂货店前。他俩就像两条无人看管的野狗,在村子里面自由地转悠。
长脚说:“只有三家开着门。”
乌狗说:“我叔家不要进去。”
长脚说:“那还有两家。”
乌狗说:“我姨的店也不能进。”
长脚说:“那只有土包家了。”
乌狗说:“好,我们就去他家。早上我跟冯树打架,他老婆还拧我耳朵呢。”
他们就来到村口,一幢新盖的楼房前,那楼房已建了两层,但还没有盖上顶,显然设想要造三层的,估计因为经济问题,暂时搁置在了那里。
乌狗径直要进去,长脚一把拽住他,压低声音说,我们先看看。他拉着乌脚来到斜对面弄口,猫着身候在角落里,察看着冯土包家的动静。
猫了好长时间,乌狗腰都酸了,长脚还按兵不动,乌狗耐不住了,催促道:“还不进去?”
长脚说:“再等一下。”
终于,长脚直起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遭没任何人,关照乌狗说:“到了里面,你要听我的,叫你走就走,叫你停就停,不能乱动。”
乌狗点头。
长脚就起身,朝冯土包家窜去,乌狗尾随着。他俩一前一后,像两只跳跃的蚱蜢。
楼下没乌狗和长脚想要的东西,两人蹑手蹑足朝楼上摸去。来到楼道中段的时候,楼上房间传出了响声。乌狗闻声吓了一跳,扭身正准备逃离。长脚一个转身,抓稳了乌狗的衣领。乌狗会意过来,停住了脚步,浑身打着抖,跟着长脚,继续往上摸。
到了楼上,有间房开着一条缝,里面不断传出声音。乌狗和长脚偷眼望去,看到冯长根和吴花花光身在床上。吴花花仰躺着,眼睛微闭着,嘴里不停哼着,身子在扭动,像一条菜花蛇。而冯长根呢,正骑在她身上,双手按着她的乳房,一只手按着一只。他的手掌很大,五指张开着,像一把蒲扇。可吴花花的乳房更大,两砣肉拼命往外挤,露在冯长根的手掌外,看上去白花花一片。但冯长根这样还不够,屁股在一个劲地动,一耸一耸的。
乌狗和长脚看呆了,不知是谁碰了一下门,门往里面推开去,发出了“嘎”的一声。两人顿时都吓住了。长脚赶忙推了一下乌狗,让他遮掩在门框那边,自己也闪了一下身,躲到门框这一边。
床上的两个人也听到了声音,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吴花花惊慌地问:“谁?”
“你儿子回来了?”冯长根一脸惶恐。
吴花花说:“他没这么早。”
冯长根就放宽了心:“那肯定是风。”
吴花花说:“会不会是土包?”
“不会。”冯长根笑道,“我下午安排他的活,够他做到天黑的了。”
吴花花有些不悦地说:“你就不能让他干得轻松一些?”
冯长根连忙赔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吴花花不说话了。
这时,冯长根突然问:“你儿子现在城里做什么?”
吴花花说:“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们说。”
冯长根说:“你们也不问问?”
“问了也没用。”吴花花说,“他不说的。”
冯长根很奇怪:“为什么?”
“他恨他爸。” 吴花花说。
冯长根又问:“你怎么会恨土包的?”
吴花花叹口气,说:“都怪他爸当初在他额头上砸了个疤。”
冯长根不再问下去了,又动作起来,程度比刚才更激烈了。
吴花花就重新闭上眼睛,一付很享受的样子。
乌狗和长脚无心再看,两人轻手轻脚地下楼,那架势犹如在演慢镜头。他俩到了楼下,都缓了一口气,然后冲出了门。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论坛人气这么低了?
发表于 2009-8-25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在嘛!呵呵。
 楼主| 发表于 2009-8-26 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主题由 落枫 于 2009-8-25 10:50 下沉

这个落枫是不是神经出问题了,我新连续的小说干嘛要下沉?
 楼主| 发表于 2009-8-26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落枫跟乌鸦扬名这种傻乎乎的人当管理员,怪不得论坛死气沉沉了!你们的存在,这个论坛迟早会灭掉的。像这样这样死水一潭的论坛提帖还能吸引人气,可别一提,他们就指责就下沉,绝对是傻逼行为!到时人都走光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8-26 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8
出了冯土包家,两人继续在村里转悠,乌狗感到挺蹊跷,对长脚说:“长根怎么会在土包家里?”
长脚说:“我也不知道。”
乌狗又问:“你说他们在干嘛?”
长脚摇摇头。
乌狗也不说话了,但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以前,六岁还是七岁?他记不得了,其实现在几岁,他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个时候,他还没回到村里,跟爸妈在城里。有一次,他爸不在,打牌去了。他妈对他说,妈要睡一觉,你到外面去玩,没叫你不要进来。他就来到门外,蹲在地上,玩捉蚂蚁。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捉到了三只。这时,他需要一只瓶子,把捉住的蚂蚁装进去。于是,他记忆了妈的警告,返身回租房去找瓶子。
他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妈跟黑叔在床上,两个人都光着身子,做的跟长根他们一样。他们看到了乌狗,一时间惊慌失措。你怎,怎么进,进来了?妈的声音在发抖。黑叔很快沉住了气,他转过身来,冲着乌狗,朝旁边努了努嘴。乌狗循着他的方向,看到椅子上披着一件上衣。
黑叔说,你把衣服拿过来,我掏给你钱。
乌狗就听从地拿衣服给他。
黑叔身子还骑在妈身上,但手从妈的乳房上腾出来,接过乌狗手里的上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皮夹,从里面翻出一张纸钞,顺手递给了乌狗,你买棒冰去吃,能买五支,慢慢吃,吃完了再回来。
乌狗拿了钱,兴冲冲地出去。还未走到门外,妈的声音追出来,把门关上。
乌狗关门的当儿,黑叔说,看到你爸回来了,赶快来告诉黑叔,黑叔再给你钱。
乌狗突然醒悟过来,后悔不迭地对长脚说:“我们忘了问长根要钱。”
“问长根要钱?”长脚困惑不解。
乌狗说:“是呀,以前我妈跟黑叔那样,只要我进门去,黑叔都会给我钱。”
长脚问:“哪个黑叔?”
乌狗说:“你不认识的,就是我妈跟他跑的那个人。”
长脚又问:“他干嘛要给你钱?”
乌狗说:“这我也不知道。”
长脚就沉默下来,少顷突然说:“那我们现在就去要。”
乌狗说:“好呀。”
两个返身往冯土包家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冯长根板着一张脸,一瘸一瘸地迎面走来。冯长根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像四十五六。他四十岁那年,在外地做石匠时,不慎被压断了一条腿。从此,路在他脚下没平的时候了。也就在那以后,冯长根绝了去外地的心,成年窝在了村里。但这并不影响他赚钱。他拍上了村长的马屁,凡村里铺路、造桥等零碎活,几乎都归他承包了,一年下来赚的钱不比出外的人少。
乌狗和长脚看着他迎面走来,刚要开口说话,发现他肩上扛着个铁鎯头。那铁鎯头有乌狗头那么大,连着的那根木柄儿很长,如果抡起来击打在哪个人的头上,肯定一下子脑瓜儿开花。
顿时,乌狗和长脚都吓住了!他们都噤声不语,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走过,心“蹦蹦”地跳个不停,几乎要把胸壁撞裂了。
等冯长根走得老远了,长脚醒悟过来,对乌狗说:“你怎么不问他要?”
“你怎么也没问他要?”乌狗反问。
长脚不吭声了。
乌狗想了想,感叹道:“那个铁鎯头太大了。”
长脚“嗯”了一声。
乌狗若有所思地说:“下次他不扛铁鎯头了,我们再问他要。”
“到时候,把这次没问他要的也要上。”长脚补充道。
乌狗说:“好!”
发表于 2009-8-28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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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8 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看看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9
乌狗和长脚在村里游荡,等到天色黑下来了,长脚说:“我们回家去吧。”
乌狗说:“还早,再玩一会吧。”
长脚说:“再玩,我吃不上饭了。”
乌狗就理解地看了他一眼,接受了长脚的意见。
两人相偕来到村头,长脚朝东走,乌狗朝南走,各自回家去了。乌狗走了一阵,发觉肚子有点饿,就转过身朝北走去。
乌狗从河的一端绕过去,来到了门前亮着灯的杂货店门口。虽然晚上的天气已不再闷热,但那边还是聚着不少人,他们不断地吆喝着在打牌。
堂姨正跟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围站在柜台边上打牌。乌狗来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姨。”
堂姨冷眼瞅了一眼乌狗,重新把目光收回到手里的牌上面,没有答理乌狗。
乌狗被冷落着站了会儿,又怯怯地喊了声:“姨。”
堂姨突然把脸转向他,搡挪地问:“是不是又想来拿吃的了?”
这时,乌狗才想起因为今天没去上学,晚上的吃食中午已预支了。预支的时候,堂姨曾严厉地警告过他,如果现在领去了,晚上就休想再领了。但当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原以为晚上应该在长脚说的那个地方了。
乌狗还赖在那里,堂姨冲着他吼:“书不去读,中午吃过东西了,晚上还有脸来拿!还不死开去!”
其他几个女伴,一边打牌,一边数落他,意思是让他早点走开,免得影响他们打牌。乌狗一见没戏了,只得怏怏地离开。
走出不远,堂姨从后面追上去,嘴里骂着:“你死得这么快干嘛?还不给我站住!”
乌狗慌了一下,连忙站在了原地。
堂姨追到他身边,手里拿着的一包方便面,狠狠地塞在他手里,那样子好像打过来似的。一边塞一边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这样,饿死你也不管了!”
乌狗拿住了方便面,心里充满了感激。他望着转身而去的堂姨,很想说句什么。
正定定地想,跟堂姨玩牌的女伴,从杂货店里探出头来,责怪起堂姨来:“你给他吃什么呀!随他饿着好了。他上半年吃的东西,他那个流氓爹还没付帐呢。”
堂姨对着那些女伴说:“总不能让他饿一夜呀!”
乌狗终于想出说什么了,冲着堂姨喊:“姨,我要不要来签名?”
堂姨从背过身来,不耐烦地说:“现在没工夫,明天早上拿东西的时候一起签!”
乌狗应了一声,高兴地回家去。
来到了家的空地前,趁着淡淡的月光,发现门槛上坐着一个人影。那人影一见到乌狗,便站起身来。
乌狗看他高高瘦瘦的样子,就知道是长脚了。他走近去,长脚问:“你去哪了?”
乌狗扬了一下手里的方便面,一边推门,一边说:“我去我姨店里拿吃的了。”
“你姨不是跟你说,中午拿过了,晚上休想拿了?”长脚跟着进去。
乌狗回过头来骄傲地说:“我姨还是挺疼我的,她说怕我饿死。”继尔,拉亮灯,问长脚:“你怎么来了?”
长脚盯着乌狗手里的那包方便面,咽了下口气,不好意思地说:“我回家迟了,没饭吃。”
长脚跟乌狗分手后,回到家门口时,看到弟弟坐在小凳上啃苹果,那苹果像他的脸一样大,他啃的时候几乎将整张脸都覆盖了。后爸则坐在饭桌旁边,张着鳄鱼般的大嘴,小指弯在伸在里面,不断地搅动,显然在剔肉屑。
长脚见状,心里不禁格登了一下。他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表明他们已吃完饭了。
果真,正在洗碗的妈见了长脚,厉声骂道,你死到哪去了?这么晚回来。晚上你不用吃饭了,饿肚子去吧。
长脚不作声,依着门框站着,望着后爸。后爸翻着白眼,只顾自己剔牙,根本无视长脚的存在。
妈洗好碗,见长脚还站着,急步走过来,推搡了他几下。
长脚意识到想吃饭没戏了,只得怏怏地离开。他在自己屋里转了一圈,感觉很冷清,就来乌脚家了。
乌狗听说长脚还没吃饭,心沉了一沉,他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掰了一半已吃过半包的方便面,递给了长脚。
长脚也不推却,顺手接过去,凑到嘴边,一点一点吃起来,那架势既像老鼠吃食,又怕咬痛那块方面似的。
正吃着,屋外传来摩托车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朝着乌狗家远及近。长脚不由地紧张起来,问:“会不会是你爸?”乌狗也紧张起来:“难说的。”
话音未落,长脚就没了踪影,顺着杂乱丛生的步梯,躲到露天的二屋平台上去了。
长脚知道,这个村里的所有爹妈,都反感儿女们跟自己在一起的,包括乌狗的爸爸。长脚有一次还听到乌狗爸对着乌狗说,要是我看到你跟长脚混在一起,打断你的腿。
乌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长脚趁他爸还没进门,很快地躲起来了,很让他松了一口气。松了口气的他,没了后顾之忧,大着胆子去开门。
 楼主| 发表于 2009-9-1 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10
来乌狗家的是镇校教导主任。他三十四五的样子,身材修长,脸庞白晰,特别是他的头发每天梳得很整齐。乌狗在学校的时候,发现他碰到任何人,都脸上浮着笑,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全校的师生都评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现在,乌狗看到他肩上搭着两件衬衫,两只手里分别提着两只纸箱走进来。看他的手臂被拉得很直,乌狗看得出里面装的东西挺沉的,但他搞不清到底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到自己家来干嘛。他只是怯怯地喊了一声:“马老师。”
马主任环顾了一下屋内,见没桌子和椅子的,连只板凳都见不着,脸上顿时露出一种的惊诧神情。
乌狗觉察到了马主任的表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堪,不由地回想起第一次回这个家的情景:
那是一年前,妈跟黑叔跑掉有一段时间了,爸带着他无法找到装修活,只好把他带回家来。
爸领着自己走进石桥庄时,已是黄昏时分。他走在村口平整的水泥路上,眺望着小村深处鳞次栉比的楼房,和一条半环着小村波光闪闪的河流,对这个陌生的村庄充满了无比的新奇。他仰着头,问旁边的爸,爸,我们去哪里?
爸沉闷地回答,回家。
回家?他顿感蹊跷,我们家不是在城里吗?
爸说,不在城里,在这里。
他困惑地说,那以前我们怎么都住在城里呀。
爸解释说,住在城里不等于家在城里了,我们的家还是在这里。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等我挣了大钱以后,就在城里买一套房子,那个时候我们家就在城里了。
他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那我们家在哪呢?
爸随手指了指不远处说,就在前面,那一间。
他循着爸指的方向望去,那里耸立着一幢三层的楼房,楼的侧面用蓝色瓷砖幕墙,正面是两扇深蓝色玻璃大门,看上去虽然没城里的楼房高大,但感觉非常整洁和气派。
可他跟着爸走到那幢楼房前,爸没有领着冯城生走进去,而是来到了隔壁的一间破屋里。那间破屋虽然也是砖砌的,但由于砌的时间的久远,加上没有进行维修,整个墙面黑乎乎的,还裂着无数条缝隙,大的几条拳头都伸得进去了。
他停在那间屋跟前,失望地问,这是我们家?
爸没有应声,只是推开了门。这时,他才发现,那门根本没上锁,只是那么虚掩着。而开了门的屋里面,除了一张三条腿的饭桌,还有满屋的尘土,里面几乎没别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说,我们家怎么这么破?迟疑着不想进去。
爸见状,瞪了他一眼,催促道,还在干嘛呀?快进来。
他勉强地走进去,爸安抚他说,这是暂时的,爸很快就挣大钱了,到时候我们在城里买房子,买三室一厅的,要多新就有多新。
他进了屋之后,见爸推墙中间的门时,才发现这屋原来有两间的。他跟着爸来到里间,只见里间有个砖砌的矮台,那矮台上留着两个洞。冯城生没见过这个东西,好奇地问爸,爸,那是什么?
爸说,灶台。
他听不懂爸说什么,爸就给他解释,那东西是烧饭用的。
他说,两个洞怎么烧饭呀?
爸说,上面装上两只锅就可以烧了。随后骂了一句脏话,说,那两只锅我们不在家给贼偷走了。
他问,没锅,我们晚上怎么烧饭吃?
爸说,不愁,晚上我带你去镇上饭店吃。
他又问,那以后我们怎么烧饭吃?
爸不耐烦地说,以后以后再说。
……
马主任终于将两只纸箱,放到了地上。随即,盯着乌狗,略显严厉地问:“冯城生同学,你今天逃学了?”
乌狗从回想中解脱出来,脸一下子红了,他连忙埋下头,不吱一点儿声,只是用鞋尖磨着地。乌狗虽然是一个顽劣的孩子,但骨子里还是有点怕老师的,不管马主任是否每天都是笑嘻嘻的。
马主任不再追问,擅自到里屋转了圈,再出来的时候,一只手蒙住了鼻孔。他皱着眉头问:“你就睡在里面?”
乌狗抬起头,“嗯”了一声。
马主任就正视着他,问道:“冯亮亮是你的什么人?”
乌狗答:“是我堂叔。”
马主任满意地点了下头,又问:“他前几天回来过?”
乌狗说:“嗯。”
马主任又点了下头。然后,对乌狗说:“冯城生同学,明天开始不准逃学了。”
乌狗听话地应着。
马主任就指了一下纸箱,说:“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买来给你吃的。以后你想要什么,跟我马老师说。”
乌狗嘴里说着“好的”,心早飘到纸箱那里去了,他暗想: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马主任就说:“那我先走了,记住明天来读书。”
说着,抬腿走出了门外。可一会儿,又回转身来,把搭在肩上的衬衫取下递给乌狗,说:“这两件衣服你可以穿的。”
乌狗点头。
马主任思索了一下,说:“这些东西,你要慢着吃,不要一下子吃光了。”
乌狗“嗯”地应了一声。
马主任又说:“不要躲在家里吃。”
乌狗感到很纳闷,想在家里吃又怎么了?但他终于没有问,只是又点了下头。
马主任关照完了,又走出了门外。这次他不再回来,而是把蒙鼻孔的手放下,爬上摩托车启动引擎,连续掀了几下喇叭。然后,一阵风般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楼主| 发表于 2009-9-4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11
马主任一离开,乌狗就合上门,返身回来纸箱前,把衣服拔拉到一边,急不可待地去拆箱。可那胶带纸实在太可恶了,粘得非常牢。这让乌狗很仇恨,用手奈何不了它,干脆来牙齿来对付。折腾了一阵子,两只箱子终于都打开了,乌狗发现一箱是方便面,另一箱是优酸乳。
乌狗望着那两箱物品,顿时乐不可支,兴奋得像过节一样。他在心里暗暗地说,马老师真好,他是全校最好的人,不,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比爸还好那么一点点。
就在此刻,长脚从二楼闪下来,来到了乌狗的身边。他看着那两箱食品,眼睛不由地放出光芒来,惊喜地说:“城生,这是谁给的?”
乌狗说:“是马老师。”
“哪个马主老师?”长脚问。
“就是那个马主任。”乌狗说,“镇校的。”
长脚不解地问:“他为什么给你这么多吃的?”
“还是穿的呢。”乌狗喜滋滋地补充说。
长脚就瞅着地上的衣服和食品,进行思索。
乌狗抬了下头,瞟了他一眼,说:“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先吃了再说。”说着,顺手抽了一袋方便面,又拿了一罐优酸乳,大方地递给了长脚。
长脚也顾不上思考了,毫不客气地接过去。
两个人就盘腿坐在地上,围着两只纸箱吃起来。
吃到一半头上,长脚突然停了下来,坐着发呆。
乌狗一边吃,一边奇怪地瞅他,问:“你不吃了?饱了?”
长脚没说话,神色黯然下来。
“怎么了?”乌狗还问,长脚就开始抽泣起来。
乌狗连忙停下了吃,看着哭泣的长脚,惊诧地问:“你怎么了?”
长脚抽泣得更厉害了,肩膀不断地一耸一耸的,像两只兔子在跳动。
乌狗不再问话了。
这时,长脚哽咽着说:“我爸死了以后,我很长时间没这样吃过东西了。我一天都没吃饱过,我……”
长脚这样说着,想起了爸。
爸在世的时候,长脚虽然还挺小,但已有模糊的印象,他总能想起这么一个场景:爸有段时间好像在邻村打临工,每天晚上回家总会把他抱到身边,手指着鼓鼓的裤袋考他: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前一天让长脚猜过,长脚自然很快猜到了。爸就开心地笑着,变戏法地掏出一只苹果来。但他没有急于给长脚,而是用嘴巴把苹果的皮啃掉,然后再递给他。而当长脚狼吞虎咽时,他削瘦的脸上,总是露着愉悦的笑。
可自从后爸进了门,特别是有了弟弟后,长脚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不要说没有这样的待遇,就算连吃饱饭都成了问题。由于长时间没吃饱饭,他对一切食物充满了欲望,凡入眼的总想拿过来吃,久久就养成了偷窃的习惯。先是去山上挖人家的蕃薯,接下去发展到潜入别人家里拿食物,最后连钱也不放过了,因为钱是能买吃的。
乌狗听长脚这么说,心头也不禁发起酸来。
自从妈跑掉后,乌狗跟他爸在城里又呆了半年多。开始爸还有装修活做,越到后来活越少,等乌狗回这里之前,几乎没人要他爸做活了。那些工头发现乌狗是一个累赘,他吃起来比大人还厉害,而且都拣好的吃,给他吃过的一桌菜,像被日本兵扫过荡一样。这些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每到一个工场,他总要毁坏东西,有一次竟然砸坏了一台空调。
乌狗爸眼看混不下去了,只好把乌狗送到姐姐家寄送。可不出一个月,姐姐给他打电话,无论如何要让他把乌狗领走。一、乌狗贪吃的习惯没改,他一上桌,他姑夫的下酒菜一扫而光;二、姐姐家有个比乌狗大三岁的儿子,乌狗经常跟他打架,有次把他的一颗手指,搞得比红萝卜还粗。乌狗姑夫看不下去了,成天跟老婆吵架,有一次还恶化到了打架的地步。
乌狗终于被送回了家,开始一个人过日子。虽然他还没到吃不饱的地步,但处境也比长脚好不了多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想着往事,惺惺相惜地挨着坐在一起。过了好久,情绪才稳定下来,又开始吃起来……
长脚连喝了两罐优酸乳,干嚼了三包方便面,把肚子灌得鼓鼓的。而乌狗不比长脚少吃,他撂起身上的衫衣,露出了发胀的肚子,活像一只大青蛙。
吃饱了的两个孩子,就顺势躺在地上聊天。乌狗突发其想地问:“小天,你说那个地方,有没有像这样有得吃的?”
“当然有得吃呀。”长脚不假思索地说。
乌狗问:“有些什么呢?”
长脚说:“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得吃。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你要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要不要付钱的?”乌狗担扰地问。
“当然不用了。”长脚口气果断地说,“要付钱,还不是跟这里一样了?”
乌狗就快乐起来,不断地舔着嘴唇,那样子仿佛已吃到自己想吃的一切,比如裱了很多奶油的蛋烂,比如烤得香喷喷的肯德基鸡腿,比如稍微咬一下就汁水四溅的新鲜荔枝,又比如……
少顷,他又担心地问:“那到了那里,咱们还会不会被人欺负?”
话音刚落,长脚“扑噗”一声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乌狗说。
“要是到了那里还让人欺负,我们还去那里干嘛?”长脚反问。
乌狗想想也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催促长脚道:“那我们快点去那边。”
长脚点点头,一付胸有成竹的架势。
 楼主| 发表于 2009-9-10 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乌狗短暂的幸福生活

1
乌狗醒来的时候,阳光照进满是破洞的房间,整间屋里亮堂堂的。他眯着眼睛,望了眼没有玻璃的窗户,发现太阳升得老高了,估摸都快中午了,便连忙翻身爬起来。
他拖上那双拖烂了后跟的拖鞋,顺手操起长脚的那件汗背心,心急火燎地往外间赶去,正准备去堂姨杂货店拿吃的,一不小心踢上了摊在地上的纸箱,蓦然想起昨天马主任送来过方便面和优酸乳,便停住了脚步。
他俯身从纸箱里抽了两包方便面和一罐优酸乳,又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可刚跨出门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汗背心扔在了屋前的空地里,转身回到纸箱旁边,捡了一件马主任送的半新旧的衬衫,展开来朝自己试了一下,然后疾步走了门。
乌狗跑到镇校来到班级门口时,正好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班主任黄老师拿着课本从班级里出来,看到了满头大汗的乌狗,一下子站住,双眉之间鼓起了肉疙瘩,她盯视着乌狗问:“冯城生同学,你怎么现在才来?”
乌狗支吾着,吞吞吐吐地说:“我早上肚子有点痛。”
黄老师哼了一下鼻孔,讽刺道:“你不会从昨天早上痛起来的吧。”
“昨天早上?”乌狗诧异地抬头望着黄老师,“没有呀,我今天早上才痛起来的。”
“那你昨天一天怎么不来上学?”黄老师责问。
乌狗知道落进黄老师的圈套了,埋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时,黄老师说:“现在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上午马主任来找过你好几次,他叫你一到学校就去他那里。”
乌狗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要表扬你!”黄老师说着反话,摇着头离开了。
乌狗在原地站了会儿,忐忑不安地来到马主任的办公室。到了门外,朝里望了一眼,发现马主任正在写着什么,不敢轻易进去,在门口磨蹭着。
过了好一会儿,马主任写完了东西,抬起头来,不经意间发现了乌狗,顿时喜形于色,他连忙放下笔,站起身,热情地招呼乌狗进去。
乌狗战战兢兢地走进去,马主任让他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快步过去,朝着门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合上办公室的门,并且按下了保险。
马主任瞧着乌狗,看他已穿上了自己送的衬衫,眼睛里散发出了赞许的光芒,他用力地拍了一下乌狗的肩膀。
乌狗被他突如其来地一拍,身子不由地打了个激灵,要是面对的不是马主任,换了其他的男教师,他肯定要吓得发抖了,说不定还会起身而逃。但因为是马主任,他没有这样做。一方面马主任平时挺和善的,另一方面他昨天还送自己吃和穿的,应该不会殴打自己吧。
果真,马主任没有继续打他,只是响亮地说了声:“好!”
乌狗的心落了下来,但他不知道马主任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马主任没有解释为什么“好”,只是让目光在乌狗脸上抚来抚去,然后温和地问:“冯城生同学,昨天我拿过去的方便面和优酸乳,吃了多少了?”
乌狗一时说不上来,开始扳着手指算起来。算了好久,才终于报出了一个数。
“啊!”马主任显然吃了一惊,“只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吃了八包方便面、五罐优酸乳?!”
乌狗连忙解释说:“我早上也吃的。”
“你早上吃了多少?”马主任盯着乌狗问。
乌狗说一罐优酸乳、两包方便面。
马主任很快计算出了一个数目:“这样说来,等于说你昨天晚上吃了六包方便面、四罐优酸乳?”
“没有。”乌狗说,“我只吃了两包方便面和两罐优酸乳。”
“那其他两包方便面和两罐优酸乳呢?”马主任紧接着问。
乌狗不好意思地说:“是给长脚吃的。”
“哪个长脚?”马主任问。
乌狗答:“就是那个小天。”
马主任心痛地摇起头来:“你怎么能给别人吃呢?我是给你吃的!”
乌狗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埋下头不再吱声。
少顷,马主任又问:“你们是怎么吃的?”
乌狗不明白他问的,抬起头望着他。马主任见状,换了一种问法:“我是说,你们吃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
“没。”乌狗如实相告,“昨天晚上的,我跟长脚是在我家里吃的。今天早上的,我是在来学校的路上吃的。”
马主任好像突然牙齿痛了,不断地吸着冷气,继尔埋怨道:“冯城生同学呀,冯城生同学,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躲在家里吃的呀!”
乌狗重新埋下了头,像做了错事似的。
这时,马主任的口气和缓了一些,语重心气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从现在开始,你吃的时候,一定不要再躲在家里。”
乌狗抬起头,不解地问:“那我去哪里吃?”
“你们村口是不是有爿小店?”马主任问。
“嗯。”乌狗应道,“那是我堂姨开的。”
马主任问:“你那个堂姨是不是冯亮亮的亲姐姐?”
乌狗说,是的。
马主任就果断地说:“你就在你堂姨家的小店门口吃。”
乌狗说,好。
马主任又说:“跟你吃完了那两箱东西,我会送更好吃的给你。”
发表于 2009-9-17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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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1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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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狗晚上放学回到家,已经饿得不行了。他拿了一包方便面和一罐优酸乳正准备开吃,蓦然想起了中午马主任对自己的告诫,于是强忍着饥饿把方便面和优酸乳暂时收起来,手里拿着来到了堂姨的杂货店门前。
这天晚上,那批人破天荒地没有打牌,聚在杂货店的竹棚下面聊天。乌狗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撕开了那袋方便面,正在将吸管捅进优酸乳的纸罐,小奶奶从地里拔菜回来路过发现了他,停下来对他说:“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来拿衣服?”
“昨天晚上我忙呢。”乌狗只顾将吸管往优酸乳的纸罐捅,头也不抬地说。
“你在忙什么?”小奶奶讽刺道,“在忙着跟长脚玩是不是?”
乌狗没吱声,将吸管顺利地捅进了优酸乳的纸罐。
小奶奶威胁道:“等你爸回来,我跟他说一下,好好打你一顿。”
乌狗还是不说话,只顾吸起优酸乳来。
这时,小奶奶说:“你现在跟我去拿。”
“不要了。”乌狗一边吸优酸乳一边含糊地说。
“你说什么?”小奶奶感到很意外,盯着他问,“不要了?”
乌狗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不要我扔掉!真是一个不要好坯!”小奶奶丢下一句骂,管自己进去了。
乌狗和小奶奶的对话,引起了旁边丁娅红的关注,她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喊起来:“你们看,今天乌狗怎么穿上这么干净的衣服了!”
喊声刚落,其他聚集着的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了乌狗身上,不知是谁也惊奇地喊起来:“他今天吃的方便面和优酸乳,好像也不是他姨店里的呀。”
于是,那帮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说估计是跟长脚一起偷了哪户人家的钱买的,也有的说可能是他爸昨天晚上回来过了给买回来的。
正猜测着,堂姨从店里给人卖好东西出来了,她打量了乌狗一会,对旁边那些人说:“他爸回来过是不可能的。他回来过,会不下来?他能熬得住不跟你们打牌?”
那些人附和着:“这倒也是。”
乌狗明知在说他,但偏不理会他们,只顾嚼着方便面、吸着优酸乳,而且嚼和吸的声音故意搞得很大,好像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在嚼方便面和吸优酸乳,但又都猜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姨终于忍不住了,走拢来,用脚踢了一下他的腿,问:“哪个给你的?”
乌狗朝她翻了一下白眼,挪了一下身子,只顾吃着,不吭声。
堂姨加重份量又踢了他一下。他还是不回答,又挪了一下身子。堂姨来气了,吓唬道:“你再不说,以后我不给你拿吃的了。”
乌狗有些怕了,停下吃,不情愿地说:“马老师给的。”
“哪个马老师?”堂姨问。
“就是镇校那个,”乌狗说,“马主任。”
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随即又有人问:“他为什么给你?”
乌狗朝他们翻了下白眼,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
那些人又开始议论起来,议论的结果统一为:镇校的马主任看着乌狗可怜,起了怜悯之心,所以买了吃的来送乌狗。对于乌狗身上的那件衬衫,他们一致认为,肯定是他儿子穿不着了,才送给乌狗的。
议论完了,堂姨对乌狗谆谆教导道:“马老师这么好待你,你要争口气,好好读点书,不要再跟乌狗混在一起,以后当流氓!”
“我才不当流氓呢!”乌狗吃完了方便面和优酸乳,不以为然地说。
丁娅红问:“不当流氓,你长大了想当什么?”
乌狗将吸完的那只优酸乳的纸罐扔在地上,站起身,抬脚对着它使劲一踹,随着纸罐“啪”的一声爆响,他响亮地说:“我长大了要跟我叔叔一样!”
话音刚落,来杂货店为冯土包打酒的吴花花听到了,禁不住“哈哈”地笑起来,边笑边说:“跟你叔叔一样,哈哈,看你现在的样,还想跟你叔叔一样,你在说胡话吧。”
吴花花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乌狗难堪极了,本来对她有气,因上次拧了自己耳朵,现在竟然又嘲笑自己,便对她充满了仇恨。他怒视着她,想不好怎么来回击她,这时他突然回想起昨天与长脚一起见到的情况,便报复性地对着她高喊起来:“吴花花,光屁股!吴花花,光屁股!”
吴花花听他这么喊,开始没领会过来,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成了灰白,她冲着他跺了一下脚,威胁道:“你再喊!打烂你的嘴!”
但乌狗毫不畏惧,向她招着手,不断挑衅道:“来呀!来呀!”
吴花花顾不上打酒,去追打他。
乌狗一溜烟跑了。他站在远处,不断地高喊着:“吴花花,光屁股!吴花花,光屁股!”还下身朝前一拱一拱,模仿着冯长根在床上的动作。
吴花花愣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身子禁不住“簌簌”地发起抖来,内心充塞了无与伦比的恐慌。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9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提上来一下。
发表于 2009-10-21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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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18: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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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代中国农村留守人群的欲望史

——卢江良长篇小说《逃往天堂的孩子》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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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县报》:天堂,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评《逃往天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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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晚报》:绍兴籍作家卢江良再推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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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江良第二部长篇小说初稿2009年12月20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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