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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花火小说]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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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5 0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下了点雨,雨丝之间似有粘连,风也有点冲,像是一个光脚小孩抽烟后使劲往前吐,风里也带着些许窒息感,风都不美,那么还有什么,我坐在公车上行进这个城市夜色,缓慢的流动,我们和车,还有四个轱辘的,三个轱辘的。
最近每到午夜便兴奋睡不着,看论坛,看电影,《午夜巴塞罗那》,看的时候抽着烟,烟灰和烟蒂按在一个金属碗中,银色的碗,但我知道它与银无关,它是铁的,坚硬、已成型,本来的用途被我变做他用,可乐瓶子伫立在电脑桌上,拧开盖,倒在塑料杯里,那杯子本来用途是用来乘豆浆,我早上一般不起来,想着昨天看过的电影和书,想着网络里的奇遇和一篇篇论坛里的文字和相片。
下雨了,空气很湿润,如一个红色大嘴巴。冷冷的,我掂着装书的袋子,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介绍黑格尔的小册子,他的绝对精神,理念,和柏拉图说的一样:理念和理型难道不是可以划入同一行列的结论?
我靠着公车的椅背,上来一个个乘客,找到位子坐下,我耳机里放昨天在论坛里找到的好歌:凯蒂.玛露《Nine Million Bicycles》,听起来舒服,节奏适合放在一部都市气质的短DV里。我穿着黑色的涤纶质料薄棉装,深色牛仔裤,头发凌乱因已好久顾不上打点,着哩膏已多久没用,身上有股腐败的味道或者说不再清香,我的心思不在这上头。村上春树的《海边卡夫卡》上周已看完,敬佩他对事物细致的描述和富含庸懒的笔调风格,但是这部的风格略微有些失望:与现实离的少许远,并且硬是在某些看似不必要的章节里按入“性”之细致叙写,还有就是线索离《俄底蒲斯王》如此靠近,而15岁少年理性之完备与成熟实已超出现实中应有的程度。

她进来,把三全凌粽子和几个塑装卤鸡蛋放在桌上,说厕所在哪,我指指说在出门拐角,她说哦,知道了,遂去小解,不大会工夫回来,个子小小,有些丰满的腰身必须将屁股扭动才迈开了那样步子,走到我身边,低头看我。
穿着白色领子乃红的羽绒服,黑色双肩包还背在背后,水筒牛仔裤,头发不长,鼻子有些塌,眼睛很大,边看我边把双肩包从背上挣脱拿在手上,然后拉开拉链,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我,我接过看封面的寄往地址:上海市巨鹿路XX号《萌芽》杂志社……我说参加吗,她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易拉罐可乐,拉开,听见“啪”的一声,她把拉环扔在桌上,就那么轻蔑一扔,喝起来,发出滋滋声,我说放在上面热热吧,指指桌子另一边买眼镜送的咖啡加热器:蓝色的一个扁圆物质,插销接上通上电,把杯子或易拉罐放扁圆上,不一会儿暖的热呼呼的,在冬天里喝多相宜。可她说不用,她说用不着,怪麻烦的。

还看我借给你的那本石康。
是。〈一塌糊涂〉。他对女孩儿够绝的,够酷够冷够小资。
他才不是小资呢。
那什么?大资?
大资?呵呵,或许吧,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靠艺术来给养生存的新时期顽主。
这词儿王朔那时候可是好用,不还有一部同名电影,捧红了葛大爷。
看他最近演的〈大腕〉还不错,关之琳老了,细部看鱼尾纹恁老多。
你不多吗,不怕老吗,是嫉妒她的美丽?文字是你的最爱?暗恋过的男子都离你而去,包括我?
去死,哪那么多疑问句,跟朱自清散文似的。
〈匆匆〉最近又看好几遍。
WHAT?
亲爱的,我们的日子,为什么——

“一去不复返了呢!”(我和她异口同声说出来)

年华不为谁停留。
不为任何人。
谁也不为。
你也不为。
也不为你。
那是,时光像风一样归于阆寂。

我看她把可乐喝完。她说来吃吧,我说哦,她把粽子拿给我,说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赶快吃,不然就不delicious了。我说恩,就不great了,她笑笑,说乱用什么,把粽子递给我,她拿起一个剥起来。

想学韩寒。
干吗学他。
他走的就是你将走的路。
他是他我是我。
嘿,挺自信一白皙小个儿。
去死,真肉麻。快吃吧,再喝点这个。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一罐500毫升牛奶,要递给我,我摆摆手,她对视着我,然后把拿牛奶的手缩回去,她盯我看,我看她眼瞳里映出的我,眯起眼睛,屋外楼下店铺这时放起《记事本》,爱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日记本里夜夜执著。她也在听,侧了下耳朵,然后快乐的笑了。

听许巍。〈完美生活〉。〈那一年〉。西安走出来的轻摇滚才子。
听汪峰。哎呀,不得了我给你说。不得了。听着像着了一样,像被三味真火点着一样,听他的歌。〈花火〉。就这个。‘现在我,有些倦了,倦的像一颗炽热的花火’……她肆意的唱起来,调在最高处时,她轻松的用一个假声把调顶起,一个也没有唱破,女声版〈花火〉,她喜欢被点燃的感觉还是她被压抑太久需要循着一个声音顺流而下,把自己交给平静,把自己交给单纯的境地,把自己逼出复杂与焦虑?

喜欢唱K?
还好。你呢?
也还好。
你弹吉他要找正规老师的。自己摸索总有局限,况任何艺术手段在刚开始练习的时候,总不免枯燥、乏味,而且因了闭门造车,而不知自己进度如何……总要找个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一哥们儿……
我打断说“不用了”,她说真不用了?我说真不用了,她说哦,看着我的眼睛,我从她的黑眼瞳里看里面映出的我,发现了她眼里映出的我的彷徨。

你这儿有键盘?
恩。
卡西欧的。
恩。
你听——

她走到键盘旁,拿掉蒙在上面的一张用来当琴布的白色纱巾,用一个指头在上面弹起一个“刀”,再是“瑞”,再是“米”……一直弹到高音“刀”,她侧着脸,看我,然后开始弹了,她的十个指头在上面弹了,〈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的钢琴前奏,她弹了一遍,停下来,看着我,离的远,我无法再看她眼中的自己,我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看着她弹奏,那优美的旋律流下来,一滴一滴珠圆玉润,她再弹第二遍,进入境界,把两个人裹挟其中,至少精神进入同轨:那被音乐唤起的精神之同醉。

我弹了。
恩,听了。还会弹什么。
那要在钢琴上弹了。她坐在靠背椅,手指在桌子上弹着,我见她五个指头像是欢快爬行的紫螃蟹,她大拇指那么用力的敲,指头使木桌发出有力的鼓动,房间里充满声音:幻想中的,真实中的,她的,我的,我见一只轻盈的云雀,在旋律编的天空里用翅膀舞蹈,翅膀,手指,翅膀,手指,反正都在舞蹈,分不清谁是谁了。

她走过来,把我头搂怀里,我额头碰着她不大但很弹性的乳房,微微发出笑意,咧开了嘴,我疲惫了,她营造的暂时港湾我觉得徜徉一下也不错,我闭着眼睛,吮吸空气之朝露,音符还在屋子四野飘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音符我都看的见,我看见自己闭着眼睛,她走过来,那么把我头搂在怀里,我闭上眼睛,她用手抚摩我的头发,我过会儿想了想,把脸正面冲着她,鼻子噌在左边那团上,闻了闻,她有点颤,但仍然摩挲我的头发,把下巴支在我的头顶。

铃铃铃。
她接。说哦,知道了,那么好吧,半小时后到,恩,我马上打车过去,在哪?二七广场,好的,还有谁,好的。

男朋友打来?
恩。
马上要去吗。
哦,恩。她边说边背起双肩皮黑包,用双手拢了拢头发,我看她脸发红,发烫,眼神酣松,但马上消失不见,要离开我,迅速的离开,狠狠的走,她已迈开小脚,向门处,我说我送送你,她说不用了,我坚持跟出来。

她拉开TAXI副驾驶一侧前门,我看着她,注视着她,她的黑色眼瞳里已没有我,也许是另外的,但不是我,我把手把在即将被关上的车门上, 从上往下的俯看她:她的眉毛很弯,嘴唇娇好,嘴唇娇好,却不是我的,却不是我的她的嘴唇,我想了想,还是俯下身,在那上面吻了吻,她说恩,就这么吧,我走了,那么……不再相见……她说完朝我挥挥手,拉上门,车后喷出一团浅黑烟雾,加速度朝前驶去,我看着载着她的车,慢慢的,看不见了,但我仍感觉她的下巴在我头顶上支着。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9-2-25 03: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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