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zuma1986

是朋友和她男友一起送她去的医院，三瓶盐水挂到很晚才回来。而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是老毛病了，过程很痛苦，就躺在地上翻滚呻吟，在一旁的人只能看着掉眼泪，焦灼又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照顾好她。
         
        第二天我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像以往一样跟她说一些学校的事情，耳朵却敏锐地收集她声音里传来的各种讯息，分辨出她的喘息声愈来愈沉重。我拿着电话浑身发抖，原来情绪之类的事情想隐藏是如此困难的。
        她最终老实交代了。像个倔强的小孩明明很想让人注意又怕被注意到。我叫她多喝水，但她说一喝就会吐，于是我现在看到食物也很想吐，很饿，但是吃了又会恶心。

        有一段时间，我曾尝试背她。起初她会很高兴，后来眼角便开始泛泪。
        尔后有一阵子她剪掉了长发，说这样好。很不适合她。我心里亦是晓得，她是怕麻烦我，倘若有一天她真的不行了，那这一头短发也是好打理的。

        她可以独立完成很多事情，包括修水龙头或是空调漏水之类的。放假的时候，她从未让我洗过一双袜子。即便是烧一条鱼，也只是吃头。对待邻里情真意切，赤诚的，从来不做坏事，带有一种容易受到伤害的天真，却依旧执着地只想对人好。

        家里的阳台逐渐变成了苗圃。偏爱海棠。很多种颜色。白天会把它们搬出來晒太阳，日落又搬进去。不厌其烦地，说不出的固执与钟情。我常在想，她每每给它们松土、施肥、浇水、晒太阳的时候，会不会与这一些植物说话，安抚它们。

        偶有一次回家，她说那株正红色的海棠死掉了，虽然她竭尽全力地去抢救，一脸说不出的哀伤。像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走掉了一样。我说没关系，它晚年过得很幸福呢。于是她就笑了。她把死掉的海棠埋在小区的绿化里，试图想去滋润另一种植物，以使生命得到传承。我看着她在楼下蹲了很久，仔细地处理那些遗体，我想她的内心究竟是华美与丰盛到了何种地步。是我远远不能企及的。

        我们很少会在彼此面前掉眼泪，仿佛是一种禁忌。我们是如此的相像，外面强硬内心柔软，却隐晦着沉重的依赖。偏悲观。我有时也会跟她讲一些美好的生活愿望，让她明白我的蓝图里面有她。她欢喜又抗拒。她总是不想拖累或者是麻烦我，不想成为我的负担。

        她来杭州，我带她去西湖。给她拍照。我看到她将两鬓的碎发搁到耳后，身体因为老去而发胖，开始有点臃肿，容颜已经有了斑驳的迹象，肌肤松弛，很多皱纹。我说准备。她抿了下干燥的嘴唇，略显笨拙地调整下姿势，脸上绽开一种少女般犹豫又羞涩的笑容。身后的月季正是开得绚烂。

        回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吻她了。于是眼泪开始止不住得掉下来。要每年每年地给她拍照片，大量的，当有一天失去她时，那些她留下的痕迹与回忆足可以支撑我继续走下去。

        第四次给她打电话，她刚睡完一觉，我嘱咐她今天断食好了，不要出门。有事就找我朋友，也都是托付过的，值得信赖。她一一应着，像个不听话犯错后的孩子。我听到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些生气。不知道是否是睡过一觉的缘故。

        下个星期二回去看她。
        逐渐老去的她，越来越像我的孩子。或者说，逐渐长大的我，越来越明了有一种责任要去照顾好她。

zuma1986

支持原创~！

糖@糖

zuma1986

原帖由 糖@糖 于 2008-12-12 21:00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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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zwan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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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列腺炎

nowonder

如此沉静叙述感情的文字 没有一种淡定和成熟 许是很难表达出来的
祝“她”身体安好 祝你开心

zuma1986

原帖由 nowonder 于 2008-12-13 16:16 发表
如此沉静叙述感情的文字 没有一种淡定和成熟 许是很难表达出来的
祝“她”身体安好 祝你开心

i谢谢～～～～
我现在回头看这篇，眼眶会湿润。。。
回望中的道路总是惊心动魄的吧。。。
妈妈好了。。。
但随时都会复发。
不知道如何才能照顾好她。
焦灼又无助。

封口费

好文，感动！

苏堤雨伞

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