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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略记.杀手生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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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5 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倒退二十余年,我是一个杀手,剿杀所有弱小的生命。我在草丛中捉住大批的蚂蚱,那种四肢修长,身体尖尖的“笨头青”。它飞的很慢,而且反应不灵敏,通常手指已经捏到它的肚腹,才知道挣扎。笨头青相比较圆头的土黄色蚂蚱,更能满足我的快意,因为不用多久,就能用一根狗尾草的茎穿上一串。我也会把最为巨大的一只捏在手里,用力注视它的眼睛。笨头青有着狭长而滑稽的脸庞,眼睛分生在两侧,我想只有正面凝视才能让它畏惧吧?
  至于它以及以后的许多它们畏惧了没有?我不知道,但畏惧与不畏惧的下场都是仿佛的,只有一个——死!但会产生不同的死因。
  在这点上,学识渊博的哥哥帮助了我很多,所以他是个共犯。他会向我证明什么是大气压力。我们把一只倒霉的蚂蚱装进玻璃罐里,旋紧口,然后用很微小的力量将玻璃瓶摔在地上(刚好摔破瓶子)。你会发现,蚂蚱居然死了,浑身毫发无伤,但确实死了,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哥哥说是大气压导致了它的死亡,后来他还说了很多理论,幸好我都忘记了。
  还有次,我试图将蚂蚱淹死,将它的头颅放进水缸里,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蚂蚱的后腿依旧有力的踹着我的手。哥哥再次告诉我,蚂蚱的呼吸器官在腹部两侧,果然我找到了那两排孔,结果我依照他的意思,将蚂蚱身体浸泡进水,过不多时,蚂蚱开始拼命挣扎,而我不为所动,最终它用窒息又证明了哥哥的正确。哥哥用这个办法,向我显示了知识的威力——足以杀死每一只蚂蚱。
  我们还在一个清晨合力抓到一只翠绿的青蛙。它生活在一口浅井里,我们兄弟散步偶然经过,看见青蛙浮在水面悠然自得。那可能是我第一次看见自然界的青蛙。在此之前,我见过很多会把自己身体吹鼓起来的癞蛤蟆。每当遇见,就会用脚把它踢得不断膨胀,肚皮朝上翻着好似一个皮球,然后一路踢至大院门口,再任其慢慢放气走掉。这是我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在门口就会捡起半块砖头,把癞蛤蟆砸死,有时候尸体会炸得到处都是,很血腥。是我儿时的乐趣!
  那只绿色青蛙比惨死的癞蛤蟆幸运,因为它不会把自己吹胀,所以我也用不着检验它能不能把自己气死。我和哥哥守在井口,水面触手可及,但是那只青蛙总是不断下潜不让我们抓到。它的动作很敏捷,有次几乎是从我的掌缘边擦过。我哥哥再次教我,他说你别着急,马上就抓到它。他还说欲速则不达,我可能还是不懂。但是他说的方法很有效。哥哥说咱们先用土块砸它,让它不能浮上水面呼吸,这样最后当青蛙憋得受不了了,就会不顾一切的浮上来。
  真给他说中了,我们和青蛙玩了一段时间的土块游戏,它果然冒着枪林弹雨,冲向水面,并且浮在那不动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它,甚至当它在我手里还不怎么挣扎,大口呼吸呢。
  科学家真坏!
  后来这只白色肚皮青蛙养在奶奶家的院子中间,生活在一个脚盆里,与院中的龙爪槐为伍。那段时间树上生了很多类似蚕的肥硕虫子,摸起来凉冰冰软乎乎的。我就捉下来喂青蛙,它很爱吃。可是似乎它不大愿意过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在一个夜晚潜逃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它起个名字……
  那些龙爪槐上的虫子以为青蛙走了,自己就获得大赦,但是爸爸说它们是害虫,间接意思就是说杀了它们不必担负道德上的负罪感。可是他不知道,即使它是益虫,我杀它们也没有负罪感。书生的想法比较单纯,总以为天下都是好人不杀益虫或者总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一些开脱的借口。
  青蛙逃走的其后几天,我迁怒于槐树上的虫子,我想因为它们仍旧不够肥或者不够味美,才导致青蛙的不告而别。于是我一片片叶子翻检,将每一条虫子都抓到扔在地下。夏天中午的水泥地面被太阳烤得很烫,那些虫子在强烈的光线中翻卷着白色的身体,显得异常刺眼。我用手将虫子都赶在一堆,然后外围架上木片与废纸,点起火来烧。有些虫子接近火源被烫得猛烈地一缩,它的痉挛又将另外一条弹进火堆里。我一直在旁边盯着看,兴味盎然。
  火苗越来越小,可虫子还没有死完,我失去了耐心,用脚把火堆全部踢到中间,这些虫子在木柴里发出爆裂的声音,甚至炸出一条条蓝色的火苗来。正是兴头,却被爸爸看见了,他得知我在烧虫子,显得很不高兴,他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说我不懂。他想了想又说,可以用杀虫剂。说完就走了。可是我觉得爸爸很多此一举,现在火堆里的虫子我敢断定,没有任何一条再需要杀虫剂解决生命了。
  等到火苗灭了,我拨开灰烬,看见那些虫子都变得很小很黑,不仔细辨认根本不能看出曾经是什么。我看着虫子的尸体说:“安息吧!阿门!”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电视里每当死了一个人,总会有个老头出来抚摸死者的眼睑,说出“安息吧!阿门!”这样的句子来。我隐约知道这大概是超度吧?以便虫子的灵魂不来找我报仇。
  事实上,我是很惧怕动物报仇的,虽然这恐惧不能阻止虐杀。但当我更小些的时候,曾为这恐惧而夜不能眠。那是六岁左右的事情,其时我还不能单独实行虐杀活动,我们家也没有住在楼房里,而是居住在两间平房中。房子外面是一条水渠,水渠旁有个老鼠洞。有时候可以看见老鼠钻进钻出。灰褐色的身体,拖着长长的尾巴。它们胆子很大,即使白天也大摇大摆跑出来,甚至在钻回洞里时,故意露出半条尾巴在外面好像宣扬它并不在乎我们看见。
  终于有一天爸爸告诉我,老鼠是害虫。但那时我更小,更不能理解他的隐意。他说了几遍之后,发现没有效果,就在一个暑假,对来家里探亲的我的表哥说:“老鼠是害虫!”
  表哥比我大两岁,但是理解力属于同一水平,表哥说:“什么意思啊?”爸爸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摇摇头走了。我想,他在那一刻一定很期待我长大成人。而我在那一刻也发誓以后一定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书生坏到尽头也就只能和我哥哥一样,在一旁出谋划策,打江山还是要靠实干家。
  表哥见我爸不理他,就转过头来问我:“什么意思呀?大姨夫说的害虫是什么?”我说就是让人害怕的虫子,难道老鼠你不害怕么?我表哥勃然大怒,他说他怎么可能害怕老鼠呢?这天底下除了他的爸爸他没有害怕的。我说舅舅不可怕,舅舅不能算是害虫。可他觉得是,他抢着说如果我的舅舅他的爸爸不是害虫,这世界上就没有害虫!我想我还是不要和他争辩的好。其实我想说的是——对于我来说,表哥你就是一个最大的害虫。
  接着我表哥为了证明他不害怕老鼠,或者证明老鼠不是害虫。他到厨房拿了一把铁锹——真奇怪,那时候家里居然还有铁锹,可能现在的家庭都不可想象吧?——开始挖掘老鼠洞。我也拿了一个小铲子从旁辅助。一个小时后,我们发现用铁锹挖是相当不明智的,老鼠洞曲折悠长,而且经常被铲下的土掩埋住洞口。要找上好半天才能重新确定方位。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哥哥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样到来。他先实地勘察了一番,然后说用水攻!说完他就回房间学习去了。留下我们表兄弟俩傻看。表哥挠挠头说:“什么意思呢?”
  我说:“哥哥是让咱们用水来淹老鼠吧?”那时候我还没有看三国,不知道水淹七军。如果看了可能早想到这办法了。表哥一拍大腿,说,对!你去找胶皮管吧。表哥总是在这方面脑子转得很快。因为玩水比不上玩土,玩土大人基本不会打,除非你把衣服弄得很脏,要费事洗还要费洗衣粉才打你。玩水则不同,会浪费很多水,妈妈说水很贵,不能随便玩。
  但是我想爸爸说老鼠是害虫,那么为了害虫浪费点水没有关系,于是我从厨房水龙头上拉出一根长长的胶皮管(真奇怪,为什么那时候家里什么都有?),另一端插在老鼠洞里。我表哥说:“你拿稳咯!我去拧水龙头。”没有等我反应,他就奔去厨房了。
  后来变得很简单,大约只用了三四分钟吧?一头硕大的皮毛几近黑色的老鼠就被水灌了出来,我俩早守候在一旁,手持两块板砖。结果两块砖头都没有砸到老鼠,等我们大呼小叫的捡起砖头,老鼠早跑没影儿了。但我们还是拉开架势等在洞边。果然又窜出一只大老鼠,浑身水淋淋的。很惭愧,我们还是没有砸到。再次捡起半块砖头,我已经有些气馁了,因为老鼠没有砸到,却把胶皮管给砸裂了,我的心思早跑到如何搪塞随后大人的责问上了。表哥却仍然不依不饶的站在洞口,他说一定还有第三只第四只乃至第无数只……
  很不幸的是——真给他说中了。就在我收起胶皮管的时候,又有一只极其小的老鼠爬了出来,浑身肉乎乎的,粉红色的身体东摇西晃。没有等我看清,表哥一砖头把它砸住了,小半截砖头都陷进了土里,可见得他用了多大力气。我嚷道“下一个给我砸!下一个给我砸!”他说好,其实是因为他的砖头砸进了土里,而小老鼠就在下面,他不敢拿。表哥说,你在这里看着,我找砖头去。
  就在他找砖头的空隙,另一只小老鼠钻了出来,个头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同样是粉红色的身体,拖着一条几乎与身体等长的尾巴。它吱吱叫着,四下乱爬,我注意到它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呢!那时刻我开始踌著,不大想砸它,可是拎着砖头的表哥在不远处往回跑,并且看见了小老鼠在地下乱走。他叫道:“快砸!快砸!”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我一砖头准确地砸在它的躯体上。有个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我在那瞬间有一种很真切的,砖头砌进肉体的那种软绵绵感,就好象我用手触摸到一样……
  就这样,最后一共爬出五只小老鼠,一一被我们打死了,表哥砸死一只,我砸死一只,最后一只是被呼喊声吵出来的哥哥亲手砸死的。他用行动快意恩仇,证明书生不止会出谋划策。
  事情说到这里,似乎可以做一个了结,而事实不是这样。真的很倒霉,就在其后的第二天,我看《奥秘》画报,发现一个故事,是说非洲草原上老鼠成群报仇的。故事很惨烈——一个老鼠因为某人对他的偶然袭击,而招来大帮大帮的同类,几乎洗劫了整个村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每个人都被咬到肢体凌乱……至今,这批老鼠还在危害非洲大草原,甚至连狮子也要退避三舍。
  看完之后,我出了一身冷汗——还有两只没有杀死的大老鼠呀?怎么办?它们一定会来报仇的。我们残忍的杀害了它们的五个孩子?怎么办?
  我把画报上的故事拿给表哥看,虽然他不大懂字,但是画还是能看的,我在旁边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内容。复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哆嗦,生怕鼠群已经出发了。表哥看完,没有出声,他瞅了瞅我,然后又低头看了看画报。最后说:“哦!好像要吃饭了!”这猪头,居然没有把生死关头放在眼里!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表哥在饭桌上什么都没有说,他只说他想爸爸了,要回家住几天再过来玩。我妈妈很感动,说好孩子你真孝顺,吃完就带你回去。而且还夹了一只鸡腿犒劳他。原来表哥不是猪头,但他是头猪,他鬼得很!在鼠群的面前,他的爸爸也不是害虫了。
  我差点哭出来,因为表哥一旦走了,鼠群就只会找我来报仇,我哥哥是大人,老鼠也许不会吃他,或者晚点吃他,一定会先来咬我的。我到底怎么办呀?
  送表哥走的时候,他幸灾乐祸地朝我笑笑,挥着手走了,而我心惊胆颤地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把两只脚都蜷在沙发上,无论爸爸怎么说也不放下来。我想这样老鼠也许就闻不到我的气味了吧?
  就这样,我度过了生离死别的一个月,每天都像末日到来一样祈祷“阿门阿门”,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恐惧逐渐减少,祈祷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个月内,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家具都祈祷祝福了一遍,希望它们能在鼠群到来时保护我。我说:“阿门!阿门槛!阿窗户!阿玻璃!阿镜子!阿大衣柜!阿电风扇!阿……”再后来,我的恐惧消失了,就用唱歌代替了祈祷,唱“阿门阿门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地发了……”那是当时流行的一首台湾校园民谣,说一只蜗牛妄图爬上葡萄架却被黄鹂鸟嘲笑。我想蜗牛是没有遇到我,要不它就知道爬上葡萄架,曝露在我的眼前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


  (上.完.写于2008-7-5)
发表于 2008-7-5 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世界上有比人类高等的生物

他们想必也很乐意将耍弄折磨人类致死为乐事吧!这些生物,可能叫做神s

[ 本帖最后由 zhenzhen 于 2008-7-5 18:18 编辑 ]
发表于 2008-7-5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多么正常又平常的童年啊
发表于 2008-7-6 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教科书和老师一直教育我们什么是害虫和益虫
长大了才知道,我们才是大自然的最大的 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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