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西装革履》——一个杭州白领的手记

罗布林卡

(十三)

         “千岛湖”直接搬上来一箱。
         张大山让服务员直接打开了半箱，菜还没有上一个，他就一人面前摆了一瓶，往杯子里倒满，和我碰起杯来。
       “你急什么啊？没菜喝的下吗？”我懒得理他。
       “渴，必须得润润喉！来吧？”他一脸可怜相。
       我慢腾腾的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下一半。他“咕咚”一口，满满一杯酒就底朝了天。
       “爽！”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一副找到快感的样子。
       这地方环境真的不错。从传统的中式花窗看出去，我看到，外面的树木郁郁苍苍，不远处，一片水波涌动。远处的西溪湿地，在苍茫的夜色下，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我地方也是别人带我过来了一次，我才知道的！”这厮又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啤酒，“我来了一次就觉得不错，环境幽雅，空气好，在这里吃饭喝酒没有别处的压抑感！”，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好似要我给他更多的表扬似的，又好似自言自语，说：“所以，带朋友一起喝酒，我都带这里来，可以多喝点！”。
       我懒得照顾他那虚荣的心，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继续扭头转向窗外，欣赏这不同于平时所看到的杭州夜色。
     “快干了！干了！”，他举起杯来，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恰好菜也上来了两个，一个青菜，一条鱼。他自己干掉了，然后放下一滴不剩的空杯子，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尝尝，又惊呼起来：“恩，菜味道不错，快尝尝！快尝尝！这里的都是无污染蔬菜！”
       我夹了一片青菜叶子放到嘴里，品了半天，也没有尝出跟别处的有什么不一样。然后细酌一口。
      “你最近是不是又狂赚了？看你心情不错？”我看他举止异常，连酒都下的那么快，就知道他最近肯定是又赚钱了。
      “也没有多少，前段时间广东一个朋友给我一板车宝马，我帮他给处理掉了，小赚了一点，不多，也就十来万。”
      “靠！黑，太黑了你们！国内车市混乱、车价暴利，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弄起来的！一辆进口车的价格，国内至少要比国外高出百分之三十，全是你们弄的。”
      “话不能这么说，车价高也不能全怪我们哪。主要是有市场，总有那么些人，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车价越高他越喜欢，其实他们并不懂车，只是显摆一下身份。还有，进口车的附加税是国家定的，那一大块都是国家收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这厮在狡辩，但也有几分在理。
      “为了生活，没办法。兄弟，你都看到了，我挣这点钱容易吗我？整天醉生梦死的，半条命都搭在酒桌上。”他舌头已经有些生硬，今天明显有些话多，“想当初，哥们可也是班里的优秀生，大学毕业时，也想过要干点有前途的职业的，为早日实现国富民强而奋斗的。所以单枪匹马从东北大老远来到杭州，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也受过，露宿街头都经历过。后来经历过了那些没钱的日子，经历过口袋里揣二十块钱过一个星期的日子，才觉得什么崇高、远大的目标，对我个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那时想，能让我在这个城市站住脚，有口饭吃，有个房子住，就怎么样都行。现在虽说苦点累点，哪里有车子能赚钱就往哪里去叮，想尽一切办法、用尽各种光彩不光彩的手段弄到手，然后倒手赚钱，每天象只苍蝇一样，但毕竟，哥们现在才感觉混的象个人样。当初的理想啊，早就忘了……”
       这哥们使劲抽着烟，倒着满腹的苦水，时而再灌杯啤酒，补充回去。
       我听的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个看似整天脑子里只有钱、酒、色的人，居然也有过崇高的理想，也曾经想过要为崇高的理想而奋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但反过来想也是的，哪个人没有过梦想呢？只不过人生作怪，命运无常，往往每个人最终奋斗的结果，总是与梦想差之千里而已。尤其在这个让我们自以为熟悉却又常常感到陌生的城市里，高楼林立，车来车往，处处金碧辉煌，到处显富露贵，人与人的处境和地位是不平等的。无论你有多么非同一般的抱负，到头来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既然我们不能奢求每个人都过一样的人生，那么我们只能坦然面对其他人的千姿百态，只要他觉得幸福。毕竟，这个城市就象一片无边的森林，每个人都象走入其中的孩子，清醒的人清醒着，迷失的人，永远迷失着。
       夜已深，酒已酣。我和张大山喝完最后一瓶酒，走出酒店。外面的夜色正美，而我们，却无心欣赏，匆匆踏上回家的路。

[ 本帖最后由 罗布林卡 于 2008-9-7 16:51 编辑 ]

zhenzhen

我是无论如何写不出这些人、这些事的。

希望楼主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