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题记三则》--为了已逝的纪念

洛迦王子

从游泳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躁动的人群在车水马流中不停的躲闪，神色匆匆，却又好似不舍似的频频回顾。不远出的街灯发出有些刺眼的光芒，同时也映出都市的繁华。我向远处望了望，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穿过去，看来看去，除了人，也看不清到底前面有些什么，都被一个个擦肩而过的或疲惫，或躁动的身影覆盖，显示一种只有夜晚的城市才有的迷茫。身影不断被一个街灯渐渐的拉长，而后又被另一个街灯所吞噬，仿佛是一场没完没了荒诞而没有诗意的歌剧。


不知是为什么，这突然让我想起了回归这个词。一种由外而内的抗争，恍惚中的一种不定与彷徨。仿佛一个迷失方向的人，在做着徒劳的呻吟。人世间，很多事，好像纷繁似锦，丰富多彩。但其时他们都有着同样的过程，有着相似的结局。不明白是怎样的一个开始，结局却已完成。


每个人这一生，其实都在做着圆周运动，不停的跑啊跑啊，不停的追逐，但不论跑出多远，离圆心的距离并没有因此而拉长，或者变得更有意义。说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梦想，但梦想是什么，到底在那没有人告诉自己。他们总会语重心长地说“那要靠你自己去寻找”。而当我带着梦想满誉而归时，他们又像哲人一样用不屑甚至有点鄙视地语气对我说“你去往地方向不对。”


刚刚从水里出来，似乎还沉浸在那自由自在的浮游中，在一呼一息中感受平常不常体会的心境。总是这样，当一个东西越靠近我们的时候，也许就越难看的清，不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在说谎，而是这个世界在重复着一个很久以来就无法抹去的一个遗憾，或者还可以说是一种无奈。我们无法控制它，相反，是它摆布着我们，在轮回中让我们经历欢笑和泪水。在水里，在呼吸困难的时候，就不自主，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挣扎，不是想不想，而是早就安排好的。本来一直以为死何以然，当坦然面对，好歹也是个人，谁知道当其时却像一条落水狗，左右挣扎，也许人性本来就是这样自私的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这几天正在看鲁迅先生的文章，就想起了那篇有名的《痛打落水狗》，狗打得，但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打得打不得。


    直到在武林广场等车的时候，刚刚在水里时的自由欢畅消散的差不多了，一丝丝疲惫感才渐渐的挥发出来，有点像是小时候吃香柚的时候所特有的醇，这种感觉就像本来就一直黯藏在一个隐秘角落，等待着一个释放的季节，开花结果。常说越快乐越堕落，但经过磨炼的快乐对于人生来说却显得的弥足珍贵。眼睛也因此有点朦胧，使那些闪烁的霓虹灯的光晕，无限的扩散开去，没有间断，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默默的弥漫在城市的上空，像网一样。我不得不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努力的使自己不至于错过什么似的。



    当一个不论你是否相识的人与你擦肩而过时，其时都是一种聚散两依依的缘，是一种再真是不过的心心相惜。所以我喜欢坐公车，喜欢在华灯初上的长安街上，在夜晚沉寂的西子湖畔，细数着人群中的故事，从他们那迥异的穿着和目光中去读懂，或者去猜测他们背后的故事。不为其他的，单单就是想想，也创意无限了。在这个无聊以极却假装清纯的城市当中，也不失为一种新颖并廉价的休闲方式，运气好点的，说不定还能遇到像小说或电影里写的那样的“今生再续为了缘”的浪漫故事呢！



   （二）


    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很累，就算是无所事事的呆呆的坐着都有一种疲惫的感觉，一种浓烈的类似蒜油的味道，在每寸皮肤上慢慢的蔓延，刺鼻的令人窒息。或许无聊也是一种累吧，虽然不同于整天奔波在人来人往之间，但仅仅是那种沉沦就已经够让人烦躁的了。


两个月前因为不甘手机那时断时续、哼哼唧唧犹如虫蝇般的的骚扰，一气之下愤然的不用了。正正经经的向亲朋好友广而告之，一时间真的把自己看作了觉醒的浮士德，虽不是浪子回头，但总以为算的上是迷途知返吧，心中不免的生出一种自豪感。在这一方面，也许是受武侠小说的影响吧，尤其是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或者本来就是自己脑袋有问题的缘故，想入非非，反正一直相信有一些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隐士躲藏在某个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享受着一种清静无为的逍遥日子，当真以为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已然羽化成仙。而不用手机似乎就预示着可以和红尘隔绝，默默的修身养性，早日得成正果，飞升天阙。这样说来想不高兴都难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的无力与苍白，仿佛一切都无法阻止这堕落的心灵继续在地狱和烈火里煎熬。 尽管自己是以多么虔诚的心去企盼一个美好的未来，但常常在那重重压迫和孤立中变得沉默。我不想要这种沉默，宁可让它变成一座荒坟，也不愿就这样屈服。


是的，你可以以你的权利来无礼的回绝我，你可以用恶毒的言语攻击我，甚至还可以将我说话和行动的权利随时拿去，但你永远也不能剥夺我存在的意义。人一生的价值不是靠权利和金钱来衡量，生命之重也决不是以走过多少路而衡量。我承认你看过的书比我多，在高谈阔论的时候可以说出很多我从未听过的词语，甚至以此来蔑视我，诋毁我。但我决不退缩，因为我自豪，自豪我是在以生命和全部心灵去感悟这个世界，而你不同，你的存在只是一种对于俗世的寄托。你可以比我富裕，你可以随便命令其他人，但你却永远也不能拥有你自己，永远也获得不了远比财富和权利更为高贵和光辉的思想。这是我们的区别。


看书人和路人一样，如果放弃自己，不用自己的心来体会这个世界，即使看再多的书也是无用，也是徒劳。知识的积累不是思想的成长，忧郁的眼神拯救不了世界。唯有行动才会使这一切变得真实。



（三）

乍暖还寒


    有时候真不明白杭州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比北方的天气还要多变，昨天还是恼人的热，一夜间不知从那来的一股力量，眼看着变成这阴沉沉的天，气温也随之急剧下降，不给人一点准备，仿佛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孩子，急忙要跑出一个看不见也听不着的禁锢，给人一些希望，一些向往，但同时又充斥着几分担心，几分挂牵。



    也许真的是秋天的气质是独特的，从古到今不知被多少文人骚客所吟诵，以前是这样，相信今后还是这样。即使是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蚀怀，也还是要死心塌地的跟随。光把刀给了我，本来是要让我自杀的，但我没有。在第二天早上，对着镜子，仔细的端详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再找不到任何可以代替他的东西，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怕死。是的，我很怕死，怕那一闭眼后永恒的黑暗和虚无的隔绝，前一刻的生命却在后一刻归复尘土。一切来的太突然，有些并不想忘记，曾经誓死捍卫的宠爱在这一刻最终分崩离析了，背叛了以前的自己。



    不过在离开镜子之前，看到了身后的那个小时钟，那个只花了十几块钱从夜市买来的小闹钟，就不得不承认就算生活再怎样不公，就算落寞和挫折不断的侵袭，今天也还是要继续，又谈何明天。骂归骂，但饭还是要吃。因为不论是谁，都可以从它身上找到曾经，找到去年的秋天。



    说到自杀让我不禁想起了半年前那完美的一跳，那个一度闪耀星空，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艺坛魅影，张国荣。直到今天还清晰的记得在知道他自杀后的心情，而且每回忆一次，都会加深我对过去，那些随风而逝的闪亮的日子的怀念，如今都已成为人生路上的一个个片断，默默的镶嵌在岁月的书签上。就算美丽，却再也无法感同身受那份真情。不想知道张国荣到底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爱极了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不爱它，也许会继续活下来。对于今天的人来说活着是件多么简单的事啊，看看街上那些乞丐，不是照样活着。在我还在兰州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从学校放学回家的路上，都能碰上一位瞎眼的老头，大概50多岁，皮肤干瘪的就像动物世界里非洲那饥渴的大地，却又透露着一些不曾体会到的生命的感觉。从我上二年级开始他就整天坐在路边，把自己的帽子摊开放在地上，让后就像睡着了似的的靠在那里。一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放些钱进去，但后来就不放了。因为我发现他那个帽子永远也放不满，一直是向我敞开的，一点点的吞噬着本就不多得的零花钱。偶尔有人放些大票进去的时候，他又能准确而且及时的把那张钱拿起来，还在手上不停的摸啊，摸啊，似乎可以从上面可以看得是多少钱一样。我也曾经试过，但什么也没有摸出来。


我也一度怀疑他的眼睛并没有瞎，只是为了弄些钱装的，因为现在这种事很多。有些还把一些不大的孩子故意弄的畸形，以博得人们的同情。虽然如此，每遇此时，手总是不由自主的在身上摸，斟酌再三还是给了。就算真是骗子，也被骗得心里上的些许安慰吧。没办法，自欺欺人古就有之，想不到今天竟派上用场了。而那个并不畸形的老头呢，在那条路上一呆就是四年。后来渐渐的和他熟了，有时候会和他搭个话茬，但是他讲的多半是方言，听不大明白，但意思还是可以知道的。多半是“放学了，早点回家啊，小心走路啊”、“学习好啊”、“明天多少度”之类的，而且还真切的记得有一次，有一个女的，拿了一件看起来还很新的军大衣给他。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收，又说了些话，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见到他哭，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就这么多愁，鼻子一酸也流了几颗泪来。再后来，我到了北京，等我高三再回兰州的时候还专门去看他还在不在，但这次是真的不见了。


很纳闷，现在有很多人在讨论自杀的方式，而且还出版成书，以供众人参考。真的不明白死在这些人眼里意味着什么，难道真的仅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用别人的死来衬托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