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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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煞

一
       慕容评忧心忡忡已经有好几天了。
       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常常要等到四更天才能合上眼。夫人劝他放宽心，天塌不下来。每次慕容评总是不堪其烦，索性离她远远的，下人见此情形，各自小心翼翼，唯恐有什么差池。
       近日秦贼大将王猛命其部下杨安攻晋阳，他自己则率着大军向着壶关进发。此刻晋阳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皇帝下诏让慕容评亲率大军四十万即刻援助晋阳。
       虽说自己从小就跟随父皇南征北战，早已习惯了这种马背上兵戎相见的生活，可是现在年纪大了，愈发的厌倦了，只盼无事在府中享享清福，无奈自己身居上庸王、太傅等职，遇事总是推脱不得。自太原王慕容恪死，其弟慕容垂叛逃至贼秦，辅理朝政这份重担便全部落在自己肩上。现在朝中诸大臣也都以自己为马首是瞻，这个时候自己如果不出面，恐怕难以说的过去。想到此，慕容评不由得一声长叹。   
       门外传来脚步声，部将洪登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兵了。”洪登恭敬的站立一旁答道。
“嗯，那就好。皇上已经催了三四次，都被本王以身体偶染小恙挡了回去。昨天又派人来催，带了宫中的医官——不能不动身了。传令下去，后日出兵。”
“是，王爷！”洪登欠着身子退了出去。

二
       洪登催马来到慕容评身边，轻声道：“王爷刚才您受惊了，都是小人该死，没能及时发现的‘野风’与平日里不同。”
慕容评摆摆手道：“此事不怪你。这畜生跟了本王十几年，往日很是与我心意相通，想不到今天竟会兽性大发，将本王给摔下来，可恨！你是如何处置这畜生的？”
洪登赶紧回道：“小人斩杀‘野风’后，将它厚葬于青山坡下。”
“唔……”慕容评点点头，很是满意，洪登随自己出生入死，办事机伶，深合己意。
洪登迟疑了一下，恭声的问道：“王爷，‘野风’无故受惊，恐非吉兆。王爷您看此战……”
“一派胡言，畜生就是畜生，偶尔受惊，有何大惊小怪？再扰乱军心，看本王怎么拿军法治你！”洪登一脸惶恐，连声说道：“是小人糊涂，杞人忧天了——前方奏报说，猛贼已经攻克晋阳。”
慕容评勒住缰绳，“传令下去：各军士火速前行！”

三
       大军在潞川扎营已经好几天了，再往前就是晋阳。猛贼攻克壶关后亲率大军前来与部下杨安会合，攻下了晋阳。
       对于是马上发兵前去晋阳与猛贼作战，还是暂时留驻潞川，伺机而动，慕容评手下部将们意见纷纷，分成了两派。有认为猛贼只有六万大军，我军有四十万之众，数倍于敌，应当马不停蹄前往晋阳，与贼众一战，以图收复晋阳、壶关之计。多数部将则以为猛贼连克壶关，晋阳两城，势头正锐，如今为上之策应该避其锋芒，暂待潞川。等敌军来潞川，候其师劳兵疲之际，一举击之。洪登竭力主张驻于潞川，他向慕容评进言，认为敌军虽少，只有六万余人，我军号称四十万之众，可是其中大多数为汉人，仓促之间聚集起来，人心难免不稳。对方连克两座城池，现在一定军心大振，斗志正旺。这个时候率军攻晋阳，前途颇为难测。慕容评深以为然，又想到临出征之时自己被相伴十余年的坐骑摔下来，此事一直如鲠在喉，让他心中很是不安，一路上总隐隐觉得此次出征恐凶多吉少。于是他力排众议，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再做他计。
       这天慕容评带着洪登跟其他几个部将去察看地形。一路上只见地上的落叶如同床上的被褥，踏上去柔软异常，山上的林木光秃秃的，全然失去了郁郁葱葱的风采。几个人踩着“沙沙”作响的秋叶，来到一个小山包上。
       慕容评望着山下连绵不绝的营帐，不禁叹道：“我军来潞川已经一月有余，猛贼来此也已半月，诸位应当特别注意敌军动静，以防贼众突袭。”部将姚义上前说道：“王爷，现在已经十月，树林凋敝，泉水干涸，大军驻于此地甚为不便。四十万众，所耗物资不是小数，多呆一日，朝廷的负担便重一分，长此以往，恐怕实在难以支持下去。况猛贼军士征战已有一段日子，那些将士思乡之情一定很迫切，军心相比以前也一定有所涣散，不如，这个时候我们率大军攻过去，获胜的把握一定很大。”姚义顿了顿，“请王爷您三思，准我们出兵！”
慕容评微微一笑，转身问姚义说：“姚将军对于前朝史书读的一定不多吧？昔日汉人诸葛亮北上伐魏，与司马懿相持不下。司马氏奉魏明帝旨，坚守不战，挫其锋芒，使诸葛氏进兵不得志，最终因粮草不济而退兵。今天猛贼难道不像昔日的诸葛亮吗？猛贼攻克我两座城池到此，远离故土，粮草又怎么能像我们一样供应及时？他们最想的就是速战速决。姚将军如果此刻出兵，那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本王要像司马氏拖死诸葛亮那样拖死猛贼。”
姚义面有疑问之色，说道：“王爷您说的很对，猛贼粮草转输困难。但我军有四十万之多，王爷您请看，”姚义指着山下连成片的营帐，“光是营帐就连绵千里有余，平日里军士、战马所饮用，何以万计？再者，我军中汉颇多——汉人有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姚义担心时间一长，恐怕出什么乱子啊！长此以往，还没拖垮猛贼，我军就难以支撑了！”
慕容评一听此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刚要发作，洪登一看情形不对，连忙拍拍姚义的胳膊大笑道：“姚将军多虑了！你没看到我们的粮草辎重堆积的就像山一样吗？漫说三月，就是半年怕也绰绰有余。至于军中汉人颇多，姚将军恐其起异心，平时里我等多加注意也就是了。如果姚将军担心粮草不济，我倒有个主意。以后粮草泉薪，军士要用，都要付一点钱资，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军士节用粮草，也可以充军中这用——王爷，您看如何？”洪登的一席话让慕容评蒙霜的脸色恢复如初，频频点头，“就依洪将军。不过，切记，不可多收！”姚义和其余几位部将看慕容评脸色有所缓和，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不敢再有异议。
       一时之间，上至将军，下至军卒，无不怨声载道，但鉴于慕容评为人，不敢公开表露，唯恐有性命之攸。
       全军四十万之众所交钱帛，堆的像小山一样高。慕容评大喜，升洪登为领军将军。

四
       夜色如墨染。天上的星星就像镶嵌于长袍上的宝石，透眼望去，熠熠生辉。
       军士操练了一天，现在已经睡去。慕容评跟洪登几位部将看罢歌舞也早早的散场，回到各自的寝帐。
       各巡逻军士来来回回巡视，不时传来低低的喝斥声。忽明忽暗的篝火将军士的身影映得忽高忽低，犹如鬼魅。远处的火光慢慢的映红周围的营帐，越来越亮，继而突的火光冲天。霎时，传来巡逻军士的嘶喊声：“不好了！粮草着火啦……”
各个营帐顿时骚动起来……
       慕容评刚被吵醒，就见得洪登光着脚板冲了进来，“王爷，大事不妙，猛贼率兵从小路抄至我军背后，放火烧了我军粮草辎重。”
       慕容评奔出帐外，只见存放粮草处火光冲天，将天空烧得通红，整个军营连绵几十里，犹如白昼……

五
       慕容评颓然坐于帐中。粮草辎重已经五去其三，损失非浅，烧起的大火竟连邺城的人都能看到。皇帝昨天派兰伊斥责了他一番，令他即刻出兵迎战。
       慕容评思虑再三，终于狠下心来：明日出兵！
      
六
史载：及日中，燕兵大败，（猛）俘斩五万馀人，乘胜追击，所杀及降者又十万馀人，评单骑走还邺。

       注：（前燕）太傅评以猛悬军深入，欲以持久制之。评为人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积钱帛如丘陵；士卒怨愤，莫有斗志。猛闻之，笑曰：“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乃遣游击将军郭庆帅骑五千，夜从间道出评营后，烧评辎重，火见鄴中。燕主惧，遣侍中兰伊让评曰：“王，高祖之子也，当以宗庙社稷为忧，奈何不抚战士而榷卖樵水，专以货殖为心乎！府库之积，朕与王共之，何忧于贫！若贼兵遂进，家国丧亡，王持钱帛欲安所置之！”乃命悉以其钱帛散之军士，且趋使战。评大惧，遣使请战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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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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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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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也是。说不定还是我年龄大呢

应该提示一下，不然如我们这些懒人一不小心就会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