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老屋

一脸草

  


　　北方乡村的三月，还是农闲时节。

　　穿村而过的小河还没有哗啦啦地欢唱。河畔边的一条土路上偶有车辆经过，扬起一溜尘土，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躺在村街旁边的那棵陈年老树上，既看不到唠家常的农妇也不见晒太阳的老人。天还是挺冷，农人们一定都盘坐在热炕头上算计着开耕时地里该种些什么。

　　这个村庄东西走向长，南北短。穿村而过的小河和那条土路将村子分成了三大块。近十几年，乡村逐渐富裕起来，大多数农人经过几年的艰苦劳作，都在土路以东、小河以东盖起了红砖红瓦的新宅。新宅的样式、庭院的门楼几乎千篇一律，没有什么特色。庭院内外所栽的各种树木都是年轻的模样，风吹来的时候舞得厉害，缺少老树们的老成与持重。土路以西，大多是搬进新宅而遗弃了的老屋，树木也年长，杨树、榆树大多种在院子的周围，院子里种的通常是二三棵杏树。有的老屋已荒芜，院中墙根屋顶杂草丛生，残垣断壁留着岁月刻蚀的痕迹。有的老屋成了杂院，干草、玉米棒、玉米杆、老树根、陈年朽木、石头碾子、两轮的破木车随意放着。有的老屋院中拴着一头驴或一头小牛犊，从驴和小牛犊的眼神中看不出它们对老屋的厌倦，它们只对放在远处的干草堆两眼放光。

　　这个乡村的历史和昨天在村庄的西面，那些泥黄色的老屋和历经沧桑的老树就是佐证。

　　有一处老屋吸引了我的视线，低矮的土墙中间有一扇用树枝扎成的柴门，越过矮土墙望去，居然是三间土窑洞，其中一间已坍塌。这里的窑洞与陕北的不同，不是依山靠壁挖碹而成，而是为了节省木料将房顶用粘土制成土坯砌成圆拱形状。墙壁以及院子的围墙都是用土夯筑而成的，破损的墙上还可看到泥土中混有的小粒卵石，是纯粹的泥屋，在阳光下呈现一种亮快的土黄色。

　　在照相机的取景框中，我看到了低矮的土墙和斜倾的柴门，比柴门高的是泥黄色的老屋；比老屋高的是院中的两棵杏树；比杏树高的是曾经升起的袅袅炊烟；比炊烟高的是老屋后的那座山；比山高的是湛蓝的天空。镜头中的一切是一幅乡村老屋的完整画面。镜头中的一切，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里凝固了。随风微动的荒草似乎在倾诉着什么；那树杆扭曲掉光了叶子的杏树似乎在注视着什么。老屋看上去更显得凄凉而又孤寂、沧桑而又沧桑。

　　我拉开了柴门进了院子。老杏树的影子无声地映在低矮的土墙上、投在长满杂草的地面上。腐朽的门窗、发黄的麻纸、退了色的窗花，正门两侧几乎辩不出字迹的残缺春联…伸手触摸老屋的泥土，就像是触摸到了逝去的岁月和走过的沧桑。老屋断了炊烟袅袅，缺少了畜鸣人语，让人感到一阵苍凉，苍凉得如同头顶的天空，深遂而遥远。当凝视这苍凉时，苍凉又像是一张砂纸，擦拭和打磨着现在。触摸到老杏树那冰冷粗糙的树皮时，老杏树仿佛在诉说当年种下它时的喜悦，诉说它听到的窗花后面的欢声窃语。诉说它看到主人贴春联的喜庆和这屋里的人随同老屋一起慢慢变老的平淡日子。老杏树，是新屋长成老屋的见证，是岁月流逝的见证，是苍凉的见证。

　　岁月走了，老屋还在；老屋里的人走了，可老杏树还在；老杏树有一天倒下了，可苍天还在！人生易老天难老，人在生命中总是可以抗争些什么，可惟一不可抗争的就是时间以及由时间构成的无情岁月。
（2004-3-16）

乌鸦扬名

我常常觉得人就是走来走去的，而背景突显心情。老房子里曾经的人类。

西湖小妖

所有能动的都走了
时光却用另一种无言的方式将最能牵动人心的美留下来，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读到它．
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