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今天明天[原创]

听雨眠

（1）

因参加团体操比赛，今儿一早，我将披肩了二十年的长皮绾起，扎成一束马尾巴，高高的。

出门前，我像往常一样对还在睡懒觉的老公鲁九说，假如他来不及吃早点的话，不要忘记将早点放入冰箱。

鲁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假寐，而是嚯地坐了起来，问：“你团体操比赛几天？”

“比一个上午。我倒愿意天天比，那样我就可以天天不用工作写那些令人痛苦的材料。最好能比到我退休时。”我答。

鲁九眼睛亮亮的看着我，说：“真好！头发这样扎起，像当年被人叫野麦岭时候的你，好看！”

想起，当年我第一次与鲁九见面，我就是这样扎着长长的马尾巴。那时我刚过十九岁生日。那是一个初夏，我依稀记得，清新的艳阳，透过浓密的嫩绿色大梧桐树叶的缝隙，斑驳陆离的投射到柏油路面，随着轻风拂动梧桐叶的沙沙声，柏油路面上斑斓的太阳光点宛如金子似的闪闪烁烁……

鲁九说，当年他对我一见钟情。我一直对鲁九的这一说法嗤之以鼻。我与鲁九相识时，鲁九周围的人，都认为鲁九正在追大眼睛芳芳。

大约在我与鲁九认识两个月后，有一日，与我并不很熟悉的芳芳母亲，意外的亲热地挽起我的手臂。大凡两个女人间要讲某个难以启齿的悄悄话时，都会有这样的动作。芳芳母亲的口臭味差点把我熏晕厥，芳芳母亲凑近我的脸，低声问我：“你知道鲁九每个星期日都要到我家干体力活吗？你方便的话，转告鲁九，我们芳芳是独养女儿，听说鲁九有十个兄弟，鲁家很穷，芳芳爸爸是不会同意芳芳嫁到鲁家去吃苦的。还有，芳芳爸爸单位里新分配来一位大学生，人品很好，麦铃，芳芳爸爸说把那位大学生介绍给你做男朋友，怎样？”

芳芳母亲找我说这番话时，我毕竟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处事即善良又不老道，当时我没有问芳芳母亲为什么不自己去对鲁九说这些，或让芳芳去对鲁九说这些，为什么不把那位人品很好的大学生留着给与我年龄相仿的芳芳，而让我这个分明是“局外人”去掺和这件原本与我无关的事。我只对芳芳母亲说：“我父母将我一个人留在X市，不让我回杭州，就是为了逼我考大学。我现在是不会谈恋爱的，我还要考大学。”

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日。在那个星期一我遇到鲁九时，见四下没有人，我对鲁九开玩笑说：“昨日你又去芳芳家做劳工了吧？”

鲁九一愣，回过神来向我解释：“芳芳家没劳力。芳芳爸爸有腰疼病。所以，我去给她家换煤气罐。你是听谁说的还是你看到了？”

看鲁九向我解释时的那个认真样儿，我说不清是出于对鲁九的同情心还是出于对芳芳母亲的口臭味的“报复”，还是出于别的心理，我终于忍不住将上周芳芳母亲挽着我手臂让我转告鲁九的话如实相告。鲁九听了，低头沉思，不语，走了。

不久后，鲁九开始单独约小眼睛我去看电影。记得我和鲁九第一次去看电影时，鲁九比我早到电影院，这是我记忆中唯一的一次鲁九没让我等他。以后，我们无论去哪儿消遣，总是我先到目标地，等鲁九。

那时，我住在X市政府机关大院单身宿舍。我的换煤气罐等重体力活儿都是由我父母在X市的徐姓朋友的儿子帮我做的。我叫他徐哥。徐哥比我大十岁，沉默寡言，为人稳重，身材一看是个北方种。徐哥从事文化传媒工作。徐哥为我整整干了三年的体力活，即使我与鲁九公开恋爱时，我的煤气罐也是徐哥包下来去换的。当时我想不通，一表人材的徐哥，始终单身着，为什么不像他的同龄人那样恋爱、成家、生子。

直到我考上大学，刚从南开大学毕业重回到X市时，我作为单位青年代表去旁听一个流氓团伙公审大会，我惊破脑袋的发现，被押上来的流氓团伙主犯竟然是徐哥！徐哥的流氓团伙成员共六人，五男一女。我又惊暴眼珠的发现，那一女，竟然是当年与我一起被X市最大的照相馆当模特样板，将我和她的肖像照片放在临街橱窗里的那个她——大眼睛芳芳！以徐哥为首的流氓团伙的罪行是，搞淫乱活动并制作黄色录像带贩卖到境外。

听雨眠

（2）

据说芳芳涉案后，芳芳父母曾极尽全力营“救”芳芳，做了很多工作，托了很多关系。然而芳芳本人就是不合作。芳芳死活不肯承认她是卖淫。我对法律不精通。据说按那时的法规，只要芳芳承认她是卖淫，芳芳至多是罚款处置，芳芳就不会以流氓罪被判刑。可是芳芳宁愿被判女流氓去坐牢，也不愿意被人当暗娼。估计原本有体面职业的芳芳的人生观念是：失身事小，失节事大；为了名节，自由可抛。

芳芳被判了五年（也许是三年），是徐哥流氓团伙中判刑最轻的。

五年后，鲁九先于我被调到杭州工作，我暂时独自带着刚上托儿所的大头儿子滞留在X市。一日，我带大头儿子去吃肯德基，不可思议的在肯德基餐厅遇见靓丽如初的芳芳！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与芳芳打招呼时，芳芳大大方方的先叫了我一声。我看着芳芳，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入我的眼睛，似潮又热。

（我一直对自己的文字表达能力很自卑。很多时候，我找不到贴切的文字来描述自己的情绪，只能用“莫名”两字来搪塞。但往往那些我难以用文字表达的“莫名”，在我的脑海里是呈有景象的。假以时日，我将试着用画笔，将那些“莫名”的景象渲染出来。不求人解，聊以自慰。）

芳芳摸摸小大头的脑袋，说：“简直与鲁九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接着，芳芳问我：“你过得还好吗？”我想，这个问题本应该由我来问她，却让她先问我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芳芳的这个问题。我应付着说：“过日子呗。大家还不都是一样的。”

“没想到当年浪漫情怀的麦铃，如今也会说过日子呗、大家还不都是一样的话。”芳芳的大眼睛微微的弯成月牙状，浅浅一笑，挥挥手，款款离去。

我向鲁九汇报我看到出狱后的芳芳了。鲁九没表情，不语。我极少在鲁九面前提到芳芳，偶尔提到，鲁九都是面不改色，平静，无语。我不清楚鲁九的昨天中究竟有没有芳芳，芳芳的昨天中是否有鲁九。其实，我并不想弄清楚任何人的“昨天”中有谁。我甚至不是很愿意回头看我自己的简单的昨天。我的昨天中有芳芳母亲的口臭味，当我看到电视上的口香糖的广告时，我的鼻子偶尔会忆起。

昨天已经过去。

今天（2007年3月13日），团体操比赛，我所在的团队如愿拿到总分第一名荣获唯一的一等奖，我们团队兴高采烈的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晚上回家，我把这一喜讯告诉大头儿子和老公鲁九。大头儿子羡慕地说：“妈妈，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你参加大合唱、参加拔河比赛、参加跳大绳比赛，总之你参加所有的团体活动赛事，你们的团队每次都能拿到第一名。”

的确，在一切团队活动中，我一贯运气特好。按个体来说，我个人在每一个团队中都不是做得最好的人，都不是表现很出色的人。比如这次团体操比赛，我们这个团队中我年龄最大，其他女队员基本都在年龄30岁以下，我比她们普遍大10多岁。团体操的整齐划一至关重要，为了与她们在外观上拉近距离，我只能高高的束起马尾巴发型，混充年轻、健美。

我们操练准备了很长时间的团体操比赛，今天终于落幕。明天，我将放下我高高束起的头发，以适合自己的年龄与身份。

鲁九戏谑道：“伤感吗？美人已然迟暮。”

我的由衷之言：“不。我从来不怕自己老去。其实，我一直盼着自己能早点退休。”

“以前你说这话，我认为你言不由衷。现在，我信。春节长假你带儿子去湘西旅游时，我开车去我们的新买的江景房看过两次。我在设计，把最大的房间做书房，放一个大书桌，给你退休以后画画写字用。”鲁九说这番话时，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但我知道，今晚，鲁九并没有喝高。

“谢谢！那时，我画画写字，你干什么呢？”我愉快的问鲁九。

“我坐着书房的躺椅上，一会儿看看钱塘江景，一会儿看看你写字作画，夏日吹吹江风，冬日晒晒太阳。”鲁九一脸的憧憬。

我的眼前呈现出一幅我的明天，不，是我和鲁九的明天——在背山面水的房子里，一对相濡以沫了近四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的老夫妻，一位在躺椅中瞌睡，一位将她一直以来无法用文字表达的“莫名”情绪渲染在画纸上。黄昏时分，春暖花开依旧。

白条鱼

好羡慕啊
美女，真喜欢你的文字
我的表达能力很差，只能说喜欢

天边的海豚湾

在背山面水的房子里，一对相濡以沫了近四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的老夫妻，一位在躺椅中瞌睡，一位将她一直以来无法用文字表达的“莫名”情绪渲染在画纸上。黄昏时分，春暖花开依旧。

好美的意境!

西湖小妖

自从妖的父亲走后,妖所有的感官都迟钝起来,很少如从前一样多愁善感,仿佛生命不再!
这一篇文字,却令妖重新享受到感动的味道,关于爱情,没有说一个字,却让人对爱充满向往!

细雨风铃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雨的老和

喜欢...

暗香流转

昨天已经过去，重要的是过好今天。

隐士1978

昨天，接到乡里通知；
今天，到这来了；
明天，回去！

哈哈，借老赵的话博大伙一乐！
楼主好文章，顶！

撕裂长风

再见了，昨天
过好今天
凝望明天

帘栊月

小说写得很感人啊，怎么就谦虚的说自己不会说话呢？我感觉这些话说得让人心里非常的温暖啊！

我还是个孩子

一股暖意!

漫卷云舒

无论昨天今天还是明天都很美!想想生活这样平淡的过,也是一种隽永吧!

流水如丝

楼上的比较粗鲁，我喜欢和各位美女一样，用文明的，惜惜昨天，看看今天，想想明天，生活总是会祥和起来！

半截烟屁

原帖由 流水如丝 于 2007-3-26 13:48 发表
楼上的比较粗鲁，我喜欢和各位美女一样，用文明的，惜惜昨天，看看今天，想想明天，生活总是会祥和起来！

我难得粗俗一把```
结果糟来MM的白眼 ``
哈哈``

流水如丝

原帖由 半截烟屁 于 2007-3-26 13:55 发表




我难得粗俗一把```
结果糟来MM的白眼 ``
哈哈``

这个可不能怪我了，我一看这个文字，已经用了最文明的字眼来形容了，本来以为烟烟多少文明的人呢，却不曾想原来也如此啊，

半截烟屁

嘿````
没有什么文明不文明的``
有时候不爽了朝天大骂也是一种宣泄``
何苦要憋在心里呢``
我粗俗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而且``
那些假斯文的人才是最可耻的```所谓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
（注``烟屁并不想来这骂娘``仅此一次``而且并不是针对某人``请勿对号入坐``谢谢合作``还有``斑竹不会删一些不文明语句吧``？要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下不为例``呵呵```我初来乍到``还望海涵``）

流水如丝

想来我只是个小市民，与某些文人墨客比起来，是什么屋对什么屋了，所以我选择

半截烟屁

别嘛``
这里是言论自由吧应该``
何必闭嘴呢```

漫卷云舒

晕死,虽然言论自由也没有自由到再别人的文章里骂人吧,虽然楼上的想发泄,总不憋心里强,不过我还是要删除不文明语言,好么?发泄有很多方法,我想不骂人就是伪君子?有些片面了吧

[ 本帖最后由 漫卷云舒 于 2007-3-27 00:44 编辑 ]

半截烟屁

原帖由 漫卷云舒 于 2007-3-27 00:42 发表
晕死,虽然言论自由也没有自由到再别人的文章里骂人吧,虽然楼上的想发泄,总不憋心里强,不过我还是要删除不文明语言,好么?发泄有很多方法,我想不骂人就是伪君子?有些片面了吧

呵呵```这才想起来这是别人的贴子哦```
呵呵```楼主实在是抱歉```嘿嘿```
我可没说不骂人就是伪君子哦```
额```删吧删吧``
没关系滴```
骂人是不好的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啦``
哈`

漫卷云舒

哈理解错误,不过改了就是好孩子,知道骂人不对更是好孩子.哈哈

半截烟屁

汗```
偶不是孩子``

流水如丝

嘎嘎，惊动斑竹大人了，这个大概就叫做公道自在人心吧，所以就是我不说话，也有勇士会为公道发话的滴，那么墨客也就现形了

西湖小妖

一份非常美的贴子里出现了不文明的语言,就好比优美的风景里扔着垃圾塑料袋,谁看了都是不爽的.希望我们能文明回贴,即使有不同意见,直说无妨,但求个诚字,灯火才能永远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