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归来的一些杂感

我是郁李子

一

     古人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私意以为，移用到古镇，亦复如是。我最喜欢元人笔下的“杏花春雨江南”，所以总觉得游古镇，当以柳绽花开加之以细雨时节、坐小船缓缓而行，最为适宜，上岸，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听听雨声，不用移步换景，透过雨帘看看古镇的轮廓，最是惬意不过的事。这种时候，总觉得景色不是自然的，而是哲学的，就像石鲁先生《学画录》里的话：西洋造型以石膏之白识光，中国画则以黑处体认，苏东坡画树，只看它在月色下的倒影，不必看树的本身。我想，雨天看古镇的意境，也是如此，欣赏的已经不是古镇的本身了。当然，理想之境，本不易得，何况生当今日，欲求一船也不容易，人心不古固然可怕，人心不今似也不好，于是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车吧。

     早上起来，天晴，自然可惜。柳绽花开当然为时还早，加之无雨，则更为可惜。转而一想，天晴也好，省得麻烦。中国文化的圆通性往往在这种时候产生好处，下雨则曰：水者财也，晴天则曰：天公作美，就像吃饭的时候，太平无事最好，偶尔有打破了碗的，则曰：岁岁平安。

     坐车去临平，到北站。等了半个小时，出发。一路经五杭、徐家庄而到新市。

     下车，举目四望，觉得一切都很陌生，想起十几年前来的那次，真有隔世之感。


二

     唐诗有：“逢景畏人多”，人多自然是煞风景的，还好，我们走进西河口古街的时候，除了我们，并没有游客，否则，我们也就成了人家眼里煞风景的人了。因此，第一印象就是比乌镇、同里好，人少，商业的气氛自然也淡，甚至可以说没有，不像乌镇那样到处是举着旗子的导游以及跟在后面的一大群人，更不会像同里那样到处是挂着“正宗万三蹄”字号的店铺，新市显得极端的淳朴，让人相信它的一切都是真的，虽然在气势和规模上比不得乌镇、同里，但它那种没有修饰的真，总给人以亲切。总而言之，若夫乌镇、同里也者，乃是死了的东西在装点防腐的药水，而新市，则是真正鲜活的生命！

    我曾经见过没有开发时候的乌镇，那时候，我常常会仰望着马头墙上的一棵茅草而发呆，后来，乌镇开发了，我去了，觉得和以前大不一样，墙上的茅草没有了，石板路也平了，走着走着，突然会产生疑问：这是乌镇吗？

    我宁愿望着茅草而发呆，宁愿让思绪凝固在时高时低的石板路的缝隙间，这样，才会感觉塌实，感觉真！尽管有很多人游了新市之后觉得失望，但我个人还是觉得很好，至少，新市是不虚伪的，虽然相对寒碜些，却也寒碜的有骨气！当然，我还是惧怕，或许有一天，新市也会不甘寒碜，尽弃所学而学焉，把茅草拔了，把石板铺平，然后也当然得以自己的声名而洋洋得意，然后像我们这一次来游玩的人，也总会产生“这是新市吗”的疑问。我想这一天应该会很快的来临，证据之一，则是得源当的正在修复。对于住在老屋里的人们，应该是好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游客当然只能充当鱼了。往深处说，那么最大的获益者，则真是不可说不可说了。

    由此竟然想到了广告，并想起关于广告的一件往事：民国时候，有一茶商欲请胡适为其特意制作的“博士茶”做广告代言人，内容当然是说博士茶的种种好处，好处之一，则是喝了此茶可以增长知识，可以成为博士，胡适之先生对此很反感，婉言谢绝，并说：以前只听说过没有文化的人，人家对他说：去喝点墨水，从来没有听说去喝茶的。

    说这段往事，并没有深意，只是觉得胡适之时代业已过去的可惜，人心不古有时候比人心不今要可怕得多了。而新市之将出现于电视以及报纸，恐怕是不会很久了。


三


     游新市古街，印象最深者，一是桥，自然也连带着河，二是老房子，三是一位画画的小女孩，其他比如煤炉的烟雾以及吃。
   
     新市桥多，只是文字漫漶，不易识别，所以一路走去，没有一座能够叫得出的桥，回来后与镇志对照，也是摸棱两可，不敢下一断语。因为河道狭窄，所以桥也极小巧、精致，小桥流水人家，很符合印象以及想象里古镇的模样，单这一点，就比西塘的好，个人以为，西塘的最大不尽人意之处，便是河道太宽了一点，水宽，桥自然也就大而高，并且数量也就少，这是其一，其二则是河道太直，曲折少，一泻而去，缺少韵味，新市就不一样，桥多而且精致、古朴，并且河道曲折，一张一弛，颇有文武之道的意味。河水虽并见得清澈，但洗洗东西也无大碍，不像有些古镇，放着一汪清水，却并不允许人洗，甚至一洗便要有所谓的管理者“横索钱”了。

    老房子，总的印象是极普通，没有深宅大院。

    画画的小女孩，忘其名。古镇毕竟是古镇，流风遗韵总可以在不经意间让人深刻体认，譬如这个小女孩吧，看她认真的样子，自然会让人联想起她的乡前辈沈南苹，她的笔，她的纤纤小手，在有意无意的诠释着中国文化的韧性。

    在走出觉海寺的时候，对面的桥上忽然烟雾弥漫，走上去看，原来是发煤炉，其实在西河口的时候，也遇到过，只是综合起来看，觉得很有味道，就像一路看到的很多狗，给人以宁静之感，并且使人觉得惭愧，惭愧于不该来这里，不该打扰这里的生活。烟雾呛得很，出于怀旧，我闻了几下，竟然觉得还可以接受，像小时候闻摩托车的尾气。烟雾和狗，我并不喜欢，然而放在古镇，却觉得是很不错的风景。由此想到，其他古镇有的，新市不一定没有，而新市有的，却是它们所没有的。这就是新市的性格，真的希望：留着烟雾，留着狗，留着墙头的茅草，永远~~~~~~~~~

    新市的吃因为去家不远，大抵相似，只是有两样觉得好吃，所以印象深，一是黄酒，据说是绍兴的，但吃起来却与绍兴酒不同，味道虽与太雕相似，但比太雕清淡，味道也略微甜了些，吃起来不至于重腻，俗谓“好上嘴“也。其实要是这酒果非绍酒，大可不必打着人家的牌子的，我想。袁枚的《食单》里说南浔酒比绍酒好，新市与南浔相去不远，所产酒恐亦当属“浔酒”之列。吃之二便是麦芽饼，俗叫“芽麦园子”，外乡人每容易误认为是南瓜饼，其实是以一种叫做“棉苋头”的田间小草和麦芽为主料做的，大麻乡间也做。我小时候盼望过清明节的原因，一是因为可以扫墓，一就是为了吃“芽麦园子”，因为芽麦园子要到清明才做。可惜这几年来家里不做了，自然也已经多年没有吃到了，这一次到新市，竟然在大酒店里，而且又非清明时节，吃到了芽麦园子，意外，高兴！

隐士1978

支持一下。。。。。。。。。

我是郁李子

谢谢斑竹.

西湖小妖

这样的地方，妖好喜欢的．谢谢楼主，以后要亲自去体味！

我是郁李子

谢谢西湖小妖斑竹.那个古镇确实不错,我喜欢经常去跑那些没有开发的,呵呵.人弃我取.

生活深呼吸

我也好想去

骑猪看世界

不错

我是郁李子

谢谢各位,承奖,惭愧.

西湖小妖

原帖由 我是郁李子 于 2006-11-3 19:36 发表
谢谢西湖小妖斑竹.那个古镇确实不错,我喜欢经常去跑那些没有开发的,呵呵.人弃我取.

爱好相同！

我是郁李子

谢谢西湖斑竹加精,我会继续努力!

漫卷云舒

我住在临平,哪天一起无未被开发的古镇?

尤其喜欢那种江南小镇上的长长的巷子,如果下着雨,仿佛来到了戴望舒诗里的雨巷,那种意境尤其美丽!我有一个朋友每年都多次去宁波去感受雨巷的感觉,想象都很美!

[ 本帖最后由 漫卷云舒 于 2006-11-5 13:2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