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ngbill 于 2024-6-20 10:51 编辑
1993年4月24日，不少杭州家庭早早地吃好夜饭、汏好碗筷，围坐在客堂间里那小小的电视机前，等待晚上7点的到来。
这一天，并不是《新闻联播》有什么重要的新闻要播送，而是一个新的电视频道挑在了今天晚上7点开播。西湖明珠电视台，是杭州第一家现代都市类的电视频道，它的前身是杭州电视二台，那个每天只播出几个小时，几乎没啥存在感的小台。
▲1993年4月24日，西湖明珠电视台开播，截图为当天的第一期《明珠新闻》
西湖明珠台开播没几天，两件事情一下子在杭州城里掀起了不小的热度——一是台歌《梦想天堂》好听得不得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杭州的“市歌”；二是电视台开播第一档电视剧，讨巧地选择了一部讲述杭州故事的《新白娘子传奇》。
▲西湖明珠台的《梦想天堂》传唱度之高，一度让不少人认为它是杭州的“市歌”。图为当年MV的截图画面
没过几天，中小学的课后十分钟讨论的话题，就变成了赵雅芝昨天晚上在电视里施展的“法术”，《新白娘子传奇》就此火遍了华人圈，成为一代神剧。下一部能吸引如此多人眼光，成为现象级电视剧的，要等到5年后的《还珠格格》。
如今，在杭州首播《新白娘子传奇》的明珠台依旧活跃在荧幕中，而首播《还珠格格》的浙江影视频道却在2020年黯然落幕，成为杭州首个停播的电视媒体。
在那个人人都处于“信息茧房”的年代，昨晚电视上播的电视剧情，必定是次日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1993年5月1日，开往鼓楼的8路头班车上，坐满了去南山路停车场上班报到的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大家被“许仙到底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的话题，争论得面红耳赤。在这个热门话题的讨论下，要跑早班车的瞌睡一扫而空。
车子开过中国美院门口的时候，跑38路的售票员阿珍扯起喉咙来了句：“好的、好的，演许仙个老倌是男的还是女的，同我们不搭界滴！场里要到的，好准备落车去总调报到的！”话音刚落，这辆8路车停在了“南山路”公交站。几分钟前还在争论剧情的人们，匆匆地迈进了车站边上的公交二场，开始了又一个起早摸黑的一天。
▲位于南山路99号的原公交二公司
恐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块毗邻西湖十景“柳浪闻莺”和钱王祠的黄金宝地，曾是公交二场（后改为公交二分公司）的所在地，3路、8路、38路、308路、315路等多条主干公交线路的运营车辆，晚上都停放在这里。
1946年，当局将西湖边这块空地改建为公交停车场。公交车停进这里没多久，隔壁钱王祠留下来的祠堂里安置了一些笼子，关进了老虎、豹子等猛兽。公交停车场和动物园做起了邻居，成了杭州公交史上的一桩趣闻，这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新白娘子传奇》第2集中讲述“家住清波门”的片段
无论是《西湖民间故事》中的《白娘子》，还是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对许仙的住址都有明确的表述，那便是清波门。在《新白娘子传奇》的第二集中，白素贞则通过小青的唱段告诉许仙，她家暂住清波门外的双茶巷。除了剧中男主、女主的住址，清波门也是《白蛇传》中重要的桥段“许仙借伞”的发生地。由此，清波门成为继雷峰塔、断桥、胡庆余堂后，又一个属于“新白”的地标。
▲目前位于柳浪闻莺的“御码头”，也不知当时白素贞和许仙是不是就从这里上岸回家的？
清波门，杭州十大古城门之一，最早可追溯到唐朝，民国初期建南山路时被拆除，现在是清波街、南山路中段、河坊街西段一带的地域名。从广义上来说，位于钱王祠旧址的原公交二场，也的确就是清波门。京剧《白蛇传·游湖借伞》这折戏中，许仙有一段唱词：“寒家住在清波门外，钱王祠畔小桥西”——“钱王祠畔”，怕不就是后来的南山路公交停车场？
▲清波门，杭州十大老城门之一，俗语称“清波门外柴担儿”
1999年，南山路公交停车场被改建为公园，后又伴随着钱王祠复建工程与西湖博物馆连为一体。初夏的清晨，三三两两来西湖边锻炼的人，跑过被梧桐树笼罩的郁郁葱葱的清波门，这条杭州著名的林荫道，处处是华盖如伞。在这些轻松自若的晨练人群中，他们中的一些70后、80后，对于南山路的梧桐树，怕是有着更为深刻的记忆，那是一幕依然历历在目的刻骨回忆。
▲南山路上的原公交停车场，如今已成为环湖绿地，与钱王祠、西湖博物馆融为一体
1988年8月8日，一个动作快到让人无法预料的台风正面袭击杭州，几乎全城的树木连根拔起，市内交通中断了整整五天。由于南山路公交停车场容量有限，当年还有不少公交车入夜后就在南山路边“就寝”，而南山路上被刮倒的梧桐树，无一例外地都压在了停在路边的公交车上。
▲1988年8月，8807号台风过后，南山路满是被折断的梧桐树，夜间停放在此的公交车也未能幸免
▲台风过后，在全市人民的努力下，大树被扶起。若干年后，南山路又恢复了林荫大道的模样
除了许仙和白娘子，在清波门内的勾山樵舍，还曾是清代才女陈端生的故居。相传，李清照、李渔也都曾把家安在清波门，如今清波街和南山路交叉口，更有伊斯兰教四大古墓之一的卜合提亚尔墓园。
▲勾山樵舍
▲卜合提亚尔墓园
▲如今的清波门公交站
而在《新白娘子传奇》热播的那个年头，清波门一带的公交线有很多：替代4路功能的308路，串联起龙翔桥与西湖南线和转塘；从古荡西站开往南星桥的30路，是万松岭唯一的公交线；开往萧山市的315路，也在清波门设有站点，但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定是那条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的“老八路”。这条串联起艮山门、众安桥、湖滨、鼓楼等多个地标的元老线路，到现在依然有它不可撼动的地位。
▲8路一直是杭州的主干线路，历史上途经的主要路段多为拥挤狭窄的小路，如建国路、庆春路、河坊街等
然而，随着吴山脚下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延安路直通城隍山脚下后，8路在1998年2月底便离开了清波门，改走延安路南下鼓楼。说来奇怪，这条曾经“清波门最重要的公交线”，在去了吴山广场后，又变成了吴山广场的“头牌线路”，8路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延安路北起武林广场，南通吴山广场，图为8路途经吴山广场附近
1998年3月，杭州罕见地下起了大雪。就在这场雪的前不久，38路接替8路，弥补了8路撤出清波门的缺失。调整后的38路，走开元路、南山路、河坊街、中山南路，和8路共用鼓楼终点站。对于38路而言，鼓楼也是一个到了又走，走了再来的驿站。
▲八十年代末的鼓楼始发站，其大致位置在今天十五奎巷和中山南路的交叉口（上图，摄于2024年），当年在车站对面还能看见杭州少有的城墙，而今天大家看到的“鼓楼”城门，则是后来复建的。后期，鼓楼首末站向南搬迁到如今望仙阁的位置（下图，摄于2004年）
“朝晖”是38路给予杭州人民最为熟悉的印象，直至今天，38路的起点依然是“朝晖五区”，然而朝晖新村的第一条公交线，并不是人们通常认为的38路，而是新朝晖新村至惠民街的26路。
▲“朝晖五区公交站”的那时今朝（分别摄于90年代初、21世纪初、2024年）
年代久远，这一段历史已经变得晦涩不清，但我们能确认38路的开通时间是1985年9月，当时市区的终点是众安桥。开通2年后，38路通过中山中路、中山南路南下延伸到了鼓楼。这是38路和鼓楼的第一次相遇。
▲原38路行驶在中山北路上（拍摄于2004年）
▲现38路行驶在中山北路上（拍摄于2024年）
1990年，中山中路不再通行机动车，38路的终点从鼓楼缩回了官巷口，但中山路始终是38路的灵魂所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水桥、贯桥一带甚至只有一条38路，这种情况直到1999年14路和814路（今1014路）的开通才被打破。
作为城区最古老的南北向骨干道路，曾是御街的中山路总会带给人们一个又一个惊奇。在中山路，人们能从一间店铺、一栋房屋，抑或一块路牌，知道了古老而神秘的杭州。悠长的中山路，是一个有关于历史积淀的长长的故事。在人们千万次朴素的回眸与对望中，临安和钱塘便会在中山路一闪而过。
▲已改为步行街的中山中路，路两侧依然保留了大量历史建筑
在杭州公交历史上，38路也曾是继3路后，第二条多以“桥”字为站名的线路。然而，和梅登高桥、联桥、丰乐桥、上仓桥等不同，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天水桥、贯桥、众安桥去了哪里。自民国年间起，随着陆路交通兴起和城市建设发展，不少河道被填埋，或被改为道路。
▲90年代初的38路停靠“井亭桥”公交站
中山路的东侧曾有一条被唤作“市河”或“小河”的河流，它起自新宫桥，沿河坊街向西后折北，沿中山路东侧一直流至体育场路再次折西，在西大街（今武林路）处与浣纱河交汇。市河在民国期间至解放后，分别被光复路和宅基地所填埋，而38路沿途的那几座桥，基本处于原市河之上。
▲38路曾涌现出不少劳模和功勋驾驶员，线路本身也获得了较多的荣誉。图为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奖章获得者——38路驾驶员池丽华
起于老小区，串老城而过的38路，是一条贴近老杭州生活的线路，更是一条贴近乘客心灵的线路。在二次延伸至鼓楼后，38路南端的终点又经历过了万松岭路口、丝绸博物馆、荷花池头等多次变动，而“清波门”则是它岿然不动的点位。
▲1997年，河坊街改造前夕的“四拐角”（即河坊街与中山中路交叉口），点击可查看“四拐角”的那时今朝
2024年“五一”长假，雷峰塔景区人头攒动，断桥同样熙熙攘攘。《新白娘子传奇》带给几代人的共同记忆，是到了杭州，一定要来看一看那座关押着白素贞的雷峰塔，以及让他们感动许久的断桥相会。
相比雷峰塔和白堤的喧嚣，作为白素贞和许仙结缘地的清波门，依旧岁月静好。或许只有柳浪闻莺里轻轻摇曳的柳枝，见证者着湖山间的沧桑巨变。
在杭州，每一条公交线路都充满了故事，每一条街道都承载着历史。无论是雷峰塔下的断桥相会，还是清波门外的柳浪闻莺，这些地标不仅见证了白娘子与许仙的传奇爱情，也见证了杭州这座城市的发展与繁荣，见证着杭州的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次潮起潮落。
参考资料 / 纪录片《西湖》、《杭州的街巷里弄》、《杭州的水》、《白娘子究竟住在杭州哪里》、《1976年，杭州动物园“放虎归山”往事》
视频来源 / 优酷视频《新白娘子传奇》
部分图片来源 / 杭州电视台西湖明珠频道、浙江在线新闻
排版、设计 / 施佳怡、江可
初审 / 李圆
二审 / 童玉峰
终审 / 李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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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20 1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