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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杭州日报 · 城纪】杭州隐秘地图之:杨家桥头望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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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5 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杭州隐秘地图之:杨家桥头望东站

2017-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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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桥旧址新建二号港桥

人有人名,地有地名,同名同姓的现象不可避免。以杭州地区的杨家桥为例,百度上可查到31个,有些是桥名,有些则是“地以桥名”。除此之外,还有因杨家而衍生的杨家塘、杨家里、杨家村、杨家兜、杨家桥村、杨家村路、杨家牌楼等,一大串,一旦搞错,对不起,冤枉路就有得跑了。

杭州东郊的杨家桥在彭埠,如今这块土地上,已矗立起亚洲最大交通枢纽之一的杭州火车东站,杨家桥成了城中村,其变化之大,令人感慨不已。城中村改造无疑是为了城市的进一步发展,它得到广大群众的理解与支持,但拆迁过程中怎样留住乡愁?怎样延续历史文脉?则同样是摆在建设者面前的一个课题。

1 杨家桥的前身是甘棠村

杨家桥位于彭埠老街的西南面,是座毫不起眼的小石桥,旧属甘棠村,后杨家桥取代甘棠村地名。

清乾隆年间,东郊老学究翟灏曾关注过甘棠村与杨家桥地名的演化过程,关于甘棠村,他说旧制图籍,采用梁朝周兴嗣《千字文》,依照里面的文字排列顺序编排划界,该地“适直甘棠”二字;二是恰巧村子里有棵百年以上的老棠树(棠梨),所以取名甘棠村。翟灏《甘棠村杂咏并序》云:“予居临江乡……后之按《志》者,知临江乡有甘棠村,自予始。”翟灏解释说该村名是从他那时开始的,然而据明万历《杭州府志》记载:“杨家桥,在永泰桥(今沈家桥)东北,万盛桥(今葛家桥)西北,地名甘棠村。”可见甘棠村地名在明万历年间即已存在,杨家村只是甘棠村里众多小桥中的一座。

那时的甘棠村沿途长着连片的桑园,形成十里绿荫,桑树长得有点高,须登桑梯采摘,从更远处看:“村墟多负郭,户牅恰当山。径绕春桑曲,桥连秋水湾。斜阳渔唱晚,细雨犊耕闲。”甘棠村俨然一幅水墨丹青。

甘棠村地名后来为何会被杨家桥取代?原因谁也说不清,兴许是过路人口口相传造成的,因为杨家桥容易被记住,老百姓怎么方便怎么来。这种猜测并非今日方才说起,早在两百多年前,一群杨家桥人为解开当地地名、桥名及其他传闻的谜团,就曾争论多次。

初闻杨家桥这个称谓,的确很容易以为该桥附近是杨氏族居之地,当然,当时不认可的也不是没有,作为反方他们坚持要求正方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大家面红耳赤地扯着喉咙,没个完了,后来还是一位老人提醒说“石桥东岸遗片石”,是否到桥下去找找看?最好借前朝遗物来说明问题,众人想想有道理,于是 “抠衣涉水”,大呼小叫地在桥下的水里摸将起来,七摸八挖,除河蚌摸了一大堆外,只差石磡没给扒坍,终不见凿有文字的“片石”。时近黄昏,人困马乏,大家洗手洗脚正准备上岸,忽然有人叫喊起来,说桥东“茭蒲丛中”挖到一块古石碑……这块碑宽约一尺,高约三尺,“抓苔剔藓欣见之,详看字迹苦曚瞀……”经七手八脚一番洗刷,字迹显现,碑顶部四个大字:扬扢休嘉;中间“累累皆姓名,连行数盈百。赵陆沈金王,高胡施宋翟。……”;最下面落款是“明崇祯三年重建”——原来是一方记录这座古桥重建的石刻。翟灏把这经过都记在《扬嘉桥读崇祯三年题名石》里:“休嘉扬扢名所锡,俗称杨家桥,刻文作‘扬嘉’……”他说杨家桥的真名是扬嘉桥。

捐钱建桥人里面翟氏“独冠群辈标前胪”,奇怪的是偏偏没一个姓杨的,杨家桥名是否与杨姓有关还真不好说。桥下浑身满是污泥的文人中,有一向住在桥东侧的翟澍、翟瀚等人,他们为这意外发现开心莫名,因为这块残碣证实翟族“历代不离桥左右”。

2 杨家桥畔出名人

东站选址杨家桥一带,一些本地人不无得意地说,杨家桥畔历史上出名人,杨家桥向来是块风水宝地。

据史籍记载,清乾隆年间,杨家桥出过一位进士,名叫翟灏,当年他在地方上做了不少益事。这地方更早时也出过大官,明万历《杭州府志》云:“翟仆射墓,在临江乡,坟坛历然隆起仞许,周约二亩,雨存古松六七株,松下卧片石,有刻文曰:‘翟仆射祭台……’”仆射官名出现于秦律,汉代侍中、尚书、博士等官职里皆有仆射一名,唐代相当于宰相,宋以后废。翟僕射究竟指何人?一时难以查到,这座“大坟头”位于桥东约一里路开外,1949年前后还在,规模很大,荒草连片,平时无人过去。现住笕桥镇上,年逾九十的沈有根老人过去住杨家桥边,对该地情况了如指掌,他说杨家桥居民主要有三大姓,除了翟家还有陆家与沈家,这大致与石碑上的记载相吻合。翟氏累世居住于临江乡,属城东望族,乾隆年间翟灏一代在香火延续。

彭埠杨家桥曾是城东文人经常聚会的地方,从他们应和酬唱的诗文上看,同时代的杭州知名人物几乎都去过翟灏的书房“无不宜斋”,他们在那里谈古论今,吟诗作画,写出不少流传后世的文章,如《东皋杂事诗》、《临江乡人诗》、《辨利院志》等,翟灏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是一位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杭世骏赞曰:“诗才清丽,为吾乡后来英俊领袖。”

“无不宜斋”主人翟灏字大川,后改字晴江。清朝乾隆甲戌年(1754年)进士,金华、衢州府学教授。他的生年不详,卒于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翟家以耕读传世,杭世骏《书巢记》说“翟氏一门少长皆读书,文采斑斑,蔚若於菟”。其家族里数翟灏读书最用功,“自经史外,凡诸子百家山经水志,以及荒冢破壁之奇字,靡不包孕而贯串之。自壮至老,撰述不倦……”他擅长写诗,著书几十卷。同样的一个题目,他人皱着眉头缩在角落里,要苦思冥想半天,尚不能道一字,而翟灏“顷刻抒千言一题,或数十首险韵”。他的笔就像鸟儿,在“奇窘艰仄处”自在飞翔。据翟灏自述:“庚戌辛亥之岁(1729—1730),尝与荫三等十人结东皋诗社”。该诗社中数翟灏年纪最轻,才气早早显露。那时吴颖芳、汪沆等为首的一大批文人,以结社为时尚,组织活动,编写出大量诗文,在艮山门内外造成很大影响,别说邻近的厉鹗、金志章等被吸引过来,连外地的著名文人毛际可等也都慕名前来,艮山门外因此被称之为“诗国”。

3 翟灏用书籍筑“鸟巢”

2008年,北京为开奥运会建起“鸟巢”,该“鸟巢”用的是钢铁,规模宏大,而早在两百多年前,杭州杨家桥有一个用书籍筑成的大“鸟巢”。

从厉鹗、汪沆等人的诗文看,当年他们常去杨家桥,与翟灏属莫逆之交,在他们眼里,翟灏仅草堂三间,屋旁种着梅树、竹子,还有一口小小的方池,池中石笋数支,居室题“无不宜斋”……

翟灏家境应说一般,唯一稀罕的是,其东侧的“书巢”里“储书万卷”。与翟灏有三十多年交情的梁同书曾为此写过一篇《书巢篇·赠晴江先生》,文章赞扬翟灏一生“撰述勤奋,至老不倦”。翟灏不像梁同书那样,把书捆着束之高阁,或怕被弄脏了,用装饰玳瑁的布袋装起来,而是“茅堂开三间,以书作襟被,左旋而右抽,上睇或旁睐。纵之复横之,乱叠棐几碍,摊书解满床……先生巢中居……”他的书房里“凡诸子百家、山经地志、稗史说部、佛乘道诰等书,广加收罗……环堵之塞而卷且盈万”。

这是翟灏的宝贵财富,他引以为傲,为此不无得意地写了篇《书巢记》抒怀,杭世骏也有一篇近千字的《书巢铭》,详细记载其储书经过。但乡里一些不读书的人并不认可翟灏这样行事,暗地里取笑他不仅脸笨,人也愚不可及。说他不善治业,只知道整天钻在故纸堆里……别人怎样看,那是别人的事,这只“笨鸟”一点也不受影响,整日“孵”在书巢里,顾自埋头看书著述。他给后人留下《四书考异》、《尔雅补郭》、《湖山便览》、《通俗编》、《无不宜斋未定稿》等等,都具有较高的文史价值。

翟灏长于考证,对西湖和城东历史有很深的研究。他写的书籍有两本格外引人注目:一本是《湖山便览》,里面着重介绍明末至清乾隆年间“湖上名胜异迹、园墅堤桥,寺观祠墓”,同时对前人所作的,与西湖有关文章中出现的差错,也一一予以修正。该书是杭州最早的游览书籍之一,有人作过统计,西湖游览景点因此而增加到1016处。

另一本是《艮山杂志》。这是本唯一系统记载城东北一带历史的专著,里面有“志地”、“志人”、“志事”、“志文”各二卷,全是实实在在、鲜为人知的东郊史料。

乾隆五十三年,老人由于操劳过度,“稿甫成而先生淹逝”:书稿虽说已写好,但未及付印就不幸去世了。当时那八卷手抄本已流失民间,后来幸亏丁丙经多方打听,“借”到仅存的“志地”二卷,才得以流传后世。由于“艮山”从无系统记载该地区历史的书籍,所以说,这本仅剩四分之一的《艮山杂志》残卷,其价值不言而喻,这是后人研究杭州东郊历史必不可少的一本史籍。

4 翟灏编修《艮山杂志》经过

两卷“志地”的《艮山杂志》给人印象极为深刻,翟灏为了这些内容,从现在的艮山门、朝晖、五里塘、笕桥、丁桥、皋亭……可以说该跑的都跑遍,该打听的都打听了。如果不是翻阅大量有关文献资料,结合实地认真调研,核实,是绝对写不出如此丰富的内容来的,丁丙读后感言:“先生撷芳草于十步,恭维桑于百年,空前绝后,撮有斯编”。

翟灏把功名利禄看得很淡,喜爱“流水小桥诗世界,青桑绿竹隐生涯”的隐居生活,其晚年编修《艮山杂志》的踪迹可从他的大量诗文中找到:“芒鞋草间行,沾湿及双踝。到家近犹疑,乔木认里舍。邻机悄声息,吠犬蓦篱罅。”……“也不知是几更了,穿着一双草鞋,独自一人在荒草野地里行走,以至裤腿都被露水打湿;该是家门口了吧?老眼昏花地将乔木误当房屋,邻家夜间惯常的织机声怎么没了?突然一只狗从篱笆缺口处冒出来朝他狂吠……”真是到了废寝忘食、不知早晚的地步。为了写好这部书,他与庄稼人吃喝在一起,不带一丝进士架子,想尽办法与乡民套近乎:几簟摊在地上,一屁股坐下,脏一点就只当没看见,大家团团围聚,一边倒酒,一边相互约定,今天不吃醉就不得起身。竹簟上摆满肉鱼瓜果,天热就干脆打个赤膊,一边喝酒,一边划拳猜令、谈天说地……生活气息极为鲜活浓郁,今天读来还如出眼前。他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像蜜蜂采蜜,一点点地吮吸着珍贵的地方史料。

不可否认,杭州的热点在城西南,城东北一带似乎成了一个被游客遗忘的角落。但近年来随着省市领导的重视,西湖文化不断向外延伸,城东北一隅发掘出不少珍贵历史碎片,许多关于自然人文景观的文章陆续见诸报端,其中一些内容就取自《艮山杂志》,如《走马塘奇闻》、《枸桔弄药市与“笕十八”》、《花园兜与麦庄》等,它的作用正在日益显现。这里要说是,仅残存的“志地”二卷,就有如此丰富的内涵,倘若另六卷在手,城东历史又该是怎样一幅景象?!凡是研究“志地”的人,但当在文章中看到“别详志人卷”“别详志文卷”的字眼时,无疑会如同读到《三国演义》里,华佗妻焚毁医书那段文字一样,感到深深痛惜。

5 2008年冬,拆迁中的杨家桥

2008年前后,因城东枢纽工程的需要,彭埠、笕桥一带大批土地被征用。我于当年初冬前去探访,在翟氏后裔翟传宝的陪同下,来到杨家桥边。翟传宝说以前这里可是个热闹的地方,桥边有多棵百年老树,树下一圈平平的石头,曾是平时大家聚会乘凉的地方;树过去有两座很大的旗杆石,石中央很大很深的一个洞。翟传宝说两方石头均比四张写字台还大,深深埋在土里,1949年之后还在;还有拴马桩,据说文武官员到此都要下马;村子里密密麻麻的一片房子;村南端约100米那个池塘叫“翟家大塘”……这些旧事,上年纪的人都还记得。可眼下的桥边除了一家“磊磊卤味店”、一家原村农具厂仓库还暂时保留外,其余早拆成一片白地。杨家桥是前后沙河的交汇处,桥东连接彭埠,另一头偏西方向,通往弄口、艮山门,桥下一湾碧水,向西汩汩流淌,桥东的岸边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翟传宝指着树林边那片数月前刚拆掉的废墟说,翟家人世代就住在这老村子里……

杭州姓翟的多数在艮山门外,翟姓家族昔日的风光,翟传宝从他95岁的奶奶口里略知一二,他为先人翟灏感到骄傲,对东郊历史来说,翟灏所做之事可谓功德无量。翟传宝说由于建设东站,去年彭埠镇开始拆迁,杨家桥的翟姓人家星云四散,他也搬到八堡。他说既然是国家需要,理当以大局为重。

甘棠村、杨家桥与杨家桥路均已成为历史,我们今天看到的,是东站东大门前面冠名“新和嘉苑”的楼群、和兴路(原杨家桥路)以及该路中段那座“二号港桥”(原杨家桥),变化实在太大了,有人戏说东站就像孙悟空拔了根毫毛,一声“变、变、变”,不知不觉就变成一个现代的迷宫,差点连本地人都找不着北了,所幸杨家社区办公点设在新和嘉苑,否则“集体失忆”将是迟早的事情。站在桥头,望着流淌千年的沙河水,我不禁在想:东站是杭州的窗口,它的前身今世最好像修家谱那样能记载清楚,但愿别一笔糊涂账传下去,倘若能在东大门前恢复古桥名、古路名(近在咫尺的环站东路上也有座二号港桥),或取名翟灏路,桥边建翟灏故居,那该是一个多好的人文景观!

彭埠街道对传承历史应说很重视,早早就在开展这方面的工作——艮山门通往彭埠的半路上有座皋塘桥,该桥东侧一条运河派生的支流叫横河港,两岸树木成荫。彭埠人于2007年11月在这河边建起一尊四方形基座的人物石雕像,雕像高约5米。雕塑老人呈坐姿,身穿清代长袍马褂,浓浓的眉毛,面部轮廓分明,一把山羊胡子……这个临江乡先贤双手捧着一本线装书,两眼凝视着东北方向,似乎在告诫后人:东郊历史要延续下去……

他,就是杨家桥人翟灏。

发表于 2017-9-25 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彭埠那个湖周围的公园 也有对这片历史的介绍
发表于 2017-9-25 16: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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