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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杭州日报·城纪】西湖边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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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4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4-12-14

  杜镇远旧居
  杭江铁路通车典礼“全家福”(方健提供)
  叶我淮旧居
  广福里的井
  杜镇远(左)与茅以新(右)

  西湖边的工程师

  文/仲向平 周璐彦

  当我踏上绿皮火车,开始一趟旅程,或者,旋转台灯按钮,让屋里淌满亮光,我从没想过,这些,并不是天生就有的。

  七十多年前,有一群中国顶级工程师,跨天堑,架桥梁,造铁路,筑公路,建电厂,兴水利……勾勒出了近现代杭州城市生活的轮廓。

  清晨,他们一身粗布衣裤,带着工程图,背着茶水壶,从南山路的广福里出门,奔走于凶险的钱塘江畔,寂静的荒郊野岭。等到披星戴月而归,粗糙的脚掌踏着沾满尘土的鞋,静静的广福里响起了有些疲惫却坚实有力的脚步声。

  他们像极了一根根钢筋铁柱,在这柔柔的西湖水边,生出别样的坚毅风骨。他们的名字是杜镇远、李仲强、叶我淮……

  广福里就这样叫开了

  今天,灿若星辰的这一个个名字,已埋在了历史尘埃里,广福里的青砖洋房却还青春呢。一个秋日的午后,老房子专家仲向平与我结伴寻访。

  广福里西起南山路,东至荷花池头,长不过百余步。阳光下,里弄两旁,黑色瓦当在湖面一样的白墙投下波纹状的影,如水墨画。铁门紧闭,一棵柚子树挂着青青的果子,越过墙头,捎来院里气息。

  走进弄堂,北侧是玻璃幕墙的广福里1号,挂着吴山书画院的招牌。“原来的主人叫李仲强,杭州港道工程顾问,工务局工程师。当年的房子已经不在了。”仲老师惋惜地说。

  李仲强,1918年毕业于北大土木工程系,西服笔挺,系着领结,目光炯炯有神,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十年后,他来到西子湖畔实践国人自主建桥的梦想。《申报》的一则消息提及“钱塘江工程局委任李仲强为工程师”,不经意留下一笔注脚。

  当时的中国内忧外患,民族工业处于襁褓之中。几乎所有有名的大桥都出自外国人之手,例如,德国人建的济南黄河大桥、美国人建的珠江大桥、俄国人修的哈尔滨松花江大桥……

  李仲强追随茅以升完成的正是我国第一条自行设计建造的铁路、公路两用桥梁——钱塘江大桥。在茅以升的《钱塘江桥工程记》中赫然有其名字。

  一边说着李家的往事,一边已经走到隔壁的广福里3号。仲老师笑了起来,耳畔回想起房子主人叶我淮之子叶经德的一口闽南话。那是2005年夏天,李仲强之子李洪瀛与叶经德一起重访故里。76岁的叶经德一头白发,“偶爸爸,偶爸爸”地叫个不停。

  叶我淮是谁?杭州铁路工程权威,他追随杜镇远建造了第二条国人自建的铁路——杭江铁路。

  1929年,叶我淮与李仲强一起买下了南山路东的一片荒地。同年夏天,开始自己设计图纸并请人造房。他大胆地设计了大斜坡顶,90厘米高的地基,不规则门窗……

  今天看来,不得不佩服这位工程师在钢筋铁骨之外的艺术情怀。八扇菱形小窗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铁艺出挑阳台不失灵巧,又有老树古井、曲径花廊,为西式建筑与中式庭院的完美结合。

  弄堂南侧,李宅对面,广福里2号是裘宅,奶黄色的外墙,双坡顶洋房。2002年,仲老师曾来此地访问过裘家后人,就住在这幢三层小楼里。

  据房产档案记载,该地产是寿林文于1929年10月从陈厚生处购得。后几经变更,为裘颖芗所有。寿林文是一位电机工程师,裘颖芗则是杭州电务科科长、工程师。来来去去,绕不出一个圈子。

  造房之时,北侧的李宅和叶宅向南留了一米多的过道,南侧的裘宅也往北留了一米多的空间,如此形成了一条两米多宽的弄堂。先到的叶、李两家商量着取个名字,李家是广东人,叶家是福建人,一广一福, “广福里”就这样叫开了。

  如今的李宅、叶宅、裘宅,已分别变身为吴山书画院、浙江省民政厅办公用房以及工地管理用房。我们走到几家院子的老井旁,一探头,井水很深,望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走了,老井一直还在。”我说。

  “你瞧,它们像一双双朝天的眼睛,注视着这里的变迁。”仲老师答。

  顶级工程师在这里聚集

  继续前行,叶宅隔壁,广福里5号、7号,两个门牌,两扇门,走进院子,其实是一幢双联式别墅,各联一座辅楼。这恐怕是杭州最早的“联排”了,人称“小青楼”。房子主人是杜镇远。

  1928年末,一袭长袍,一个皮箱,杜镇远风尘仆仆而来。等不及看一眼南山路畔的西子湖,他就匆匆渡过横风劲吹的钱塘江。

  这年12月,杭州已经飘雪了。他率领勘测队,从萧山至江西玉山,翻山越岭,渡江涉水,勘测杭江铁路线路走势,历经20日整。

  1929年6月,杜镇远任杭江铁路局局长。次年,3月9日,他在萧山铲下第一抔土,开启了一段后人评价“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造路旅程。

  在今天留下的一张旧影里,长相敦实的杜镇远旁边,坐着一位身穿中山装,鼻梁架着一副圆形眼镜,眉清目秀的青年。他叫茅以新,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茅以升的弟弟。他比茅以升小7岁,主修铁路工程。

  当时,建设中的杭江铁路亟须人才。杜镇远的“副手”侯家源正是茅以新的同学,诚邀茅以新来杭建设。茅家后人茅青在《我们家的人和事》中回忆:“外祖父(茅以新)当时在萧山上班,而家却住在杭州市内,当时还没有钱塘江大桥,过江要摆渡,到江边再骑自行车去,每天往返十分辛苦。外祖父工作起来不要命,一天下来累得不行,回到家人像瘫了似的。”这是茅以新,也是杜镇远、叶我淮们的工作状态。

  “叮铃铃”,耳边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我的思绪,今天只有巷子里才听得到这样的声音。当年,茅以新虽住在湖滨路八弄,骑车的身影却常常出现在广福里。因为他哥哥茅以升就住在挨着广福里的荷花池头31号。

  茅以升来杭与杜镇远有着紧密关系。杜、茅两人是唐山路矿学堂(今唐山交大)的同窗,当钱塘江大桥的建设被提起之时,杜亲笔拟写电报,发到天津,请茅以升即日赶赴杭州。“浙江铁路、公路都在积极兴建,钱塘江上建桥,乃当务之急。”杜镇远一番诚恳相邀,坚定了茅以升造桥的决心。

  就这样,这个圈子在发酵。越来越多的顶级工程师汇集杭州,以广福里为中心安顿生活,以杭州为圆心建设工程。这是广福里的骄傲,也是杭州的幸运。

  今天杜镇远旧居对面,裘宅隔壁,广福里2、4、6号,是一片工地。黄色脚手架伸向空中,绿网与竹排包裹着建造中的楼房,“嘭嘭嘭”不时传来机械声,几位戴着红色头盔的工程人员,穿梭其间。

  可以想象,茅以升、杜镇远、李仲强、叶我淮、茅以新们,在险江上,在荒原里,打下一根根桥桩,延伸一寸寸路基,也是如此热火朝天的一番景象吧。

  风餐露宿的他们,是否会想起,西子湖畔广福里的“安乐窝”?夜雨滴在工地的时候,忆起温暖的青砖洋房里熟睡的妻小,心头是否会漾起一丝柔情?

  这样的时刻,广福里一带的家眷,又何尝能睡得安稳?茅以升造桥的日子,妻子戴传蕙终日忧郁。茅青回忆,“遇上大风大浪时外祖母(茅以新之妻)在家便坐立不安。”

  这种牵挂,台湾作家齐邦媛深有体会,她在《巨流河》中写道:“我的婚姻里布满各式各样的铁路灾难,午夜电话至今令我惊悸,我得把沉睡中的他(丈夫也是一位铁路工程师)摇醒,看着他穿上厚雨衣,冲进风雨里去。然后我彻夜担心,直到他打电话告知身在何处。”这是普天下很多工程师家庭的写照。

  1933年12月,杭江铁路最后一根铁轨铺毕,后延伸为浙赣铁路。1937年9月,浙赣铁路与钱塘江大桥通车。在铁轨与车轮摩擦的金属声,与火车悠远的鸣笛声中,这群建设者带着全家老小参加了通车典礼。当火车从面前呼啸而过时,所有人鼓起掌来……

  建设浙江的百年大计

  如此众多名师云集杭州,与一个人密切相关。他叫张静江,曾任浙江省政府主席。他主张“以浙江为实验省全力搞建设”,又以“发展交通、开发地方为急务”,这些工程短期效益并不明显,却影响着日后很长一段时间。

  在一次大会上,说到激动处,戴着瓶底般厚厚的眼镜、拖着一条跛脚的张静江猛然站起来,“革命要建设,不建设革命就失败!我党政军都不管,唯有建设,我是一定要干的!”

  这时候,圣塘路、中山路、灵隐路等一条条柏油马路筑起来了;杭长线、杭平线、杭徽线等以杭州为中心的全省公路网不断延伸;电灯、电话、电讯开始出现,电厂、水厂加快建设……19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杭州,坠入了一个“开风气之先河”的新世界。

  建设需要人才,张静江对工程事务要求极严,坚持任用专家。“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的杜镇远就是受张静江之邀,来杭负责修筑杭江铁路。以广福里一带的工程师为例,茅以升、杜镇远、叶我淮均毕业于唐山路矿学堂,茅以升、杜镇远、侯家源获美国康奈尔大学硕士学位,个个是学界泰斗。

  他们来杭时,正值壮年,在原来的人生道路上已有一番作为。茅以升38岁,在北洋大学任教;杜镇远40岁,任南京建设委员会土木专门委员;李仲强在江苏省水利局任工程师……他们携家带口而来,心中燃烧着未尽的理想。

  走在广福里的小巷里,仲老师说,广福里对面的三衙前是数学天才、兵工工程师俞大维旧居;不远处仁和村的双剑楼是浙江省电信局局长兼总工程师赵曾珏旧居;对面柳浪闻莺一带曾有一幢别墅是浙赣铁路局副局长吴竞清的旧居……“这里真是‘工程师’的摇篮啊!”

  放眼西湖名宅,均为达官显贵、名商巨贾所置,这里,工程师们何以占据着西湖一角?“可见,当时对知识分子的重视。”仲老师说,时任浙江省政府委员朱家骅(后任主席)的工资只有500元大洋,杜镇远的工资高达1600大洋。当时南山路一带还很荒芜,地价并不高,这么美的地方,离他们工作地方相对较近,正是理想之地。

  当时,张静江这个精瘦的望六老者,常常拄着拐杖,深入工程现场,日晒雨淋,不以为意。在张静江的影响下,受聘的专家们也都不避辛劳,日夜赶工。深夜,广福里一扇扇小窗里灯火通明。那是工程遇到瓶颈时,工程师们围在方桌前,时而苦思冥想,屋里寂静得只有秒针的滴答声;时而又激烈争论,惊来弄堂里一阵阵狗吠……

  时任上海交通大学教授马寅初在杭江铁路通车典礼上说:“最难得的就是张静江、程搜甫、杜镇远等四位先生,对建设这条铁路非常努力,甚至连睡觉功夫都没有……”

  如此多顶级工程师,为杭州与浙江的百年大计废寝忘食,这真是一个黄金时代啊!

  工程师精神的延续传承

  走到转弯的墙角,房顶上的瓦松一片葱茏。生活在这里的工程师们正如瓦松般耐旱耐寒,守得住寂寞。

  1945年,抗战胜利了,李仲强穿越茫茫海峡,第一次踏上台湾。他此行的任务是接收高雄港口,任港务局副局长。

  摆在李仲强面前的是,包括仓库、码头、船舶等价值近亿美元的物资。一名移交人员秘密拉拢李,提出四六分成,只将总资产的四成记入接收清单,剩下的六成流动资产,由日方和他私下对半分。李仲强严正警告日方代表:“你现在的行为是对我国及本人的污辱。如果不思悔改,立即将你法办。”

  后来,在维护、扩建仓库码头时,难免会有人提供贿赂,李仲强都一一拒绝。这影响到一些人捞不到“外快”,因此埋下了祸根。

  一日,他像往常一样,登上正在施工的办公大楼,前脚刚踩上搭在大梁间的跳板,人与跳板瞬间跌落三层高的工地。所幸,地面是泥地,他断了脊椎,大难不死。事后调查发现,有人掌握了李仲强的工作规律——每天上班前巡视重点工程,用几根竹子铺上帆布模仿木板,设计了这起事故。

  对腐败政局失望的李仲强回到上海,辞去了高雄港务局一职。“像这样下去,我们虽已收复国土,但我们将丧失人心!” 李仲强这句痛心疾首的话,至今依然萦绕在其子李洪瀛耳边。

  从广福里走出去的杜镇远,也是为人坦荡,两袖清风。抗战期间,这位继“詹天佑之后的中国铁路巨擘”临危受命,在极其艰险的环境下修建湘桂铁路、滇缅铁路、粤汉铁路。在这3600多公里铁路、600公里公路的工程中,杜镇远多次拒收回扣,拒绝包商行贿。“所有参加铁路建设的历任局长,没有一个刮钱的。”这也是马寅初对这一代工程师的评价。

  在他们的字典里,应该没有“豆腐渣工程”这样的字眼吧。仲老师联想起,解放初,与江苏戚墅堰电厂、上海杨树浦电厂并称为“江南三大电厂”的闸口电厂改造之时,进门钢桥边,两根1932年建的镶有花纹的方形水泥柱子,坚固到拆不掉,像卫道士一般,坚忍不拔地立着,警醒世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广福里尽头,一只蜘蛛正在墙角结网吐丝,像极了这群建设者在祖国铁路网上不计名利地开疆拓土。

  杜镇远多次拒绝了时任铁道部长顾孟余邀其出任铁道部工务司司长,以及时任四川省主席张群曾有意请他担任四川省建设厅厅长的好意。我想,看到火车在轨道上行驶,他所得到的满足就是最大的报偿了吧。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这批在战乱中暌隔天涯、已过壮年的工程师得到重用,又燃起了一腔建设热情。杜镇远终于同意任职铁道部顾问,1950年举家离开广福里,迁到了北京。

  与资本家的房产不同,解放后,工程师依靠劳动,在西湖边所置的宅地并未受到冲击。直到2002年,南山路改造前,叶宅与广福里2号裘宅仍住着工程师后人。李仲强离开杭州以后,广福里1号曾为杭州关税务司,也做过都锦生丝织厂的招待所。广福里2号叶宅在1948年间曾为共产党外围青年组织的活动场所,后被特务盯上才被迫转移。

  不到5分钟,我们就走完了广福里,可是要读懂它,需要很长时间。

  “从留存的4幢洋房,我们还能找到广福里的硬件。可是,工程师的人生轨迹我们还知之甚少,精神内核更无法完整呈现。”仲老师无不遗憾地说。

  杭江铁路时代,杭州到江山火车须行十多个小时,几天前,杭长高铁刚刚开通,一个小时出头就跨越了两地。时代的发展,如隆隆列车不断加速前行。

  今天亦是一个建设大发展时代,广福里的意义在于,它就像一个精神地标,激励着建设者传承百年工程之精神。这些被尘埃裹挟的名字,这些坚韧丰沛的人生,一定有人会去研究,一定有人还会惦念……



时速
2014-12-14

  | 城垣记事 |

  林 之

  说到铁路有两件趣事。

  1876年7月,英国人在中国建第一条营业铁路——吴淞铁路,同年10月,清政府用28.5万两白银买下这条铁路,买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拆掉它!因为当时人相信,“修筑铁路,必须多数人灵魂镇压,铁轨始得安稳”,流言激起众人的恐惧和愤怒,事态一触即发,政府不敢轻慢。

  1881年唐胥铁路是中国自建的第一条铁路,建成伊始,清政府以机车行驶震及皇家陵园为由,只准许以骡马曳引车辆。这段用骡马牵引货车的铁路,被世人称为“马车铁路”。时速——是马的速度。

  让我们看一下以后一百年的时速。

  1907年,杭州江墅铁路通车,最高时速40公里;

  1997年中国火车第一次提速,最高时速140公里;

  2008年中国首列动车组投入运营,时速300公里。

  这一百年里,世界就是这样飞速进步的。而我们正在其中。

  科学改变了世界。广福里是杭州历史上的一个标点,让我们看到了,科学是如何来到杭州。




发表于 2014-12-14 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旧宅应该好好的保护和发扬文化,要不然太可惜了!
发表于 2014-12-14 17: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不容易啊。一座城市,一个国家,都是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在他们的字典里,应该没有“豆腐渣工程”这样的字眼吧。仲老师联想起,解放初,与江苏戚墅堰电厂、上海杨树浦电厂并称为“江南三大电厂”的闸口电厂改造之时,进门钢桥边,两根1932年建的镶有花纹的方形水泥柱子,坚固到拆不掉,像卫道士一般,坚忍不拔地立着,警醒世人。」
这段话又在打谁的脸呢?
发表于 2014-12-14 19: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茅两人是唐山路矿学堂(今唐山交大)的同窗,当钱塘江大桥的建设



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学校啊 记者又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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