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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孙立民

原创 孙立民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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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0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鼓励他干出更大的事业来,鼓励他把W公司更大的发展起来,这是让他多么幸福的事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辆快要耗干了油的汽车,突然就到了一个加油站一样,只要你信心十足的朝前奔,前面总是越来越宽阔的。肖约翰来了更大的劲头儿,他的公司就更加壮大起来。但是,他并不是有点儿成功就停下来的人。当他给一个工队当着小工的时候,他就算计着当一个瓦匠;可是后来,他打起铁来,他就算计着当一个掌钳的师傅;再后来呢,他卖起了糖豆儿,就算计着自个儿做糖豆儿卖。他没有太长的打算,对未来的设计也很模糊,他只是走到这一步上再去看下一步。如果说他一开始就做起糖豆儿生意就是走上了一条平坦的路,那他就顺理成章地有了今天。是呵,作为一个大男人,他身边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可人的小妞子,就像在他的身边放了一只打气筒一样,让他老有着奋发向上的劲头。非要给他的公司发展得更大一点儿,这样他就算计着垄断。“你能像只可怜的小动物似的只守着自个儿的洞口吗?”不能!肖约翰不能!所以,他让许水东给他筹划到海边儿那个大城市去垄断的法子,然后,他好拿着W糖果到那儿去,给那儿垄断起来,让他的巧豆儿看看他是多么有能力!让他的巧豆儿看看她给他打的气在那儿像颗大炮弹似的炸出响儿来!
肖约翰把许水东叫到办公室,和他面对面地谈起来。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不能再耽搁下去,既然那天把垄断的事儿谈得差不多了,那就得快点儿干出名堂来。
“假如我们不快着点儿的话,那就说不准会误了大事儿。”肖约翰说。
“这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吗?是你想出来的要快着点儿去那儿搞一次大规模的垄断吗?”许水东望着他的老板问道。
“要是说起来,这还真是巧豆儿的主意呢。”肖约翰脸上飞扬着得意的神采。
“这个巧豆儿,”许水东眯起眼睛来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呢。”
“可我们得快一点呵!”
“是得快一点,可事情总得办得周到一点儿才成。”
“可是快一点儿总比慢慢腾腾的好。”
“要是这样的话。”许水东说道:“那咱们就按照这个好主意办就是啦。不过呢,你应该把咱们的糖果一下子带过去,悄悄办起我们的公司来,在咱们的同行还没摸着咱们的底的时候,给咱们的糖果一下子推上市场,然后再立马做起广告来。那会怎么样呵?要不了半年,半年!咱们就准能在那儿闹得热火起来。跟着咱们就能给那儿的市场垄断。
“可这会儿呢?这会儿我们怎么干呢?”
“扩大生产呵!组织强大的生产力量,挖掘出新产品,奶糖啦,肉馅儿糖啦,土豆泥芝麻糖啦,芥菜味儿糖啦……反正我们得弄出点花色品种来,让那些吃过咱们糖果的人不吃就犯瘾。”
“好主意,好主意!但公司里的事儿呢?”肖约翰仰起脸来望着屋顶,思索着问道:“要知道,干这种大事儿我是得亲自去的。我一个人去,连巧豆儿都不带,要是带上她的话,那就容易误起事儿来。可公司也得有人管着呵。要是说起照看公司来,那还真离不开你呢。”
“我一定尽心就是,我得比你在的时候还勤快,把公司管得跟你在家时一样好。”
 “这就好,这就好。”肖约翰高兴地点起一支烟卷儿来,狠狠劲地吸了一口,说:“那我可是马上就开始了呢,我得马上飞到那儿去呢。要知道,垄断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儿呵!我第一个老婆,那个梳着长辫子的臭娘儿们,她就是拿着几个鸡蛋冷古丁给我垄断起来的。她的小牙儿白着呢!眼睛又大又黑,她冲我笑眯眯的。可是,她冷古丁就给我垄断起来,但是我逃出来啦;可跟着我又给那个会打铁的娘儿们逮住了垄断起来……咱们这么办吧,咱们就去那儿冷古丁垄断起来吧。”
发表于 2006-11-10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不错.应该是个老手.值得大力学习.
不过,个人觉得,只是对话似乎太多...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0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苏小白:您好啊!谢谢指导!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3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肖约翰雄心勃勃地登上了飞机,那是个天睛得瓦蓝瓦蓝的时候。他朝外面望着,看着飞钻进蓝得像海水一样的天空里,他心里就有一种没法儿就清的兴奋。
事情是多么的简单和顺利呵。在那个城市里,就好像他肖约翰讨第一个老婆那么顺溜,公司马上办起来。几乎所有经销糖果的商店都接受了W公司糖果产品。这使肖约翰激动得要命。他简直觉得是个意外。“不是做梦吧?这不是做梦吧?”他不断地问自己的,为了证实这不是一个意外,他给巧豆儿拨通了电话。
“你好吗?你是巧豆儿吗?”他迫不急待地问道,并努力地捕捉和分辩巧豆儿的声音。
“很好呵!我是巧豆儿,我很好。”巧豆儿在电话的另一端说。
他拧一拧自己的脸蛋儿,痛;拍一拍桌子,有声音。他相信这是真的了,就冲着电话呼喊起来:“成功啦!成功啦!就跟那两个臭娘儿们那会儿垄断我一样,咱们的糖果,嗨!你只要在街上看着一个人在吧叽嘴巴,那他准是在吃咱们的W糖果呢!”他说完了,道了一声再见就放下电话。他认为这时候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么果断,不能跟巧豆儿唠起来没完,得抽出空儿来多寻思点儿更好的法子来才对。晚上躺在公司他的休息间里的床上,看着电视W公司的糖果广告,看着那个小妞子难受着的样子打床上滚下来,一身细白的肉跟着她的动作扭着,看着那个小妞子高高耸起的奶子上扣着的两块核桃大的布块儿,他觉得开心得要命;他的心里又一阵一阵想起他的巧豆儿来。她在家里该有多孤单呵,多寂寞呵,她在电话里说很好,可不一定就很好呢。到了晚上,她该有多么难受呢?她没准打床上滚下来呢。他这样想着,忽然就自言自语起来说道:“要是W公司的糖果真有这么大作用的话,那个小妞儿一吃起来就不难受的话,那巧豆儿就应该吃一颗再爬到床上去睡觉呵!”肖约翰自己对自己笑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广告还真搞得不错,挺有趣儿的。白天的时候,肖约翰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在他的宽敞的办公室里的地上飞快地踱着步子,抽着烟卷儿,有时候就站在大玻璃窗前朝喧闹的街上眺望;或是朝着不远处的大海眺望。他甚至设想糖果弄到另外几个海边的城市去垄断,那样,他的W糖果就有可能跨过这片海洋到洋人那儿去垄断一阵子。虽然他想不出一个清晰的计划,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愿望,有这样的欲望,有那份心思。有时候,他就扬眉吐气起来,趾高气扬地亮着嗓门儿把他这儿新雇的年轻女秘书,具有南国女子那种小巧姿容的阿莎叫进来,让她坐在沙发上,给自己读一阵子报纸听。他愿意听洋人的东西。在他的心里,那些洋人的东西,什么巧克力啦,汉堡包啦,比基尼啦,让他见到之后,他就崇拜起人洋人来。假如有一个洋人拍一下他的肩膀,冲他笑一笑,那他就能晕过去。他听了那些洋人的消息,心里就美滋滋的,就自个陶醉起来,让阿莎出去。可是,要不了多大一会儿,他又把她叫进来,很殷勤地给她倒一杯咖啡,让她一边喝着,一边听他讲着自己以前给两个娘儿们垄断的故事;讲着被窝里那两颗脑袋和几个鸡蛋儿的故事;讲着那个会打铁,又会点拳脚的,又黑又壮的臭娘儿们动不动就摔打他一阵子的故事。有一次,他对她讲起垄断来,他说:“要不是我不给那两个臭娘儿们垄断过,要是我不逃出来做起糖豆儿的买卖,我就没法儿知道垄断是怎么回事。我过去放羊来着,我过去叫过肖二狗来着……可是我现在有个大公司啦!”他说得兴致勃勃,一本正经地板着面孔。说得阿莎“咯咯”地笑起来,笑一会儿,停一会儿,在沙发上笑得扭来扭去,把超短裙一直扭到上面去,露出两条光滑的,雪白的,细腻的,挑逗人的大腿。肖约翰看着那两个东西,心里就一阵发痒,老是产生一种冲动,就又讲起他的两个老婆。
“你知道,那个梳着大辫子的娘儿们,嗨!她的奶子有多大吗?像两个大布口袋似的,走起路来,那东西总是一颤一颤的,你去上面摸一摸,你猜怎么着呵?她叫起来啦!”                                                                                                                                                                                                                                                      阿莎羞涩地笑一下,低下头看自个儿一样高耸,发颤的胸脯。         肖约翰走过去,紧挨着他的女秘书阿莎坐下来,忽然低下头,望着她的大腿说:“你的大腿多好看呵,像两只大白菜似的。”
    阿莎望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那么扑闪着眼睛冲他笑着。肖约翰就轻轻地将手放上去摸。
阿莎身子抖了一下,说:“你的手掌很硬啊,男人的手掌是和他的性格有关系吗?”


[ 本帖最后由 孙立民 于 2006-11-14 17:5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4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许是吧。”肖约翰说。“可是,你的大腿光溜得就像两根大冰溜似的。”
“什么是大冰溜儿呢?大冰溜儿一定很好玩吧?”阿莎用她一只胳膊勾住肖约翰的脖子问道。
“大冰溜儿,你们这儿是没有的呵,得冬天……当然很好玩呢。”肖约翰的手在阿莎的大腿上不停地摸来摸去,打大腿根儿那儿一直朝下摸,摸到胖乎乎的小脚丫儿。忽然,他就产生了幻觉,好像坐在他身边的不是阿莎,而是他心爱的巧豆儿。好像那双漆黑的、火热的望着他的眼睛不是阿莎的,而是巧豆儿的。好像他摸着的那两条漂亮的大腿就是在那个傍晚和许水东一起朝他走来的,在连衣裙的翻动下若隐若现的大腿。他的眼睛眯缝起来,望着那两条大腿上镂刻般的,有条理的,精美的纹络忽然被深深地陶醉起来。
“你不好老是这样摸呀!光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呢?你给我弄麻痒啦!你应该摸摸别的地方才对。你好好玩玩儿大冰溜子吧。”阿莎的手像蛇一样盘住他的脖了,操着很僵硬的普通话说着。
肖约翰并没听清阿莎的话,他一直发起呆来,两只眼睛像两根直楞楞的木棍儿一样戳在阿莎的大腿上。忽然他喃喃地叫道:“巧豆儿巧豆儿……”跟着,他的手就一下子跳到阿莎的胸脯上。说:“过去,我放羊来着,那两个臭娘儿们,她们可是爱吃茄子呢……巧豆儿巧豆儿……”
阿莎惊叫一声,一下子把他推开,跳起来,跳到门那儿去,有点儿疑惑,又有点儿伤心和委屈地说道:“你刚才是在叫谁呵?你刚刚是对谁说话呵?”
肖约翰一下打幻觉中醒过腔儿来,看着阿莎那个难过的样子,忽然尴尬地笑一下,心说:“我怎么了呢,我怎么好把阿莎当成巧豆儿呢?”这么着他摇起头来,说:“我可是就摸一摸呀,我可是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儿……我打干起糖豆儿生意来,我就走运啦!可我过去放羊来着,我当过牛倌儿,还当过瓦匠的小工……你要是没觉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儿的话,你坐这儿就是啦,你干嘛站着呵!”
阿莎听了,忽然就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你并没想着我呵!你只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啦!”
肖约翰觉得心里不自在起来。是呵,他只是把她当成了巧豆儿,他心里只是装着他的巧豆儿。这时候,他才真正发现,自个儿的心里已经被巧豆儿结结实实地占领起来,或者就叫管束起来。反正他的心里只有这么个巧豆儿。他看着那个抽抽搭搭的,年轻的,并不比巧豆儿长得差劲儿的阿莎,心里忽然有点儿发起慌来。他打沙发上慢慢地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心里产生起一点儿矛盾来。是呵。是呵,她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漂亮的妞儿呢,要是抱一抱她确实让人觉得不错呢?假如这会儿自个儿走过去,给她抱起来,那她没准儿就能高兴起来。可是呢,那样的话,他还对得起自己的巧豆儿吗?那他就对不起,他克制住自己,在地上那么来回走上一阵儿,忽然就走到桌子那儿飞快地拉开抽屉,打里面拿出一沓钱,以他肖约翰独有的方式,拿着钱走到阿莎的面前,把钱塞到她的手里,他相信钱可以让一切哭哭啼啼的女孩儿立马笑起来。他说,“瞧瞧吧,瞧瞧吧,我这个人真是的。”我有时就犯起糊涂来,有时候就把一个人当成了另一个人。我多笨呢!可是呢,要是说起来,你长得可真漂亮呢,你该拿着这些钱去买几套更漂亮的衣服穿起来才好。”
阿莎将钱用一只手使劲儿地举起来,“啪”地一下摔在另一只手掌上说:“难道我不好吗?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巧豆儿好吗?”
“不是这样呵,说起来,你真是好着呢。”
“那么,”阿莎抽搭一下说:“你就不应该这么对我。”
“可是,这是没法子的事,我过去给两个臭娘儿们垄断来着。我是发了狠心才逃出来的。”
“我是说,人家真是觉得你……”
“可我不能干对不起巧豆儿的事儿。她是我第三个老婆,她年轻着呢,才20来岁。”肖约翰说道。“她可既不像我第一个老婆那么皮笑肉不笑的,也不像我第二个老婆那样动不动就给我折腾一气。她可真让我没法儿不喜欢她呀,她可是给我的心垄断起来了呵!”
“那么好吧,那么好吧。”女秘书抽搭着,忽然扭开身子,飞快地跑到外间去,然后使劲儿地将门关上。
肖约翰无可奈何地拍拍自己的脑门,露出一点儿苦相笑了一下,说:“我这是怎么了呢,我怎么给个年轻妞儿爱起来?可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儿呵!我只是把她当成巧豆儿呵,我只是……可这只能证明我是多么喜欢巧豆儿!”肖约翰立时觉得心里有点儿没了着落,这让他坐立不安。他的心空虚起来,像飘在一片美丽的,却没有抓手的空间。这使他决计要回去,要回到巧豆儿的身边去。是呵,出来一个来月的时间,他得回去看他的巧豆儿啦。他需要,巧豆儿也需要呢。他走到桌边,抓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他打算听一听巧豆儿的声音,就把自个儿打算回去的话告诉他。但是,在他刚刚拨完号码之后,马上又挂了电话。“我干嘛要告诉她呵,我不好这么悄悄回去,给她来个惊喜吗?她得一个子跳起来,飞快地过来钻进自个儿的怀里,她甚至会高兴得哭起来,她没准儿立马就得给你用两片嘴唇垄断起来。她没准立马就得给你撒起娇儿来。”
肖约翰相信这是个顶浪漫的办法。他忽然觉出,自己的生活中就是缺少浪漫。没有浪漫的生活是什么呢?就是一块干巴巴的,发了霉的面饼;就是一块草地上被日头晒干的干牛粪。就像他在村子里放牛那会儿,他在草甸子上赶着牛,天天除了看见稀牛粪就是干牛粪,除了牛粪就是牛粪的那种最枯燥的日子。也就是因为那些跟牛粪在一起的日子,他才使自己的脑子里缺少了浪漫这根弦儿。是呵,后来呢,他娶了第一个老婆,虽然有过儿那么一点儿浪漫的时光,但是,很快就给藏在浪漫后边的那两颗藏在被窝里的脑袋给垄断起来。再后来呢,他又给那个女铁匠垄断住。那么这会儿,肖约翰觉得自个儿就得来点儿浪漫的才对。“让她吃惊就是啦!让她给浪漫弄得哭哭叽叽起来就是啦!肖约翰打定了这个主意,他把嘴巴探过去,在电话机上亲了一口,然后他就作了一个“白白”的手势,把女秘书阿莎叫进来。
“你应该记住这样几件事儿。”他说,“第一件就是对总裁的行动保密,不管谁打电话来,你都要告诉他,‘总经理玩去啦!总经理上海边那儿玩去啦。你要告诉他们,总经理要在那儿待一阵子。这么着,我就可以躲在度假村里搞出一个新的垄断计划来。”
阿莎冲着他古怪地笑一笑,说:“是找你的巧豆儿去吧?”
“不!”肖约翰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回我老婆那儿去。我是要躲起来,我应该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来。”
“但是……我可以陪你去吗?你的身边总得……有一个人照顾才成呵。”
“这不打紧。要是说起来,一个身子骨没毛病的人干嘛要别人照顾呢?”肖约翰走到阿莎的身边说。“可我马上就会回来。我会让你高兴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5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阿莎抬起眼来,火辣辣地望着他,眼里甚至涌起两朵泪花儿来。肖约翰哆嗦一下,他甚至感觉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阿莎的心在跳动;感觉到她的那两片美丽的嘴唇的温热和柔软。但是,他忽然摆了一下手,说:“莎莎,我会给你记住的,我记着就是,可是……那两个臭娘儿们……我们是得搞起垄断起来才成……”
第二天,肖约翰悄悄地,任什么人也不知道地乘上飞机,朝着巧豆儿的身边飞去。
当计程车在他的家门前停下来,他打车上跳下来,他看见那幢被法国梧桐包围着的房子时,他便在心里暗暗说道:“我就要给她来个惊喜啦!”
他摸索着打提包里掏出铁院门的钥匙,轻轻地插进锁孔里。旋着旋着,门“呀”地一声开了。“我还能给两个臭娘儿们垄断着吗?我可是逃出来在这儿办起了一家大公司啦?我还能看见被窝里藏着的两个脑袋吗?我可是搞起垄断来啦!要是将来,可能的话,我得让W公司到大海那边去,我没准儿还能讨洋人喜欢呢。”
肖约翰迅速地奔到楼门那儿,他轻轻地推开门,可是,他刚刚把脚迈进去,却给突然一声惊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他看见胖丁,那个小保姆,胖乎乎的,白净净的姑娘。将两只眼睛圆圆地瞪起来,有点儿怪模怪样的样子。跟着,她就望着他哆嗦起来,将手里正端着的玻璃茶盘和上面的杯子一齐丢在地上。那些东西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立时发出一片脆响,飞起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来。
“你怎么了呵?你怎么这样呵!”肖约翰生气地说道。
“先生!呵!先生!••••••”胖丁两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大声说道。
“是先生呵,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先生!”胖丁忽然哽咽起来,将两只拳头举到肩头儿那儿叫道:“先生!我高兴死啦!你这么一下子打这儿露面儿,我真是高兴死啦!”
“我见到鬼了吗?我见到一个胖乎乎的鬼了吗?”肖约翰给她的这种怪样子弄得无可奈何。“你干嘛冲着我这么大呼小叫呵!你干嘛这么‘我高兴死啦!我高兴死啦!’地嚷嚷呵!”
“可是,先生!”胖丁仍旧高声地说道:“我干嘛不高兴呵!你这么突然回来,一下子打楼门那儿露出来,一下子就让我见,我可真是高兴死啦!我真想……先生!怎么说呢,我可是你的小保姆呵!我可是……真的,我多盼着你回来呵!”
  “我可真是撞着鬼啦!要是你这么盼着我回来的话。”肖约翰用鼻子哼着说:“你就应该给你喉咙那儿掐起来,你就应该拿条毛巾给你脖子那儿勒起来。”
“先生!可是……那样的话,人可是要断气的呵!”胖丁有点委屈地说道。“要是给脖了那儿勒起来,谁还受得了呢?我还怎么喊出话来呢?”
“但是,你吓着我啦!你给我吓得哆嗦一下。”
“怎么会这样呵!先生。我真想跳过去,给你一下抱住,我真想像平常那样,让你拍拍肩膀啦,捏捏手啦,摸摸大腿啦,按按胸脯啦什么的。这你是知道的,要是你养着一只小狗,你出门出去好些日子,可你一回来时,那只小狗能不冲你叫一阵子吗?它可是想你了呵!它说不准跳过去,在你那儿咬一口呢。”
“你干嘛要咬我呵,你干嘛一见面儿就要咬我一口呵!”“我是说假如有一只小狗……”
“可是,胖丁,我跟你说吧,我可是给那个女铁匠给垄断起来过,她就这么冲我大呼小叫来的。我现在听见娘儿们这么尖着嗓子一叫就害怕起来。我神经受刺激了呢!”
“但是,我可没刺激你呵,先生,我可没安那份坏心眼儿。
“你大呼小叫来着。”
“人有时候,不大呼小叫就不管用。”
“可你不能给别人吓着啊。”
“我只是,先生……我高兴死啦!”
“我真是见着鬼啦!”肖约翰哼哼叽叽地说道,打胖丁身边绕过去,绕到她的背后,冷丁用指头戳她脑袋一下,就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6 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飞快地奔上楼去。他轻轻地走到卧室的门前,停下来,望着那扇棕红色的门,心里忽然产生一种美滋滋的感觉。“她在里面干什么呢?她在睡觉呢,还是在玩儿着呢?”不管怎么说,他肖约翰胜利地回来啦!他达到了垄断的愿望。他给胜利兴奋着,激动着,手指有点儿发颤起来,在门上轻轻地敲一下。“要是她开门,不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才怪呢?”他的脸上挂着愉快的,又有点调皮的微笑地等待着。他听见里面有一点儿声音。跟着有一串儿踢踢踏踏地脚步声飞快地传来。他脸上露出了很淘气的窃笑来。“我给她狠狠吃惊一下就是。”接着,他听见里面有一个很微弱的喘息声,跟着,门被拉开。可是,肖约翰一下子愣住了,他面前的巧豆儿成什么样子了呵!他心爱的巧豆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呵!他简直吓得差点叫起来!他看见巧豆儿的头发乱糟糟地披着,一只脚穿着袜子,一只脚呢,却光着,连衣裙的后面穿到前面来,一排扣子没系,就那么裂着,露着她那雪白的,然而有点儿红印儿的胸脯。
“你怎么了呵?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呵?”肖约翰扑上去,吃惊地抓住巧豆儿的胳膊问道。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我怎么啦!”巧豆儿发出一连串儿的叫声,忽然哭起来,一下摔在肖约翰的怀里。“我是是怎么啦!我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啦!”
“是啊!你简直是••••••”肖约翰一下子给她抱住,说道。“你简直是给我吓着啦!”
“要是我这么给你吓着的话,”巧豆儿紧紧将身子贴在肖约翰的胸脯上说。“那我可真是的啊!”
“可是,宝贝儿,你别这样哭哭叽叽的好不好?你别这样好不好?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见着我高兴的吧?”
“你应该知道啊!你应该知道啊!”巧豆儿说着,忽然就给眼睛闭起来,大泪珠子一下淌出来,一直流到肖约翰的身上去。
“我当然知道啊!你没准儿是见着我这么突然站在这儿就高兴起来。可人高兴的时候,没准儿就哭起来啦。流鼻涕啦,淌哈拉子啦,可是,你怎么穿得这么乱糟糟的啊!”
“我••••••”巧豆儿紧闭着眼,将身子使劲儿靠在肖约翰的身上,抽抽搭搭地说道:“你知道吗?你••••••干嘛要离开这儿呀?干嘛非要去垄断啊?可是••••••平常的时候,我哪儿能离开你啊!我拿你当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你拿我当什么来着?”肖约翰稍微低下一点头来,望着巧豆儿的脸蛋儿问道。
“我是拿你••••••”巧豆儿睁开眼,泪眼模糊地望了一下肖约翰,就又将眼闭上,说道:“我是拿你当一截木头桩子来着。真的啊,我是拿你当一截木头桩子来着。可是我呢,我就是给拴在那截木头桩子上的小兔羔儿,我没法儿离开木头桩子啊!我没法儿不在木头桩子那儿打转儿啊!我哪能离开你呢?要是离开你的话,哪儿还有什么东西给我拴起来呢?我非给大灰狼吃了不可呀!••••••”
“要真是这样的话,巧豆儿,我真是喜欢死你啦!”肖约翰被巧豆儿的话感动得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真是这样啊!约翰,你就像一条小船一样,我离开你就得给水淹着,没准儿我就得给水呛得咳嗽起来!”
“宝贝儿,那你别离开就是啦。”
“可你离开我了啊!你跑到那边儿搞垄断去了啊!”巧豆儿哭得利害起来。眼泪呵,鼻涕呵,哈拉子呵,一起流出来,流到肖约翰的大襟上去。“你离开我这么一走,就是一大阵子。给我一个人撇在家里,我哪能好受啊!我整天就这么胡乱地过着,有时候我想不起吃东西来;有时候呢,我想不起喝水;可还有的时候呢,我要上卫生间吧,却一下子跑到厨房里去。整天我就这么胡乱地穿着东西待在家里,有时候我就把面口袋当成裤子穿起来,可还有时候呢,我拿裤头儿当起了乳罩。我这是怎么了呢?这是怎么了呢?可我知道,我这是想你呀!我这是想你想的呀!我多盼着你快点儿回来啊!••••••”
“巧豆儿巧豆儿••••••”肖约翰几乎喊着说道。“真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巧豆儿哭着说道。“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我简直有点儿发起呆来啦!我老是想着你,心里惦记着你,猜你在外面干着什么事儿。你是在外面办起大公司来了吗?你是搞起垄断来了吗?你是作起小妞子广告来了吗?你是找了一个女秘书来照顾你了吗?你是跟她说那两个臭娘儿们了吗?你是摸了人家像冰溜子似的那么光溜溜的大腿了吗?你是••••••我怎么瞎猜起来啦?其实我是惦记着你哪!••••••可是••••••”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7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巧豆儿忽然又使劲儿地哭起来。
“你怎么猜想起这些事儿来啦?”肖约翰紧紧抱着巧豆儿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巧豆儿呢。”
“可是••••••呜呜••••••”巧豆泣不成声起来,用手拧一下鼻子,然后抹在肖约翰的大襟上。
“我的好宝贝儿,你不要哭了啊!”肖约翰爱抚地摸着巧豆儿的头说。“你真是多好的巧豆儿啊!”
“是啊!我是你多好的巧豆儿啊。可你把我一个人撇在家里,这让我多没趣儿啊!我简直要闷死啦!”巧豆儿睁一下眼,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我有时候自己在家里任什么衣服都不穿,身上只披一个被单儿;有时候呢,我胡乱穿着衣服,不是弄得穿错了袜子,就是穿错了内衣。那天呢,我把墨汁当成了雪花膏儿擦在了脸上,给胖丁吓得哭起来。我真是孤苦伶仃啊!你可真是啊,你••••••你可真是让我难过死了啊!••••••”
“可是,我怎么惹你难过了啊!”肖约翰有点儿惊讶地问道。
“你离开这儿那会儿,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给我的话放一边儿去啦!”巧豆儿“呜呜”地哭着说。整个身子都颤抖、摇晃起来。要是肖约翰不紧紧地抱着她,她没准儿就得昏过去。“我可是没朝你要什么贵重东西啊!我可没朝你要狗头金啦,人骨项链儿啦,翡翠戒指啦,宝石胸针啦什么的。我是寻思假如以后我还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那我会多闷得慌啊,我总得有个什么东西陪着才好啊!我可是••••••我只朝你要一只瓷猪来着,我只是要那么一个瓷猪来着,那东西傻乎乎的多可爱呀!可是••••••”巧豆儿攥起一个小拳头来,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这么喜欢你,一个人待在家里闷着,盼着你快点儿回来,整天没精打彩地过着日子,可我总得有个什么东西陪着啊!我只是朝你要一只陶瓷烧的小瓷猪羔儿啊!你怎么好给我忘了带回来!••••••你可真是的啊!”
肖约翰使劲儿拍了自己脑儿门一下,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着,自个儿离开这儿的时候,巧豆儿似乎跟自己要过一个什么东西来着。是啊,假如要的是一只瓷猪的话,那么,巧豆儿并没有要什么贵重东西啊!她只是要一只瓷猪。可是呢,自个儿干什么了呢?自个儿干嘛给忘了呢?“我真是一个蠢货;我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啊!要是那个女铁匠的话,我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吗?我没有好果子吃!”肖约翰忽然觉得内疚起来。他使劲儿地抱着巧豆儿,把嘴唇凑过去,在巧豆儿哭得发红的,湿漉漉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把那些眼泪啦,哈拉子啦什么的亲在嘴里,然后说道:“我可真是个笨蛋呢••••••我给两个臭娘儿们垄断起来,可我逃出来,那个女铁匠•••••我是一个笨蛋行了吧?”
“可是••••••瓷猪••••••”巧豆哭得两手不断颤抖起来,身子像一块泥似的贴在肖约翰的身上,那样子就像立马要昏过去一样。“瓷猪••••••”
“我是笨蛋行了吧?”肖约翰说着,使劲儿把巧豆儿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在巧豆儿的身边坐下,扶着巧豆儿那有点儿瘫软的身子,说:“我怎么干出这种让你难过的事儿来?我是个大笨蛋行了吧?”
“••••••瓷猪••••••瓷••••••”巧豆儿紧闭着眼睛,将一点儿劲儿也没有的身子歪着,哭得圆鼓鼓的胸脯一起一伏的,而且隔一会儿就抽噎一下。
肖约翰突然站起来,哈腰扶着巧豆儿在沙发上躺好,去她脑儿门上亲一口,说道:“你躺着就是啦,你好好闭着眼睛就是啦!我非让你马上有一只呆头呆脑的,胖乎乎的小瓷猪羔就是啦!我马上给你弄来一只笨蛋似的小瓷猪羔就是。”说着,他就飞快地冲出卧室,冲下楼去,然后,又飞快地冲向车库。一分钟后,他驾着那辆雪白的轿车飞上公路,向喧闹的城市中心射去。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责怪自己:“你是怎么搞的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粗心啊?人家只是让带一只瓷猪回来啊!难道你非得有梳长辫子的娘儿们给你笑嘻嘻地垄断起来吗?难道••••••”他想着,心里不由得庆幸起来,“我就该那么克制自己呢,我就该不去抱那个年轻的女秘书阿莎呢。”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1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站在卧室窗帘后面的巧豆儿看见那辆雪白的轿车奔出去,就快步走到衣柜那儿,拉开门,把面色苍白的,浑身哆哆嗦嗦的许水东拉出来,去他宽宽的额头上亲一口,说:“亲爱的,你可以走啦!”忽然,她又有点儿疑惑地望着他说:“你的脸上怎么白成这个样子啊?你怎么冒出汗来啦?你怎么还哆哆嗦嗦的呀?你的裤子下边儿怎么都湿了啊?要是你这么不禁吓的话,咱们还怎么给他垄断起来呢?咱们还怎么给他的公司垄断到咱们这儿来呢?••••••”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2 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餐
                  孙立民
一个三十来岁,长得很神气的白白胖胖的男人坐在客厅里的圆桌旁,一边喝酒,一边吃清水煮的蟹了。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又瘦又黄,个子矮矮的女人。那女人的两只眼睛青灰而且黯淡,这时正睁得很大,直直地看着她的丈夫。拿着筷子的手有点儿病态地微微地抖着。并不夹菜。一块烤饼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冒着热气,并且飘浮出很浓的香味儿。
“这是什么天气呵,阴沉沉的;看样是要下雨啦。”胖男人说,皱一皱眉,将一小块蟹肉塞进嘴里。
“可是”,瘦女人接着说:“天干嘛老要下雨呢。”
“这是科学呵。只有搞科学的人才知道。”那男人慢吞吞地说道。
“是科学吗?”
“对,是科学。”
“那么,科学总是对的。”
“科学并不总对。”胖男人摇起头来,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科学有时候也像扯皮一样,扯来扯去。它们扯呀扯呀,或是扯一张狗皮,或是扯一张驴皮,扯起来就没完没了。就像一些当着点儿小官儿的人。我们公司的樱儿就不信这些。她什么都不信,她给你瞪着一双黑豆豆儿似的眼睛说,‘我干嘛要信这些!我不嫌累吗?!’她说这话时,那张红嘟嘟的小嘴张得挺大,露出一口又细又密的小白牙来。”
瘦女人的脸马上沉下来,显出很不痛快的样子。可是她不说什么,用筷子狠狠夹过一只蟹子放在面前的盘子里。
“你知道,樱儿是她父亲的独生女儿,她才二十二岁。长得很苗条,逗人喜欢。她的小鼻子多好看呵,动不动就给你调皮的皱一下。哪,她父亲就是我们总公司里顶有权的人物;是个老头子。”胖男人没有觉察到他老婆的微妙变化,照样喝酒,吃蟹子。隔了一会儿,他笑一下,说:“科学这东西多可笑呵,它们说呀说呀的,弄出一堆大道理来,好像世界是它们创造的。可是呢,隔了一些时候,它们又翻过来,把原先的大道理说得一塌糊涂。”
“你干嘛非盯住科学说个没完没了?还樱儿樱儿的,这与樱儿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这世界就是这样,你没科学不行,有了科学它又给你弄得晕头转向。”胖男人并不理会他老婆有点不痛快的腔调儿,自顾自地说着。“樱儿说得对。‘我们是单靠科学活着的吗?我们是一口一口吃着科学长大的吗?’可是呢,她是我的秘书,我不能没缘没故地反对她,也不能没缘没故地支持她。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她坐在我的椅子的扶手上,跟我像个小家雀儿似的喳喳个没完……”
“坐在哪儿?”瘦女人紧张地朝着探出身子,集中出一切注意力等着她丈夫的回答。
“椅子的扶手上。她坐在那儿,两截又光又白的小腿儿还一悠一悠的,像两只笑嘻嘻的羊羔儿……她的父亲,那个老头子,是我们总公司顶有权的人物。”
“可是,她为什么要坐在你椅子的扶手上?她不好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吗?”瘦妇人的声音有点儿发颤,急促地喘着气。
“她乐意坐那儿。而且把她的一条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小白胳膊搭在椅背上。”
“可是,那你们不是坐在一起了吗?”
“没有呵,她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时,我是坐在那边沙发上看报的。”
“唔——”瘦女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歪,靠在椅背上。
“这是一条鲤鱼吗?”胖男人用筷子去盘子里的那条鱼上戳一戳。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角柜那儿去,拿起一个白酒瓶来,又对着穿衣镜照一照自己的脸,就回到餐桌那儿坐下。
“你还要喝吗?”瘦女人说,有点儿紧张起来。“你喝多了酒会做出些傻事来的,并且……说一些吓人的话。”
“可是,”胖男人扭开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有时不喝酒是办不成大事的,你要办大事,不喝得醉熏熏的就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3 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勇气。”
“我可是心脏病人呵,我的病多重呵,一点儿也禁不起刺激。”
“我并没有刺激你呵。”
“可你刚刚还说一些没边儿的话。”
“那并不是没边儿的话,真的,有时候我和樱儿就是一起坐在沙发上的。”
“你们两人”?瘦女人又紧张起来。
“对,就我们两人。”胖男人说,同时,翘起一根食指,用中指和拇指捏着杯子,喝了一大杯酒。“我们两人紧挨着坐着,老老实实,像小学生坐课堂上一样。她的身上可真热哪,热得我直出汗,把我满身都弄出一股酸吧叽叽的味儿来。”
“这可不规矩呵。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妞子!”
“是二十二岁。可她长得挺成熟,挺饱满,跟一个刚打秧上摘下来的嫩黄瓜似的,可清香啦!花儿还鲜黄鲜黄地长在顶尖儿上。”
“花儿!……这太不像话啦!”瘦女人的眼里一下涌出些泪水来在眼眶里打转儿。举起筷子又狠狠地夹起一只蟹子来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怎么能说是不像话呢?”胖男人被这话弄得气恼起来。“我们坐在那儿规规矩矩,手里拿着本子,记他父亲说的那些混账话。记呵记呵,记得手指像抽筋一样儿难受。可她父亲像个皇帝似的坐在我的椅子里,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说得喋喋不休。唾沫星子一直喷到我脸上来。”
“那你就不该听他说,更不该和她女儿坐一起。”
“这是工作!我总不能站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写字,樱儿也不能。那显各多不礼貌哇!可我的办公室里除了一把椅子,就只有一张沙发,而且那么小。”
“为什么不换一张大的呢?”
“是该换一张,可是那张倒霉的床……”
“你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床?”
“……一张床……”
“一张可以躺着的床吗?”
“是一张可以躺着的床,铺着被子和床单。”
“那你可以坐在床上写字!”
“……我也曾这样想来着,可那张床上那天堆着什么呀,全是旧报纸啦,废文件啦,办公用品啦,还有一包樱儿的内衣……我能坐上去吗?我坐上去的话还能干什么吗?”
“我的天!内衣……”瘦女人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两只手掌张开,紧紧地抱在胸前,肩膀急剧地抖动着说。
“可是,那是洒过香水的内衣呀,并不脏呵,而且是法兰西香水儿,那东西至少也得一千多元一瓶。”
“我是说她把内衣干嘛放在你的床上!干嘛!”
“我们在向总公司的大头子汇报,听他指示。”
“我是说内衣,她怎么可以把内衣放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这有什么好奇怪。”胖男人笑起来,喝一口酒,然后用手背抹一下嘴巴说。“那会儿她打游泳馆回来,一进办公大楼的楼门就被叫到这里来,其实那包东西并不一定是内衣。我只是闻到一股香水味儿才那么猜的。”
“可是,你说是法兰西香水儿。”
“对啊,法兰西香水儿。现在时髦的女人都用那玩艺儿到处淋一气。”
“可是你不应该瞎猜,那容易惹出麻烦来。”瘦女人嘟哝一句,就不再争辩。可这时她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像放起一阵连珠炮,整个黄脸都涨成了紫色,腰也弯得像一只大虾。
“你觉得不好受吗?”胖男人欠起身子,隔着桌子把头探过去问他的老婆。
“没什么,好像有一点唾沫呛了嗓子,已经好了。”她刚说完却又喷出一串咳嗽来。
“要吃一点什么东西顶一顶吗?”
瘦女人摇摇头,慢慢地靠在椅子上,闭起眼来。
胖男人又看一看她,就坐好,然后扭过脸去朝外面的天空看。这时一阵又大又响的风忽然刮起来,将窗外院子里的
 楼主| 发表于 2006-12-1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棵大杨树刮得“呜呜”叫,不住地摇来摇去,仿佛是一只巨大的巴堂在挥着,在阻止一件将要发生的可怕的事儿。跟着天上打了几个闪,轰隆隆地响一阵,就有浓厚的黑云彩铺开。
胖男人扭回脸来,从盘里拿起一只蟹子,将壳掀开。蟹壳被掀开时发出一点儿声音,并随着那声音从里面流出些浅黄色的粘东西。
“多好的蟹子呵。”胖男人看看手里的蟹子,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蟹子多好,又肥又鲜。我可是要把它吃掉啦。”
“那你就吃好啦。”瘦女人睁开眼,看看她的丈夫,就慢慢地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去呀?你不吃了吗?”胖男人抬起头来望着他老婆问道。
“我得去吃药。我的胸现在闷死啦,我八成要不行啦!浑身没劲儿,心里又烦又乱,像有一只鸡在里面用爪子刨。”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呵,你知道吗?”胖男人急忙阻止道。将手摆得像风扇一样快。“这是吃晚饭的时候呵,吃晚饭的时候是不能吃药的,这是科学。而且天要下雨,已经打了几个雷,轰隆轰隆的。哪,刚刚那道闪电‘刷’地一下,像把雪亮的刀子……”
“刀?!什么刀?!”瘦女人吃惊地抖一下,马上坐回到椅子里,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只手来按在胸口上。仿佛不那么按住,心就会从那儿跳出来似的。“干嘛要说刀子呢?”她望着她的丈夫,嘴唇哆嗦着问。
胖男人被这话问得有点儿不高兴起来,他的脸涨红一点,并皱皱眉,端起杯了来喝一口酒。然后,将一块蟹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我并没说刀子。我只是说天上打了个闪。”
“你明明说到刀子!”
“不是那么回事儿。”胖男人摇着头说:“我是说打了个闪。你知道,天是要下雨的,有时也要打一阵子雷。不管是下雨还是打雷,天得先阴起来。那些云彩像一大块黑布把日头或是星星遮住,遮得严严实实,然后它们就积呵积呵,越积越厚,像一块又重又大的大磨盘,那东西多重啊,它们互相碰碰撞撞就撞出亮儿来,好像我们擦火柴一样,‘嗤啦’一响,跟着就闪出一道光。”
“可是,那是打闪呵。”
“对,是打闪。”
“你不用跟我费着劲儿绕弯儿。”瘦女的慌慌地说着,眼神有点怯怯地望着她的丈夫。“你刚才肯定说起过刀子。”
“我并没说刀子,我只是说像一把刀子。就好像我们说一件什么事儿,常常就形容一下。比方说吧,你说我像一只什么动物,任什么动物都可以。或是乌龟啦,或是兔子啦,或是一只‘哈搭哈搭’喘气的哈巴狗啦,可我并不是呀。这不过是你说我时拿点儿什么来比喻一下。实际并不是那么回事儿。”胖男人说着,将两只白胖的手摊开,打着手势。
“但是,”瘦女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丈夫,将身子缩到紧挨着她的壁橱的角那儿。“但是,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那些混账话呢?我是一个女人,挺贤惠。跟你结婚的时候,你说我像一颗小蚕豆那么乖。可我一直是那样,怎么会说那种混账话。我跟你过日子总是小心翼翼的,弄出心脏病来。可我并没抱怨什么呵!我的心里只装着你。我愿意挨着累,让你在我心里呆着。这是因为我喜欢你,信任你呵!我干嘛要说你是王八啦,骡子啦,秃尾巴狗啦什么的。而且这与刀子并没有什么关系呀。”
“是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说刀子呢?那东西多可怕呀!在这样的天气里说刀子什么的,那简直跟谋杀差不多。老天!漆黑的夜里,一个人拿着刀子谋杀另一个人,用那东西一捅,血就像自来水管突然裂开一样,‘哗啦哗啦’流出来……”
这时,已经是夜里的九点多钟,外面漆黑一片,哗哗地下起很大的雨来,并且夹着一阵阵的雷声和闪电。突然,有一扇窗被风吹开,“哐”地一声脆响,跟着电灯就熄灭了。瘦女人吓得尖叫一声,抬起一只胳膊挡在脸上。
胖男人摸索着掏出一只打火机,打着,将一支蜡烛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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