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45

“金汁” 杭州人自古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例证

今年4月22日是第52个世界地球日,主题为“珍爱地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土地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资源和条件,土地连续耕种将会导致肥力减退,作物收成就要下降。我国古人早已从生产实践中认识到了这一点。宋末农书《种艺必用》说:“地久耕则耗”。 陈旉《农书》说:“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遂。凡田种三五年,其力已乏”。

为了维持土地肥力,我国的天然化肥有着悠久的使用历史。汉代《汜胜之书》就记载有混肥(圈厕中的粪尿)、厩肥(牲畜粪肥)、蚕粪、碎骨等天然化肥。随着农业发展对肥料需求的增加,肥料搜集成为农家至关重要的一项农事安排。

吴自牧撰写的《梦梁录》是一本介绍南宋都城临安城市风貌的著作,据卷十三记载:南宋时杭州城内人口众多,街巷小户人家,大多没有厕所,只用马桶,每天都会有出粪人过来倒,这行还有专门的名字,叫“倾脚头”,每个“倾脚头”都有自己的主顾,有时会因为抢粪便而发生争执,“甚者经府大讼”。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45

杭州人处理城市垃圾的技术与产生垃圾的速度、规模是相适应的,因而古杭州人能把城市环境治理得井井有条。到过临安城的马可·波罗就发现杭州的街道非常干净,卫生:“行在一切道路皆铺砖石,蛮子州中一切道途皆然,任赴何地,泥土不致沾足。”

作为人类排泄物再利用的粪肥,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例证。“金汁行”是旧时杭州城里收集粪便的行业。老杭州人劳志鹏先生在《武林逸俗》一书中描述,金汁行有专用方头大粪船,中东河上有粪埠头,当年宿舟河下就是粪船集中处。粪埠头用青石板砌成粪槽,粪车到了埠头,拔去桶底活塞,粪汁经石槽泄入粪船。若是小码头,船岸之间铺设跳板,挑粪者需小心翼翼踏着跳板上船。把粪便比作“金汁”,可见这种天然有机肥的重要程度了。

今天,转载一篇关于“金汁”的“重口味”的文章,彭埠街道居民沈树人写的《城里粪》,珍爱地球,和谐共生。

---编者。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46

↑《耕织图》

喜欢听戏的朋友恐怕都记得越剧《九斤姑娘》里的一句唱词:“阿爹,半夜三更的要紧桶,阿囡房里也有咚,喏,就是马桶嘞。”连唱带演,蛮蛮风趣。绍兴话里的马桶,杭州人叫它“马子”,以前在城里头份份人家都有,稍微上点年纪的人都曾经用过。但马子必须每天都倒干净,否则的话,家里臭烘烘的,弄得全家都不安生。正因为如此,三百六十行里就有了“倒马子”这门行当。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46

在杭城的市井坊巷间,历来就有“太平门外粪担儿”之说,旧时的太平门外,泛指城东一带乡间。据有关资料记载,抗战岁月,日伪统治时期,杭州城里市政设施缺失,城内所有粪便全靠清泰门外的农户肩挑车拉,运出城去作肥料(也包括南岸的萧山农民)。而城东一带的农民大都有进城收粪的习俗,俗称“做城里粪”,甚至干脆就叫“做粪”,挑粪担、倒马子、撑粪船、拉粪车统统包括在内。

我家世居六堡乡间,是个滴水不掺的农民兄弟、赤脚朋友,20世纪70年代初,受生产队派遣,曾到东河太平桥河下一带倒过马子、摇过粪船,尽管时间不长,但经历颇有意思,故而至今不忘。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49

都要凭票凭证。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51

20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时期,不管吃的、用的、穿的,都要凭票凭证。农业生产的化肥、农药要凭计划分配,连城里居民排出来的大粪,也得按计划分配到公社、大队,并冠上一个“计划粪”的美名,价格是每担一角九分钱。要知道这一角九分钱对于那时候的农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拿去买大粪,心甘情愿,臭烘烘的大粪真成了生产队的香饽饽。

可远在城里的大粪如何运到生产队的地里呢?无非就是两个途径,要么车载,要么船装。一条三舱式的粪船能装一百多担大粪,是劳动力成本最低的运粪方式,所以船运是首选。凡是河港能到达的生产大队,几乎都置办了粪船,友根伯就是生产大队里摇粪船的。

友根伯和我家相隔不远,当年我也想学摇船,日后能多挣点工分,所以跟过几趟船。友根伯告诉我:

“摇船摇船,介重一船粪,全靠介小的一支橹摇出来,真当是‘岸上百人推,水里一人摇’。别看这支橹蛮简单,它可是‘四两拨千斤’呢。而且把舵定方向也要靠它,侬看,‘推梢’用力点,船的方向就朝左弯;如果‘扳梢’用力点,船头马上朝右弯,这样两只船交会时就能安全避让。不过只要推梢、扳梢时用力均匀,船就一直稳稳向前,总之全凭手里作数。另外像过桥洞,一开始要用足力气,橹橹着力,抢进桥洞;而出桥洞时则要放松橹帮绳,挂住橹柄,再比如……嘿,侬想学摇船,诀窍多着呢。”

看来乡下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上船会得摇,落船会得挑”倒真不是随口荡荡的。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51

撑船是门苦生活,而摇粪船则更加辛苦。一来粪船都是赤膊船,无遮无盖,冬天冻煞,夏天晒煞。再则粪船的水道都是小港小河道,船上又没有风篷可以使风借力,全凭手里的一支橹摇出来,多少吃力。更何况轮到班头,半夜里就得出门,整个大队两条船,他和老王一人一条船,隔天一个班头,一年要少睡多少觉。不过几年下来,友根伯倒也习惯了,半夜一点半左右,即使闹钟不响,他也从不会睡过头,今天轮到他,一点犟头都没有的,船在河港边等着他呢。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友根伯穿好簑衣笠帽走进夜色之中,15分钟后,走到禾嘉桥堍的埠头边,这是他常年缆空船的地方,熟门熟路了。友根伯解开缆绳,点上一支烟,熟练地支起橹柄,顺(右)手一推一板,刷刷两下,借(左)手的橹帮绳就吃紧了,船身一吃着力就稳稳地荡出了船埠。虽然天有点黑,但一条泛着白光的河道看得蛮清爽,空船吃水浅,走得自然就快,半个钟头就摇出了棠梓桥进入后沙河,河港宽了不少,汊港里不时会有粪船加入进来,静静的河面上,嘎吱嘎吱的摇橹声此起彼伏。粪船沿后沙河一路过去,穿出尧典桥(又称姚店桥),连着几把“推梢”,船头往左一拐,即进了上塘河,然后一直往南。天蒙蒙亮时,船摇出了施家桥,对面就是冲粪池的大埠头了,只见河面上横七竖八的漂满了各式粪船,“推梢、扳梢”的吆喝声和嘈杂的水声橹声充斥着河面,争先恐后地都想超过人家挤到前面去。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52

现在的环城北路一带,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是很偏僻的城边皮,连运河的客运码头都还没搬到这里,而一水之隔的朝晖地区,则是河西大队的一片农田。一来此地较为偏僻,二来运河船运方便,环卫处便在马路靠河沿的地方建了一个大粪池。因为这个放粪池和老底子水星阁的位置面对面(即现在的港航大厦斜对面),通常都叫它“水星阁粪埠头”。每天清晨,这里特别繁忙,环卫工人拉着粪车,把从各到各处街巷里弄倒来的马子粪、厕所粪、毛坑粪统统倒进大粪池,再渗入大量的自来水,捣匀,然后通过放粪的接口按计划数放到农民的粪船里。在下城武林门一带,上点岁数的人对这个粪埠头可能都还有印象。

常言道:“做生意要货色多,种田地要肥料多。”河港里的粪船挤得满满的,谁都想多运点回去,一担大粪一担菜啊。船多粪少,环卫处师傅也很为难:城里人每天就那几泡屎几泡尿,变又变不出来的,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兑水,多放点自来水,把粪冲淡点,反正只要有点臭气就行。这可就苦了摇粪船的农民,辛辛苦苦起了个大早,结果摇了一船清汤光水的黄汤回去,岂不让生产队里骂煞!

友根伯毕竟摇粪年份长,人头熟,看看时机差不多了,篙子一点,把船靠了过去,随手将船梢板上的一只小麻袋拎起,朝放粪的打个招呼:“阿毛师傅,接牢!一点点嫩籽花生,大家去过过老酒。”阿毛师傅接过麻袋往上一掼,喊一声“高头格师傅,捣两捣咚!”上头的师傅拿起长柄撬头,在粪池里兜底兜脑捣了一圈,沉在粪池底下那厚厚的一层粪渣立马泛了上来,阿毛师傅提起闸板,“噗、噗、噗”,又黄又稠的大粪沿着粪口放进了粪船。友根伯毛估估一看就蛮蛮有数,自己这船粪足可以抵过人家两船,摇橹的劲头一下子大了木佬佬。

出来摇粪船的毕竟聪明人多,大家慢慢地也看出了门道。你送我也送,不就是土货吗,乡下人嘴巴里省点下来就什么都有了。于是拱墅、上塘的“大红袍荸荠”,临平的“紫皮甘蔗”,沙地里的“白头韭菜”别上了苗头,东西倒是多了,但效果却并不好,粪池还是那只粪池,自来水照样还得掺。友根伯知道:你送我送大家都送,其实等于白送,所以自己干脆还是不送拉倒。不过要想摇几船好粪回去,还得动另外脑筋。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52

70年代初,正是我体力最强、力把子最好的时候,不管掘地、挑粪、拉车、剥络麻还是抬石头,哪一样农活没有做过?可以说是八把椅子坐得转,样样生活拿得起,却唯独没有去城里“倒过马子做过粪”。当生产队长决定派我和阿明两人一道去“倒马子”时,自然是满口答应。能去做城里粪,这机会难得的。

国威 发表于 2021-4-21 16:53

这是友根伯牵的线,因为环卫处有一位老师傅请了病假,生活来不及做了,一时半会又调不出人,怕影响居民生活,让我们生产队派两个正劳力去顶替一段时间,工分补贴费由生产队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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