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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征婚] 在大海上回忆那些死亡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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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一次突然之约,二十年没见面了,这是小事,二十年没有音讯,出了学校的门,就像飞散了的鸟,东南西北,为了生活,顾此失彼。同学便存储在印象里,一点一点的忘记,又一点一点的在某次回忆里清洗出来。一般的同学如同掩埋很深的岩石,挖不出来也没有挖出来的必要了。一些同学一直在地面上,不用挖掘,一眼就能看见,并牵连着那段已经死亡了很多年的青葱岁月。欧学军就是这样。宁远四中的学生。一个阳光很好的春天的下午,在春天刚刚萌芽的部分,从广州的那一头打电话给我,说跟当年二十八班的几个同学在一起。一句话,就把我的记忆点燃了。我又开始在已经死亡的时间里挖掘同学的形象。欧学军是个读书人,读书用功,李国波是个平常人,李犇曾像个纨绔子弟,却忘了李少东是谁。欧学军提醒了我两次,一是废名叫“叫猪公”,一种凶悍的种猪;一是当时二十八班“读书不用功,吃饭打冲锋”的典型。我还是记不起,在那些死了的时间里,某些回忆如朽木,把所有的形象都模糊在一起了。
  那年那月,我是个很率性的年轻人,没有畏惧,也不知畏惧,高中没有读完,就离开了那个四季安静如墓地的山旮旯。那是一个读书的地方,也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地方。在学校最里边,不是礼堂,是原来就有的庙堂。高大的青砖楼房沿山而建,前不搭村,后不搭店,青山围绕,林荫里,除了清凉的风,咶噪的蝉、孤单的人之外,只有时间在隆起如城堡的湘南大地上划过,没有颜色,没有姿态,没有快乐,没有忧伤,也没有黑暗。像水,平静时凝重,奔流时轻盈。我像一颗种子离开母体的时候,也像这片大地上的时间一样,干干净净。我们走到一起的时候,像这片大地的石头一样,开始面对天空,一般整齐,随着童年的死亡,少年的死亡,青春的死亡,时间把我们分配在了不同的高度,相互看不见,或者相互看不起。时间又把我们分开,在这块大地上面对不同的现实,到不同的地方过生活。
  这是一片不同于湘南的地方,四季不分,高楼大厦和农民工同志一样多。欧学军把车开到楼下,我们穿城而过,到番禺石楼的大海边吃夜饭。当初我是心有顾虑的,我老婆带着幼子在家里,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可分散二十年的同学就在眼前,将很多苍凉往事一下子就温暖了过来。欧学军身家千万,李国波是深圳某企业高级主管,李犇一当上香港某公司深圳办事处的负责人,而“叫猪公”李少东则自办鞋厂,已小有规模。一个农村中学培养的“四流学生”,流落南方,经过生活的发酵,社会的磨练,截然不同于上一代先烈了。或者我们心里都有很多感叹,也想在这时候一起泄露出来人生的得意和那些磨练意志的失意,相对却没有,我们的灵魂又一起回到了宁远四中,去亲吻那一段死亡了的岁月。我们有些兴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在,还像尘土一样,还在感受着时间死亡的疼痛和未来阳光一样的温度。成家立业了,面前自有一片天地了,未来一样下落不明了,但是,我们坐到了一起,穿越了二十年时间,在这个下午,在这个异乡的黄昏,在冷风吹动乡愁的海边,我们坐到了一起,一起用今天去缅怀昨天了。
  我曾经到过番禺的大石。那时我刚离开湘南,想在这片茫茫大地上的茫茫人海里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妹妹的一个同学在大石,我就从广州租一个摩托车过来了。见了面,我又说不出求人的话来。隔了铁门,她问我,我回答,然后她继续去上班,我继续去走路。一晃,时间就是二十年。她已消失,我又来了。二十年,或者我只在绕圈,人生的圈越绕越粗大,岁月的线越抽越少。透过车窗,外面一片苍黄,整齐的树,整齐的建筑,一样迷离的人影。这人行道上,或者还有许多跟我当年一样心态和行为的年轻人在为下落不明的明天在奔波。没有未来,没有出租屋,没有流水线,没有生活,只有磨练,不断的用自己的双脚磨练自己的意志,不停地走,不停地试,在这片大地如城堡森严的地方,自己的鼓励就是自己的灯,像幽灵,像鬼火,像油灯,像星星,像黑夜里的狼的眼睛。我们寻找生活,生活用我们自己打磨自己。二十年,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塑出了一个自己,靠着这城堡,如吊在窗子上的木偶,幻想着一直这样吊下去,成为未来的一个部分。
  风从海上吹过来,有些许的寒意。或许是穿得不够厚,或者是我体质弱。或者是初春,大海还没有储备季风温暖的热量。我们过了栈桥,到了离岸一百多米的水上阁楼。一边是海,浪涌如鳞,层层叠叠,直到黑暗处。海水是浑黄的,或者是受废水的影响,或者是其他原因。一边是空地,以及距离很远的镇子的影子。黑天下,灯光织成一个庞大而虚幻的城堡。少东很惊奇,问:这就是海?学军回答也很干脆:这就是海。我们在海边,离海很近,离海的中心非常遥远,遥远到或许一生都无法抵达。但对陆上动物来说,这已不重要。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生是一个苦海,我们心怀许多幸福的期待,一点一点接近,一点一点死亡,又一点一点回味,一点一点抛弃,一点一点被时间融化为尘埃。我们奔着幸福奔向了这里,奔向这里又不得不一次一次回头去看。很多时候,我们像一颗孤单的树,在大地上,在天空下,在抗争和奋起中,保护生命的经脉健康存在。很多时候,我们忘了我们是什么,只觉得生命是生活的一个部分。为了生命和生活,我们在大地上延绵的城堡里,寻找精神的主人。我们饥饿,我们嘶嚎,我们追逐,我们坚持,用死亡挑战生存,耗费二十年人生最华丽的部分。今天到了这里,在一口临海的窗眼下,为在路上抛掉的年华举杯相庆。
  这个时候,时间像酒。
  这个时候,酒已存了二十年。
  这个时候的酒,混合着死亡的兴奋、未来的迷惘与现实的温饱的滋味。
  杯碰在一起,我们一遍一遍践踏过去死亡的躯体,想如何从灰烬般地碎片里捞出一点什么,然后凑在一起,再引一杯下喉。可死了的青春,除了一些幼稚,一些无知,一些冒险,一些荒唐,一些狼狈之外,就剩下一张模糊的脸的轮廓,跟现在的饱经风霜的脸印在一起,就是我们留在时间里的一个戳记。我们似乎飞高了,飞远了,但此时,我们都想回去,回到吃萝卜干与咸菜拌饭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一脸菜色,却神采飞扬!饮下一杯,感叹世界上最残酷的,不仅是财富,不仅是奋斗,还有时间。它能毁灭掉所有,不留一抹尘土。面对大地上影影绰绰的现代城堡,成功者有成功者的计划与未来,平庸者有平庸者的生活与坚持,失败者有失败者的辉煌与胆略。我只是一棵青草的一片叶子,在这个春天,生命被时间抽走了大半部分,也知道了大地的力量。在时间和大地之间,我只是小草在田头摇曳出的小小的小小的影痕,就如这海上的波浪。这海只是大海的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角落,这波浪只是风行水上划出的小小的涟漪。
  倚靠在栈桥的栏上,看到远处海里的灯火,听到黑暗里传来的轮船汽笛的呜呜的鸣叫,一切都那么遥远了,城市,大地,死亡,时间,梦想,都遥远了,面前只有我,学军,少东几个人,人影落在黑暗的波浪上,如何摇曳我们也不管了,我们在乎的是前面,那一片无边的黑暗里,是大海,是跟天空、大地、时间对垒的大海。
发表于 2009-2-18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而不惑  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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