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说]看，这样的小说……（不断更新）

等花火

[一公分的天涯海角]


那个夜里我脱了鞋背靠着墙在床上看《霸王别姬》，电视是那种小电视碟机因为正放碟所以在转动发出嗡嗡声，蒋文丽演蝶衣他妈，对着戏主使媚说“只要你收了这孩子，怎么着都成呀……”，西安南郊那时还没一个人认识我，我喝了三到四瓶啤酒才可以像我意想中的自己，晃着晃着忘记曾发生过的一切爱恨情仇，收集回忆多么残酷与折磨人，我不会这么做。

“骗我，你们都骗我。”

屋子是那么小，我几天前来到这个城市，下了大巴，出了车站，嗅着大唐的空气，那时火车站还没有修城墙，城墙上还没有挂灯笼，我还没有看马尔克斯，海明威，杜拉斯，王小波，我没有词汇，没有手段记述自己的成长和生活，我在那年夏天穿着大T恤、大裤头就敢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壮志凌云，在我眼里看到的皆是新鲜与无数可以因自己的参与而改变的进程与事件，我无时无刻不感觉着我的卑微，所以我必须用一种哪怕是硬装的强势来给内心以交代，精神胜利法在我这里屡试不爽，欺骗与蒙蔽我的自我，使自己的自尊心得到相应的减弱与寻找平衡，我不得不自我解释，我做的任何事情都具备正面意义，而我对辩证主义的应用也达到惊人程度，一件事在我这里无论怎样，都会有另我满意的“解释”，进而使我的内心继续平静下去，我把任何可能引起我不安焦虑的元素都化为粉末，它们根本无法上升到使我受伤与进退失据的程度，我不会给它们机会，一次，也不给。

那是最热的季节，最热的飘着欲望的季节，最热的可以使任何在其中过活的生命都感到压抑与懵动的季节，我在那样的季节在我屋里摸着也喝了3瓶汉斯干啤的史婷婷的牛仔裤，其实是为了touch她的腿，她微微的颤动了、闭眼了、嘴角洋溢着可爱慌张。当磁带放到Mariah Carey，当还有4瓶酒，当我吃着腰子看着天而她没有在身边，当我说了那句话以及她听到后把脸扭过去，我清楚的听见屋子里所有的原子爆裂以及下垂，都落在她紫红紫红的睫毛上、小手上，而我仰着头无法再摸上去，我的手停在她膝盖上方，我这22岁的青年以及前途、政治、历史、心理、社会、一切，我这22岁的青年和这22岁的女青年在屋子里没搞头，我不会，爬在她身上，以为自己能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阿里萨，但实际我只能是古老东方文化里的“西门庆”，唯一不同的是我对于异性最大的兴趣不是情欲，而是别的，别的欲望，就像有的孩子爬到高高的树上摘花，他只是为了证明他能爬上去并用行动去验证，他不是为花，很快，他就会扔了它，花没用，能爬到高高的树上有用，他会扔了花，但不会停止往上爬。

我对她说，对史婷婷说，你跟我不行，太危险了。
这是我第一次酒后真的吐了真言，也因此救了一个即将滑进爱情囹圄的女青年，半年后她跟了一个在高校任职的比她矮半头大几岁的稳定小伙，我最后一次见她，她手挽着bf胳膊，像英国有爵位的少妇人挽着她们老气横秋的并不相爱的丈夫，她不是奥黛丽赫本，我也不是她的格里高里派克，况且即便是，我们也是这样的结局，现实中赫本永远爱慕的人，其实永远和她咫尺天涯，那一公分的距离，却是，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一公分的天涯海角。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8-9-30 19:40 编辑 ]

等花火

[企鹅]

城市里落着不安的鸟儿
它在一个黑嘴巴上啄食
谁都知道
这不是接吻


我喝着600ML可乐看着远处的动感少女，她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在几十年前，在他们这样的年纪时，我也曾这样，牵着可儿的手。

城市里，秋风流动到任何地方，把城市染成深黄色，我和可儿在公园划着船，她戴的可爱帽子上绘着企鹅，而她也是我的可爱企鹅，只有黑白两色，或者我看不到她其他的颜色吧，我们划着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彼此的心的呼吸，城市是深黄的，我是蓝的，她是黑白，我的黑白，black or white。

你看那些小鱼。她用胖嘟嘟的手指欣喜的睁大眼睛指着几尾小金鱼，公园人工河里的小金鱼，第一次划船的我和她，我的企鹅，她示意我划过去，我划过去，我偷偷的流汗，心里比蜜甜。

她弯下腰，伸出小手在那里捞了捞，又捞了捞，捞出一尾金黄色的小金鱼，让金鱼在她掌里蹦来蹦去，她说喔喔喔，捧到我眼前，说“我是可爱的小金鱼，我是可爱的小金鱼”，鱼蹦了几下不蹦了，我说，没有水了，她不再说“我是可爱的小金鱼”，她说我把它还给水吧？她请示的眨动睫毛看看我，她的毛线连衣裙，她的月牙似的眉，她老让我心动啊，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注视了一下她眸，觉得她是可爱的小金鱼，我愿她跟我一直这样，划呀划，到处这样漂流，到很多地方，我不变老，她也不变老，她是我的小金鱼，我愿做她的水，把她这样，放在心上。

她说，我还是想它，想小金鱼。她委屈了，她刚才还注视着我的眼睛，然后又去看她手里金鱼的眼睛，她把它放了，说还是想它，她哭了，小女孩哭了，头俯在船浆上，无声无息。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8-9-30 17:50 编辑 ]

等花火

[屁股疼]

我听耳机里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在公车第三排靠窗位子，窗外已是绵绵秋雨，我开了窗，虽只一道缝，还是有秋雨进来濡湿我的脸。

我的脚在下面情不自禁的动，我有节奏，节奏爬上我的身体，我看上去很矍铄，我的精神世界里如火，在10路车上看这个古城，这个也有城墙的古城，有人在城墙下公园里抖空竹，空竹忽上忽下。雨如此细腻的飞进来些，雨中的古城，离别的古城，这样的下午，天地间只我和古城。

我在另一个古城的时候，杨哥曾请我吃火锅，我没有喝酒，吃了涮羊肉和生菜，他买了一瓶白酒自己喝了半瓶，他脸很白，有点缺乏健康的苍白，他手上戴了个很大戒指，使我怀疑他的指头是否承受的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和杨哥这两个客官坐在西郊的重庆菜馆互相看着，我说杨哥，为什么不结婚，他说结什么结，结了还得离。我笑笑，端起装着茶水的杯子，和他碰，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下我，说你别喝醉了。

他结了帐，我和他走出去，他当时快三十，他说去我那儿坐坐，我说好，到了他的租住屋，他说坐坐坐，我说不了，该走了，他说慌什么慌，今儿晚不走了，我说不行不行，他奇怪的看看我，说哎呀不走了不走了，他的眼神奇怪，我警觉性高，也可能是我瞎想了，我忽然觉得屁股有点疼，这真另我奇怪，是我的无意识或下意识或直觉发挥的作用，我坚决的走出他门。

他很惋惜，送我上的公车，一直很惋惜，我走后，从车窗见他仍伫在那里摇头，我又觉得屁股疼，很快就好了，我再没有类似的疼痛经历。

等花火

[迈克波顿]

我最初发现另个喜欢迈克波顿那首《said i loved you... but i lied》的人是在高中，高三时候我旁边一位和大象体积一样的男子让我听他的CD，他把耳机强行塞进我耳朵，我听到这首歌曲，我接受了，沉浸在自己喜欢的旋律意境里，我闭上眼睛，马上老师用一枚粉笔头使我苏醒，当时高考二练即将举行，全民皆兵的状态下我还能安然的闭上眼睛这使导师们气鼓鼓愤愤然，班主任把我弄睁开眼后，象征性的瞪了我，然后继续翘起二郎腿端坐讲台，我曾在下面数十次的画老师屁股，廖廖几笔线条使旁人无法认出这就是屁股，可我坚毅的认可了它们就是屁股，当然在每个“屁股”上我都要再加一个“kill”的标识牌，我当然不是在肉体上灭绝他们，而是意志上，我讨厌任何控制，我对自由自在太向往，老师也不行，老师也NO，我无法走到讲台上，指着他们的鼻子一次次的说你们再管我一下试试？然后他们纷纷摇头说不敢了不敢了，我哈哈大笑，对下面瞠目结舌的诸傻学生说，好了，孩子们，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我们打倒了，目前来说，最大的障碍之一：班主任…… 回到具有可能性的世界里来，我无法像这样猖狂，在外在，我也是顺民，我的祖先顺了才可生存，给我遗传物质的我的祖先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把这些素质通过遗传基因给了我，我的集体无意识里净是中庸这一套，净是适者生存这一套，但除此之外，我有我的，我有我后天的，和我自己的独特的观念，我既和过去深挚联系又有质的区别，时代允许，一切都是：时代允许。我画老师的屁股，或者说用谁也看不出来的线条抽象的默默耕耘（画老师屁股），为什么呢？时代允许。我生在一个被允许在下面抽象着画老师屁股的时代，我的父亲没有，爷爷也没有，爷爷甚至没有上学就踏上革命之路，打鬼子打老蒋，他甚至不知道老师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师是否是一种上海香烟品牌？）。

有一天，也是在高考二练前夕，我在教室最后一排和刘同共同点上一支烟把烟喷向上方，看着烟雾从吊扇扇片之间穿过，撞在天花板，然后往两边扩散、弥漫……我仰着头，手在课桌上敲着想像中的摇滚鼓点，我的抽屉里有《女友》合订本，《青年文摘》，金庸，它们穿插在厚厚的复习资料里，唯独它们是旧的，其它的都是新的，我还曾扯下半本黄冈试卷的卷子狠狠的擦了几回屁股，有一回，刘同和我一起去蹲，他说我没纸，我给他一张，他竟把那张卷子仔细的看了下，然后又递给我——

这张卷子很关键，你看看，能多得十几分。
擦吧。
你得努力，尽管我也在课堂上抽希而顿，但我还要在北大这样，在未名湖，都要这样，你懂吗？
去你妈的。我说完，把那张一揉，但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擦，我隐约觉得，我是否，也可以在北大这样：撕了期考的复习卷子，在北大的任意公厕，惬意的擦巴巴？我陶醉了，我觉得如果我努力，完全可行，我觉得如果我想干，任何事情，我都能干好（包括像凯鲁亚克一样开个破皮卡绕着31个省转一圈）。

那年7月9号。
下午5点30，我从考场出来，从5中出来，疲倦的掂着书包并掏烟点上一根，当我吐第一口烟雾时，那张卷子，那张被揉皱的卷子，那张被揉皱又被平展又被揉皱并真的在高考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卷子，自己掉出来，掉在地上，又弹起，在它第二次弹起时，我一个大脚开了出去……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8-10-1 14:53 编辑 ]

等花火

[在姑姑家]


93年，我在表哥家的大录音机上听了BEYOND的第二支歌曲：《无尽空虚》。

那个银白色的录音机。放任何磁带都会走音。却那么可爱。一个听了一辈子《洪湖水浪打浪》的中年女人，一个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在自家录像机上看香港枪战片的问题少年，一个跑了一辈子长途车听任何曲子都和听戏一个效果的中年男人。他们就是：我姑姑，我表哥，我姑父。

由于两家离的近，我常去他们位于广州市场的平房，他们家就在这里，厨房是自己盖的，用去不下300块的大红砖，他们在里面炒鸡蛋，熬稀饭，完了招呼我跟我爸吃，我爸从不吸烟，姑父则是一根接一根，姑姑说哥，尝尝看，咸不咸，我爸不客气，用筷子叨了鸡蛋，放进嘴里，嚼巴嚼巴，说好，不赖不赖。我也想吃，但我爸没让我吃，或者看我一眼给我发个可吃的信号，我的眼睛转动到电视机上，正放新闻联播，这个时段你在任何家庭，所能看到的都是这个，那时罗京还很年轻，李瑞英的眼睛清澈明亮，那时的语气表情和现在朝鲜电视台主播的语气表情毫无二致，还不敢像现在在其他时段新闻里肆意笑着调侃与时鲜打扮，那时候央视要敢让阿丘露一次头，我爷爷那一辈的先不说（先不说他拿着拐杖砸电视，我奶奶端着痰盂的手有了正确的抛掷方向），光我爸爸这一辈就决不通过，他们要是不联合几亿同一阶级的战友联名向中央反映，至少也叉个腰在自己门口骂一天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再骂一天将小资产阶级自由化之风坚杀到底！

我看向电视机，看着新闻联播，那时离我在表哥家听BEYOND第二支歌曲还差2年，那时表哥见我还不跟我说话，我们很生分，我从不看录象、拉帮结伙，我不知道发哥、成奎安，不知道大傻就是那个长的如此凶悍却在喜剧片里演最傻的傻子的人，表哥都干，表哥穿最时兴的衣服，他十岁穿起一身绿色的、常被我们叫“意利衫”的夹克，比我高不了多少，他坐下，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爸爸正好坐他旁边，爸爸说，小鹏呀，你，多看点书，好好学习。表哥那样笑了一下，点点头后，继续面无表情。

后来姑姑在奶奶家对奶奶说：小鹏最烦的就是他大伯，一去就是一句，让他好好学习。奶奶一笑，继续做针线，爷爷喝完从紫砂壶里倒出的茶，我打出一张牌，大妹打出一张，二妹打出一张，三妹把十三张牌一推，说和了。我仔细的戴着200度近视镜检查了她的牌，确认她没作弊后，不情愿的让她在我脸上又画了个王八，当然她控制圆珠笔的能力有限，王八腿差点画进我嘴里，而且事后我照镜子，王八头竟是整个身躯（一个圆圈）的六倍，我哭笑不得时，听见爷爷说：

让他学习是对着呢，时代变了，没有大锅饭了，将来是靠本事吃饭。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8-10-1 15:52 编辑 ]

等花火

[单生的第一次上网经历]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单生站在网吧里脖子红脸也红，这时，他很羞赧，他来城市做建筑工半年，就听了一首周杰伦，吃过三回四个圈，第二回是龙三请的，第三回是自己掏的钱，他当然带着汗涔涔的臭汗味坐在光鲜衣着的人中间，当其中一个女的捂鼻子的时候，她的男朋友站起来拍拍单生的肩膀说，你，出去。单生就在这时红了脖子红了脸。

单生走出去，深呼两口气，老式摩托罗拉在他手机套里响，他接，是他妹桃花。桃花还是那样原生态腔的撒娇，桃花不会说普通话，桃花说，哥，你，弄啥呢。单生说没弄啥，桃花撒娇：哥，家里的黄狗下了崽，4只小狗围在妈妈的肚子下，显得很腼腆。

哥，你弄啥呢。
不弄啥。
哥，你，回来吧。

哥，咋好像听见你哭了？
单生抹了抹眼睛说没有，单生把电话挂了，又回到网吧，揪住刚才叫他出去的青年的头发用老家话说，你斗胆再给我说一句？青年脸变的很白，他对这样的事情从没想过如何抵御，他留着烫过的鸡冠头，个子是单生的一半，他脸惨白的说哥，不敢，我不敢了。单生冲他吼，冲屋里所有的人吼：你，出去，你们他妈个逼全出去！他的泪流出来，他家的大黄狗下了崽，他妹问他是不是哭了，单生是哭了，泪水呀，不值钱，和力气一样不值钱，和打工仔的微笑一样不值钱。刚才单生冲让他出去的青年无助的微笑了，可是哪个管用哟？单生眼见一个网管过来，拍拍他肩膀说，兄弟，有啥事先消消气，吸根烟压压火。

这是第一次有城里人叫他兄弟，在那个下午，他不仅不感到温暖，感到的却是无尽严寒与无奈，他用手挡住城市青年递过来的烟，走出网吧走出第一次的上网经历，他要给妹子桃花发个短信，告诉她：真正有胆量有魄力保持着狮子本色的是咱农村人，城里人都是虚面条，看似很强很大但都是撑出来的，咋呼出来的，你用筷子，就能挑破他们的胆。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8-10-9 23:05 编辑 ]

乌鸦扬名

可以下9个狗狗吗？真是晕了～·

等花火

原帖由 乌鸦扬名 于 2008-10-5 20:58 发表
可以下9个狗狗吗？真是晕了～·

下着玩儿，走，咱不管咱不管~

乌鸦扬名

这样太不负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