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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科敏

(原创)萍踪传书(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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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5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出了红旗拉普边界不少路程,进入巴基斯坦的第一站是苏斯特(SOST),同时是喀喇昆仑公路交通枢纽站,远离边境线巴基斯坦的边检海关,就是设在这个古老村落,银行,饭店和邮局一概没有,峡谷里依山傍水的简陋土屋,保持千百年来的原貌。大篷车开进破败不堪的院子,好似闯关东的马帮来到了大车店。唯一的巴基斯坦边防警察,穿着油腻发亮的制服,就像喜出望外的掌柜上前迎客,用中文说:“你好!”并且客气地表示入境签证免检,青年们是第一次尝到了外宾的殊荣和优待。
中国和巴基斯坦之所以睦邻友好, 是因为中印关系一直紧张,六十年代由于边境问题,两国还干了一场恶仗,中国因此恨恨教训了印度;而巴基斯坦和印度历来不和,两国之间也有领土之争,如克什米尔争端。印度以前和巴基斯坦是一体的,殖**义的英国使坏搞了“印巴分治”。巴基斯坦建国之后,其国土被分为东西两块,东巴与西巴之间隔着印度的国土,相距两千多公里。在印度的支持下,东、西巴分裂了,原先的飞地东巴独立成孟加拉国。毛主席说过,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中国和巴基斯坦就走到一起来了,这是地缘政治的需要和结果。
汽车继续进发,天黑以前要赶到罕萨(HUNZA)。从苏斯特到罕萨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车子沿着当年的丝绸之路,往前艰难行驶。这条当今的“中巴友谊公路”,从中国喀什到巴基斯坦的拉瓦尔品第,全长一千多公里,优雅地穿过喜马拉雅山脉、喀喇昆仑山脉和帕米尔高原,是世界海拔最高的高速公路之一。
罕萨实际上是喀喇昆仑山主脉的河谷地区,被喜马拉雅山所环绕,首府是卡里玛巴德,位于罕萨河右岸,是当地的行政中心。往南经吉尔吉特市,可抵首都伊斯兰堡。罕萨过去是小小的王国,只有悬崖峭壁上的数条栈道和外界相通,有点像当年孔明曾经六次出师的祁山。罕萨人有着自己的语言风俗,因为是蓝眼睛白皮肤,据说其祖先是亚力山大大帝在此安家的士兵。千百年来,罕萨人在河谷里种田,用冰川雪水灌溉梯田和果树,与世人老死不相往来。时值满山遍野的杏花,盛开于雪峰下的山峦,一片生气昂扬。
罕萨的生活宁静单纯,如同这里的雪融水一般。他们的祖先曾经驰骋疆场,金戈铁马,临了解甲归田,找了一个与人间隔绝的地方,从此务农与世无争,古今中外人生的归宿都是相通的,就像天文学塌缩星体的视界,这里的时间流淌是如此的缓慢,以至于在外界看来就像停滞了一般,因此这里的人异常长寿,该地区成为世界上高寿地区也就不奇怪了。鹤发童颜百岁老人不在少数,上山打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极端贫困,但是有阳光,有雪山,有世界上最清洁的空气,以及最没有污染的水源,穷人的命苍天保佑,是上帝仁慈的眷顾。
下了车,远方的客人开始找歇脚之地,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罕萨的Karimabad小镇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清幽与静谧,和海拔两千多米的雪峰下的山谷,河流和树丛相映成趣。原生态的自然风光,如同一位出水芙蓉的乡村姑娘,欢迎来自异国的游客。虽然据说有数万人口,但是感觉上还是人烟稀少和超凡绝俗。

李敏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minli868

 楼主| 发表于 2011-7-22 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一边干,一边互相打趣,光凭整顿市容一项,奥斯陆市政府该给我们颁发奖章才是。我们搜索公共地界每一个角落,就像老道的扫雷工兵。拾瓶子必须掌握时辰,最佳时间段为半夜至凌晨,因为夜半时分,丢弃的酒瓶数量达到最大值,我们二人“夜袭队”的紧张工作,可以一直持续到拂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际,别动队的干活,可以无所顾忌,如果众目睽睽之下,毕竟难免感到有失脸面。接下来该诅咒的强大对手,奥斯陆市政的机械化清洁工出动,地毯式地把酒瓶扫荡一空,运作效率之高,速度之快,不是我们游击队员可以望其项背,也就到了鸣金收兵的时刻。
我们跑到居民住家的后花园,打开塑胶的分类垃圾箱,或者爬到路边集装箱式废物柜中,翻腾我们所要的东西,在那里面,我们往往可以看到各种丢弃的家具电器,许多几乎是完好无缺,国民的富裕程度,由此可想而知。如果说衡量一个国家的**P,看看该国的垃圾桶即可知晓,不能够说不无道理。有一天,我们正在专心工作,突然发现路边站着一个警察,托着下巴望着二个灰头土脸的东方人,我们赶紧解释,这是自己的收藏爱好,何况这都是些废弃的物品,这位大胡子的挪威巡捕耸耸肩膀走开了。看来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我们,虽然听来匪夷所思。
小贝贝是编制外的帮手,经常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嚷道,“舅舅,一路上我又给你们捡到几个瓶子。”
挪威的华人大部分集中在奥斯陆地区,挪威国土显狭长形南北走向,奥斯陆位于最南端,越朝北,人烟越加稀少。据说有一个华侨,跑到挪威和苏联边境开饭店,挪威政府大为赞赏,通报嘉奖,这位仁兄开设饭店的贷款,由政府提供担保,听说饭店生意不错,在那里,别说是中国饭店,饭店也是绝无仅有。
我们讨论,在进一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干脆深入挪威北部讨生活。挪威的北端位于北极圈之内,到了6、7月份那里根本没有黑夜,可以看到夏日的午夜太阳以及美丽的北极光,即便想想也挺浪漫。北极圈中的斯瓦巴特群岛,以及由永久冻土组成的北国冰海雪原,是冰川和北极熊的永冻世界。据说,那里一个鸡蛋砸到地上,就会如同皮球弹跳起来。挪威保持有两千名矿工常年生活在那里,半年轮换一次。我们打算到达斯瓦巴特群岛以后,为挪威矿工充当伙头军,服务于极地的居民,应该能够感动上帝和挪威当局。我们草拟了一封给挪威国王的英文信,同时抄送政府,国会和报社,同样富有想象力的柳老师表示大力支持,他将要给我们配备越野自行车,御寒皮衣等装备,使我们顺利到达北角。
柳太太坚决反对,埋怨丈夫非但不劝阻,还跟着想入非非,她害怕我们成了北上不归路的冻死骨,“那是北极,外面多呆一会就成冰棍,多少探险家送了命,亏你们还想得出来。你们都是有妻儿的,万一有个闪失,如何对得起家人。” 奢太太知道这个消息,也急忙赶来劝告我们,她和奢先生商量下来,认为这个计划太过天真,万一挪威政府不予同情,我们连延期签证的喘息机会都可能失去。所以不宜轻举妄动,还是暂时逗留奥斯陆从长计议,设法积累些钱和申请其他西方国家的入境许可。

 楼主| 发表于 2011-7-29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客人找到唯一的旅店,整个小镇不见游客,看来他们是绝无仅有的外乡人。八十年代,尽管国家友好,中巴之间除了边民的往来以外,内地来的客人少之甚少。对于涉世不深的年青人,头一次出国门,来到当年昭君下嫁的西域,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不过觉得什么都好奇。
古代青田出石雕,也能营生牟利,历史上出过不少青田籍皇室名匠,近代时期迫于生计,才有了出洋的记录,以欧美为目的地,没有涉足巴基斯坦的记载,这几位青田子孙倒是做了先行者,填补了空白。国际间迁移有着漫长的历史,它最原始的动机是人类对财富或美好生活的追求,一定是经济落后地区的人向经济发达地区的迁徙,但是先进入更加贫困的国家作为跳板和过渡,曲折迂回以达到目的,是这代人聪明才智和一大发明。
中国客人的行李是由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帮着提进旅店,刚在旅店大厅的长凳坐稳,还来不及问房间和价格,大胡子请大家喝奶茶,十分友善,大有“客从远方来,不亦悦乎”的意思。这里很久没有客人,老板带着参观了房间,说实在的非常简陋,和青田县城最末流的招待所,还相差一大截。床上被褥发黄,很难鉴别是年代久远还是没有洗涤。这里没有自来水,用一个硕大的木桶储存水,这桶水肯定放了很久,大胡子表示马上让下人更换新鲜的山水,为他们洗尘。
天色渐晚,又是当地仅有客栈,无论如何对付一夜再说,他们要了二间房,林和肖二个小伙住北间,甑姑娘住南间,价钱还很公道,也就安顿下来,开始了异国他乡的第一宿。客栈后面是一条羊肠小道,沿着这蜿蜒崎岖的草径,可抵达远处的古堡,长年失修显得破败不堪,在清澈湛蓝的天穹背景下,和周围的农舍构成一幅自然人文的素描。罕萨的卡里玛巴德(Karimabad)依山傍水,四周险峻喀喇昆仑雪山拔地而起,风光壮丽,令人震撼。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房间没有暖气,大胡子老板的客栈大厅有个烧柴的火炉,大伙儿就在那里取暖,一边嚼着从喀什带来的干粮,一边喝着奶茶聊天。老板说,于乾隆二十六年罕萨归附清而成为外藩,后来英国殖民者入侵,沦为臣属克什米尔的山帮,印巴分治成为巴属克什米尔的一个地区。世间哪来的世外桃源,即使是与世无争的穷山僻壤,也无法免于劫难。
和老板聊天之中,知道旅店生意萧条,勉强维持。客人们吃完饭在客厅坐了一会就回房休息,老板烧了点水让大家洗脸烫脚。可能是山上雪水的缘故,矿物质含量高,水的色泽发黑,老板告诉他们,大胆用这些水洗澡洗脸对皮肤有滋润光滑的功效。
北间的小伙子们很快进入梦乡,南间的小姑娘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被子又脏又破,问题是其中的棉絮结成硬块,根本没有御寒的保暖功能。小甑天生丽质,虽然外表柔弱,性格却像男孩一般,从小跟着祖父在村里听说书的,讲水浒的故事。她告诉我们,到了外国的第一个晚上,梦见自己是当年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被差人押解到遮天蔽日的野猪林,绑在一棵大树上动弹不得,醒来时一身的冷汗,东方翻起鱼肚白,已是当年丝绸之路的黎明,推开窗户,外面一派山川雪域景色,既雄伟又苍凉。她有了写家信的冲动。


发表于 2011-7-30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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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芙庐饭店是奥斯陆为数不多的台湾饭店,于老板着装一身名牌,虽然附庸风雅,与水手出生的航老板不同,没有那种沧桑之感。他注意保养,打扮入时,鼻梁架着镀金眼镜,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精明油滑,却猜不透的是,开饭店前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来到了奥斯陆,在袖珍的华人社会,成了一大新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于老板让人找到我们,一见面,即开门见山让我们给他打工,我们十分吃惊。
原来是因为劳资纠纷,芙庐饭店四个香港师傅,突然一夜之间失踪,临走还破坏了于老板的冰库,令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在移民管制极其严厉的挪威,找到一份黑工,是天上掉下的运气。于老板说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月薪五千挪威克朗,对于穷途末路的我们而言,这无疑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而于老板,确实是拣到二个便宜货,和挪威人相比,这样的薪酬是二十多年前的水准,即使按照充满潜规则的华人社会标准,也只是华侨正常工资的三分之一。从此,我们进入远离主流社会的边缘角色。
和金陵饭店不同,芙庐饭店的服务生是清一色的外国人,其中除了挪威人以外,有南斯拉夫人,摩洛哥人,老领班是来自西班牙。在厨房里,自然以中国厨师为主角,勤杂工由东欧,南欧,非洲和印度次大陆的各种移民充当。厨师长姜舒伦和厨师蔡,王三人均来自台湾。台湾师傅的人品和素质不错,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厨师长姜舒伦是个典型的职业厨师,长期和炉头油锅打交道,性情火爆,那些进厨房端茶的外国侍者,噤若寒蝉,经常被他劈头盖脸骂出去,相比之下,对我们要和颜悦色许多,令人感到同胞体恤之情。
作为不辞而别的香港师傅的顶替,我们主要的工作是大量的切配,外加搬运(仓库和冷库均设在地下室)。一上班我们简直成了牛,每天连续工作十三个小时以上,才能刚好抵上原先四个人的工作量,并且于老板还不断给我们增加额外的工作。
首先我们开始整顿乱糟糟的大仓库,将所有的大米,食品和饮料,重新排列囤放,用重碱刷洗厨房和库房的陈年污垢,把几百件工作服洗涤一净,总之,于老板可以让人没有一秒钟的喘息。饭店的生意极其兴隆,我们的工作也就越发繁重。
常规的工作是,把大块的冻肉从冰库提出,剔骨去皮,干的是当年庖丁解牛的行当。一开始生割硬砍,不知顺着肌理筋骨,久而久之,游刃有余。粗加工后,进入细加工的程序,即先在切肉机上刨成条状,然后在砧板切成肉片或肉丝,最后放入塑料桶上浆挂糊,此刻必须卷起袖子,将大半个胳膊插入,在加了水,菱粉和调味品的肉片肉丝中不断搅拌。
咸渍对皮肤刺激倒是其次,但是冰彻的痛感渗入骨髓,难以支持,要两条胳膊轮流交换。另一个日常工作是将整桶的冻大虾去壳剔肠,这不是太糟糕的工作,可以坐在权当板凳的酱油桶上,暂且解解腿乏。每天有一大半时间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度过,咱们俩常常自我戏谑“白区的地下工作者”(一九四九年前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地下**),资本主义的挪威王国白雪茫茫,自然是白区无疑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伙起床坐在走廊上吃饼干权当早餐,友善的老板端来新煮的奶茶,这是他的心意,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临别时大家有点依依不舍。天地之大,事,境,人由缘一线牵,来去匆匆,稍纵即逝。
因为是几乎都在山谷中穿行,随着高原海拔下降,气温转暖,春天的信息越来越多。起伏山脉依然那般高耸云天,永冻层的冰川照旧烁烁生辉,不过多了点缀山间的丛林花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使人联想到中国民族和海外华侨。
经过一路颠簸,到达吉尔吉特车站。再换乘权当公交车的载人货车进城。很快找到了一家Hotel,比起罕萨那家旅馆条件好不少,有个挺大的花园,价格也是不贵。在旅店大堂布置了一些游客的黑白照片,看来此地有了些人气,虽然吉尔吉特还是一个不大的市镇,徒步可以走遍每个角落。
吉尔吉特是克什米尔西北部重镇,印巴克什米尔战争后保留为巴基斯坦控制区,历史上是中国西藏属地,有“喀喇昆仑公路上的明珠”之称。吉尔吉特位于一条河的南岸,是北部克什米尔交通枢纽。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是中巴两国贸易集散地,有了商贸的气象。
吉尔吉特是巴基斯坦当代佛教中心,和伊斯兰教和平相处。佛教曾在吉尔吉特的兴起和隆盛,可以追溯到作为古印度贵霜帝国。过去的时代巴基斯坦和印度本为一家。沿着丝绸之路,和那些穿流不息的商队一道,僧侣们长途跋涉于古印度和中国千山万水之间,传播博大精深的佛教,在他们之中,玄奘大师和法显和尚是最为声名显赫的。如果说罕萨人有亚力山大大帝欧洲人的血统,那么在吉尔吉特的居民有着与中国藏族人十分相似的容貌,虽然其中不少人迄今皈依伊斯兰教。他们讲的巴尔蒂斯坦语,接近中国的藏语。吉尔吉特山间小路,可见悬崖石刻巨大的立佛,古朴沧桑,慈悲依然。当年丝路古道却早已湮没在荒野和人们的记忆之中。
随着气候的变化,女孩衣着开始多姿多彩,但是伊斯兰文化严禁妇女暴露身体,巴基斯坦还不是最极端的原教旨主义国家,妇女还可以穿短袖和七分裤,不过在小城市最好包得严严实实的。当地女性穿的是SHALWAR KAMEEZ一类印巴妇女服装,下面是宽松的长裤,身穿长上衣,一定把臀部遮上,直到脚面踝部,头戴方巾,最保守的是还要蒙上面罩,光露出眼睛。平时穿的SHALWAR KAMEEZ布料的价格贵贱,决定于人们的身价与等级。
中午时分,主管粮草的小林宣布带来的中国干粮告罄,看来必须就地解决伙食问题。巴基斯坦的食品主食是馕,一种烤制的面饼,跟汉族烤烧饼很相似。“馕”字源于波斯语,流行在阿拉伯半岛、土耳其、中亚细亚各国,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也是新疆各民族喜爱的主要面食之一,分油馕,肉馕和芝麻馕等等,不一而足;又有点像意大利的比萨饼。古代的西域,在浩瀚的草原,沙漠和荒无人烟的山川,寒来暑往常年累月游牧为生的人们,一出去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必须带着干粮上路,馕含水分少,久储不坏,便于携带,就为其所喜爱,作为日常生活必备的食品。
传说当年唐三藏穿越高山峻岭草原戈壁时,一路人烟稀少气候恶劣,根本无法托钵化缘,活命的食品便是馕,否则师徒绝难走完漫长艰苦的旅途。馕已有二千年历史,中国考古学者曾在新疆古墓发掘到馕。巴基斯坦叫做DALL,用黄豆和蔬菜加上馕,有点像伊斯兰的汉堡,非常便宜。汉族的青田小组来自中国江南,虽然“面香油脆出新炉”,还是不惯这种食品,出门在外,不能挑剔,没有法子。

 楼主| 发表于 2011-8-18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罕萨因为四周雪山环绕,高原气候,即使在盛夏也是非常凉快,晚上的气温往往下降到接近零度,昼夜温差十分悬殊,但是在吉尔吉特就不同了,这里是亚热带地区,即使孟春之际,白天也开始觉得闷热。
经过一路颠簸,到达吉尔吉特车站,看上去乏善可陈,没有特别之处。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步行不远的中国陵园,说是到此一游的的中国游客都会去祭奠一番。陵园里长眠了八十多名中国援巴工程人员,是为了修建喀喇昆仑公路捐躯,三人小组在墓碑前逗留了好长时间,想到逝者留在陌生国土上,该是多么寂寞时,年轻人们不禁心中惆怅。
再换乘权当公交车的载人货车进城。看来此地有了些人气,虽然吉尔吉特还是一个不大的市镇,徒步可以走遍每个角落。街上的一个男孩非常热心,在他的帮助下,小组很快找到了一家Hotel,比起罕萨那家旅馆条件好不少,有个挺大的花园,价格也是不贵。在旅店大堂布置了一些游客的黑白照片,普通标准间,有风扇。洗澡房的也有了热水供应,时间是am和pm各三个小时。花园中有一棵参天的果树,树下设了餐桌和餐座,铺着很有气派的地毯,旅行者可以坐下用餐聊天。看来这是该国能够接待外国游客为数不多的HOTEIL之一。
和罕萨原生态相比,吉尔吉特有了商业的繁荣,可以看到数着念珠的毛拉和啜着苏格兰威土忌的将军,中世纪文化和现代摩登资本主义的奇特结合, 原始积累的浮躁和悬殊的贫富差距比比皆是。八十年代东西二大阵营,向世界展示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经济体系和社会制度,泾渭分明。其实这二大阵营(不包括中国)的人口也只不过是世界人口的十分之一,也就是意味着,第三世界人口却要占到其余的十分之九。
随着后来冷战结束,西方学者以此证明,资本主义和西方价值体系具有普世意义,一时喧嚣尘上。殊不知第三世界国家的体制大多属于资本主义范畴,其中很多是近代史的前殖民地,二战结束后的殖民地解放运动浪潮中,相继宣布独立,在政治经济和军事外交方面虽然摆脱了他国的控制,然而几乎清一色拷贝前宗主国的社会制度。但是多少年来,其中不少国家还是那样无序无望,穷尽潦倒,人们饱受贫困,愚昧,疾病,腐败甚至于战乱。
政治经济学术语的香蕉共和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特指那些复制了西方**政治经济体系,却又有不**和动荡不安的现状,甚至于广泛的贪污,和外国势力介入以及其经济命脉被国际财团控制的国家。西方国家经常干涉这些国家内政,当年美国国务卿的霍尔谈论多米尼加总统时说:“他也许是个龟儿子,但他是我们的龟儿子”。在印度次大陆,同样可以处处看到类似现象和痕迹。看来资本主义,自由的市场经济和西方政客标榜的先进社会形态,远非放之四海皆准,第三世界国家鲜有成功先例。而且同类并非不相残,西方也没有因为后来俄国社会巨变,而因此仁慈地放它一马。
八十年代的巴基斯坦物价非常便宜,这里用餐老板会送上一种奶酪的馕,伴有香料葱蒜,浓油赤酱,甚是开胃。吃好饭,三个人在街上闲逛,每人手持一支巴基斯坦特色的冰棍,虽然前途未卜,豆蔻青春的年华充满了无畏,好奇和憧憬。回到了旅店,已过了洗澡热水供应的时段,天气闷热难捱,各自回到房间,关起门洗个凉水澡。一看吓了一跳,自来水却浑浊发黑,好像是从煤矿流淌出来。入乡随俗,更何况在农村住过的人都知道,只有人脏了水,没有水脏了人,当年丝绸路行走的商贾高僧,也就用它,想到这里,步其后尘者也就欣然将就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8-26 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天上午大家重新上路。这回坐上了至今最漂亮的长途公交车,车内外挂满了各种充满伊斯兰情调的饰物,光怪陆离五彩缤纷,就连车头的视野玻璃也不例外,不怕挡了视线,真难为司机了。老爷车气喘吁吁大胆的往前走,人们就好像被一头打扮得花里呼哨的大笨象驮着,招摇过市极其吸引眼球。
车厢内划分两个区域,女士坐在前面部分,男士坐在后面部分,即使是夫妻也必须隔离,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作为情侣夫妇,一般不会并行,而是一前一后走路,穆斯林对于男女之间有着严谨的清规戒律,不过外国客人自然另当别论。小甑坐在中间,小林和小肖坐在左右护卫,还是招来人们好奇的目光。
这时候小甑意识到,尽管自己是来自另一国度的女人,还是要入乡随俗,最好把自己包装严实,省得招蜂引蝶,令人想入非非。昨天在旅馆房间不慎打开窗帘,发现对面楼顶趴着几个男人窥探。临行时小甑在小铺买了头巾和方布,这回正好派上用场,把头部,脖子和手臂包裹了起来,咋看就像当地的伊斯兰美女。坐在一路欢跑的长途车上,小甑感觉到自己就像《镜花缘》中,托生为秀才之女的百花仙子,出海经商寻父,一路经过数十个国家,见识数不清的奇风异俗。
长途车在拉瓦尔品第稍作停留,从地图上看,拉瓦尔品第和伊斯兰堡距离不远,有点像中国的天津和北京,拉瓦尔品第到伊斯兰堡有密集的班车来往。历史上,拉瓦尔品第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先前的莫卧尔帝国骑兵,后来的殖民时代英国火枪队,均曾涉足此地,而现在拉瓦尔品第是共和国军事重镇。
看着拉瓦尔品第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前习惯了世界屋脊幽静思远的人们,感到既嘈杂又烦躁。车上热心的当地人,给他们写下目的地廉价旅馆的名称与地址,并且告诉他们如何讨价还价,远方客人开始嗅到商品社会的气味。客车继续往前行驶。
大篷车在中转站白沙瓦再次停下,这次人们必须在此地等候六个小时,于是青田小组决定干脆进城一游。
白沙瓦是当年古丝绸之路重要驿站之一。据说最早传入中亚、波斯和新疆的《天方夜谭》,其中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幻境迷离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乱糟糟的城市。一开始人们就感觉到此地独特文化的魅力。白沙瓦与阿富汗相临,是当时和后来很出名的地方,青田小组并没有意识到,这里始终是大国政治白热化的焦点,更没有想到二十一世纪的911事件以后,这里是美国打击阿富汗塔利班政权(理由是他们拒绝交出头号嫌犯本•拉登)的目标地区之一。
白沙瓦边境那边是十几万的苏联特种兵和空降部队,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七十年代末,苏联为了从陆地进入印度洋和美国争霸,和获得波斯湾丰富的石油资源,武装入侵阿富汗,从而开始了对阿长达9年之久的军事占领。原先阿富汗国内武装林立派别繁多,热衷内战的反政府组织,一夜间成立了统一战线和伊斯兰圣战联盟,接受美国、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等国的军援,开展抵抗苏军的游击战争。
林,肖和甑三人到达白沙瓦之时,旷日已久的阿富汗战争进入双方战略相持阶段,1985年上台的戈尔巴乔夫,已经开始思考苏联如何逐步从阿富汗脱身。白沙瓦这个边界城市,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巴国军队和坦克,和地方豪强的私人武装及哨所,还有形迹可疑有特殊使命的欧美人士,就是没有谁会注意这些来自中国的年轻探险者,就象没有人会在意那些,蚂蚁般众多穿着长袍的当地平民。
与强权政治,国际间利益的博弈,以及意识形态纷争甚至于宗教势力冲突相比,无论是远东的客人,还是玉门关外西域的番民,他们显得是那样的卑贱和微不足道,心目之中所渴望的,无非是温饱,安居乐业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于人类生物链上端的阶层而言,简直可以鄙视和不屑于一谈,然而正是这些不计其数的草芥,组合成了人类社会,正是他们平凡的愿望叠加成人类崇高的理想。
后来的1989年,苏联终于撤出全部军队,至此阿富汗战争结束。但是当时又有谁会料到,在阿富汗战争与西方结盟的塔利班(阿富汗学生运动武装组织)和抗苏游击队,后来与昔日的盟友反目为仇,成了西方世界心目中十恶不赦的魔鬼,十分具有讽刺意义。

 楼主| 发表于 2011-8-31 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有一个特殊的额外工作,即隔三差五为于老板擦车一次,要求是一丝不苟。这是一辆奔驰500,时价十二万美金豪华轿车,和他无名指上的大钻戒一样,是于老板最为炫耀的东西。开着崭新的奔驰车,在奥斯陆招摇过市,用于老板的原话是:“太拉风了!”。


每次温水洗车以后,我用全棉纱布擦干车身,然后开始打蜡抛光,增进车漆光泽,用麂皮擦拭以达镜面效果。接下来是汽车内饰美容:对仪表台、顶棚、地毯、脚垫、座椅、座套吸尘清洁保养。为了嘉奖我的敬业精神,于老板特许打开一流的汽车音响,系统在全车十二处配有喇叭,车门上也有三组扬声器,宛如置身于音乐厅歌剧院般现场享受,让我一边工作,一边聆听北欧歌星令人过耳难忘的绝活—热情奔放的蓝调摇滚。


虽然汽车的主人太过吹毛求疵,不过每当服侍这辆高级小车,无疑是我最为陶醉的时刻。当抚摸着乌黑油亮的车身,不禁心想,今生今世若能开上这样漂亮的汽车,也不枉世上走一遭。早年在挪威的汽车美容经历,使我落下了这方面的洁癖和嗜好,以后的岁月,只要看到汽车有点尘土,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的,都会有上前擦洗不可遏制的冲动,就像摩登时代的卓别林,从流水线下来无法自制的机械动作。


为了实现边际效益最大化,于老板把饭店每一寸可以生钱的地方,都合理安排了,自己却龟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一角,与我们为伍,与其说是办公室,还不如说是个狗窝,活像现代版吝啬成性的葛朗台(巴尔扎克小说《欧也妮•葛朗台》的主人公)。


于老板每次走向地下仓库的尽头时,总会跑过来顺便看看埋头苦干的工人,很潇洒地谈几句他的人生哲理。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平等?”他取下金丝边眼镜,用白手绢抹着镜片,咧嘴一笑,“我当老板的整日晃悠,而你们拼死拼活为我卖命,不是吗?”取笑我们是于老板莫大的乐趣,但是我们并不感到被挖苦的滋味,他说的很在理,不是吗?


“有钱便有一切,这才是朴素的真理。政治家编织了那些神话,不过是给百姓灌迷魂汤,结果呢,这个社会更不平等。几十年的光阴,药性已过,早不灵了!”


于老板告诉我们,刚到挪威的时候,他只是个两手空空的小瘪三,靠着过人的勤奋,创下如今这等家业,有了暴发户的荣耀,而且对这个世界的真正内涵有了发言权。他苦口婆心的教诲我们,忘记自己的过去,放下知识分子的身段,做人切记“吃亏就是便宜”这个座右铭。除了其中高深的哲学含义以外,同时我们也理解他的暗示**外之音,即是多干活少计较报酬,至少是在他这里。


于老板对劳工关系的直言不讳让人钦佩不已,他说“在奥斯陆,航老板人称“老狐狸”,我于某为“小狐狸”,他来自香港,我来自台湾,不同的经历习性差的去了,不过爱钱是共同的嗜好。我们俩经常一起饮酒,商量应对劳工的对策,结果一致同意用“骗”最为行之有效。骗人不犯法,我们有骗人的自由和本领。”


他最钟爱的话题是女人,并且告诉我们,他有三个老婆,和走马灯般难以统计的情人,“和一般人的区别就是,成功人士应该占有更多社会的资源,做老板的有钱有美女,多多益善,天经地义。” 于老板认为,寻花问柳无疑是人生一大乐趣,只不过性病倒是个伤脑筋的问题,话锋一转,“拼死吃河豚”,浪漫得够有气魄的了。


作为台湾侨界挪威首领,他有一张蒋经国接见的照片,放得大大的,搁在办公桌上。于老板对我们眨眨眼说,“不过吓唬吓唬人而已。政党均是一路货色,美国总统也不是个东西,大家都说我不干净,比起我来搞政治的要肮脏五百倍,信不信由你!”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
奥斯陆外事警察局一次性给了二个月的居留,我们像延长了生命一样高兴。现在必须预备后路,每天上工之前,我们奔走于各国驻奥斯陆的使领馆,开始密集的签证活动。

上午街道空无一人,车辆很少,可谓“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驻奥斯陆各国外交机构,混杂在幽静的居民区,没有戒备森严的警力展示,毫无任何特权的标志。脚高脚低雪地行走,我们一路按图索骥。

驻在这个地球北端富裕之国的外交人员,大多轻声轻气笑容可掬,令人心情舒畅。葡萄牙签证领事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妙龄女郎,她对我护照上身穿学生装的黑白照片十分感兴趣,远东的中国对她来说是个梦幻世界。英国使馆的中年领事风度翩翩,他很委婉问及申请人的经济状况,当我们笨拙地从衣兜往外掏钱以资证明,他拦住我们连连道歉,表示自己并没有令客人难堪的意思。

从法国使馆出来后,无意中发现以色列使馆,保安级别之高是个特例。 这是一栋貌似医生诊所的独立小楼,只是出于好奇,我们按了门铃,对讲机开始发话,用英语询问我们的国籍,有何贵干。同时,门上的监控摄像头开始转动,嘶嘶作响,无疑里面的屏幕显示的是二个亚裔人士,至少不像巴勒斯坦的刺客。我们被放进一间狭小的前室,一个以色列安全人员说了声对不起,从头到脚搜了我们全身,确保不是敢死队员。

过了半晌功夫,厚厚的防弹玻璃后面,出现了二个以色列官员,其中一位通过扩音器再次问道,“您们是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吗?”从半尺厚的混凝土墙的一个窟窿,我们塞进自己的护照。他们新奇地看了老半天。最后他们打开一扇铁门,很客气地请我们进入使馆的会客厅,说他们的上司要亲自和我们谈话。以色列领事身材魁梧,上来热情打着招呼。他告诉我们,以色列驻奥斯陆使馆是第一次接待中国公民,十分荣幸,尽管两国目前尚未建交,还是非常欢迎我们到以色列作客。我们注意到他的右手缺了二个手指,不禁联想到犹太国和阿拉伯诸国之间,数次残酷的中东战争。

我们陆续得到几乎整个西欧的入境签证,其中的奥地利签证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奥国使馆四面花圃环抱,环境十分优雅。签证室是个小客厅,一排摩登的软皮沙发,玻璃茶几上散放着旅行资料,一位雍容富贵的妇女坐在我们身边,和颜悦色地说笑着,气氛如同买卖人之间洽谈生意。这里的西方外交人员,完全没有那种戒备心理:视中国人为到处移民的黄祸和洪水猛兽。在暂时拾回中国人的尊严之际,心中不知有多苦涩。对方给了许多有关奥地利大学的资料,并且耐心指导我们如何申请入学。一个月后,我们取得维也纳大学的书面入学许可,轻而易举地得到长达一年的学生签证。这是我们煞费苦心得到的,西方国家签证中时效最长的一个,之前我们在匈牙利奥国使馆惨遭滑铁卢的沮丧,没想到在挪威的奥斯陆一扫而尽。

奥斯陆的四月,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一片冰雪世界北国风光,可谓“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柳老师乔迁新居,我们一同搬家,不知有多高兴。帮助布置新房之际,到居民楼下的商店借用工具,我们认识了商店老板埃德,此人毫无铜臭之气,我们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成了好友。

埃德的商店规模十分庞大,除了经营各种日本和德国摩托车,还有意大利,美国和挪威本土制造的各款游艇,包括运动型,休闲型和家庭型,五光十色琳琅满目。每次看望埃德的时候,他总是招呼我坐在大门正中央,展开一只小巧玲珑的茶几,上面放上一台精致的咖啡机,就是这样边喝咖啡,边聊着天。埃德拿出上好的烟丝,像个农民一样教我如何卷烟,说实在的,对于几个月来没钱抽烟的我,吞云吐雾无疑是神仙般的享受。

我担心这样当门神似的,想必会影响他的生意。埃德笑了,“我过去做过海员,后来又当过长途货柜汽车司机,那种飘泊颠簸的生活,我是过得够够的了。现在成了老板,就是为了能够悠闲坐在这里,和远道来的朋友谈古论今,否则当老板干嘛?至于生意吗,”他瞟了身边西德“PRERD REITEN”牌子(骑悍马的意思)的玻璃钢游艇一眼,一挥手表示根本不放在心上。


 楼主| 发表于 2011-9-29 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

小林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帅小伙子,顺利到达出国第一站伊斯兰堡的喜悦,使他打开了话匣子。小林告诉同伴,他的曾爷爷当初就是偷渡出洋,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小甑和小肖一个劲催促他说出下文。小林咬了一大口牛肉饼,喝了一大口奶茶,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这些事可是爷爷私下对他讲的,如数家珍,由于年代久远,至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鸦片战争时期,清政府开海禁,穷乡僻壤的青田人出国谋生,一开始数人结伴或只身单影走出国门。走陆路到欧洲的路线是,从上海坐船北上到旅顺口,换乘马车经陆路至东北边唾满洲,蒙混过关沿西伯利亚铁路到苏俄,当初没有连接莫斯科和欧洲各国的铁路,面对险象环生的原始森林,广漠原野和沼泽湖泊,至于究竟如何走完其余的路程,至今仍是一个谜,据说不少人到达目的地之前冻死野外。小林的曾爷爷就是走这条路线,而且到了英国以后,除了每月按时捎信汇钱养家,终身再也没有回过祖国。
民国时期,县人走海路到欧洲,偷渡方式叫做“藏舱”,每人交纳两百银圆,由上海十六铺客栈的偷渡代理商和远洋轮的船长大副接头,做好交易,“藏舱”者乔装打扮成海员,藏匿在煤库或轮机房以及杂物间(典型的“卖猪仔”之旅。远渡重洋,约需数月航程,“藏舱”者被囚禁于船舱,生活条件极端恶劣。由于舱内缺氧、缺水、缺食,到了目的国,偷渡者死亡还魂无术常有发生,这种船有“浮动地狱”之称)。到达目的港后,夜深人静之时,由水手乘月黑风高驾舟偷偷送上岸,到青田华侨客栈落脚。
走海路到欧洲的路线是,从上海乘轮船经香港、新加坡,过马六甲海峡,绕道好望角,抵达欧洲。苏伊士运河通航后,则过运河入地中海,至意大利那不勒斯或法国马赛,分赴欧洲各国。小林的爷爷说,他的几位叔叔就是这样过去的。当然还有“藏舱”坐船经烟台,到朝鲜仁川上岸至釜山,再乘船东渡日本国;和“藏舱”远洋船横渡太平洋到旧金山或洛杉矾,到达北美洲的美国和加拿大;以及在里约热内卢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上岸,抵达南美洲的巴西、阿根廷、智利等国。
小林说着说着,大家听走神了,都听傻了,看来小人物具有勇往直前的精神,是因为自己身躯里流淌着祖宗的血液,继承的是祖辈的DNA。年轻人们滋生一种复杂情感,很难断定这究竟是值得庆幸还是悲哀,或许二者都不是。现在他们是过玉门关,经葱岭即今帕米尔高原,沿丝绸路进入印度次大陆,中亚波斯地区,最终定要抵达欧洲大陆,和张骞打通西域游历塞外三十六国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走的是祖辈没有走过的路,是继承而发展了先人未竟之业,可以感到欣慰的是,当他们当爷爷奶奶之时,有了和孙辈讲故事的资本。
回到旅馆,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那天晚上大家不久进入酣睡状态,各自做了好梦。小甑梦见自己变成远嫁异邦的文成公主,膝下成群的混血儿孙,四世同堂,又是恼来又是喜,一照镜子,朝如青丝暮成雪,自己已成了一头银发的老妪。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5 03:38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如果说海盗船“科克斯塔德号”霸气十足,那么馆内海盗船“奥塞贝利号”显得豪华绚丽。这艘大船被设计成漂亮的天鹅颈状,航行在北海上就像一只游弋的天鹅,高傲优雅具有皇家气派。船的主人是九世纪的奥沙女王,这里有一个非常感人的传奇故事,她是挪威开国皇帝哈拉尔德的祖母,为了给父兄报仇雪恨,大义灭亲取了自己夫君的首级,为万民所敬仰(同期的中国唐朝,也出了一名巾帼英雄,即为唐宪宗分忧解劳以德政治天下的皇妃杜秋娘)。历史记载奥沙女王钟爱艺术品和宠物,为了表示对尊贵女王的敬意,各路海盗纷纷归顺,各国诸侯争相进贡,船舱摆设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整条船就是一个海上浮动艺术宫殿。
在那个年代,挪威是不可一世的海上超级霸权。埃德对自己民族辉煌的“海盗岁月”不屑一顾,他认为和中国文明相比较,挪威仅有一部耻辱的海盗史,特意安排我们参观博物馆以此来印证他的观点。而近百年的发展,只是西方肤浅文化的移植,不值一提。撇开埃德过激言论不说,北欧人的自我批判,以及少有肤浅民族主义偏见,从中可窥一斑。
挨着海盗博物馆是露天民俗博物馆,埃德带领我们顺路作了参观,这里展览一百多座古建筑和古教堂,是从挪威各地原封不动搬来的,反映了当年挪威民间习俗和建筑风格,是挪威宝贵的文化遗产。
殖民时代白人对其他民族文化一贯居高临下,即便当今世界,不少西方人心中还是赞同文化有优劣之分,认为“先进的”文化最终取代“落后的”文化。作为土生土长的白人,埃德却颠覆了这种观念,全盘“东化”,很有“东风压倒西风”的风范,这不过是欧洲人的自省,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北欧人开放,绝少刚愎自用的一面。他很瞧不起美国人,说是戴牛仔帽的国际警察而已,这样的观点,是大多数西欧人所具有的,不过,埃德并不是出之“吃不上口的李子是酸的”的心态。
回到市区,埃德当向导,我们跟着到处游荡。挪威国宝级的戏剧家易卜生,即使对于我们中国人也一点儿不陌生。就像所有前来奥斯陆的游客,我们参观了御花园一侧的易卜生博物馆,门前有一尊朴素的易卜生石雕,用睿智的眼光审视着世界。博物馆实际上是戏剧大师的故居,为了表示对伟人的尊敬,易卜生生前的家居布局保持原状,这里有简陋的家具和他的照片,卧室中有一张床,脑中风的戏剧大师最终在此与世长辞。书房的书桌有一个地球仪,易卜生一生中许多年侨居他国,如意大利和德国,他的很多传世之作是在海外完成的,年迈以后回到挪威,和他前半生一同漂泊的地球仪,跟随着主人返回故里,可以唤起文学家对往事的回忆和怀旧。据说易卜生有北欧人桀骜不驯的性格,是豪迈随意的性情中人,深受挪威人的爱戴,埃德也是他的铁杆Fans,站在易卜生的照片前出神凝视,久久不愿离开。
暮春三月的挪威,久违的金色太阳露了面,极地昼夜交替的自然现象,使人们格外稀罕春天的阳光,迫不及待脱卸了御寒的冬衣,开上车,驾驶游艇,满世界乱跑。周末埃德带我们坐火车倒渡轮,游览挪威的美丽风光。我们来到号称挪威的黄石公园海尔西特,徒步爬上半山腰眺望下面的市镇,氤氲朦胧,一片无限美好的北欧田园风光,即使与陶渊明的世外桃源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海尔西特位于海湾一侧,别看今天如同蓬莱仙境,中世纪之时却是挪威祖先维京人的海盗水寨,训练喽罗,是当时海上掠夺者的基地和补给后方,至今还有一些遗留下来的古代村落,埃德告诉我们,这都是当年堆放抢劫来的金银财宝的仓廪,以及安置家眷的居所。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 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和巴基斯坦其他城市相比,伊斯兰堡可以说十分现代化,由于是20世纪后期平地而起从新建造,伊斯兰堡的道路通衢宽阔成直线,所有的转弯均为直角,干脆没有传统意义的路名,纵向以数字横向以字母命名,伊斯兰堡的城区名称用英文字母和阿拉伯字母组合而成,比如F-8区。伊斯兰堡还在建设之中,预留的地块就成了临时的花圃。除了大片的居民楼,在高档区域别墅成群,高墙深宅,铁门外有全副武装的私人保镖戒备,第三世界的贫富悬殊可见一斑。
已是入夏之时节,沿街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齐。路上花瓣落一地,树下桃蹊到人家。尽管文化相去甚远,伊斯兰国家和欧洲国家有一点是相似的,时间流的速率低,进入这个环境,节奏一下子慢了,甚至于感觉不到节奏。人们仿佛是失去了速度,就像中国人失去慢的能力。巴基斯坦人对时间没有深刻观念,不准时赴约一点问题没有,但是如果不小心提前到达,却是失礼行为,没有时间概念的主人,会因为尚未作好准备而措手不及。这也就是他们到了大门口,却老是在周围绕圈子的缘故。
主人是一对巴基斯坦夫妇,而且还特意请来一位特殊的陪客,是主人家的好友,名叫拉切尔。在巴基斯坦,接待客人往往由男主人独当一面,妇女一般是不露面的,男女授受不亲迄今仍在伊斯兰社会经久不衰。可是这次主人为了欢迎中国客人,而且其中还有一位女客,所以女主人开了先例出面接待。主人先用各种水果和浓香奶茶招待客人, 奶茶里放了不知名的干果,芬芳可口。他们竭力挽留客人吃午饭,如果因为客气而谢绝,会使之不高兴,因为穆斯林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待客之道。慷慨大方的习俗,与中国可相媲美。
年轻的中国客人是第一次享受到丰盛的穆斯林家宴, 咖喱鸡,烤羊肉,煎牛排,外加芝麻馕和久违的米饭,再配上黄油,香麻,辣酱和胡椒等调味品,香味扑鼻味道鲜美,令人食欲倍增。饭后点心有甜菜泥和发面饼。餐后还是上各种新鲜水果。
拉切尔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健壮的体魄,出生于巴基斯坦的贵族家庭,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讲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他用磁性的男低音,为远道来客朗诵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泰戈尔的诗歌《金帆船》。拉切尔年青时代留学美国,并且获得美国国籍,进入花旗银行当上经理,成家立业,一路顺风顺水。正当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冥冥之中有神灵的启示,突然他感觉到面前一切将如过眼烟云,没有任何意义。
不应庸庸碌碌了其一生,真主既然赐予他生命,就一定有更重要的使命。一天他告别了妻儿,放弃了优裕的地位和生活,毅然来到烽火连天的阿富汗,参加抵抗苏军的伊斯兰圣战组织,因为在前线挂了彩,被送回伊斯兰堡养伤。看着这位传奇的巴基斯坦人,听着他跌宕起伏的故事,三个不满二十岁的中国青年出了神,为了赶往朝思暮想的西方世界,他们使出浑身解数,而拉切尔却是从那个世界辞行重归故里,来到凶险战争之中投笔从戎,如同高山平原般的人生落差。这种围城现象和其中的道理,至今的阅历使他们无法理解这一切,只是隐约中感觉到一种震撼。人或许不能没有信仰,就像不能没有灵魂而徒具形骸,同理,民族社稷也不能没有理想和精神的追求。
临走时,客人赠送了中国带来的礼物茶叶和丝巾,主人非常高兴,请他们下个星期再次光临,如果届时还未离开伊斯兰堡的话。下午客人告辞,男女主人送到庭院门外,把右手按在左胸前,深情地说“真主保佑你”,客人连忙回答“真主保佑你”。客人沿着花街走出很远,不时回头招手,只见主人仍站在大门一边,久久目送着。
在伊斯兰堡的这些日子,青田小组走遍了全城和郊外,参观了二千五百年的古城址塔克西拉和乔里安佛学院,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仿佛重现了印度次大陆光华夺目的古文明。这里陈列了各种当年王公贵族的宝物,有价值连城的皇冠,珠宝和稀世首饰,巧夺天工,观者感叹不已。其中最珍贵的是阿波罗人形的佛像,有站立的,打坐的以及侧卧的等各种形态,不一而足栩栩如生,据说当年就在这里,佛教,婆罗门教和古希腊文化相遇融合,产生了人形佛像的艺术结晶。当年的佛学院是高僧如云的佛教圣地,前来朝圣的香客信徒络绎不绝,归功于倡导信佛的孔雀王朝阿育王。
伊斯兰堡郊外有一个全球最大的盐矿,和古中国一样,盐矿是国家重要资源和命脉,当年古印度也是官盐专卖。采出的岩盐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十分奇异。盐矿区坐落在盆地之中,四面环山,郁郁葱葱,。这里的房子用片岩建造起来的,原始古朴年代久远。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山猫脚”海岛位于西部峡湾与北海之间,业余航海家埃德说,来自墨西哥湾海洋暖流,使这里有难得的暖冬季节,现在有大量的海鱼从四面八方赶来,集中到“山猫脚”的水域浅滩产卵,我们也确实看到许多冲着渔汛而来的渔船,五颜六色,就像前来参加一场海上盛会。这里有真正的渔村,也有供游人度假的自助式渔民屋,十分别致,欧洲一些钓鱼发烧友,会在此地长期租赁房屋居住,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索格纳是挪威最长最深的峡湾,十分壮观,海岸的悬崖峭壁和海水千米落差,非蜘蛛人不能攀岩,当年的挪威海盗进可攻退可守,凭借此等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英格兰等欧洲诸国奈何它不得。现在想起来,世界上的海盗历来难以肃清,从明朝一代名将戚继光抗击倭寇,到现代各国海军扫荡打劫商船的索马里海上游击队,也就能够理解了。今天这里是挪威最有卖点的风景之一,崇山峻岭上的皑皑积雪,山谷中间绿肥红瘦,翡翠色的海湾波澜不惊,非常动人。
位于西南岸卑尔根的盖朗厄尔峡湾,两岸是绵延不断的山脉和大冰川,山峰超过海拔 1500 米。盖朗厄尔峡湾以瀑布闻名于世,众多瀑布沿着刀刃般的峭壁山岩,万马奔腾而下,一泻千里,烟雾缭绕,呼啸着冲入深蓝的峡湾,不由得想起李白的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峡湾顶端居然还有一个村落和十八世纪建造的盖朗厄尔峡湾教堂,居住在这里的人势必有试比天公的气魄。每年欧洲的一些摄影社都会到这里取景,摄取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一景。
著名的纳勒尔峡湾是地球上最狭的峡湾,最窄处只有二百来米,仿佛可以纵身一跳,从此岸到彼岸,两边高耸的崖壁形成“一线天”,如果驾一叶小舟穿行其中,有亲临虎穴龙潭中的感觉。
当我们来到哈当厄尔峡湾时,眼前一亮,果然是挪威许多峡湾中最为平缓的一处,虽然没有那种令人敬畏的雄伟,但是有抚慰人心的避风港湾的温馨。哈当厄尔峡湾是个很大的峡湾群,其中有一个名为“爱情”的峡湾,婀娜多姿名不虚传。海湾两岸漫坡的植被,此时此刻已经是听到了春天的脚步,嫩绿的青草逼退融化的冰雪,竟然点缀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埃德说,再过一些时日,果树开花,漫山遍野,五彩缤纷,甚是好看,这里多是杏树和苹果树,据说是八百多年前,维京人的僧侣到此地修道开荒时种下的。五月的节气,届时“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这里开辟了哈当厄尔韦德国立公园,是游人们夏季休闲钟爱的地方。
埃德特意带我们到位于挪威南部的吕瑟峡湾,这里山势险要,地貌狰狞,是锻炼人们胆量的地方,当我们颤颤巍巍站立在海拔六百多米的断头崖上,俯视巨岩下深邃的海水,听着雷鸣般的浪涛声,仿佛幽浮在海天一色的空间,感觉到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埃德年青时代曾是挪威无产阶级政党党人,他经常用英语的Comrade-同志称呼我,埃德认为共 产 主义信仰是西方文明的一部分,“对于中国来说,和儒,道不同,共 产 主 义不是中国原生的,是地道的欧洲哲学,”他翻开挪威版“资本论”页面,在马克思大胡子肖像上比划,以此证明他在理。在历史上,钢铁煤炭和造船业的产业工人,是西欧无产阶级政党的中坚力量,二战以后这些行业逐渐淡出,中产阶级迅速扩展,社会结构从金字塔型转变为橄榄型,对其影响可想而知。另外,福利国家建立,获得社会广泛的支持。挪威工会领袖沃尔说过,劳工运动认为无需社会对抗,即可实现公平分配财富。西欧国家无产阶级政党就有了“边缘化”的趋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4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虽然是雅利安人种,地域西渐,接近欧亚大陆交界,印巴姑娘人高马大,鼻梁高挺,峨眉大眼,有了近似欧洲人种的鲜明线条和轮廓。街上的男女大多穿着传统的服装,但是也有例外,巴基斯坦的大学生可以标新立异,穿西服,牛仔衣裤,喝外国饮料。即使是清心寡欲的伊斯兰世界,也很难抵御西方文化的侵袭。
在四大宗教中,伊斯兰教是最讲究作礼拜,教徒每天五次时礼,每周一次聚礼,还有数目繁多法定宗教节日的会礼。每天五次时礼,分别从早到晚不同时段进行:晨礼,午礼,下午礼,黄昏礼,晚礼。聚礼顾名思义是集体的祈祷,周五举行。著名的会礼就是斋节。礼拜前必须沐浴祈祷。走在大街上,礼拜时辰一到,四周跪倒一大片善男信女,是常见的现象。中国的年轻人都晕了,他们的祖父母都是每日念经的虔诚佛教徒,父母均是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者,偶尔也烧香拜佛,但是这样繁文缛节的架势还是第一次见识。
不久青田小组接到通知,接应他们的程序启动了,让他们尽快和来人联系,接头地点是伊斯兰堡的一家咖啡馆。正是午茶时分,高朋满座,从谈吐举止衣着打扮来看,不少是云集首都的外籍人士,以及本地的白领买办和社会活跃人士。在西方咖啡馆无非是百姓消磨时间的茶馆,在第三世界往往成了西方生活方式的标志和象征。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将尊贵客人引到一处预定的幽静包间,毕恭毕敬地上了各式新鲜水果和咖啡。
来自远方的客人正襟危坐,不时下意识地摆弄面前一尘不染的器皿,即使在中国,对于八十年代的青年来说,咖啡文化也是舶来的新鲜玩意。窗外是伊斯兰世界,这里是西方文化的一方飞地,象征中国文化使者的他们坐在中央,仿佛是三大文化聚集到一个焦点。这种感觉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奇妙。
这是一个为客人精心装饰高格调的私密空间,雅致原木装潢,热带风格的帆布弧形屋顶,别具匠心,大理石装饰台阶镶有金属箔条,五彩缤纷,明显带有新艺术派的华格纳风格。用漏墙,木栅和珠帘作隔断来缓冲视线,隔中有透,实中有虚,从内朝外看一目了然,而从外不能窥视内部之虚实。照明设计巧用光影凸显丰富视觉效果,平添了空间层次和立体感。
亚热带的伊斯兰堡从来不缺乏奇葩佳木,在花架,茶几、拐角,窗台甚至空中,到处布置异国的花卉盆景,疏枝花影,青藤缠绕,浓绿荫深,自然亲切,再配上灯光的烘托,是供客人品茗赏花的佳处。来到这里的人们,不约而同降低分贝,顷刻之间变成淑女和绅士,自然以优雅的姿态,浅尝一杯香醇和浓稠相宜的卡普基诺咖啡,坐在靠窗的一角,享受人间和自然的和谐。
来者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巴基斯坦少女,犹抱琵琶半遮脸的头巾丝毫掩饰不了青春魅力。她自我介绍是伊斯兰堡的大学生,受人之托来到此地,看来这位熟练操着伦敦音英语的姑娘,只不过是一位特殊的信使。她交给来自中国的同龄人三个信封,请他们在收条回执签字,同时说这里的消费包括小费已经有人买单,并且衷心祝愿客人们玩得高兴,说完她起身如同一只客串的蝴蝶翩翩而去。青田小组拆开信封,是三本完璧归赵的护照,和三张分别注明他们姓名的机票,各自打开护照签证页,赫然盖有某国驻伊斯兰堡大使馆的印戳,仔细一看,是由土耳其领事官员签发的入境许可。
第二天上午,青田小组来到伊斯兰堡国际机场,登上一架伊尔-62苏制远程客机,这是当时苏联标准的国际航线客机,除了苏联民航使用以外,覆盖所有西亚和东欧国家。小组三个成员都是第一次坐飞机,而且还是外国的,够稀罕的,他们坐在航空椅上,东张西望,充满好奇。从飞机狭小的舷窗往外看,可见高耸的T形尾翼,和后机身的硕大发动机。飞机在跑道上加速滑行,很快要飞往横跨欧亚大陆的君士坦丁堡,也就是沿袭奥斯曼帝国首都的伊斯坦布尔,这将是渐次进入欧洲的地理过渡。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8 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距离市中心二十五公里的伊斯坦布尔航空港,英文名Istanbul Airport,是欧洲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按照约定,来自东方的中国客人们将前往事先安排好的旅馆下榻,他们出了边检通道,坐上机场巴士,向伊斯坦布尔市区进发。
中世纪前后一千年期间,这里是东罗马拜占庭帝国的首都,世人称作“新罗马”,是当时罗马大帝君士坦丁一世的大手笔,同时有了“君士坦丁堡”之称号。后来奥斯曼帝国占领这座城市,从此更名为伊斯坦布尔。后来到了欧洲,发现不少怀旧的欧洲人不改“君士坦丁堡”的称呼,也就不奇怪了。
历史上的拜占庭对当时的欧洲人来说,除了是文化宗教的中心之一(其重要性等同罗马),同时,还起到了屏障的作用,掩护西方发展自己的文明和不受侵犯。失去这道屏障所导致的灾难性后果,从以后的历史进程中暴露无疑:奥斯曼帝国攻陷君士坦丁堡,很快直指欧洲的心脏,土耳其军队兵临维也纳城下。穆斯林的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形成了震撼世界的伊斯兰势力范围,疆域的急速扩张对欧亚地缘格局具有举足轻重的发言权。基督教和伊斯兰的历史恩怨和角力,至今还影响着国际政治生态,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历史告诉人们,为了躲避蒙古人西征的兵锋,迁移到里海小亚细亚半岛的突厥人一部,最终建立了强大的奥斯曼帝国,把整个巴尔干和中欧匈牙利大部以及中东北非地区纳入版图,王者风范绝不逊色于蒙古的成吉思汗(如果不是当年奥匈帝国的拼死抵抗,土耳其骑兵折戟于维也纳战役,否则欧洲就是它的囊中之物),而突厥是中国古代民族,具有匈奴血统,南北朝以及唐朝期间游牧于中国西北地区。“土耳其”一词是从“突厥”演变过来, “突厥”有“勇敢”之意,“土耳其”的意思就是“勇敢人的国土”。
土耳其人血缘上竟然是自己的兄弟民族,说到此三个年轻人兴奋不已,想想也是解气(欧洲列强可没少欺负我们),当年奥斯曼帝国傲视群雄,就差那么一点就称霸欧洲,虽然未能成就大事,至少重挫不可一世的西方人,逼迫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结了城下之盟,真是长了自家人的威风。
从伊斯坦布尔国际机场搭车进城,一路见到的是蜿蜒逶迤的古城墙,赫然醒目,足足十余公里。由于长年失修,某些地段的城墙已经坍塌,当地人干脆偎依断墙残垣之上,建造起伊斯兰风情的房屋,不过即使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和风雨的侵蚀,大部份城墙仍旧完好如初坚如磐石,见证着奥斯曼帝国昔日的荣耀,向人们展示着历史的沧桑与辉煌。伊斯坦布尔三面环海,古城依山傍水筑起如此坚固的工事,在那个年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伊斯坦布尔横跨欧亚大陆,是欧洲规模首屈一指的都市,也是土耳其最大的城市和经济文化的重心所在,难怪不少人以为它便是首都(实际上土耳其首都是安卡拉),在这一点上和中国的上海相似。极其壮丽的海滨城市伊斯坦布尔,扼守着博斯普鲁斯海峡,黑海进出尽收眼底,这里的“黄金水道”把亚洲和欧洲大陆分开,从此丝绸之路进入三岔口,辐射亚洲,欧洲和隔海相望的非洲,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
由于地理原因,伊斯坦布尔取三大洲文明之精华,博采众长,将东西方文化融合于此。当年为了成就世界霸业,不仅仅满足于统治欧洲,经天纬地的君士坦丁大帝,把这座得天独厚的城市立为“新罗马”, 连同天主教皇也随驾搬迁过来,也就可以理解了,因为世界帝国的中心设在这儿,显然比罗马更为妥当。戎马一生的君士坦丁大帝走南闯北,比起那些终身不曾离开过意大利的豪门公卿,视野和眼界自然要宽广许多。
来自青田县城的年轻人们,虽说也去过不少中国的大都市,还是被伊斯坦布尔的气势和底蕴所震撼。昔日的古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在这里留下的人文景观,比比皆是令人眼花缭乱,古老和摩登的建筑交相辉映,大气厚重接近欧洲文化气息,令人心旷神怡。从车窗探出脑袋,他们一路四处张望交头接耳,对于所见之处评头论足。从人种角度看,土耳其人是东方人向西方人的过渡,除了黑色的毛发以外,高高的鼻梁,粗壮的身材和白色的皮肤,近似于西边邻居的长相。和巴基斯坦相比,虽然同样是穆斯林国家,这里的社会显然世俗化,伊斯兰原教旨不见踪影,街上行人的服装明显欧化,妇女闲庭散步落落大方,虽然不少戴有头巾,然而不戴面纱。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8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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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埃德告别了社会主义理念,加入了无政府者的行列。无政府主义反对一切统治和权威,埃德认为庄子就是无政府主义的祖师爷,我可是闻所未闻,这是他作为草根哲学家重大的理论发现。据埃德的考证,因为庄子曾说过,“夫能令天下治,不治天下者也”,按照埃德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倘若要治国安邦,就要避免刻意的治理,说了半天就是“无为而治”的高招。无政府主义可溯源至古希腊哲学家的观点,如斯多葛派哲学,埃德说这只是拾老庄之牙慧。
七十年代以后,西欧无政府主义者开始专注环保,认为多数环境问题都是公共灾难,主张对工业文明的批判。几乎所有无政府主义者都反对新殖主义和全球化。于是埃德顺理成章成了积极的绿党中坚分子。绿党是提倡环保的非政府组织衍生的政党,斯堪地那维亚诸国是它的摇篮和发祥地。其意识形态超越阶级界线和左右派之分。绿党提出生态优先、非暴力、反核等政治主张,代表弱势群体和少数族群,已经成为西欧第三大政治力量。最终,埃德在绿党找到精神归宿,是符合逻辑的。
埃德参加过各种示威行走,和五花八门的激进街头抗争,有左翼政党的,也有无政府主义和绿色团体,包括声势浩大的学生造反运动、和平运动、环境保护运动。他认为最值得自豪的是,制止政府大兴土木改建奥斯陆城市,反对大搞商业化房地产开发,这才有了今日绿色环保的奥斯陆。和埃德的交谈之中,我突然发现了一个西方人思想演变的轨迹,资本主义-狂热的共 产 主 义-极端的 民 主 意识-无政府主义-绿党—黄老哲学。
埃德告诉我一件往事,以说明当年是如何蔑视权贵。二十五岁那年,他成了挪威皇家御花园的花匠。有一天,工作间隙休息之际,他坐在阳光明媚的草地上阅读报纸,挪威国王在花园中散步,经过他的身边,道了声,“早安!”。挪威国王奥拉夫五世是老国王哈康七世和英国公主的儿子,牛津大学毕业,又是一名杰出帆船运动员,曾是国际奥运会金牌夺冠者。二战期间跟随父亲积极从事救亡活动,任抗德的挪威军队总司令,虽然挪威老百姓十分爱戴他,但是作为挪威共 产 党 员,年轻的埃德对封建帝王嗤之以鼻,只是生硬地哼了一声,纹丝不动头也不抬。自讨无趣的挪威国王彬彬有礼停了脚步,然后蹑手蹑脚地悄然离去。
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埃德已经步入中年,但是与一般人不同,他确实朴实无华,不见欧洲人常见的偏狭和自大。当他得知我在于老板处工作的报酬,不无悲悯的告诉我,他为我伤心,更为世情伤心。
埃德有个五岁儿子,大概因为我也有儿子的缘故,我们常常谈到他们。埃德的儿子和前妻,目前生活在比利时。中国向来有七年之痒之说,殊不知这是来自玛丽莲梦露主演的名为“The Seven Year Itch”的电影,七年之痒是出典于西方的舶来语。有时候人就像一本连载小说,如果不是及时更新内容,初读的新奇不久就会消失殆尽。据欧洲人最新研究,婚姻难以逾越的坎是第五年甚至于更早,男女分道扬镳劳燕分飞,除了主观因素以外,客观社会条件是更深层次的因素。在北欧,同居和婚姻一样享有完全平等的合法地位,子女享有同等的社会福利,单亲家庭福利待遇更高,同时政府提供照看孩子的特殊帮助和补贴。恩格斯曾经预言将来婚姻制度是要消失的,看来文明史不长的北欧大有先行者的意味。
谈到骨肉,埃德动了感情,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水,我看了心中也难受。埃德告诉我,当初和前妻结婚只是因为她怀了孕,有多少感情基础,可想而知。北欧极高离婚率的困扰,连这个禅家子弟也无法幸免。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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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们结束一天的工作,在下班的路上,已是半夜时分,突然发现整座城市的每个公共角落,路边的绿化带,马路的街灯下,都随处放了打开盒盖的新鲜蛋糕,五光十色数不胜数,仿佛是天使的生日宴会,奥斯陆城成了童话世界。街区空无一人万籁俱寂, “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天上又开始下雪了,我们来到一座小桥,坐在冰冷的石栏上,看着眼前精美绝伦的食品,之前探其究竟的好奇,已被强烈的食欲所取代,不禁垂涎三尺,实在按捺不住,我们两个盘腿而坐,分吃了一只慕思Cake,满嘴柠檬蛋糕的清醇,酸甜略带淡苦,空气中弥漫着奶油中浓浓的朗姆酒香。

一路上我们还拾了好大一摞,兴高采烈地搬回家,心想也可给柳老师一家尝个鲜。后来才弄明白,这天正逢挪威传统宗教节日,当地居民准备各种糕点放在户外,以飨安琪儿化身的飞鸟,作为贡品乞求福佑平安。同样下班那样迟的柳老师夫妇,和我们在家门口撞个正着, 让咱俩赶快把嗟来之食放回原处,面对这些令人羡慕不已的蛋糕,我和大成多少有点依依不舍。

在奥斯陆生活期间,和我们有缘分的挪威人,除了埃德以外,另外就是麦亚。这是个矮矮的小老头,逢人开口笑,是个很快乐的人。柳老师搬入新居,我们帮他去电器行搬回一些家用电器,麦亚正是店主。他年轻时曾经随同父母在上海居住,对中国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我们每天到芙庐饭店上班,总是骑车经过他的商店,放慢速度,我们隔着玻璃门互相打招呼,彼此都有一种亲热的欢愉。麦亚很有心,有一天特意候在店门口,问我们是否愿意到他的一位老主顾的家里,帮助室内装修以及布置房间,这样多少可以挣些外快。
说来也巧,于老板同意让我和大成的工作时间错开,是因为厨师长姜舒伦,不忍心看着我们白日黑夜连轴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他愤愤地对于老板提出异议:“你如果把他们俩给折腾死了,再到哪儿去找这样任劳任怨的工人?”于老板想想也有道理,从谏如流做了调整。从此,每天大成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而我下午三点直至半夜一点。咱俩商量下来,决定由我去完成任务,我每天清晨到东家干装修至下午,然后赶回饭店上班,两头都不误事。
第二天早晨七点,外面又飘起棉絮般的雪片,不禁想到李白的“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麦亚亲自开车把我送到主人家,主人是位独居的老太太,约莫六十岁上下,十分壮实硬朗,一双北欧人深邃的蓝眼睛,看得出年轻时是位十分漂亮的姑娘,究竟有否子女,鉴于语言障碍,无从知晓。麦亚像个老情人似地亲吻女主人的手背,接着把我这个中国小工介绍上去。
她的房子有五大间房间和一个大厨房,彩绘玻璃吊顶,壁炉,地毯,窗帘以及帐幔,无不透着典雅恬静。家具和门窗多漆成白色,线条部位饰以金边,十分整洁明亮。老太太把她的所有生存空间,收拾得干净利落,实在看不出有重新布置的必要。通过麦亚翻译,女主人告诉我,所有房间的壁纸和厨房组合餐柜的颜色以及地板必须更换,一则是变化色彩以求视觉效果,二则每年一度刷新可以保持其鲜艳度。老太太帮我准备了各种油漆,裱墙布,地板以及工具。把麦亚送走,我回到房间,开始进行有模有样的装修工作。
女主人告诉冰箱的位置,让我随时自取各种饮料解渴,然后出门购物。我环视四周,黑胡桃缀木工装饰护墙板,色彩淡雅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带有复古感觉。花草藤蔓图案的橱柜,古典式的床罩,缀满珠珠的靠垫,高雅的流苏灯饰,很有欧洲典型田园乡村风格。站在雍容华贵的居室之中,感到生着壁炉的空间暖极了。透过镂空的纱质窗帘,可以一窥外面天色,依旧下雪不止,不过天幕露出一角青天。“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不由得想起万里之遥的家乡,心中苦涩莫名。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1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谢谢放开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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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汽车他们来到市区的一家小旅店,虽然表面平淡无奇,不过十分干净,一对上了年龄的土耳其夫妇操持着,忙上忙下的,无疑这是个家庭经营的客栈。由于事先预定好的,大家似曾相识,热情的主人帮忙提行李,带领风尘仆仆的远方客人参观房间。
不久来了房东的女儿齐齐格(cicek),十七岁的土耳其姑娘,是个特有气质身体匀称的美女,和住店的中国客人是同龄人,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然而文法标准的伦敦英语,从此不需再和齐齐格的父母打哑语,小甑一行觉得真是太棒了。用中国人的眼光来形容,齐齐格长的惊艳靓丽,可谓“一双瞳人剪秋水”, 深邃的大眸子,清澈的眼波,浓密的睫毛,高高的鼻梁,洁白的皮肤,身段好得无可挑剔。古代的土耳其人应该是蒙古支脉的中亚突厥种族,不过如今是和欧罗巴白种人融合形成了混血民族。
和年迈父母传统的沉闷装束不同,齐齐格一身西欧式的打扮,素雅的服装线条流畅飘逸,帅性且自然。外套里的衬衣由一系列明亮色彩组合,有热血沸腾的番茄红,清新俏丽的柠檬黄和轻盈活力的苹果绿,营造出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小甑想,这样一个土耳其少女在伊斯坦布尔的马路上散步,回头率一定是很高的。
和传统的父母不同,齐齐格是一个西方化的土耳其姑娘,她告诉客人,虽然出生在土耳其,从小随同外出谋生的兄长们侨居西欧,今年刚刚取得德国波恩大学的入学许可,秋季开学之前回伊斯坦布尔,既是探视年事已高的双亲,又是步入高校欢欣之余的度假。她说是奉父母之命,可以陪伴他们到处逛逛,看看这座漂亮的城市。
齐齐格带客人来到旅馆的小餐厅,她的妈妈亲自下厨,已经准备了正餐和饮料,并没有另外的客人,看得出是专门为他们接风。在土耳其的家庭旅馆中,厨师工作往往由老板娘承担,同时兼顾菜市场的采购,负责肉类蔬菜的切洗工作,厨师不但要烧饭煮菜,同时担当服务生的工作。主食有奶酪,香肠,鸡蛋,橄榄和面包,配有西红柿黄瓜沙拉,甜点有牛奶布丁,饮料主要是茶,喝茶是当地人的时尚,和欧洲人一样,土耳其人不喝绿茶,只喝红茶加糖,茶杯小巧玲珑,好像中国的小酒盅,使人想起福建的乌龙和东瀛的茶道。
土耳其菜肴介乎于中东和欧洲的饮食文化,用餐的顺序和西餐别无二致,先来汤和色拉,然后主菜和甜点,餐桌上用的也是刀叉。齐齐格暗示这些远道的客人,如果用面包蘸着盘底剩下的汁并且吃个精光,在土耳其即是对主人厨艺最大的褒奖,入乡随俗的中国年轻人雷厉风行如法炮制,果然使老板娘乐得闭不拢嘴。
餐后大伙来到车水马龙的街口,从旅馆后院驶出一辆客货两用的大众汽车,前面的驾驶舱有两排位置,后面的是一露天车厢,齐齐格从驾驶座探出脑袋,招呼人们上车一溜烟开走,风风火火跑得欢快,这是平时她老爸用来采购物品的工具车,如今坐在上面,小主人却像驾驭敞篷轿车一般神气。
土耳其北临黑海,南濒地中海,西毗爱琴海,东南与中东伊拉克和叙利亚接壤,同时比邻希腊和保加利亚,东部与苏联和伊朗为邻。博斯普鲁斯海峡是欧亚地块的分界,北起黑海,南抵马尔马拉海,蜿延曲折,数十公里长度,伊斯坦布尔就骑跨海峡之上,虎视博斯普鲁斯和达达尼尔海峡,监管着这条战略海口所有船只的进出,包括从俄国不冻港开出的舰队,是名副其实的兵家必争之地。世界霸主美国对土耳其另眼看待,也就在情理之中。
伊斯坦布尔也是洲际铁路的枢纽,亚洲铁路到此为止,欧洲铁路由此开始。著名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在侦探推理小说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其中的故事正是发生于此地,作品中主人公比利时大侦探波洛,当时从叙利亚公差回国,就是伊斯坦布尔换上东方快车,然后破了列车行驶途中的凶杀案。
伊斯坦布尔市分成三个区,两个位于欧洲地界,另一个即在亚洲区域。位于欧洲的旧城区内有七座小山,是从古罗马拷贝而来,七座山上名胜古迹有数十处之多,实际上,有古迹半岛之称的老城区苏丹阿梅特区,被列为世界教科文组织文化遗产,这里闪烁着古罗马,拜占庭和奥斯曼帝国昔日的光辉。
汽车在一马平川的滨海大道上飞驰,横跨欧亚两陆的斜拉大桥天堑般壮丽,集大自然雄浑旖旎的风光,和人类试比天公的杰作之大成,令人叹为观止。齐齐格告诉客人,这座名为博斯普鲁斯海峡大桥,建成于七十年代,之前人们往来欧亚大陆用的是渡轮。绿波荡漾的博斯普鲁士海峡气势非凡,这里有着密集的教堂、宫殿、清真寺和博物馆,富丽堂皇古朴典雅,令人神往流连忘返。两岸悠久而丰富的历史古迹和文化积淀,令人产生了进入时光隧道的幻觉,重现了古代波斯,阿拉伯,拜占廷,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文明,使海峡两边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和谐地融为一体,更加充满无穷的魅力。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8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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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包工,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之下,我拼命干活以求赶时间完成任务。我先粉刷天花板,其次二度油漆厨房组合餐柜,然后裱糊墙布,最末铺设地板。中国人搞这些玩意有点经验,没想到在北欧能大显身手。连续一个星期,我废寝忘食发疯般的干。老太太感到非常吃惊,除了我的工作效率以外,发现我在整个劳动过程中从不进食,如同一台传说中的永动机,不停运转。一则过于专注,根本想不到吃饭,二则花钱买食物太过浪费,反正下午回到饭店,总能够找到吃的。拿到工资以后,第一件事是从邮局寄了只包裹,是柳太太送给我儿子的衣服,我在其中偷偷夹了数十美金,虽不是大数目,对于远在天涯的妻子,多少是个慰籍。
于老板恐怕是全挪威最玩世不恭,也是最敢于漠视移民法的华人老板。在整个饭店中,除了我们,还有四个黑工,分别为一个波兰人,一个摩洛哥人和一对斯里兰卡兄弟。
波兰人原本是华沙体育学院的教师,确有一副运动员的体格,高大茁壮,能说一口流利而带浓重口音的英语。他的性格桀骜不驯,有一种对东方人毫不掩饰的蔑视,除了厨师长以外,对其他中国人从来不称其名。但是,他又必须在中国人手下做最低贱洗刷盘碟的差事,那种不仅单调而且肮脏的的勤杂工作,白人至上的傲慢和现实地位形成巨大的反差,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那被扭曲的内心有多大的憎恨。从他的身上可以发现,欧洲常见的新种族主义社会心理,尽管没有对肤色,生理露骨的歧视,然而认为种族文化有其优劣之分,实际上是旧种族主义的衍生,并非跨文化交流的福音。可笑的是,即使同是白色人种,西欧人骨子里却瞧不起东欧人,对这位新种族主义分子,是个莫大的讽刺。
他痛恨苏联和布尔什维克,有一次他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我,问道,“你是斯大林主义的信徒吗?”我反问,为何想起来提这样的问题?波兰人一下子沉下脸说,他不能忍受身边的魔鬼。当波兰人说起二战时期苏德两国瓜分波兰和“卡廷森林屠杀案”中,斯大林下令处决二万名波兰军官的民族恩怨,他的脸上肌肉抽搐,充满极端的仇恨。
波兰人对我们说,挪威是个人间天堂,自由而且富有,何不设法留下来,何况老板又是民族同胞,必定鼎力相助,不会克扣工资想必当然,成全我们得到正式劳工许可都有可能。对此我们置之一笑,在这方面外国人比我们中国人可要天真许多,或者是我们比他们要世故成熟不少。我们反问他的打算,他说话很谨慎,不过天长日久,总要漏出什么。
他是波兰自由团结工会成员,作为当时世界十大新闻之一,团结工会事件即便在中国也不陌生。团结工会是八十年代波兰自由工会,成员多为产业工人,最高峰超过一千万会员。波兰是典型的苏联式计划经济,大中型企业清一色是国营的。所谓劳资纠纷就是企业工人与政府的矛盾。工人运动也就成为政治运动。这位体育教师十分崇拜出身卑微的团结工会领袖,说起曾是造船厂电工瓦文萨的故事时如数家珍。
这位团结工会会员自称到北欧旅游,遗失了护照,挪威警察答应,如果他能找到住房,即可发给挪威护照,当前他在外打工并不受限制,拼命赚钱争取早日把女友接来。从波兰人那些真言与谎话交互的谈吐之中,除了作为自我优越感十足之白人对他人智商的低估以外,可以从中看得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位波兰同事不过是众多东欧政治难民中的一员,通常人们用这样的手法,取得西方合法居留权。
撇开他的弱点不说,此人的确是个奋斗型的人物。为了及早适应挪威社会,每天工作以后,通常熬夜至天明,挑灯苦读挪威文。他有一种和常人不同的特殊功能,如果手头上没活,即坐在厨房通往餐厅的台阶边,在嘈杂的环境下睁着眼睛打盹,不可思议令人吃惊。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6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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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观光客抚今追昔感慨万分,中国有五千年文明史,先声夺人超过任何民族,祖上的能工巧匠建造了无数的人文建筑,但是由于饱受劫难,能够保存下来的屈指可数凤毛麟角,竟然没有一个都市可以象伊斯坦布尔,完整保留如此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想到这里人们不禁扼腕长叹。
齐齐格一面熟练地开车,一面和客人们聊天,就像个出色的导游地陪。她饶有兴致地谈着自己的国家和民族。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土耳其和德奥结盟,战败后,土耳其的大片领土被战胜国瓜分,割让了小亚细亚和阿拉伯行省,丧权辱国痛定思痛。此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土耳其牢记历史教训严守中立,果然逃过一大劫难。战后与西方结盟并接受美国马歇尔计划的经济援助,用山姆大叔的能量来复兴自己,借他山之玉 谋我发展之路。土耳其是入盟北约组织唯一的伊斯兰国家,同时参加了欧委会和欧洲经合组织,其外交重心在西方,已经向欧共体申请加入会员资格。
土耳其是亚洲和欧洲的地缘结合部,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社会和经济体制交汇,形成巨大的冲击力。这种在不同文化价值观念矛盾冲突的背景下,进行历尽艰辛的时代变迁,是不少第三世界国家现代历史中似曾相识。
1923年的瑞士洛桑会议确定,土耳其取消苏丹制成为共和国,由凯末尔为第一任总统。从此土耳其在凯末尔的领导下进入现代化进程,这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文字由阿拉伯字母改为拉丁字母,从德国,瑞士和意大利等国借鉴现代西方法律意识,凯末尔政权力推世俗化实行政教分离,废除国教和伊斯兰原教旨的深闺制,妇女禁止带面纱,禁止一夫多妻等等,妇女地位得到提高。提到被尊称为国父的凯末尔,齐齐格眸盈秋水,看来这位年轻的大学生十分崇拜他,就像中国人缅怀孙中山先生一样。只要是为国家社稷无私奉献的政治人物,青史标名留芳万古,人们会世世代代怀念他们,这一点上,看来世界各个民族都是同样的,没有例外。
齐齐格驱车来到了一个安静优雅的港湾,叫做塔拉巴雅湾。这位业余导游倒是十分专业,把客人带到博斯普鲁斯海峡沿岸最漂亮的景点。琥珀色的海湾停泊着数不清的私人豪华游艇,岸边有着各种风格的酒吧和俱乐部,整个地区布满了一栋栋雪白的别墅,建筑风格各异,藏在奇花异木之间依稀可见。沿着海边,极目远眺,天海一色,波光粼粼,海鸥飞翔,一艘巨轮缓缓通过,不远之处就是黑海,再过去便是北约舰队的码头和土耳其海军司令部。
这里是伊斯坦布尔环境保护最佳的地方,郁郁葱葱天然氧吧,是当地顶级富豪云集之处,看来全世界的有钱人都一个样,很会挑好地方落脚。人类社会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都是亚当夏娃的子孙,同样都是骨头经络支撑的血肉之躯,但有人在辛苦劳作,有人在马路边乞讨,有人在经受战争的劫难……然而这些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却在人间天堂里尽情享乐。
天堂虽然美丽,欣赏之余还得返回现实。齐齐格带客人回到商业区,一路上看到不少街头要饭的,男女老少,还有残障人士,看来千万人口的伊斯坦布尔,确有很多穷人,挣扎在贫困线之下,比比皆是,和大多数人口众多的第三世界国家一样,这里的贫富悬殊也是够大的。汽车停下找了泊位,大家正打算进入伊斯坦布尔著名的大市场(Ground Bazaar),一大群人蜂拥而上,要帮客人擦拭皮鞋,齐齐格用当地话表示谢绝,二个十来岁的小孩还是尾随不怠,眼泪汪汪的,女主人掏出钱袋,给每个孩子一些分币,欣喜万分的他们走开了。
伊斯坦布尔繁华的马路上,不乏飞驰而过的豪华名车,其中有法拉利,保时捷和美洲虎,土耳其社会一掷千金的暴发户有的是。然而如果把镜头对准社会的另一边,所见风景却是大相径庭,俨然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发展中国家的大都市之通病,伊斯坦布尔同样也无法幸免,城市发展吸引愈来愈多的农村人口进城。在高楼大厦的背后,有着大量肮脏简陋的贫民窟,光线昏暗潮湿不堪,污水垃圾臭气熏天,这些贫苦的外乡人就生活在没有任何卫生设施的棚屋之中。在穷困的人们眼里,使用冰箱之类的家用电器都是一种奢望。
贫富悬殊和分配不公历来是不少社会的顽疾,长期在收入分配较平等的,也就是基尼系数较小的西欧社会生活,使齐齐格有了触目惊心的两地比较,她已经到了有思想的年龄,告诉客人自己的衷肠和心曲,担心在世界民族之林的竞争之中,自己的民族老是得不上名次,在滚滚向前的时代潮流中被冲刷到下游。这位锦瑟年华的土耳其姑娘的社稷忧患意识,令中国的同龄人肃然起敬。她问起客人老家的情形,齐齐格从来没有去过中国,对于她而言,这个东方古国充满神秘。

 楼主| 发表于 2012-1-1 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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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波兰人有当年开发西部的移民精神,那么摩洛哥青年阿卜杜勒却是另一类型的非法移民。阿卜杜勒是来自西非的摩洛哥王国,隔着直布罗陀海峡与西班牙相望,是距离欧洲门户最近的非洲国家。阿卜杜勒是年仅二十岁的英俊男子,黝黑的肤色,完美的体魄,一双充满男性雄风的眼睛天真无邪,在看到迷人的女人之时,会迸发出毫不掩饰的原欲光芒。
以性解放闻名于世的北欧,男女之欢就像更换衣著一般随意,北欧的性关系极其自由开放,连一向前卫的美国人都甘拜下风。酒吧邂逅的一夜情成了常态,青年男女春宵一度之后,不留姓名电话号码比比皆是,这里根本没有钱钟书的“围城”现象,没有了城墙,也就没有男女进出城之矛盾和困惑。云雨后Say goodbye,不带走一丝彩虹,是欧洲男女潇洒走一回人生观的典型表现,既然没有感情和婚姻的羁绊,种族肤色就更不是障碍,欧洲女子以有色人种做伴侣为时髦,在非洲裔男子那儿,不少北欧姑娘找到了异国雄风的乐趣。
因此阿卜杜勒如鱼得水。他洗碗得来的辛苦钱,无疑都花费在风月场泡女人上面,不过是心甘情愿。他出身不算富贵,但是绝不贫穷,父亲是摩洛哥一个小城市警察局长,各路孝敬的外快不少。阿卜杜勒受过些教育,英语说得不错。他告诉我们,在他的国家,人们既憎恨富人,同时又瞧不起穷人。摩洛哥不是工业化国家,是非洲大陆的一个穷国,不过由于同是王国的原因,持该国护照到挪威有三个月的居留权,不需签证。打黑工赚钱,逾期不归,只要不被发现,就像这里河流上到处可见的野鸭子,随波逐流,自由自在。
另外一对斯里兰卡兄弟,表情木讷然而生性善良,属于那种身体短小的棕褐色人种,说的英语,很难辨别音节,他们是斯里兰卡南部闹独立的泰米尔邦难民,是为了逃避政府军和“猛虎”军事组织之间连年战火,逃到外部世界来了,是典型的“太阳和风争斗,殃及农夫”的翻版。斯里兰卡兄弟是虔诚的佛教徒,和我们初次见面时,双手在面部合十。
斯里兰卡兄弟告诉我们,点头和摇头的意思和其他民族相反,点头是表示“不是”,摇头则表示“是”。吃饭是用右手拿起食物食用。他们来自经济落后的贫穷地区,融入先进的西方社会,难度要比前二种人高得多。当斯里兰卡兄弟得知,我们差一点去了他们灾难深重的国家,步做豆腐的上海老乡之后尘,怎么也弄不明白,我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睛睁的老大,吃惊得直点头,同时又宽慰的直摇头,庆幸我们最终没有去成。
在严厉禁止非法黑市工人的挪威,对于一向谨小慎微的华人社会而言,芙庐饭店成了云集黑工的一角。但是好景不长,某天波兰人领了薪水,突然不辞而别。就在第二天饭店出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1-8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小甑想了一会儿,然后代表大家回答,普遍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贫富悬殊更不是社会主义。邓小平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同时也强调,是为了带动大家一起富裕,共同走富裕之路。中国的改革开放时间尚且不长,若干年后回过头看走过的历程,或许会更加有说服力。她说,有机会一定请齐齐格到自己家乡一游(多年以后小甑实现了诺言。二十一世纪初,齐齐格成为二个可爱孩子的母亲,不过并不妨碍职业妇女的身份,她已是一家德国大企业的高管。)
有着硕大无比的拱顶的大市场,囊括几千家商店,就像日后中国浙江义乌商品市场,是中东地区最大的市场,其规模在欧洲无疑是头把交椅。大市场的主干道和蜘蛛网般的分支纵横交错,占伊斯坦布尔十来个街区,约三万平方米,风格完全是土耳其特色。生活在伊斯兰世界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是阿里巴巴传说中市井生活的外景,充满中东的集市风情。据说这个商场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经营金银首饰和地毯的商店不计其数,来自欧亚的商品源源不断涌入这个巨大的集散地。
在西亚和巴尔干地区,和其他民族相比,土耳其人有经商的天赋,除了坐店的商人,还有各等小贩沿街揽客,卖什么的都有,一种异域世界的诡谲感觉,如同《天方夜谭》中的场景再现。有一个穿着长袍的走过来,努力推销他的一大堆琳琅满目的商品,其中有一些假冒的名牌手表,看来世界上有着不少角落,具有自己的游戏规则。知识产权意识在这里显得十分淡薄,西方始终不把土耳其看作有着共同价值观的欧洲国家,也就不奇怪了。齐齐格提醒客人,在这儿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而且必须讨价还价,开口至少杀价一半,否则一定会充当冤大头。这可是第三世界常见的潜规则,见怪不怪。
在大商场齐齐格见到了熟人,是一个来自德国的女同学,和她一样是土耳其海外侨民,她们亲热地行了家乡的贴面礼。事后齐齐格告诉小甑,这位找到夫婿的同窗是回国举行婚礼,尽管已经欧化,不少土耳其侨民的年轻男女,还是选择同族婚姻。说到海外生活,齐齐格打开了话匣子。
齐齐格是三岁就跟随爹娘到德国侨居,后来父母返回土耳其打理产业,她就继续和兄长们留在那儿,是典型的在西欧长大的德籍土耳其人,如今在欧洲的土耳其后裔已达到八百多万,其中很多人在侨居国出生,生长和受教育,之后在当地企业工作,西欧已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而第一代移民从事的职业大多是体力劳动,或者是简单重复的工作,语言不通远离社会主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得出齐齐格是个早熟和懂事的女孩,她说,跑到西欧客居他乡,还不是因为国家贫穷,出于无奈。
土耳其人大规模移民德国始于二战结束。纳粹德国发动的战争导致五百多万德国人丧生,并且杀害和驱逐了几百万犹太人,东西德国分治再次导致了西德人口减半,一片废墟的德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来重建社会。自那时起大批的土耳其劳工涌向西德,成了功不可没的外国民工。如今土耳其后裔已成为德国各界一支生力军,不可小觑。
齐齐格的兄长到德国的初期,都是苦力的干活,时间久了以后,一个哥哥经营了Kebab,是专卖土耳其肉夹馍的烤肉店,巨大的烤肉吊裹满牛肉或鸡肉,烤熟的肉用锋利的长刀一片片削下来,配以番茄、洋葱和生菜等,夹在芝麻厚饼中间而成;另一个哥哥成了开杂货铺的小老板,常年卖各种土耳其食品和蔬菜。开快餐店和开出租车的很多是土耳其人。这些是第一代外国移民标准的生活轨迹和奋斗历史。
或许是具有亚洲人血统的原因,土耳其民族有很强的家庭凝聚力,通常以大家庭为单位生活在一起,并且在侨居国形成土耳其人集聚地,同时具有很高出生率。超过三百五十万土耳其后裔构成了德国人口的重要部分,如果经济产生问题,当地人就会怪罪移民侵占了工作机会和德国优越的社会福利,同时责备移民与侨居国主流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格格不入。
齐齐格说,土耳其政府在八十年代开始紧缩开支,庞大的海外移民每年向祖国的亲人汇款,这些子民的血汗钱使土耳其能够大幅度降低财政赤字,这和穷人孩子外出打工挣钱,养家活口为父母分忧是一个道理,或许这是一个通俗的比喻,青田小组成员听了表示赞同。
 楼主| 发表于 2012-1-8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小甑想了一会儿,然后代表大家回答,普遍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贫富悬殊更不是社会主义。邓小平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同时也强调,是为了带动大家一起富裕,共同走富裕之路。中国的改革开放时间尚且不长,若干年后回过头看走过的历程,或许会更加有说服力。她说,有机会一定请齐齐格到自己家乡一游(多年以后小甑实现了诺言。二十一世纪初,齐齐格成为二个可爱孩子的母亲,不过并不妨碍职业妇女的身份,她已是一家德国大企业的高管。)
有着硕大无比的拱顶的大市场,囊括几千家商店,就像日后中国浙江义乌商品市场,是中东地区最大的市场,其规模在欧洲无疑是头把交椅。大市场的主干道和蜘蛛网般的分支纵横交错,占伊斯坦布尔十来个街区,约三万平方米,风格完全是土耳其特色。生活在伊斯兰世界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是阿里巴巴传说中市井生活的外景,充满中东的集市风情。据说这个商场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经营金银首饰和地毯的商店不计其数,来自欧亚的商品源源不断涌入这个巨大的集散地。
在西亚和巴尔干地区,和其他民族相比,土耳其人有经商的天赋,除了坐店的商人,还有各等小贩沿街揽客,卖什么的都有,一种异域世界的诡谲感觉,如同《天方夜谭》中的场景再现。有一个穿着长袍的走过来,努力推销他的一大堆琳琅满目的商品,其中有一些假冒的名牌手表,看来世界上有着不少角落,具有自己的游戏规则。知识产权意识在这里显得十分淡薄,西方始终不把土耳其看作有着共同价值观的欧洲国家,也就不奇怪了。齐齐格提醒客人,在这儿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而且必须讨价还价,开口至少杀价一半,否则一定会充当冤大头。这可是第三世界常见的潜规则,见怪不怪。
在大商场齐齐格见到了熟人,是一个来自德国的女同学,和她一样是土耳其海外侨民,她们亲热地行了家乡的贴面礼。事后齐齐格告诉小甑,这位找到夫婿的同窗是回国举行婚礼,尽管已经欧化,不少土耳其侨民的年轻男女,还是选择同族婚姻。说到海外生活,齐齐格打开了话匣子。
齐齐格是三岁就跟随爹娘到德国侨居,后来父母返回土耳其打理产业,她就继续和兄长们留在那儿,是典型的在西欧长大的德籍土耳其人,如今在欧洲的土耳其后裔已达到八百多万,其中很多人在侨居国出生,生长和受教育,之后在当地企业工作,西欧已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而第一代移民从事的职业大多是体力劳动,或者是简单重复的工作,语言不通远离社会主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得出齐齐格是个早熟和懂事的女孩,她说,跑到西欧客居他乡,还不是因为国家贫穷,出于无奈。
土耳其人大规模移民德国始于二战结束。纳粹德国发动的战争导致五百多万德国人丧生,并且杀害和驱逐了几百万犹太人,东西德国分治再次导致了西德人口减半,一片废墟的德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来重建社会。自那时起大批的土耳其劳工涌向西德,成了功不可没的外国民工。如今土耳其后裔已成为德国各界一支生力军,不可小觑。
齐齐格的兄长到德国的初期,都是苦力的干活,时间久了以后,一个哥哥经营了Kebab,是专卖土耳其肉夹馍的烤肉店,巨大的烤肉吊裹满牛肉或鸡肉,烤熟的肉用锋利的长刀一片片削下来,配以番茄、洋葱和生菜等,夹在芝麻厚饼中间而成;另一个哥哥成了开杂货铺的小老板,常年卖各种土耳其食品和蔬菜。开快餐店和开出租车的很多是土耳其人。这些是第一代外国移民标准的生活轨迹和奋斗历史。
或许是具有亚洲人血统的原因,土耳其民族有很强的家庭凝聚力,通常以大家庭为单位生活在一起,并且在侨居国形成土耳其人集聚地,同时具有很高出生率。超过三百五十万土耳其后裔构成了德国人口的重要部分,如果经济产生问题,当地人就会怪罪移民侵占了工作机会和德国优越的社会福利,同时责备移民与侨居国主流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格格不入。
齐齐格说,土耳其政府在八十年代开始紧缩开支,庞大的海外移民每年向祖国的亲人汇款,这些子民的血汗钱使土耳其能够大幅度降低财政赤字,这和穷人孩子外出打工挣钱,养家活口为父母分忧是一个道理,或许这是一个通俗的比喻,青田小组成员听了表示赞同。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第二天晚上,我和大成都在班上。老板令大成在地下室挖通一陈年通风洞,我则负责将清除出的垃圾运到地面。时逢斯里兰卡兄弟休假,厨房里除了大师傅们以外,只有阿卜杜勒在工作。我拖着大箩筐从电梯出来,通过曲曲弯弯的地下室,来到通风洞边,一面和大成说笑关于地道战的故事,一面清理狼藉的场地。突然酒吧挪威女招待跑下来,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在这里设法躲一下,千万不能上去。饭店里都是移民局的探员,正在到处搜查黑工。”然后一溜烟跑开了。瞬间,我们的处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像当年被日寇堵在地洞里的游击队。
我们先躲在米垛后面,继而又藏在堆积如山的罐头食品箱夹缝之中,惊慌失措仍感不安全。地下室属于饭店的一部分,难免有人下来搜索。这时候恨不得能够钻到地缝里去。就在最后的一刻,我们向电梯狂奔而去,乘着它直上九重天到了顶层。却没有想到这是一家银行的办公楼面,铁将军把门早已经收市打烊。按理应该有另外的消防出口,谁知通向大厦另一侧的楼梯,竟被一扇铁门锁得死死的,我们闯入绝径成了瓮中之鳖,这无疑是一大失策。
挪威王国极其富裕,电费通常忽略不计,公共照明从不关闭,四周亮堂堂的,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突然发现一闪一烁的电子猫眼,才意识到整个楼层,是在银行警报系统的监控之中。现在若要退回地下室已经没有可能,惊魂落魄的我们只好趴在冰凉的,照出人影的光滑大理石地板上,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那天夜里,移民局警察抓住了阿卜杜勒,当即戴上手铐带回外事警察局。同时被捕还有台湾的蔡师傅,是因为他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明,当然事后很快给放了出来。蔡师傅曾经和阿卜杜勒关押在一起,据他说,当移民官员通知次日遣返的决定时,可怜的摩洛哥青年掉下眼泪。关于移民局突袭的原因,有二种版本的说法,第一个版本是有着白人阴暗心理的波兰人,伺机报复自以为使他蒙受屈辱的华人社会;第二个版本是阿卜杜勒自己酿下的祸根,他曾经在医院检查身体,无意中把芙庐饭店的地址报了上去。当医生得到其性病化验呈阳性的报告时,通知了公共卫生当局,由于电脑中查不到黑户口阿卜杜勒的档案,因而惊动了挪威移民局。
这里要说明的是,挪威是完全的高福利国家,医疗保险涵盖全民,看病就诊包括开刀住院,都是全部免费,出示个人医保号码即可,所有公费医疗机构不设收费窗口。如果外国人在挪威期间得病,就地免费医治便是。据说,很多来自第三世界的病人利用这个漏洞,以访问旅游之名,跑到挪威接受这种不花钱的治疗。在这次黑工围剿中,我们得以逃脱,完全靠的是运气。于老板担心再失去硕果仅存的两个劳动力,考虑安全的原因从此缩短我们的工时,工作时段改为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条件是必须完成原先的工作量,并且薪金相应缩水。我们的工作场所固定在地下室,外面再加上一枚大锁,没有老板亲自召唤不得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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