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云深不知处

飞翔小孩

   上

    一
    涂云再三思量，还是买下了那个久已想买的健康秤。
    涂云在超市一尘不染的镜子中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和眼角那几道很是夺目的细纹，终于憋了劲，买下了健康秤和一大袋护肤用品。人近三十，才体会到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的道理，既然它一刀刀地来相催，涂云想如果自己再不全副武装，真刀真枪和它干一场，岂不是任它宰割。今天狠心买的这一堆东西就是涂云向时间示意自己不甘心的刀和枪了。
    出了超市，晚风吹过来，涂云闻到了自己头发上散下来的一股香味，虽然之前从未用过任何的护肤品，化妆品，但涂云自认一直是个精致的女人，她每天都会在睡前洗头发洗澡。涂云喜欢自己干干净净的，更喜欢在不经意之时，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自然之香。
    就像挑选男友一样，涂云亦喜欢那些干净的男人。虽然找了很久，都没有合适的人出现。家里的人已经拖人介绍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涂云的婚姻就是未动，说不急，也不全真，毕竟一个女人独自在外生活，还是想找一个人谈谈话，吐吐心事的。宁缺勿滥，虽是原则，有时候也会给涂云造成困扰。
    晚上睡觉的时候，涂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涂云梦见章施朝着自己微笑，章施说，涂云，我姓章名施，其实章是父亲的姓，施是母亲的姓，我的名字就是两个姓了。涂云笑了，两个姓的人竟是少见的。章施就说，那你可不能少见多怪啊。
    涂云扶着河上桥的栏杆，指着天上越聚越多的云说，那我的名字就是要把天上的云都涂上颜色了，章施，你希望它们是什么颜色的。章施背靠在栏杆上，定定地看着涂云说，像你就行了。涂云不知何意，她垂下头，浓密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涂云不知自己是什么颜色的。
    突然章施在桥上奔跑起来，章施说如果此刻他能飞起来，他一定能从天上摘下一朵云来。涂云问章施，天上那么多云，你要摘哪一朵。章施故作神秘地在天上指来指去，那朵，哦，不不，是这朵，也不对，是那一朵。涂云看见章施的手竟是指着自己。涂云于是停下跟随章施的脚步。
    章施跑走了，越跑越快，突然就腾空向天上飞去。涂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章施，章施。但是章施没有回头，在空中一闪，突然变成了粉末，散成一天绚烂的烟花，然后撒下来，成了一阵暴雨，淋湿了涂云。
    涂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淋湿。房间中黑漆漆的，唯有她惊魂甫定的心跳声。涂云思前想后，也不解章施怎么就出现在自己梦中了。

    二
    第二天中午吃完中饭，涂云照例和一班女同事去公司外边的草坪上散步。这时她看见章施正蹲在一个角落里抽烟。章施低着头，吸一口烟，然后慢慢地吐出来。有个好事的女同事走过去，拍了拍章施的肩膀，章主管，很享受嘛。
    章施抬起头，涂云看到章施明亮的眼睛的焦点似乎就落在自己的身上，涂云不知何故，竟有些局促，这跟以前自己看到章施的情形不同。章施扔下烟蒂，起身将它踩熄。章施没有和她们搭腔，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了。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过头对着她们说，今天天气好闷，大概下午要下雨。说完，他径自走了。
    涂云望着章施的背影，章施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一团火球，灼灼地向着涂云。涂云想到了昨晚的梦，她不能相信章施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这个身居高位，且有家室的男人，是公司中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但她们的这种梦想，只是望梅止渴的而已，因为章施很少会和人攀谈，更多的时候只是出于公事。
    涂云晚上加完班已是九点多了，她走出公司大门，发现真的如章施所说，外面在下雨，且雨势不小。涂云走出几步，雨很大，她又退了回来。涂云想，即使叫车，都不一定能叫到了。这时一道光束投在涂云身上，涂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待她眼睛适应过来，发现身前已经停下一辆白色的汽车。汽车的车窗摇下来时，章施的脸出现在涂云的面前。
    章施向涂云招手，来吧，我送你回家。章施打开车门，涂云就钻进车子中。涂云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笑道，章主管真是料事如神，还真的下雨了。章施边开动车子边说，我只是看云识天气罢了。涂云对章施口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云字有了一种警惕，涂云想，不知章施口中的云是一语双关，还是确是实指。
    章施把着方向盘将车开到了主干道上，这时雨开始加大，噼噼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涂云侧脸看到外边的世界已经是一团雨雾，她透过汽车前方安置的后望镜，看到了章施专注开着车子的眼神。那眼神通过镜子的反射，落在了涂云的脸上，涂云想回避，但又禁不住地瞅着。章施那利落的短发，挺直的鼻梁，还有浓黑的眉毛都在涂云的眼前一览无余了。涂云想，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章施的脸。

    三
    回到家后，涂云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又想起了镜中章施的脸，这张脸是那么纯粹干净，但又是那么让人无法猜透。涂云于是开始搜索记忆中有关章施的一切，但所有的这些过往的信息加起来，都不及今天的所见今天的所闻。而今天的见闻累计起来，又仅仅是管窥蠡测，并不能如涂云所期望的那样，看清章施的想法。
    对涂云来说，这个姓章名施的三十岁的中年男子，是一个谜。而自己对他所做的功课完全不足以解开这个谜。这个神秘万分的男子，让涂云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了。看着天花板，涂云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想流泪的冲动，她像是被这个谜给魔怔住了，满脑子都是章施的五官，从眉毛到嘴唇。而这具体的五官经过涂云的脑子竟散成了千万个源源不断的新的谜题，涂云被搅得头痛欲裂，但又毫无良方。
    涂云索性从床上坐起来，这千头万绪于她却只有一个看似比较明了的缘由，那就是昨晚那个神秘的梦。梦中的章施虽然最后变成了一阵雨，但是却是有说有笑，形神兼备，比现实中的章施更容易把握。梦中的人，只出现在了那么一个瞬间，按照科学的说法，那个梦仅仅历时几秒钟而已。这几秒钟的梦却如同一枚定时炸弹，落到了涂云的真实生活中，并开始轰然作响，搅乱了她原本单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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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小孩

    下


    四
       51KG，是涂云早上起床后在健康秤上看到的自己的体重值。不知不觉爬上了50KG的大关也是在她的不经意之间。涂云觉得这些年忙于杂事，很多事情都在自己不经意之间变了样，她想回复到以往的状态，以往的心境，却有些回天乏术的无奈。
    涂云穿好衣着，准备去街上走走。出门前，涂云特地翻了一页书，想拆一个字算算自己最近的时运。这原本是涂云念大学时爱做的一件事，虽然有准有不准，但权当是个预测，也从不把结果放在心上。今天得的字是一个“来”字，“来”字拆开是双人夹在木边，既是双人，难道那人就又是章施不成。
    涂云在街上走着，人来人往的街头，似乎都可见是章施的身影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摩肩接踵从自己身边而过，倒全映上了章施的眉眼，是成群结队的章施在这身边的世界中走动，将涂云密不透风地围住了。公车上缄默不语的乘客也像是章施的化身，映在车窗上，像是有七十二般的变化，一直盘在涂云的身边不肯散去。涂云想，索性就是章施本人倒也是好事，这样自己就可以再将他看个仔细，也好了却自己的心事。但如何能真正了却呢？即使在街上碰到了，除了打个招呼，还可以有什么更逾位的言语吗？
    傍晚，涂云一无所获想回家了。这一天涂云有些意兴阑珊的，因着自己的形影相吊，又因着自己这些天没来由的胡思乱想。他章施是有家室之人，我涂云又过了莺莺燕燕的年纪，是岁月不肯于我做周方，我又有什么可怨天尤人的。章施和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后来涂云走进了一家理发店，想剪个头发。她脑子中想起了上大学时流行过的那首歌，我剪短了我的发，剪断了牵挂。但是万千烦恼丝岂是一刀两刀能剪断的。小女孩的心事，到了涂云这边，就像是局外人观棋，心知肚明，但又不能言破。
    替涂云剪头发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他用手一拨一拨的捋起涂云的头发，然后用剪刀嚓嚓嚓地剪下去，墙上的电扇将风一阵阵送过来，涂云的头发丝就在不大的空间中飞舞着。涂云不禁笑了笑，虽然并不把那首歌当真，但还是在这种情境里再次想到了它，同时她又有些发愁，共事的人如果也和自己一样心细如发，是不是也会想到这样一首歌，进而看到自己最近的异样？

    五
    剪了新发型的涂云，第二天在办公室里走过的时候，引起了不少同事的注目。虽然有猜测，但是却与涂云一直担心的那种猜测大相径庭，多是问她是否谈恋爱了，反正是向着另一面猜。涂云觉得无趣，自己的心事终是无人可以看透。
    章施也注意到了涂云的新发型，起先他走过涂云座位前，很好奇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后来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走到涂云身边问涂云有没有男朋友。涂云背着他，细声说道，还没有呢，章主管有合适的不妨给我说合说合。章施听了这话，仿佛有了兴趣，突然闪到涂云面前，他盯着涂云看了几秒，然后嗤嗤地说，我倒是有个合适的，觅来觅去，也觉得你最适合我推荐，不过总觉得你行止孤高，怕你推辞，所以一直未提。那今日怎么就提了？涂云听他如此说，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她问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莫非他看出了自己对他的那份异样的心，想把自己推远了，好了却麻烦。章施道，因为你换了发型，要么不换，换了必定是为了有一个新的开始，所以我就尝试着提提。
    他说这话，暗合了昨日涂云决心剪头发时的所想，身边那些镇日交谈的同事都未猜着的事情，章施却一语中的。涂云不禁有些红了脸，像是被当众逮到做了什么错事，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又有些期待下文，即章施推荐的是他自己，不过涂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下文是多么不切实际。
    我有个同胞所生的弟弟，一直也未婚娶，家里急着为他说亲，我就帮忙留着心，观察了很久，发觉你很合适。不知你同不同意，如果没问题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出去吃吃饭，增进增进了解。章施自顾自说着，你条件那么好，未必就看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说句玩笑的话，要不是我自己已经成家，不然我早就-----

    六
    涂云也不记得下班后，是怎样回的家。反正整整一个下午，她都痴痴的。章施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细细玩味着。她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表态的，不待章施说完，涂云已经自顾自走了，还暗暗地掉了些眼泪。一方面是自己这些日子单方面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被章施的话给彻底粉碎了，自己梦中的章施终究不能破梦而出；另一方面，章施末了那句没说完的话，不知处于好意，还是他的真实想法，终究又是对自己的肯定，好像又是可以和梦中的章施相吻合的。
    回到家，涂云把窗户都打开了，外面的风很大，把一层一层云都吹到了城市的上方，天色也变黑了，很快就要下雨。涂云蜷身在沙发上坐着，不远处的电视上虽然人影幢幢，但都没有入她的眼。涂云的眼里还噙着泪，她自己都不知，只这几天，自己可以对一个男子有这样深的感情。平时自己最不屑的言情小说中的情节，翻版到自己身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一阵闷雷，瓢泼的雨便倾泻而来，有些雨丝竟穿过窗户撒到涂云的手臂上。涂云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和梦中变成雨水的章施，她开始非常非常想念那个梦中的人儿，她用手轻轻的擦拭着手臂上的雨水，像抚摸着章施一般地耐心。

   （完）



[ 本帖最后由 飞翔小孩 于 2008-12-21 20:48 编辑 ]

血羽

不知道怎么了
考试太多吧
看不进去
不过小孩文章里
人物的名字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飞翔小孩

原帖由 血羽 于 2008-12-21 20:47 发表
不过小孩文章里
人物的名字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是啊，是为了故事而特意设计的人名。小羽忙着考试，还来灌水啊？

飞翔小孩

原本是打算写一个像《重庆森林》那样，探讨关于情欲的故事的。可最终修修改改后，倒没有这层意思了。

乌鸦扬名

我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飞翔小孩

原帖由 乌鸦扬名 于 2008-12-21 20:57 发表
我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好像没有章法，对不对啊？乌鸦

血羽

考试和灌水是两回事
怎么说也是半个蹩脚文人
不发发牢骚
一天都不安心

zhenzhen

一个男人能够这么写女人的心思啊！这样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正是某个阶段的小女人的心理，年纪大了点，也就不耐烦这么猜来猜去了。所以这位女士，心理年龄还不是很成熟。当然，这个世界完全正常的人也不多，也算妥贴吧！

zhenzhen

“由一个春梦引发的女人心绪～”

乌鸦扬名

原帖由 飞翔小孩 于 2008-12-21 21:12 发表


好像没有章法，对不对啊？乌鸦

可能我现在有个概念，是小说吧总要干点啥，有逻辑有目的或思想混乱最后有个结局的。呵呵~~

血羽

我很是不同意乌鸦的想法，是小说就应该不干点啥
你不干啥反倒有人去猜啊想啊
之所谓红学
就是一帮子神经病看着一个人的回忆录
然后按他们自己的思想来YY

很多时候文学作品的成功不在乎作品本身
在于读他的人
发现石头记的据说是纪大学士如若换成腐儒呢
淹没于斯也

其实我们读的书无非4本而已
经史子集

乌鸦扬名

那你觉得楼主写的成功不啦？

血羽

成功与否不在于我
在于很多看客
不是你一个
或者我一个

王荣福

《飞翔小孩》你这篇小说还可以写下去，看了不过瘾，他们两个人的故事（涂云与章施）还远远地没有完，发展下去究竟是一场闹剧，还是悲剧，抑或是一场喜剧呢。

血羽

一篇小说是有文字和文字外的东西共同构成的，不要让文字把想说的都说了。其实，有些成功的小说，作者也说不清要表达什么，而它恰恰成功了。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