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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9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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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喟叹,"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是怎样的恩爱,怎样的浓情密意。
大周四朝天子,穷其一生只钟爱一妃的只有隆庆帝一人。然而若帝王只钟情一人,恐怕也是后宫与朝廷纷乱迭起的根源吧。
也许帝王,注定是要雨露均沾施于六宫粉黛的吧。
凄楚一笑,既然我明了如斯,何必又要徒增伤感。
斯人已去,当今太后意指桐花台太过奢靡,不利于国,渐渐也荒废了。加之此台地势颇高,又偏僻,平日甚少有人来。连负责洒扫的宫女内监也偷懒,扶手与台阶上积了厚厚的落叶与尘灰,空阔的台面上杂草遍生,当日高华树木萎靡,满地杂草野花却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我黯然,再美再好的情事,也不过浮云一瞬间。
清冷月光下见台角有小小繁茂白花盛放,藤蔓青碧葳蕤,蜿蜒可爱。花枝纤细如女子月眉,花朵悄然含英,素白无芬,单薄花瓣上犹自带着纯净露珠,娇嫩不堪一握。不由心生怜爱,小心翼翼伸手抚摸。
忽而一个清朗声音徐徐来自身后:"你不晓得这是什么花么?"
心底悚然一惊,此地偏僻荒凉,怎的有男子声音突然出现。而他何时走近我竟丝毫不觉。强自按捺住惊恐之意,转身厉声喝道:"谁?"
看清了来人才略略放下心来,自知失礼,微觉窘迫,他却不疾不徐含笑看我:"怎么婕妤每次看到小王都要问是谁?看来的确是小王长相让人难以有深刻印象。"
我欠一欠身道:"王爷每次都爱在人身后突然出现,难免叫人惊惶。"
他微笑:"是婕妤走至小王身前而未发觉小王,实在并非小王爱藏身婕妤身后。"
脸上微微发烫,桐花台树木葱郁,或许是我没发觉他早已到来。
"王爷怎不早早出声,嫔妾失礼了。"
他如月光般的目光在我脸上微微一转,"小王见婕妤今日大有愁态,不似往日,所以不敢冒昧惊扰。不想还是吓着婕妤,实非玄清所愿。" 他语气恳切,并不似上次那样轻薄。月光清淡,落在他眉宇间隐有忧伤神色。
我暗暗诧异,却不动声色,道:"只是薄醉,谢王爷关怀。"
他似洞穿我隐秘的哀伤,却含一缕淡薄如雾的微笑不来揭穿。只说:"婕妤似乎很喜欢台角小花。"
"确实。只是在宫中甚少见此花,很是别致。"
他缓步过去,伸手拈一朵在指间轻嗅:"这花名叫'夕颜'(2)。的确不该是宫中所有,薄命之花宫中的人是不会栽植的。"
我微觉惊讶:"花朵亦有薄命之说么?嫔妾以为只有女子才堪称薄命。"
他略略凝神,似有所思,不过须臾浅笑向我:"人云此花卑贱只开墙角,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无人欣赏。故有此说。"
我亦微笑:"如此便算薄命么。嫔妾倒觉得此花甚是与众不同。夕颜?"
"是夕阳下美好容颜的意思吧。"话音刚落,听他与我异口同声说来,不觉微笑:"王爷也是这么觉得?"
今晚的玄清与前次判若两人,静谧而安详立于夏夜月光花香之中,声音清越宛若天际弯月,我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伸手拂了一下被风吹起的鬓发。
他是手扶在玉栏上,月下的太平行宫如倾了满天碎钻星光的湖面,万余灯盏,珠罩闪耀,流苏宝带,交映璀璨。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 雪照琼窗玉作宫。
只觉得那富贵繁华离我那样远,眼前只余那一丛小小夕颜白花悄然盛放。
"听闻这几日夜宴上坐于皇兄身畔歌唱的安美人是婕妤引荐的。"他看着我,只是轻轻的笑着,唇角勾勒出一朵笑纹,清冷得让人觉得凄凉,"婕妤伤感是否为她?"
心里微微一沉,不觉退开一步,发上别着的一支金镶玉蝶翅步摇振颤不已,冰凉的须翅和圆润珠珞一下一下轻轻碰触额角,颊上浮起疏离的微笑,"王爷说笑了。"
他微微叹息,目光转向别处,"婕妤可听过集宠于一身亦同集怨于一身。帝王恩宠太盛则如置于炭火其上,亦是十分辛苦。"
我垂下头,心底渐起凉意,口中说:"王爷今日似乎十分感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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