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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条鱼

三角荡巷的小屋(不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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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3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角荡巷在中东河的流域?
中河东?东河西?现在的十五家园
福华丝厂,三角荡巷,文龙巷,那地方那个现在唯一的老房子,就是杭高的几幢老教室了。。。
我是九十年代初来的杭州,曾经在那住过,东河边上的那片老房子都没了。。。再下去就拆迁到了西湖大道南那片了,梅花碑那块还有不少老房子,快了,拆了,就看不到了!
发表于 2007-11-13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醉卧西山头 于 2007-11-13 19:33 发表
三角荡巷在中东河的流域?
中河东?东河西?现在的十五家园
福华丝厂,三角荡巷,文龙巷,那地方那个现在唯一的老房子,就是杭高的几幢老教室了。。。
我是九十年代初来的杭州,曾经在那住过,东河边上的那片老房子都没了。。。再下去就拆迁到了西湖大道南那片了,梅花碑那块还有不少老房子,快了,拆了,就看不到了!

眼睛看不到事小,心要看得分明
发表于 2008-1-31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知识青年再教育教育出这个样子,笑死。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7-26 17:15 发表

回墙门的大哥大姐们带一点农产品外,也带来很多新鲜的话题,只是我那时候看来,他们好像个个都又黑又瘦的,绝对不像当时宣传的那样,长高了,长壮了.他们常常给我们讲鬼故事,
发表于 2008-1-31 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连林黛玉都要堕落的。。。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7-29 13:15 发表
五:爱玲和金子
若干年后,知青们陆续的回来了,有人说起金子,有人说她是被辱而愤而投江的,也有人说她是不畏强暴而投江的,我宁愿相信后者,那时候,只听一个女知青恨恨的说:"那地方,连林黛玉都要堕落的,我那时候真在看<红楼梦>实在想不出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林妹妹都会堕落的是什么地方,我不寒而栗.
多年了,她们的坟墓应该长出凄凄芳草了吗,如果有墓志铭的话,那应该是历史,历史真是兼容性强,所有的血腥,苦难,幸与不幸都可以装进去,然后被抹的干干净净,好象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可我怎么能忘记她们呢,花一样的年华.爱玲那年二十出头,金子二十不到吗



哭。。。
感谢白姐姐的作品
让我们触摸到这块历史
发表于 2008-1-31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起敬。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7-31 12:50 发表
七:盘头的外婆

我有时候也会跑开去玩,那天,我跑的太远了,和外墙门的叫阿宝的小孩去了巷口的煤渣堆上了,阿宝爬了上去,我在下面问他叫好,可我还没来的及叫出来,阿宝从煤渣堆上滚了下来.他和他气势凶凶的妈妈找到了外婆,说是我把他推了下来,他是男孩,又比我大啊.我哭着对外婆说,我没推他.外婆说,我知道.可她还是把在阿宝妈的数落声中,在旁人不解的议论中阿宝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

外婆是何等自高的人,可她为了我却屈辱的帮别人洗衣服,我看着她一弯一弯的背影,盘头的发松松的,像老老的野杨梅树的枝叶,对强权的憎恨和对弱势的同情就这样溶在我的血液里了


好娘娘,好孙女。
发表于 2008-1-31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对历史的陈述,我们看到希望。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1 12:59 发表
小锡人和锡匠

苦夏是这样熬过的

。。。。。。


希望真是个好东西,她让无论孩子还是老人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发表于 2008-1-31 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隽永。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5 22:44 发表
十:我要读书

那年的下雪天,我一直没能出去玩,我的脚太大了,原来的套鞋穿不下了,可妈没给我买新的.建民哥哥在天井里用雪堆了座桥,他让我走上去,我没走到中间,就陷了下去,原来,他中间挖空了.我在床上坐了一天,等着外婆用铜火充把我的棉裤和棉鞋烘干.妈下班看见了自然是一顿臭骂,连外婆也帮不了我.


我是一年级的饿小学生了,我是有文化的人了,阿爸不会再骂我了,大哥哥大姐姐也不会不理我了,我是有知识的人了.太阳总是每天升上来的,可太阳和昨天的不一样了.雪也是那么美了,我在雪地上写下了我的名字,我要告诉所有的人,我要读书了.


...
发表于 2008-1-31 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7 17:17 发表
十一:看得见天空的老虎窗和阁楼女孩
我终于可以看见老虎窗了,可我无论怎样睁大了眼睛,从早到晚,也没看见哥说的彩虹,晚霞,我只看见排排的瓦片,还有瓦片缝隙里的瓦楞草,偶尔露出一角饿晒的过高的衣服,孤单的风中飘着。
蓝天上无边的白云,总喜欢和我捉迷藏,变换着奇异的美丽,天空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藏的下果树,牛羊,梦想和快乐,也能藏的下痛苦和忧伤,有时忧伤太多了,天空实在放不下的时候,就会掉眼泪的。你就可以把它写在日记里,我一本牛皮纸做的日记,我把它藏的好好的,可后来藏的太好了,我也找不到了,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了


我阁楼是很矮的,最高的地方刚刚能直起身,我们这年龄的人个儿都不高,是因为常常不能直起腰,


我们这年龄的人个儿都不高,是因为常常不能直起腰,

——————————意味深长。
发表于 2008-1-31 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别样风情的雨巷。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13 22:20 发表
十三:雨巷
三角荡巷是不漏底的巷,从三角荡进去,一条泥泞的小路,越走越低,越走越窄,后来小路铺上了煤渣,可改不了低矮.
一到下雨,水沙沙的倒灌着进来,除了雨水,还有个种生活用水,在浮着泡沫的水上,你不时可以看到烂菜叶子,没了帮的鞋子,还有血腥味的鱼内肠,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捉到几只掉水里的小鸡,但总能找的到主人的,假如是几只麻雀的话,那在小朋友中可以吹牛好几天了,



如果你没在开春的时候盖好漏,或者你你没看见漏在哪儿,你的瓦只有一层.而瓦楞草又疯长了.这雨会顺着瓦楞渗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会听到滴答,滴答,滴答的滴水水声,就在你的蚊帐边上,等你起来看的时候,又没有了.就想你常常会听到的老鼠磨牙的吱吱声,你想找,只看见小小的尾巴一闪,你永远也不知道老鼠洞在哪儿,可你无时无刻感到它的存在.
早上醒来的时候,你会看到昨儿放的好好的鞋子搬家了,你千万不要马上生脚进去,你会发现,或许鞋筒里多也东西了,当然你不会喜欢的.



莲总是和我一块儿上学去的,她没雨伞.我的雨伞破了一块,莲用自己的旧衣服补了上去,雨大的话,还是会漏的.
发表于 2008-1-31 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巷女子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15 23:04 发表
十四:自杀了两次的敏终于出嫁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比死亡更强大的爱情,我始终认为这种爱情只有在小巷的女子身上才有,而她们所爱的男人往往选择了逃避。小巷的女子,纵然心比天高,比地宽,也逃不出巴掌大的天井

  这是个秋风肃杀的季节,大把大把的叶子舞倦了,随风而去,有飘的很远很远的,以为终于飞出新天地了,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阵风,一阵雨,重重的跌落在小巷里

  打湿了的叶子能飞的多高?
发表于 2008-1-31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巧的宿命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19 22:27 发表
十五:七巧

  小巷的女子放飞自己的心愿,难逃宿命
发表于 2008-1-31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年少的忧伤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23 22:35 发表
三角荡巷的小屋(十七)----紫太阳

漂亮的女老师不教我们了,她要走了。我们在百草园的自留地旁送她,向日葵个个饱满,已经结籽了,可弯七竖八的躺在一边,在风中最后的挣扎,很快就要被铲除了,夕阳下的红蜻蜓在孤独的凄凉的盘旋着,找不到家了。女老师把葵花子一颗颗的剥下来,放在兰色的瓶子里:"我真舍不的离开你们,可我不的不这样做。"


太阳很亮,太阳很暖,红的晃眼,变成淡淡的紫色,我被太阳所伤,所有温暖的,明亮的,幸福的,有时也是一把利剑。当热情过于疯狂,当激情过于高涨,炽伤了别人也刺痛了自己

  心上的紫色的斑斑伤痕是太阳紫外线所晒还是血液的沸腾燃烧的
发表于 2008-1-31 1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姐姐长大了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8-30 22:56 发表
三角荡巷的小屋(十九)----不想长大

    人总是在不经意见悄悄的长大了,无论你欣喜还是惊慌失措。成长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闪亮的珍珠,穿成了美丽的回忆。就像我在胡桐树下读的书,也在树枝上用红的黑的笔写下数学公式,英语单词,还有我自己才懂的符号.
发表于 2008-1-31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所不知道的杭州。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7-9-28 10:50 发表
二十二:记忆之城

  记忆之城真是包容性强,所有欢乐的痛苦的不幸的幸运的都可以蕴藏,不会发霉,也不会消失。偶尔,你可以打开一条缝。慢慢的品味,阿龙他们的记忆之城是麦浪和小河,阿亮是明丽的杭州还是黑龙江,他不会回来的,吴老爹死了,吴家兄弟不会收留他的。金子和爱玲呢,如果有灵魂,她们会梦见哪儿呢。
发表于 2008-2-1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角荡巷的小屋》读后

坐了一下午,终于读完了白条鱼姐姐的《三角荡巷的小屋》。白条鱼姐姐说,白条鱼是很好吃的一种鱼。我听说西湖宋嫂醋鱼很好吃,可惜和尚生平不太吃鱼。大概三角荡巷之于白条鱼就是鲜活的水与空气,在这样的水与空气里,永远不想找出路。这样的河流沉淀下来的有过往、流年,还有不再了的老老的亲人,爸爸的花儿,树上的印记,还有属于那个时代的种种不堪,比如紫太阳,比如早早结束生命的那些小姐妹。有五年的岁月,和尚保持沉默,然后是大段大段的记忆空白。这样的文章让我想起过往,想起曾经。或者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曾有过这样的小巷。

这样的文章如果能略做修饰出版,原是好的。

[ 本帖最后由 歪嘴和尚 于 2008-2-1 11:21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2-14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和尚你多化缘赞助姐姐出版吗
发表于 2008-2-14 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出版?

先征订吧。
 楼主| 发表于 2008-2-15 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要出的话,就让和尚作序
发表于 2008-2-15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白条鱼 于 2008-2-15 11:49 发表
要出的话,就让和尚作序


这个姐姐说对了.这个序一定写得精彩!
发表于 2008-10-29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角巷。现在报经杭州市地名委员会批准,正式改名为:芙蓉巷。

原帖由 冰清2005 于 2008-2-15 18:00 发表


这个姐姐说对了.这个序一定写得精彩!
发表于 2008-10-29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尘念定能化身成仙`~好好写下去不要终至~~ 期待下文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14: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以为完了,原来还有没发的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八:大红的拆字涂上了墙

过年,是小巷最热闹的日子,鸡,鱼,肉,成串的挂在屋檐下,成了一到亮丽的小巷风俗,看的出富裕和满足,这两年,生活好起来了,好多东西都不要凭票供应了,年也过得喜气洋洋的,从阁楼的小窗里,能听到邓丽君的甜美的歌声和台湾校园歌曲,偶尔有拎着四喇叭录音机的穿着很时尚的水磨牛仔裤的年青人夸耀的从巷头走到巷尾.

过年后,空气里骚动着不安.最早知道消息的应该是许先生他的大儿子,他也听他的同学的同学的说的,说我们这地方在规划里的,户口就要冻结了.

许家的大儿子结婚后一直和父母,妹妹住在一起,婚礼是在墙门里办的,那年头督这样的,这也是除过年外最热闹的事,只是好多婚礼都在过年的时候办的.物质紧张吗,什么都要凭票的,过年了,票多发点.再加上乡里乡亲的带点特产什么的,也可以办的响亮隆重的.宴席就设在各家里,大红衣服的新娘子挨家挨户的敬酒,也算是认了邻居了.

许家的新房就做在最大的房间里,说最大,其实刚够一张床和几个衣柜,他刚好和他的妹妹换了个位置,他以前住的阁楼,现在由他的两个妹妹住了.

他的儿子是生在墙门里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户口一直和他母亲在一起,据说那边的学区好.这次,他忙不迭的给老婆,儿子的户口迁了过来.

消息不知道怎么透露出来的,精明的许家牵了户口总有原因的,联想到,年前常常有当官模样的陌生人在小巷里转悠,隐隐的感觉到小巷有什么事要发生,应该是很大的事吗.这让人期待而不安.墙门里的人调动着所有的社会关系打听着.

墙门外的昌条儿突然花了1000块钱买了七巧家搬走后堆杂物的亭子间,就在楼上的拐角处,没窗户,因为七巧结婚的时候结构又改了一下,一进去是要侧身而过的过道,里面是最多能放一张单人床的小房间.七巧的婆婆最初还有点别扭,可因为昌条儿的价格让她出乎意料,也就答应了.没过多久,她就把肠子都悔青了.

昌条儿的反常让小巷的人议论了好长时间,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就搬近了这没窗的发霉了房间,每天早上,可以看到漂亮的新娘子端着痰盂罐,拖沓拖沓的下楼,脸上笑眯眯.终于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出来,这小巷被例为旧城改造范围了.

可消息传的太迟了,很快,大红的拆字就写上墙了,小巷的人们第一次看到这大红油漆的字涂满了墙,血红的让人战战兢兢的,户口也被冻结了.除了娶媳妇,只出不进的.扩音喇叭又开始响了,不停的在播着这是市政府为民办的好事,请大家支持配合.

居民会议是在小学的礼堂开的,本来很宽敞的地方一下子显的拥挤了.虽然每家只能去一个人.操场里人头挤挤挨挨的,小声的交头接耳着.

以后的日子里,小巷在亢奋中度过的,家家户户都神秘的忙碌中,在忙碌的同时也在观察着邻居的动向,偶尔也有人来分喜糖,说的是那家娶媳妇的.第一个搬走的是许家的大儿子,他拿到第一个号的时候,开发公司的人大声的说:"先搬走的,可以先分房,前50号的可自由选房."

我缓缓的走在小巷里,到处可以看到搬迁后凌乱的景象,缸被搬到了天井里,雕龙锈凤的床被当成废品卖了.缺了胳膊的洋娃娃被抛上了屋顶,雕栏玉嵌的窗户支离破碎,怎么也找不到我曾经熟悉的感觉.

大红的拆字涂满了班驳的墙,在阳光下血一般的刺眼,从巷口一直通到巷底.那是有年头的老房子了,黛青的瓦片层层的叠在人字型的屋顶,枯黄的瓦楞草在风中无力的摇摆着,那墙头虽然很老了,可还是白色的.就连墙门外的野杨梅数突然在春天落叶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野杨梅树被砍了

  刚过了春天了,野杨梅树就发了芽了。都说奇怪了,这树已经很老了,现在突然抽枝了,青翠滴绿的,在一片发黄的枯叶中的,水灵灵的,仿佛一个绿衣少女在老人中的青春逼人。

  如此的美景却没人来欣赏了,人们都在忙不迭地的搬着房子了,从许家的儿子拿到了一号回迁证后,找房子成了各家的头等大事了,出嫁的玲玲姐回来了,带着她的儿子,一个好玩的萝卜头,又高了一圈,可她和我打了招呼后,忙着帮她的老父亲理东西去了。妈说,玲玲从小就听话,真是孝顺的,她男人也好,当初还说他闷葫芦的,人老实就行。

  她的老父亲坐在宽大的藤椅里,在门口晒着太阳,他乐呵呵的对张师母说:“这椅子不带去了,房子小啊。”张师母家已经搬了,就在不远的二儿子家,孩子多,也有好处吗。她是个热心人,常回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总要插一下手。

  墙门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前繁忙的井边也冷清了许多,井边的女人洗衣服也利索多了,闲话也少了,最多问几句:“快搬了吗。”

  “恩,差不多了。”

  里墙门只有我们和比邻的周家了,爱华死后,她家也搬了,新来的周家深居简出的,说着一口不大懂的湖南话。

  今天,周家的小脚婆婆拿了一大罐的辣椒酱过来,说要走了,谢谢这么多年的照顾。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没人和我说话了。我一遍遍的在小巷走着,31号墙门的石狮子已经搬走了,因为这是文物,被搬到文龙巷口的明宅里去了。这明宅,以前是一家做袜子的小厂,黑咕隆咚的,可以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好像有好几进的楼,里面有个很小的花园,常年锁着,说死过人的,爬山藤蛇一样的蜿蜒到外墙上。听说是某个政协委员在不停的奔走,这明宅才保留了下来了。厂房已经搬走了,大大的封条十字形的贴在门上。有孩子在门口偷偷的张望,我也去瞄了一眼,还是黑咕隆咚的,只有那爬山腾疯长着,已经在爬到了宅子外了。

  明宅门口的树给砍了,那是在搬厂的时候,因为挡了道了,那一米见方的树墩,孤零零的在文龙巷口,倒是穿街走巷收破烂的歇脚的好地方了。

  野杨梅的树叶大把大把的落下了,原来的新芽是回光返照般的昙花一现,那是个很好的日子,阳光照在稀疏的落叶里,金灿灿的。大虎兄弟们拿着斧头,钢锯雄赳赳的朝大树走来,建国抱着他的女儿也在看热闹。

  没风吹过,树枝裟裟的响,是谁在摇晃着,刚刚吐芽的花瓣凌乱的一地,虎儿兄弟们先用斧子狠狠的砍向树腰,大树摇晃了一下,又勉强站住了。砍了几下后,树杆上伤痕累累,斑驳的树皮上,白色的汁液点点渗出,聚多了就沿着树杆滴落下来,建国在喊着:“这是树胶啊,可以止血的。”见没人理他,他把女儿交给了他妈,脱掉了上衣,拿着把钢锯上阵了。这建国毕竟在黑龙江待过一年多的,也算是做过一阵伐木工的,虽然时间长了,这架势还在,他先像医生号脉一样的东敲敲,西摸摸找准了位置,然后蹲着马步,用钢锯朝一个方向锯着,白色的木屑雪花般的飘洒,一会儿脸上就挂满了汗珠,他让大虎接手,插着汗说:“要找一个空的地方,一个方向锯,差不多的时候,吊上绳子,拉一下,就倒了。”

  大树轰然倒下,灰尘飞扬,枝叶飘零,几个收破烂的一哄而上,抢着支解着树杆,树枝颤抖着,仿佛不甘心。野杨梅树很老了,里面并没有空心,盘根错节的,根须在地里埋的很深,延伸的很长。成奶奶说,她当姑娘的时候就在了,可不是有好多的百年,千年的古树吗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小巷依旧会再见

  我想,我要走了,墙门里的人都搬走了。诺大的墙门空空荡荡的,我也从阁楼搬下来了,和妈和姐姐挤一个房间了,反正我们马上要搬的。

  我害怕阁楼,每天睁着眼睛盯着老虎窗,盯的眼睛生疼生疼的,恍惚中会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和物,他们会一个个的轮流看我,说着奇怪的话。我用被子蒙住头,憋的透不过气来,才掀开一条缝,透一下气。更多的时候,我总是在想着所有的事,我喜欢讲故事,小时候,虎儿兄弟不肯做作业,我就讲故事给他们听,我编着才子佳人的故事,我编着我们小巷的过去,唯独不敢讲自己的故事。夜深了,我不敢独自睡,我和姐姐在一起,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只是外婆不在中间了。风从搬走的空房子中穿过,没了阻挡,“哗,哗。”的如同野猫的叫声,听人说,没人住的空房子阴气重,风声呜咽着,像不离的灵魂。

  妈说,我们下周就要搬了,哥已经给我们找到房子了。我屈指一算,还有两天了。住的地方离我上班的很远在城西,我要穿过整个城市到城东去。可我们能找到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巷悠长而寂寞的,到处都是遗留下的废旧物品,被收破烂的翻的七零八落的。墙门口的信箱里有谁没有取走的信,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顾家老爹在门口,领着他的二女儿留下的孩子,小姑娘十五六岁,活突突像她死去的妈,顾老爹有福,她的前女婿心肠好,把他接过去了,这不,他的外孙女来接他了。他笑呵呵的和我打着招呼:“要走了。”

  “恩。墙门里全搬了。我们是落后的。这是。。。。。”我想叫小姑娘阿猫,突然想到,她应该有大名的,就含糊其词的混过去。

  “是啊,十五了,大姑娘了,叫阿姨。”小姑娘含羞的躲到后面,她的脸红红的,是健康的白里透红。顾老爹的东西不多,和他一起住的三儿子早已经搬了,他已经打好包了,走了几步,似乎想着什么,对小姑娘说:“你等等,我再去看看。”我跟着顾老爹进屋去,那房子总有着一股子的霉味,电已经拉了,昏暗中,老爹在摸索着。

  “顾老爹,该扔的就扔了吗,以后住洋房了,放不了那么多的。”老爹没理我,半饷才捧着镜框样的东西蹒跚着出门,然后小心的把门关上,又上了锁。我觉得有点好笑,可又笑不出来。

  在门口,正巧遇到了莉,她带着她的儿子过来。亚麻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刚好合着时尚,小男孩一会儿挣脱妈妈的手,又回头骄傲的看看妈妈。

  “莉,你们已经搬了啊。”

  “是的,我去开发公司问点事,顺便过来看看。”她环顾了一下“就剩你们家了。”

  “是的,我们后天也要搬了。”

  “那树也砍了。”

  “是的,因为档着道啊。反正这迟早的事。”

  “是啊,我一路过来,前面31号墙门搬空了,推土机都进来了。”

  她和我闲聊了几句,牵着儿子走了,她还是那样的瘦,是让人羡慕的好身材。男孩和我招手再见后,又转向妈妈,大概觉得妈妈比我漂亮,他又骄傲的笑了。

  妈都打好包了,该扔的扔了,该卖的卖了。我们也没什么留恋了。本来我们就不属于这儿的。我们是后面搬来的,现在也要走了。

  因为房子搬空了,我可以从一个个墙门里穿进穿出,以前觉得很幽深的地方,拆了门窗,阳光斑驳的直泻,影子光怪陆离。墙缝里,地上芳草萋萋,小草的生命力总是最强的。23号墙门的井已经被填了,可惜了那一汪有点甜的好水。

  以前觉得这小巷很深很长,现在一转眼就到了尽头,邮递员在送信,可能找不到地址了,在巷里转了两圈后,随手放在还没帖上封条的墙门上。我们的小巷以前是有池塘的,后来池塘填了,墙门里都有一口好井

  现在井也没了,树也砍了,墙门封了,小巷不在了。

  我要走了,我喜欢讲故事,也许,我还会回来,我还会给你们讲故事的。我讲着小巷里的人们,唯独不说自己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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