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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杭州日报 · 城纪】三里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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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30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里亭(下)

文/图 顾国泰
                                         
    天杭小学(月居庵遗址)
                                         
    蔡官人塘河
                                         
    三里亭小区俯瞰

1 曾是织绸重镇的尧典桥

文晖大桥东,紧贴铁路边有条南北向的尧典桥路,路边一条河,沿河北去,那座地以桥名的尧典桥,在三里家园入口处西北侧。该桥的真名叫姚店桥,南宋《咸淳临安志》(以下简称《咸淳志》)有记载:“姚店桥,在城东郑家园后。”明清至民国初,该地一直称姚店桥,后不知哪年讹为尧典桥了,这种因音同而讹传的现象不胜枚举。清《艮山杂志》说姚店桥“在翁塔桥北桥岸,辏成小市,河道中渔舟骈集,入夜灯火交映,颇成胜瞩”——短短二十余字的记述,不事雕琢,照样给人以美的享受。

尧典桥曾是艮山门外三大集市之一。家在该桥西北侧第一幢住宅楼的周志根老人自12岁那年从彭埠搬过来,在此住了近70年,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像甲鱼桥(原炙鱼桥)、翁塔桥(原翁泰桥)在哪?焦家桥几时拆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说尧典桥很像坝子桥,为三孔拱形亭桥。桥亭飞檐翘角,气势雄伟。当然相比要略小些。亭东塑有刘、关、张像,亭两侧有美人靠。河下一长溜的遮雨棚,桥东南有货运专用的船埠头,河两侧都是人家。站在桥头远远望去,镇中一条丁字街,与笕桥老街极为相似。街面不宽,街梢头为铁路。那时的镇上有茶馆四家,粮店三家,酱园店两家,中药铺两家……整条街一年四季没个空闲,早上摆在街头卖菜的篮子常常要堵得让人无法下脚。而到了晚上,停泊在岸边的捕鱼船星星点点亮起灯火,极具乡野风情。

更早时的尧典桥又是怎么副模样?一位名叫邢志伟的游子,于2006年5月中旬,写了一篇《尧典桥六居庵现在还在吗》寄给《都市快报》,说抗战前他父亲在尧典桥小学执教,校舍在六居庵……阔别多年后,邢先生很怀恋,一直想回去看看,但苦于种种原因,始终无法成行,遗憾之余,他想通过报社找个了解尧典桥、六居庵古今历史的人解解乡愁……在他的记忆中,尧典桥不仅是艮山门外一大农贸集市,更是小有名气的织绸重镇。他说:“当时杭丝杭纺等丝绸产品,多产于此。镇上人家大部分从业于手工生丝机坊,生产杭绸、杭纺等。过去丝绸交易主要靠船,这里水路四通八达,逐渐成为杭州丝绸的主要集散地,镇上出产的丝绸大多销往东北三省……”

随邢先生娓娓道来,那尘封的历史渐次清晰。

2 “艮山门外丝篮儿”与尧典桥蚕茧业

尧典桥蚕桑业为何兴盛?当然与“艮山门外丝篮儿”有关。明清间艮山内外丝织业凭借各自优势自然分工,城内主要织造“熟织物”,如宁绸、缎子、蟒袍等。而城外则以罗、绫、绢等先织后染的“生织物”为主。生织物里有“五杭”(杭扇、杭线、杭粉、杭烟、杭剪)之一的“杭线”,所谓杭线,即以蚕丝为原料绞成的线,用于挑花、刺绣、织制绸缎等。杭线有多种,平丝而织的,叫“大绸”,“绞丝成缕而织”的,叫“线春”。其表面起隐约皱纹的,叫“线绉”,另有一种“粗疏”杭线,专织榨酒绢,属东郊特有……清翟灏说杭线产地就艮山门外一块,除此之外,“遂无擅其能者”。他还说“东郊五六里间,纠线为业者,十室而九,天下仰其用”。杭线生意一向兴隆,城内“线店首推张允升。其线作最大者,有吴姚两姓”。清末,范祖述《杭俗遗风》说杭线“行销全国,生意之盛,甲于天下”。

“天下仰其用”的丝织物销往何处?老底子从尧典桥、彭埠,茧桥(即笕桥)、半山等船埠头解缆的一只只盖着芦扉的木船,随船橹的一左一右,经蔡官人塘河、大运河,摇向省城,摇向遥远的北方一一正是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所以东郊除菜地之外尽是桑林,织机之声昼夜不息。这些小乡镇是江南丝绸之源,它们犹如一只只茧蛾,吐出比毛细血管还细的丝线,织就以蚕茧命名的茧桥、蚕桑村,织就艮山门外丝篮儿,织出今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杭罗”,织出一条通往世界的古丝绸之路。

3 “一部城东史,半部在蚕桑”

或许有人会质疑邢志伟先生所言的可信度,我们不妨借具体数据来说话。杭州方志在1912年之前,对县级以下经济、物产等记载较少,而作为邢先生经历的时代,对乡一级的调研统计已较为关注,以1931年全市叶行、蚕种场、运输业、茧行为例,登记入册的叶行有36家,散布于艮山门外、湖墅等处。蚕桑业就像今天的房地产市场,蚕种是整个产业链里不可或缺的一环。说到运输方面,是年经艮山火车站运出废茧18吨,干茧30吨。笕桥站自1932年到1939年运出的干茧、鲜茧也均有具体数字。钟毓龙《说杭州·茧行》:“民国初年,全城有茧行四十余家,分布拱墅、笕桥等地。”1936年全市共产茧4.01万担,艮山门外占了大头。尧典桥介乎艮山站、笕桥站之间,其丝茧一部分走铁路,更多的,还是经水陆两路输出,只是无法统计罢了。

无法统计的原因可从清许梦闳《北新关志·为严禁隐漏以裕课源事》里找到:“照得艮山、太平外为机户聚集之地,所织生绸绫绢,向例入城练熟发卖,纳税转运。不许……”当时官家对艮山内外生熟织物的税收管得很严,可也没那么好管,每逢春秋卖茧旺季,艮山门外趁夜色逃税的“胡志明小道”有三:一从沙田(艮山脚下)至彭埠(称南塘);一从沙田至笕桥茶花村(中塘);一从沙田至三里亭白田畈、石桥(北塘)。

艮山门外为何十有九家“但事蚕桑不务农”?宋代陈敷《农书》里早有回答:“惟藉蚕桑办生事,十口之家,养蚕十箔,每箔得茧一十二斤,每斤取丝一两三分,每五两织成小绢一匹,每匹易米一石四斗……”与种地相比,蚕桑丝织赚钱既快又多,百姓何乐而不为!当年尧典桥、笕桥等小镇正是因为具有这些优裕条件,所以会成为杭州丝绸的主要集散地之一。从笕桥绸厂“发家”的原万事利丝绸集团老总沈爱琴在世时有句口头禅,叫“一部城东史,半部在蚕桑”。

日军侵占杭州期间,尧典桥遭遇劫难,据1946年《杭州市第六区第一联保第一保房屋被焚损调查表》记载,尧典桥共烧毁砖屋450间,土墙瓦屋500间。铁路沿线桑树悉数砍光,百姓流离失所,到处是烂田残壁,抗战胜利后该地蚕桑业才有所恢复。1956年,杭州64家丝织合作社里,艮山门外约占三分之一。改革开放后,尧典桥一地撤村建居,归属三里亭小区。

4 蓝瑛壁画惊艳月居庵

从公交三里亭总站出口处过来,走石桥路,经百田巷(原白田畈),前面第二条横路是顾家畈路,顾家畈早年有个土地庙叫六居庵,后庵名成为当地村名。《尧典桥六居庵现在还在吗》作者在此度过童年,他说六居庵“建造精细,进门一个大戏台,两边厢房数十间,开办一个初小绰绰有余,学校前面有四棵大樟树,再就是……”邢先生说他老来不仅想知道六居庵近况,还想了解它更早的历史,希望有人能帮他了结这个心愿。

六居庵的前身叫因果院,《咸淳志》:“因果院,晋开运二年(942),钱忠懿王建,旧名‘崇寿’。大中祥符元年,改今额。”因果院一度香火很旺,元末毁,明代万历壬子(1612),僧人月明玺重建。当地人即以僧人的名字,改称为月居庵,后讹为六居庵。六居庵在清乾隆间已衰败,有一首古诗描述:日色黯淡,寺门半开半掩,殿内阒寂无人;门内外的石板上满是苔藓,寺院一周蔓草离离,满目荒芜;正是初春时节,几朵残梅在破墙头边幽幽绽放,一缕冷香飘来,随落叶飘向放生池;池中几尾小鱼,一下一下地漾动着,漾出几丝凄清与伤感……

去六居庵烧香拜佛的固然是少了些,但前来吟诗作画的文人墨客却不绝如缕,成了六居庵的一桩怪事,原来,他们是来看蓝瑛所画的壁画,该壁画为月居庵镇寺之宝,有人看后曾这么赞叹:“此翁之石今绝无,隐公好事藏其图……”蓝瑛为何方人物?蓝瑛字田叔,号蝶叟,又号东郭老农,明代杰出画家,杭州城东人。今环城东路与环城北路相交处的贴沙河边,建有蓝瑛塑像。画界对他评价:“画之有浙派,始自戴进,至蓝为极……”;俞剑华《中国绘画史》谓蓝瑛为“浙派殿军”。蓝瑛擅长大幅山水,风格伟峻老拙,用笔挺劲如铁,“王公贵卿获其片纸寸幅有如珍宝”。蓝瑛的山水画几乎都是大幅立轴,且多以高远图式为主,用色艳丽,红就大红,绿就大绿,一反传统绘法。月居庵壁画包括为城东文人顾锡九“苔庐”所题山水,均属此类作品。

为看蓝瑛壁画,清初“浙中三毛”之一的毛际可曾闹过笑话。一日他到城东文人钱章玉家来,钱家“自余轩”旁有亭台,“短目”(近视)的毛际可走到亭台旁停了下来,只见高低起伏的嶙峋怪石下一片修篁,竹叶在风中左右摇曳,毛际可望着美景赞叹不已,“几欲下拜”。然再移近细瞧,方才看清竹子倒是真的,但怪石却原来是一幅蓝瑛画在白墙上的,几可乱真的山水画,毛际可只好自嘲老眼昏花……晚清陈文述觉得蛮有趣的,为此作《自余轩怀毛鹤舫》:“看竹风流拜石巅,谁知恰是画龛禅……”

顾家畈今建三里亭苑,天杭实验集团(之前称天杭小学)正门位于三里亭苑一区,月居庵遗址在该校操场中间位置。据当地老人任嘉令回忆:“抗战前此地借月居庵建尧典桥小学,校舍只用了月居庵一半不到的面积,大殿后还有几进殿宇仍有香火,也做佛事,不过另开一门,不和学校共进共出。校舍四周有许多碧桃、竹园,还有一个很大的菜园……”民国时,国民党部队在月居庵周围筑工事、架电网,把月居庵弄得一塌糊涂,后来就只剩下三间逼仄的小平屋,不过每逢菩萨生日和庙会,方圆数里内的乡民仍会从四面八方赶来热闹一番。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月居庵成了生产队仓库;“文化大革命”前因年久失修而坍塌;改革开放后遗址处建天杭小学。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六居庵和梅花碑一样,因有蓝田叔之作而名重城东。

5 蔡官人塘 钵孟潭 木娘墓

蔡官人塘即蔡官人塘河,简称蔡塘河、石塘,俗称沙河。蔡塘河是以人名命名的河流,题材独特。钵孟潭、木娘墓在“杨墅之北,焦家桥之南”的石塘东。

蔡塘河之名源于南宋孝子蔡汝揆,他是笕桥人,官拜朝奉大夫、瑞州(江西高安)通判。他为笕桥百姓做了一件至今还在受益的大好事——捐钱并发动乡人开凿一条与大运河连接的、流经笕桥的塘河。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有了它,笕桥才有今天的繁荣,百姓为了记住蔡官人的好处,把这条河命名为蔡官人塘河。明万历《杭州府志》云:“水自泛洋河东,分由张家、菩萨二庙至打铁关,为河受源之所,故统一河被其名。东北流过猪坊、姚店……自姚店南溯为石陡门……”其大致意思是泛洋河东的五里塘河流经张家、菩萨二桥到打铁关,该地为蔡塘河的“受源之所”。从这里起,折东北过猪坊桥、姚店桥至笕桥为一路;另一路自姚店桥往南到石陡门桥止,这两条水路统称蔡塘河。古诗《蔡塘河舟行》云:“出郭霑微雨,清川荡小舟。鸟栖原上树,人倚水边楼。……”今天的蔡塘河两岸风光更为旖旎,真值得架舟去好好领略一番。

钵孟潭记载中有两个,一在南高峰,另一个《咸淳志》说“太平石塘之东有潭,曰钵盂”,潭侧有荒地亩许。民国时因当地土话钵孟与北鱼同音,被讹为北鱼潭。清袁枚《门夹鬼腿》说“尹月恒住杭州艮山门外,自沙河滩归,怀菱半斤。路经钵盂潭,人稀地旷,有义冢数堆……”当年沙河边的钵盂潭是块墓地,夜间闹鬼,冷清得要命。清末陈文述《蔡塘怀蔡汝揆》一诗也述及。1906年杭州筑江墅铁路,艮山门外原先犬牙交错的焦家桥、徐家桥、董家桥、尧典桥等被铁路分隔,往事变得有些模糊,好在千年河道未变,沿“杨墅之北,焦家桥之南”过去,途经张家、诸葛、打铁三桥,这里是蔡塘河的源头,该河东北向一路流往姚店桥……钵盂潭位置应在“三条枪至姚店桥路西”的蔡塘河边,这里向属艮山门外墓葬之处。

南宋蔡汝揆为亡母建木娘墓,堪称千古一绝,盖为世上木娘墓惟此一座。《咸淳志》云:“古木娘墓,在艮山门外太平乡华林里。蔡塘东里人,朝奉大夫、通判瑞州蔡汝揆。庶母沈氏卒,汝揆尚幼,父霖用浮屠法火之。汝揆既以父泽入仕,每伤无松楸之地,言之辄泣。刻木为形,具衣衾棺椁,择地而葬。仍置瞻茔田建庵屋,命僧守之,乡人呼为木娘墓。”蔡汝揆伤心母亲这么凄凉的结局,长大后刻木母并虔诚礼葬钵盂潭,同时在墓侧建木娘庵,日夜为亡母诵经超度,事迹极为感人。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三里亭附近的范家桥出孝子范元琰,横塘出忠孝两全的胡世宁,皋亭有古孝子泉等,说明城东是出孝子的地方。孝道是社会安定的基础,为人伦之本,它与时下倡导的“和谐社会”、“以德治国”并行不悖。木娘墓虽说今已不在,但精神永存,孝道文化影响着一代代后人,木娘墓货真价实,这一独特人文景观应说具有开发价值。

三里亭还有许多古地名像谜一样没解开,信手拈来,有胡陈畈、张娜儿桥、金狮子弄……几乎每个地名后面都藏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我们还能够一窥究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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