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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梅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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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1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冬月,酿雪的天气。

咖啡馆外的暮色笼罩下来,屋内的灯光明亮,书架、桌子、人影、两只猫,都倒映在落地窗玻璃上,这些影子又与窗外婆娑的树影、路灯交叠在一起。

咖啡馆在西溪湿地深处。一千多年前,康王赵构在北宋徽、钦二帝被虏之后,在金兵的威胁下逃至杭州,建南宋,定都临安。国家已经风雨飘摇了,但也没影响他的风月心情,途经西溪,为“一曲溪流一曲烟”的景致吸引,生出将皇宫建于此的念头。这是个非常“浪漫”的想法,西溪湿地河道纵横,咫尺往来需舟楫,也就是说群臣上朝、妃嫔出游都要乘船。

因为政府财政捉襟见肘,赵构只得放弃了这一想法。他行到西溪市,入酒肆,醉意朦胧之下,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西溪且留下”。后来“西溪市”更名为“留下镇”,位置就在西溪湿地的西边。如今还有一条临河的老街保存完好,几孔古桥横跨河上,临街有老式杂货铺、剃头店。

合上电脑,推开咖啡馆的门,冷风袭面,打了个激灵。天边一轮弦月,洁白、明亮,因为寒冷显得愈发晶莹。北风穿过芦苇丛,留下窸窸窣窣的私语。我裹紧衣服疾行,无心欣赏这清冷如水的夜色。从前的人是不怕冷的,不论是大雪或是打霜的清秋,照例是要出游的。




“我试一试芦笛的新声,在月下的秋雪庵前”,许多年前,诗人徐志摩在远赴西伯利亚的路上,突然有感,想起秋日西溪湿地芦苇萧瑟的影子,提笔写下了《西伯利亚道中忆西湖秋雪庵芦色作歌》。秋雪庵是西溪湿地中的一景,在一座孤岛上,以深秋的芦苇为胜。在《西湖记》中,他对西溪的芦苇与花坞尤为称赞,说白天的日光中看芦花,不如月光下与夕阳晚风中,能看到芦苇的"灵魂秘密"。西伯利亚,仅听名字就觉得很冷,如果我是徐志摩,大概会想念热带的海岛,而不是清秋里的西溪泛舟。

这并不为徐志摩独爱,郁达夫和俞平伯等人在杭州时,也常常相偕泛舟西溪,不过他们也是效仿前人。“明月化为水,随湾放小舟。行来三四里,碎却一层秋。”写西溪的诗中,我最喜欢明人的这几句了。

一阵暗香拂来,甜丝丝的,沁人心脾,我不由得慢下脚步。现在不到一月份,只有腊梅花开了,红梅、白梅要等到早春二月了。来杭州一年有余,竟然也没有好好去赏梅花。去今百余年前,杭州人是好游的,没有一个不留恋西溪,也没有一个不披蓑戴笠去看半山(即皋亭山)的桃花、超山的香雪的。



梅花在文化发展史和风景旅游史上都有着重要的地位,大概没有什么花可以媲美了。种梅、赏梅、品梅、画梅、咏梅等风雅之事,甚至形成一门专门的学问。宋代诗人范成大在《梅谱》中说:“梅以韵胜,以格高,故以横斜疏瘦与老枝怪石者为贵。”所以在诗人、画家的笔下,梅花的形态总离不开横、斜、疏、瘦四个字。

若说赏梅,杭州可去的地方不少。明清时期,西溪与灵峰、孤山齐名为杭州三大赏梅胜地。与别处不同,西溪自古以“坞谷深林、梅竹幽清;梅水相映、景象空灵”取胜。西溪赏梅花的方式也很特别,因为大多依水而植,人需坐着摇橹船,伴随着摇橹声和清朗的划水声赏花。

在林逋之前,孤山的梅花已经声名在外了。白居易曾作诗自嘲:“三年闲闷在余杭,曾为梅花醉几场。伍相庙边繁似雪,孤山园里丽如妆。”但最后,孤山也只记住了北宋林和靖。40岁后,他梅妻鹤子,结庐隐居,据说二十年没有进城,死后也葬在孤山。虽然称隐逸,但今天看来是可疑的。孤山是西湖中心的一座岛屿,与断桥相去不远。西湖画舫如织,想必孤山也难得清净。也许古人说隐士,大抵是说“不仕”。“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和靖这两句,也着实横绝了梅花诗。

老之将至,他便在住所旁边,为自己修筑了墓地,这一行为在当时简直惊世骇俗。张岱在《西湖寻梦》里写,南宋灭亡后,有盗墓贼挖开林逋的坟墓,只找到一个端砚和一支玉簪。现杭州西湖孤山面对北山路一侧,仍有“放鹤亭”和“林和靖先生墓”。当然,还有漫山遍野的梅花,林和靖之后,孤山的梅花可从来没有“隐”过。




另一处值得说的赏梅去处是塘栖超山,离杭州城有五十里路。以前,杭州和外埠的交通,所取的路径都是水道。从嘉兴上海等处来往杭州,运河是必经之路。舟至塘栖,两岸就看得到山影。自杭州去他处的人,到这里,渐有离乡去国之感,自外埠到杭州来的人,看到山明水秀的一个外廓,就放下了心。因而,塘栖镇和超山、独山等处,便成了一般人对杭州的记忆的中心。

超山脚下,塘栖附近的居民,因为住近水乡,阡陌不广,所靠以谋生的完全是果木的栽培。自春历夏,以及秋冬,梅子、樱桃、枇杷、杏子、甘蔗之类的出产。所以超山一带的梅林,成千成万,都是经济作物。由过路的外乡人看,只以为是乡民趣味高尚,个个都在学林和靖终身不娶。

超山最值得一看的,是隋梅与宋梅,那是几株曲屈苍老的古梅。至于到底可追溯到什么年代,尚不可知,有待科学考证。

我在郁达夫作《超山的梅花》里,读过一个故事,印象深刻:

塘栖西龙河圩,相传有宋宫人墓。昔有士子,秋夜凭栏对月,忽闻有环珮之声,不寐听之,歌一绝云——“淡淡春山抹未浓,偶然还记旧行踪,自从一入朱门去,便隔人间几万重。”闻之酸鼻。真是一篇哀艳的鬼国文章。



我就住在西溪的西边,现在已经不算城郊了。在翻阅关于西溪的诗文时,记得一篇短文,是清朝一个叫王稚登的人,给他的朋友彭钦写的信:

留武林十日许,未尝一至湖上,然遂穷西溪之胜。舟车程并十八里,皆行山云竹霭中,衣袂尽绿。桂树大者,两人围之不尽。树下花覆地如黄金,山中人缚帚扫花售市上,每担仅当脱粟之半耳。往岁行山阴道上,大叹其佳,此行似胜。”

其中“衣袂尽绿”与山中人扫桂花去集市售卖,惹人遐想。

古人写信非常有趣,一些闲淡的散句,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那本被“弹幕之王”乾隆批了万字的《快雪时晴帖》也是一封信: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翻译过来无非是:“雪后天晴,非常美。不知你可安好。我想的事还没有结果,心里有些郁闷。就这样吧。”后人能就此解释出无穷的意义,不知道王羲之作何感想。

弦月挂在林梢,远处城市的灯火璀璨,身后的湿地,在夜晚显得很荒凉,梅花的香味,依旧氤氲不散。南方的冷,是无处可藏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围炉是不可能了,但我仍旧可以回去开着空调喝杯酒。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也是写梅花的,浪漫得不像话。今天,物流、通讯如此发达,哪怕真寄去一枝梅花,送达时也不会谢了。不过,应该没人这么干了。

作者:程承,是“师偃茶事”微信上的朋友,没有见过面。出于纯兴趣和义务,凭着“真诚有趣”做了“师偃茶事(shiyanchashi)”微信公众号的主笔和编辑,现居杭州,做着跟写字有关的职业,十年前开始,喜欢背包旅行,做过旅行记者,写乡土文化历史风情,现在是一个城市苦逼青年,和许多人一样。前不久,她收养了一只奶猫,她的书也快要付印了。


来源:师偃茶事(shiyanchashi)    作者:程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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