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时报】拱宸桥日租界：在杭州城外畸形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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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的甲午之败，产生了杭州的唯一一个租界。它带来了文明，也充斥着阴暗。它曾经有杭州城北郊外喧闹、堕落的世俗浮生相……
  □《人文杭州》见习记者 刘见华 文
  开埠：运河东，拱宸桥北是租界
  2014年2月3日，天气晴好，拱宸桥一带、运河沿岸，外地游客、本地老人、学生在享受着各自的时光。
  桥下，镇河的石兽蚣蝮趴在水面上,因为这家伙最喜欢水，就被雕成桥柱、建筑上滴水的兽形，或放置在桥下，成为古桥的守护神。它旁边，不时有运河游船驶过。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9月24日，也是一艘游船，用小火轮拖带而来，过拱宸桥，泊于杭州城北大关外。他们是“东国使臣”，来杭州划定租界的。当天的《申报》，留下了那时杭州市民的心态：在关外置有田产者，皆欲期善价而沽……
  这一年，《马关条约》将杭州开为通商口岸。
  第二年，浙江地方政府与日本驻杭领事签署了杭州通商场地和《杭州日本租界原议章程》，正式确定杭州拱宸桥一带为通商场地。西以运河为界，南至拱宸桥，北至瓦窑头，东以陆家务河（今已废）为界，东南角在茶汤桥。
  选在拱宸桥，是双方博弈的结果。日本要求在离当时杭州城更近的湖墅一带开辟租界，中国方面则坚持设在拱宸桥一带。当时，那里远离市区，与杭州城有大片农田隔开。这也造成了拱宸桥后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畸形繁荣。
  1897年，中日双方再签订《杭州日本租界续议章程》），规定“界内所有马路、桥梁、沟渠、码头以及巡捕之权，由日本领事官管理”。至此，杭州正式开埠，日租界亦正式设立。
  杭州日租界是近代中国５个在华日租界之一（另外４个分别在天津、汉口、重庆和苏州），也是杭州唯一的租界。
  这是一片很小的区域，直3里，横约2里，面积约900亩。此后，它既是杭州文明的窗口，也是杭州阴暗面的见证。
  日租界设立后，英美等国按“利益均沾”约章，要求在拱宸桥通商场内租地经营。浙江巡抚复照诸国，通商场地南部沿运河一带允许各国商人租地。至1897年上半年，除日本外，英国租地335亩，美国124亩，法国111亩，意大利和瑞士31亩。
  应这样的情势，清政府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在杭州设立“海关”开港通商，当时全称为“杭州关税务司署”，即人们所说的“洋关”，关署建在杭州拱宸桥通商场，以杭嘉湖道台邹渭清兼杭州关监督，而关务实权操于税务司英国人李士理之手。
  2014年2月3日，杭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北部，洋关留存至今的三幢房屋在一片现代建筑中很打眼。三座建筑呈“品”字形，皆为二层砖木结构，红色清水砖外墙，立面是英制的“券廊式”，屋顶坡形，出檐短浅。北楼现为医院总务办公室，东楼作为院方培训学员宿舍，南楼目前是医院图书馆和资料室。
  保安殷俊华坐在门口，看到有人过来参观，总会“指点”：北边还有两栋。他说，市政府曾考虑把这几栋建筑划到外边，与运河广场一起，但那样就需要另拨土地给医院。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洋关”保留在医院。这样，他还可以带点自豪地对参观的人说，这建筑是医院的。
  抗日战争时期，“洋关”的几幢房屋，一度成为日本宪兵队驻地。抗战胜利后，一部分成为国民党杭县县政府所在地，另一部分划为农科所宿舍。解放初期，“洋关”全部归属农科所，1954年由杭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接收。
  “五馆”齐兴，首推妓馆
  拱，垂拱、相迎之意；宸，帝王宫殿。始建于１６３１年，重建于１８８５年的拱宸桥，横跨在大运河上，象征着对帝王的相迎和敬意。
  这一次，它迎来的不是帝王，而是东洋人。
  自开埠后，日本人不遗余力促其繁荣，何扬名曾在《杭州文史资料》第18辑中回忆，“凡可助市场发达之事，虽鄙贱亦不禁阻，故首倡公娼，以招徕游客。”日本人用的是“五馆”（妓馆、烟馆、赌馆、戏馆、菜馆）齐兴的政策，“旱烟水烟雪茄烟，加上乌烟三四钱”，一首风俗歌中描绘了那时烟馆的景象，而“五馆之首”，首推妓馆。
  那时的妓院分为三等。一等妓院集中在一个叫“福海里”的地方，约有十几家，那里都是石库门、四方天井的布局，抬头有厢房，来客登楼，有姨娘呼道，“相公走好，摆茶咯”；这边，琵琶声起，有女唱“海棠花开……” 。
  在时人的描述里，那地方像是大户人家，只是多了一些大户人家没有的淫乐。“这些人，须识得琴棋书画，须慵慵地在午后起床，饮下一盏冰糖燕窝，然后作淑女状”的。
  殷俊华就是拱宸桥老居民，在他的印象中，“福海里”是一座青砖二层小楼，只是里面的隔间大小、格局都不一样，“可能是不同的妓女，依身价有不同的待遇，或者是她们对房间布置有各自的喜好，与那些二三流娼妓不同”。这座小楼在杭州旧城改造时被拆掉，原址现为“南北商务港”，是杭州城北的综合商务大厦，1、2层为商业用房，3层以上为高档写字楼，地下1层设有下沉式广场。
  租界里的二等妓院则“杂居”在拱宸桥东“大马路和里马路的市肆楼上”，即现在的运河广场一带，有20多家。每天下午，她们在“醒狮楼”等茶馆内，三五成群、调笑拉客，肆无忌惮。
  而没有执照、当街拉客的三等妓女，则统统在桥西，“数不胜数”。那里比较偏僻，每临黄昏，她们分散守候街头巷尾，软磨硬拽，“请君入彀”。
  “悬牌营业”的妓女，须按时交纳“花捐”，每人有一张白色证件，上面有本人半身照，以及姓名、年龄和每月去指定医院检查身体状况的记录。凡查出有性病者，即吊销此证，直至治愈才能接客营业。
  但实际上这种检查并不严格，造成租界内性病流毒甚广，有关治疗性病的药品广告，“充斥于街巷乃至公厕内”。
  租界“平台”太小时，三教九流会进城“发展”
  1901年，14岁的张英杰来杭州日租界搭台唱戏，因为他唱老生，当时的老生是谭叫天(鑫培)的声誉最高，谭曾来杭出演于阳春茶园。张英杰年少好强，不顾别人的指摘，取名盖叫天，开始在杭州天仙茶园的门口挂起这块名牌。第一天演《天水关》中的老生诸葛亮，第二天演《翠屏山》中的武生石秀，第三天演《断太后》中的老旦李后，14岁的孩子，连唱三个不同的行当，而且演得很出色，于是一唱而红。
  盖叫天来杭州唱戏，选定拱宸桥，就是因为“当时的杭州并不热闹，繁华地区惟城外拱宸桥一带。那里是日租界，为商业中心。戏院就有天仙、阳春、荣华、福仙四家之多”……
  盖叫天唱戏的“天仙”茶园是租界内的第一家，老板是当地的霸头，雄霸一方，白手起家。此后，拱宸桥便先后有过兼唱戏的茶园七八家之多，称“阳春”“天仙”“荣华”“醒狮台”等。
  荣华茶园就是后来后来六七十年代赫赫有名的“大众电影院”。它的遗址在今拱宸桥东偏南，运河边，有复原的仿古建筑，但均不作茶馆之用，不对外开放。2014年3月3日，几名浙江工业大学建筑学院的学生，在老师带领下，来此见习，测量、绘图。他们不知道曾经的历史，但赞赏这些建筑。
  章达庵曾在《杭州文史资料》第5辑中回忆，那时的茶园，前台一个管理账房的“案目”，招呼看客，正厅和二楼的包厢，都有案目招呼领座。没有固定工资的“案目”，按票价的5%作为收入，但这难以生存，更主要的靠看客给的“小费”。看客就座看戏，案目送上装有水果的竹编小盘，看完戏后，看客给案目银币两角（约相当于今10元人民币）。后来又提高到银币四角。
  那时，武林门以南“城里头”的杭州人，都要坐黄包车赶到拱宸桥去看戏。而杭州的第一辆黄包车，也是1910年前后在日租界发端，因为源于日本，俗称“东洋车”。
  除了黄包车，杭州的第一张报纸——《笑林报》也诞生于此，那些小品文字的作者附庸风雅、自诩渊博。1897年的《日商杭报》则是第一家日报，以日商名义，实际由经理马继辅和主笔秦种瑞负责，言论、中外电讯、政治科学，均出现在这张报纸中。迎合于租界内娼妓业的繁荣，1927年冯冷公办《花丛日报》，专描写妓女生活，甚至开花榜，要妓女登广告。
  当感觉拱宸桥“平台”太小时，租界内的各阶层人等，又谋求到杭州城内“发展”。城内中小学校和幼稚园常聘请日本人担任格致（生物、理化）、体操、音乐等课程的教员，日本商人也会跑到城内经营业务，三元坊巷口有日商开设的杭报馆分馆，后改成文汇书局，就是杭州最早的印机业务。今解放路金钱巷口有经营照相业务的日商长尾，杭州其他照相馆的照相材料、底版，均由他供应，他能写汉字，还加入西泠印社，印社旁“印泉”两字即是他书写。
  泥沙俱下。拱宸桥原是运河沿线青帮的一个重要据点，设立租界后，大批日本浪人涌入租界，与原来的帮会勾结，形成了这里公娼区加帮会聚集地的特色。运粮船工难以控制，青帮祖师潘某等人制定帮规，形成家长式组织。后来势力壮大，嫌拱宸桥无法开展，扩展到杭州市区，大佬朱承德后来还借势登上政治舞台，成为“国大代表”。
  终结
  1945年，
  完全收回日租界
  拱宸桥日租界的结束是一种“倒逼”的结果。1943年，为了支持中国在战后成为大国，美英等国放弃在华的租界及“领事裁判权”等权益，国民政府收回了美英等国租界。
  而这一边， 与汪精卫政权为“友好同盟”的日本，为了维护“大东亚共荣”的形象，也放弃了他们在华的租界，1943年2月，汪精卫政府正式接收了杭州日租界。当然，这种“放弃”仅是象征性的，因为日本人控制着占领区内的一切，何止一个拱宸桥。完全的“收复”，只能等到1945年了……
  2014年2月3日，拱宸桥下，镇河的石兽蚣蝮依然趴在水面上，它还记得一百多年前，那小火轮拖拽的“东国使臣”的游船么？……

hzbigtree

哦，我的童年，就在福海里

shilka

我的童年在金华新村，现在叫荣华里

子弹头

小时候拱宸桥也确实算繁荣了，百货商店、银行、小吃店、电影院、小学、中学、新华书店、前进文具店都有

rcx

拱宸桥终点站是个点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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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x 发表于 2014-3-9 23:14
拱宸桥终点站是个点心店

好长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