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车”的故事 [来源：上海新闻晨报]

亚行天下

□星期日周刊记者  戴震东

    上海人对电车是有感情的。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电车是上海公交路线上的主力军，而随着城市“提速”，每小时20公里时速的“辫子车”渐渐示弱，渐渐淡出了“主流”，许多电车路线也不得不面临“剪辫子（被燃油机动车替代）”。

    老早坐电车，大人们总是盼着“辫子”不要出问题，否则一落下来早上上班必定要迟到了，小朋友们总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期待着司机叔叔和卖票员阿姨在马路边上忙活一阵。

    今天，我们便请来电车司机师傅们，讲讲“辫子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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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时段要靠团员青年“推屁股”——听老司机讲电车往事□星期日周刊记者 戴震东 实习生 陈齐乐

    一头花白的头发、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崔荣金是21路电车的老驾驶员，16岁学校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公交公司，从售票员做起，后来又做驾驶员、教练员，他现在担任分公司的安监，专门处理安全事故。

    听说我们要去采访，21路车队的领导很配合，专门找了车队里资格最老的崔师傅来接受我们的采访。他们说，因为平日里媒体不太找公交公司的，所以能让他们发言，他们是很乐意。

    崔师傅虽然口上说工作是“混口饭吃”，但一旦讲起来和电车有关的事情，便是滔滔不绝。

卖票员交接换班，都从窗口搭梯子爬下来

崔荣金的口述：

    我们以前开的路线跟现在的大致一样，但是那个辰光不叫21路，那个辰光我开的是661和663这两条。661呢是巨龙车，一部分是“拉辫子”的，一部分是烧汽油的；663呢不是巨龙车，但是全部是“拉辫子”的。

    以前上海有巨龙车，巨龙车既有汽车，也有电车。巨龙车是这个样子的（崔师傅随手画了一张图）。前面是保险杠，后面是两节车身，中间是香蕉位子。

    香蕉位子上有一个零部件叫拖铃，是两块金属板夹起来的，这个物什大概有20公分长，上面有一块煤精，是从煤里厢提炼出来的，如果拿去生炉子吃火锅可以烧三个小时也烧不光。这个物什蛮重的，如果落下来敲在人家头上会敲死人的。

    前一节车厢的车门靠近车头，这个叫前门，卖票员就坐在门旁边，后一节车厢靠近当中香蕉位子的地方还有一个车门，是中门；在后一节车偏后头的位置那里还有一个后门，也坐着一个卖票员。因为通常乘客比较多，车子又挤，所以这种车子有一种特殊的设计，现在是看不到的——就是在两位卖票员一前一后，前门卖票员的身后，后门卖票员的面前，有两条牢狭的走道，大概只有一人宽。这两条走道贴着车身左边，一条从前门延伸的香蕉位子，一条从后门延伸到香蕉位子，是专供卖票员走动的，是用栏杆围起来的。有了这两条走道，卖票员就可以从车的两头走到车身中部卖票了。

    卖票员平时是怎么工作的呢？卖票员有的五句规范用语，“上车请卖票”，“月票请出示”，“开门请当心”，“关门请当心”，“下一站×××，下车请准备。”这五句话，除了“月票请出示”，我们现在还是能听到的。

    我记得，以前公交公司曾经搞过录音，当时还闹出很大笑话了（笑）。当时公交公司想播放录音来代替卖票员报站，就在车上播放事先录好的录音。他算好每一个站头的间隔时间的是两分钟，但是实际车开出去总归会遇到堵车啊啥的情况啊，那这辰光这个录音还在播报。那我车子堵牢了，我录音已经报掉三个站头了，这哪能办？所以后来就取消了。当时这桩事体还被拍成电影，电影名字叫《小字辈》，我们公交公司有一个人就在里面演卖票员了。

    公交公司在招聘的辰光男女是有比例的，男人进来以后基本都学开车了，女的就去当卖票员了。后来改成自动售票，卖票员就去学驾驶员。

    卖票员不仅要管票子，也要维持上车的秩序。但是有时候兼顾不了，当时公交公司就组织团员青年，在早晚高峰上下客集中的站头，我们叫重点站，来维持上下客秩序。这些团员青年做啥呢？我们叫“推屁股”，就帮现在地铁里厢的差不多，但是要剌手多啦（笑）。“推屁股”，就是比方讲，车门堵住了。那人家一定要上这班车的啊，上不去他上班要迟到了。那哪能办呢？就让最后上的乘客两只手撑牢车门，团员青年去推他的屁股，把他连同前面的乘客一起往里推，让车门能关上就可以了。因为这车子这么挤，所以我们卖票员如果要交接换班的话，都要从窗口外头搭一个梯子爬下来的。这个辰光想从车门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侬觉得地铁挤不挤？但是地铁里厢我去推一推，还能推出十只位子来，但是我们当时推一推，能推出两只位子来就了不起了。所以讲，那个辰光的车子真的是挤。

喇叭一响就到上街沿去了

    老早那个辰光开车是很辛苦的。老清老早就要进场，为啥道理呢？车子出厂之前会给司机十五分钟，这段辰光里要求司机帮卖票员做好车子的维护、保养。我们要检查车子的发动机、轮胎，看是不是有故障，要确保在路上的辰光不好抛锚。另外，还要自家扫地，打扫卫生。

    车子出场以后，每天大概要跑5到6圈，一趟来去大概是20公里，所以一天要跑100公里左右。进站的辰光呢也不能停留很长时间，差不多乘客们全部上来了，我们就要开了，所以也老紧张的，现在就没这么辛苦了。

    以前的巨龙车啊，方向盘大，外加设计比较简单，开巨龙车最吃力的就是转弯。我要吃着老命地打方向盘，小心翼翼地绕很大一个弯才可以转弯。但是现在的新的巨龙车，因为是机械操控的，所以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转弯了，不吃力的。

    但是，真的要比，还是以前车子好开，为啥呢？，马路上的人比较“听话”，喇叭一响就到上街沿去了，但是现在呢，我喇叭揿了老半天，伊当我是在放音乐嘞，不肯睬我的。

    还有呢，当时的车子准点率高，现在就不是了，我看马路上这么多车子，动不动就堵车，以前哪里有这么多车子，所以35分钟可以开个来回，上下也就两分钟的误差。现在要我35分钟开个来回？开到天黑也开不回来的呀。

    讲起辛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车子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热得要命。冬天我们要穿棉袄开车的，手上要戴两付手套，否则这方向盘冷得来吃不消。

    虽然我看公交车那么挤，冬天还是会那么冷。因为车子的密封性不好，车子的玻璃是完整的，但是车身和地板上都有缝隙。当时的车子不像现在，先一层钢板，再一层防水板，再一层塑胶板，当时没有的，就只有一层。

    夏天呢，穿了汗衫短裤开车子，但是还是热得来湿到底。

    还有大小便的问题。司机在路线中途不能上厕所，如果开车开到一半想上厕所怎么办？那只能憋着。但是一般我们都会估计好时间，到了终点站再去上厕所。如果知道自己喝了水要上厕所，那就不要吃了。有辰光终点站还没有厕所，只好要借别人的厕所上了。

电车司机比大盖帽吃香

    我们公交公司的待遇以前算好的，我们当时比公安局都好，当时“轧朋友”，我们公交的人都看不上伊拉大盖帽的。但是现在人家是公务员了，我们就伐好比了。那个辰光如果有警察看上了我们公交的女司机，就吃伊一张罚单，让伊下班以后来一趟。来一趟以后就谈起来了呀。我们公交当时的蛮多女司机都是嫁给警察的。

    或者呢是女司机开车，伊拉男朋友是警察，经过伊的路口时，本来是红灯的给我拉个绿灯，那我就过去了。以前这种事还是有的，现在是没有了。我们那个辰光，80年代以前，每个月的工资是36块，还有6块4角2分的奖金。当时大家的工资都差不多，但是奖金比我们多的蛮少的。人家买月票，6块钱就是6块钱，一分不少，我们内部只有3角手续费。

    另外，我们两年发一件全棉的卡其布中山装做工作服，不过我们要交布票的。关键是这件中山装上面有我们公交公司的徽章，所以就相当于月票一样。我记得那个辰光发了第一件衣服，我是舍不得穿的，等到了下一个第二年，发了第二件中山装的辰光我才舍得穿。这件工作服是创新服装厂做的，这在当时非常难得的，因为一般的工作服都不是服装厂里做出来的。

    侬可能想不到，我们公交还有自己的冷饮厂，到了热天，尽管去吃好来，肯定吃不光的。所以经常会有人提了热水瓶去拷汽水，还会叫上邻居一起去，那辰光也没人管，反正真的是吃不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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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老的司机开着最老的线路

□59岁的朱家麟，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他在20路电车司机岗位上工作了20年。

□20路电车调度室，司机年龄普遍老化加之人手欠缺，给调度室带来了不少难题。

□在信息化时代下，电车调度室的很多工作还是依靠手工来完成的。
□星期日周刊记者 戴震东 实习生 陈齐乐

    “开了三十年公交车，车子老了，人这台机器也老化了。我是 18岁 进 单位，把青春统统交给公交公司了。也快要退休了，看到退休就是看到阳光了，一天坐12个钟头，做不动了。 ”一位即将退休的电车司机对我们这样说。

侬不要看伊穿得山青水绿，实际上是一身毛病

    长宁路靠近华阳路，区政府的贴隔壁，有一间紧挨着上街沿的小屋子。

    从窗口望进去，里头一个穿着淡天蓝色制服的“光头”正靠着墙角抽香烟，“光头”脖子里的金链子闪闪发光。视线适应了室内外的光影反差后，才看清楚小屋子里的情况，屋子不大，但满满当当站了5、6个，坐了3、4个，平均年龄看起来有50岁的样子。

    这间小屋子正是20路电车的调度室。20路是上海目前为数不多仍在运营的电车路线之一，同时，它还是上海历史最悠久的公交路线，从1909年的有轨电车到现如今已难得一见的“辫子车”，这条路线已经行驶了104年。

    敲门进去，这间小屋子看起来总共才7、8个平方米，是不对称的形状，像是房子盖完发现多出了一点边角料空间，又砌出一间来的感觉。司机师傅说，这么旮旯大的地方也是公交公司问别人租来的。

    房间里大概有不到十个人，清一色天蓝短袖衬衫，这是司机师傅们的夏季制服。有几个看得出是刚开完一圈到站的司机，背后天蓝色被汗水渍成深蓝色了。

    小门不时地有人进出，现在这个点，差不多是15分钟一趟车。进门的司机看到有生人，先定一定，然后便熟练地给自己的茶壶里灌一缸茶水。“这是大麦茶，司机们比较喜欢喝。”调度室里一位姓王的领导介绍说。

    开完一圈到了终点站，除了倒水就是撒尿，因为周边没有公厕，所以这间屋子里还专门盖了两个简易的卫生间，局促是局促了些，但也没有别的法子。这间调度室是20路所有驾驶员每天12个小时工作时间里唯一能用到的休息室。

    所谓调度，就是调度员安排每辆汽车的间隔发车时间。屋子里唯一的“高科技”设备是一台GPS定位仪，它能在电脑屏幕上及时反映出每一辆车子即时的位置。以前调度员是凭经验发车的，因为路况稳定，所以差不多跑完一圈的时间比较固定，发车的时间不会有太大的误差。但如今上海的路况错综复杂，GPS就可以帮助调度员合理地分配每辆车的间隔时间了。

    调度室里没有几张凳子，所以多数司机都是站着聊天的。引人注意的是一位染了玫瑰红头发的女司机，女司机姓罗，“罗马尼亚的罗”，今年48岁。罗师傅今天早班，这个点准备要换衣服下班了。罗师傅从卫生间出来，蓝衬衫换成了一身时髦的裙装。

    “侬不要看伊穿得山青水绿，实际上是一身毛病。注意到吗？伊立的时候是靠着墙的，膝盖里面有不锈钢的。”边上的一位师傅说。

    “开了三十年公交车，车子老了，人这台机器也老化了。我是18岁进单位，把青春统统交给公交公司了。也快要退休了，看到退休就是看到阳光了，真的，做不动了。而且我们这些人，吃好就坐，一天坐12个钟头，所以侬看，每个驾驶员腰里都标配一个救生圈的。”罗师傅聊到了兴头上，一口气说了好多。

    不一会儿，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头发花白的一个老师傅，他可是车队里的“老法师”。朱家麟，今年59岁，明年1月就退休了，他是在岗的司机中年纪最大的。

他们说电车要没了？

    朱师傅到20路开车差不多有20年，此前他开的是南京路上的27路电车，后来27路“剪辫子”（电车换燃油机动车），他就到了20路。“电车和汽车的‘照会’不一样的，汽车是有A照，B照，C照，电车有专门一个驾照的。两家人家不好互相开的。我一直没考过汽车‘照会’，所以只好到20路来开电车了。”朱师傅有点腼腆地笑了笑。

    朱师傅讲，坐着没什么好谈的，不如去车上走一趟，随即便带着我们上了他的那台车。

    别看朱师傅头发大半已经白了，身材也不算高大，但一坐到驾驶台前，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矫健。和我们谈话时，他的语速很快，谈吐非常爽朗。

    电车乘坐起来的感觉和燃油机动车很不同，因为没有离合器，所以电车的起步、加速非常平稳，但缺点也很明显，一方面是它开不快，不能离开固定的路线，二是这一代的电车刹车是老式气压阀的，在刹车过程中会有明显的顿挫感，通俗来说就是“点头”的感觉很明显。

    朱师傅开的这辆车是2007年生产的，电车前门上方的铭牌显示，它建造于2007年1月。制造这辆电车的公司是中国杭州长江客车有限公司，这辆电车的品牌为“先飞牌”，乘坐人数为55人，电动机额定功率为60千瓦，最大设计总质量为15385公斤。

    “电车的驾驶台和燃油机动车有什么区别吗？”我们问。

    “伊拉有油门、离合器、排挡，我们都没有的。应该讲开起来相对是轻松一点。伊拉要操作排挡，这个离合器不晓得要弄多少趟了，阿拉就没这事体，比较轻松一点。这个仪表盘也比较简单一点。”朱师傅一一指给我们看。

    车队领导介绍说，2007年的这批车，很快就要到报废年限了。前阵子，调度室里传说20路也要“剪辫子”。“我们其实没有什么风声的，都是听外面的人听的，去年年底来了好多年纪轻的人，到车站来拍照片，我就问他们来干嘛，他们说电车要没了。”朱师傅说。

    但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车队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考虑到电车更环保，将会有新一代的电车来替代，而不是此前传闻中的“剪辫子”。

一年的保底工资是6万6

    老车要换，老人也要走，但司机们叹气的是新人来不了。

    这两天围绕着公交车司机采访，这个话题是说到最多的。20路调度室里的一位司机说，20路目前司机的缺口将近40%，再没有新人的情况下，调度员只好延长每辆车之间的间隔时间，或者就是让司机加班。最棘手的是遇到早晚的高峰，客流大、路又堵，车子就越难安排。“在公交车的司机群体中，我们已经很难见到年轻人了。”记者采访的另一位公交司机，21路的老驾驶员崔荣金师傅说。

    崔师傅说，这样的工作很辛苦，薪资水平又低，因此会给年轻人造成心理压力。我们在20路和21路现场和调度室里看到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老师傅。按照公交公司的政策，公交司机男的到55岁，女的到50岁是可以选择退休的，如果愿意继续做，那就延5年退休。朱师傅和58岁的崔师傅都是“超龄”退休的，缺少年轻的后备力量，把这些老师傅们顶在了杠头上——除了延后退休，他们的工作强度也加大，为了弥补司机不足的状况，加班加点，有时候一天12个小时都在方向盘上。“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为啥呢？因为工资收入低，心里有压力呀。侬去看，公交公司也有不少五十岁上下单身的老司机，就是因为工作压力高，收入低，才会这样的。我们现在一年的保底工资是6万6，但是这包括了杂七杂八的许多福利。什么服装啊，冷饮啊都往里算的。所以其实我们司机一个月到手的工资其实只有三千多。那就没人肯来做了呀。因为没人来做，像我们分公司，就有15%到20%的司机缺口，可是车子还是要照发的呀，那只好加班，可是加班了多，你也只有6万6。这样下去不行的。”崔师傅遗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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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摸快点摸，摸好我要去上班了！ ”□星期日周刊记者 戴震东 实习生 陈齐乐

    公交车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对司机来说，最讨厌的就是故意逃票的和小偷。朱师傅说，这里面的故事讲也讲不光。

崔荣金：过去靠卖票员“摸摸看”

    小偷呢，老早卖票员基本是没办法的，只好善意地提醒“现在车上乘客较多，请保管好的自己财物。”但是如果夜里厢有乘客一摸裤子，喊：“我的皮夹子没特了！”那么卖票员就会的讲：“我现在拿灯关特10秒钟，啥人拿的啥人扔出来，否则我就开到公安局去了。”小偷呢一般是识相的，这辰光就会的扔出来。那么灯一亮，“哦，啥人的皮夹子在我的鞋子上，还给侬”，那这桩也算了结了。但是如果讲，失主发现晚了，小偷已经下车了，那侬开灯关灯10趟皮夹子也是不会出来的。

    也有小偷皮厚的辰光，这样呢，卖票员就会的讲：“一个一个到我面前，我来摸摸看。”人家没做呢，就会的讲：“哦，要摸快点摸，摸好我要去上班了！”这样一个个摸过来呢，最后到小偷的辰光就兜伐牢了，那只好扔出来。有辰光呢正好扔了人家鞋子上，那人家也当没看到，皮夹子寻回来了就好。如果侬开到公安局去，警察也是这样处理的。总的来说呢，那个时候小偷比较少，我们对小偷也比较宽容。只要伊拿皮夹子还出来，我们也就不追究伊了。

    逃票呢以前是不多的。逃票如果被抓牢，卖票员就要罚伊三倍的票价的。现在讲来这样做是违法的，因为侬卖票员有啥权力罚人家呢？为了防止乘客逃票，每趟车子离站的辰光，卖票员都会喊：“中门上来6个，后门上来5个，还有哪一位乘客没有买票？”

    那跟侬一道上来的乘客们大家都晓得的，啥人买过票了，啥人没买过。侬要是想逃票么，侬傍边头的人也会得转过头来看牢侬的，这总归不好意思的呀，为了四分钞票的事，一车子的人都不走了？那个辰光的人脸皮也薄，不会做这种事体的。

朱家麟：现在要靠驾驶员盯牢伊

    小偷这叫多了，你们可能不多坐公交车，没见过。那要是派一个人来体验生活，来公交车上坐一个月，那有的许多东西可以写了。阿拉是经常碰得到的，一碰到了我们看得出的呀。

    也不是说认得。看他的神态动作，大约八九不离十。一直在这条路线上开，有的人你专门看到的。车上的小偷也分的，那个动作不上不下，用件衣服，或者报纸一夹，人多了就看着，有辰光上来看看又下去了，这就不正常，这就是小偷。他要候着人多的车子，但是人又不上来的，这叫“靠半轮”，“半轮”就是不上车的，伊上来讲，“哎师傅，啥地方去伐？”看看车子里厢人不多，就讲“哎，上错特了”，就下去了。

    碰到这种人，我眼睛朝他一盯，他就不敢上来了。我是晓得的，如果有“靠全轮”的上车了，有辰光我就喊一句“乘客们当心哦，自己包和财物看好哦，物什不要挤来挤去，自家看看好。”那么灵子就豁出去了。

    关于逃票，现在好多了。比方讲，老人卡高峰时是不能用的，那我们就和他们讲到高峰以后再用。我们盯得紧点就好一点了。现在你上来丢好硬币就跑进去，不像以前要问“侬票子买过吗？”现在没这个事了。

    那现在啥问题呢？冒出各种各样的证件，拿假的退休证，或者讲自己是场里厢的。那伊讲场里厢的，我一般不帮伊较真，但是有辰光顶真起来还是会的讲“对伐起，侬场里的卡拿出来刷一下”。我们公交公司员工是有员工卡的，如果对方拿不出？那对不起，“请侬投币”。不过，忙的辰光就顾不上这些了，那还是开车要紧，不能因为顶真就耽误发车。有句话讲，“只好认真不好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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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辫子要当心，转弯千万踏刹车——“老法师”谈“辫子车”驾驶技术□星期日周刊记者 戴震东 实习生 陈齐乐



□20路电车，乘客在车上等待发车。

本版图片/晨报记者 杨眉

    前面我们讲到，电车司机的“照会”和燃油机动车的不同，要专门去考。别看电车和燃油机动车样子差不多，但开到马路上，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家伙。今天我们就请20路的老司机朱家麟和21路的老司机崔荣金来跟我们讲讲开电车里头的技术活。

雷暴天拉“辫子”要当心

    一提到电车，可能大多数上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电车上面的两根“辫子”。我们和司机师傅们也是从这两根辫子开始聊起的。

    朱师傅告诉我们，其实电车后面的这两根“辫子”一般是不会掉下来的，车开的时候可以看到，上面的辫子感觉是压下来，会一弹一弹的，它是有弹簧的，有反作用力的，弹簧螺丝只要紧就没问题，而且“辫子”上面还有橡皮套子套牢的。

    但意外也总是会发生，上世纪80、90年代坐公交车的乘客几乎人人都遇到过车开一半“辫子”掉下来的情况。老早“辫子”脱落了，需要司机和售票员两个人合理通过滑轮原理将“辫子”牵引回上面的电线上。

    这个步骤看起来就不轻松，而且还有危险。

    “电车上面的那两根电线是带有660伏的高压电，人碰到嘛也要翘辫子的。碰着落雨天啥的，打雷、刮风，那肯定危险的。有时候这雷会的打到这仪表盘上来的。雷会打进来的，打进来以后这些设备马上就烧掉，就不好开车了。有时候雷阵雨的天气里面，小辫子也会落的呀，落得湿哒哒的，本来牵引线是不导电的，但一下雨湿了也就导电了，那时候是特别危险的，以前是出过事情的。”朱师傅说。

    如今公交车改为自动售票之后，如果辫子脱落就要由司机一个人处理了。“哎，是的，我就是一个人去弄的，一般性落下来不要紧的，落下来了，我就过去拉上去，就好了。你看一看小辫子屁股后头伐是绑了两根绳子吗？就用这拿这个来拉的，这辫子下头有的弹簧的，你拿绳子拉一下，再用弹簧拿它弹起来，扣住就好了。”朱师傅解释处理辫子的原理。

    公交公司对如何处理故障是有专门的安全培训的，朱师傅说，最棘手的问题是车子开在水洼里，辫子脱掉了，这个时候要是遇到雷暴天气，就尴尬了。“老早驾驶员培训的时候讲过，你要是踏在了水里，去拉的时候那一下要跳起来拉，不好站在了水里，否则一拉就会导电。所以这种情况下拉绳子比较滑稽，只好一跳，一跳起来拉，不好碰着水。有一年8月1日正好落大雨，水漫金山，而且我的车子辫子正好掉了，碰着这种情况我哪能办呢？只好下去呀。这个危险性总有的，但是概率非常低，你要是三天两头出事，那人家也不敢开的。”朱师傅说。朱师傅总结说，掉“辫子”的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天气，主要是速度。“侬要是速度太快，或者转弯，也是有可能要落下来的。所以呢，这车子开开就要刹车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直道技术和弯道技术

    正是因为电车和燃油机动车有诸多不同，所以每一个电车司机都要熟练地掌握“直道”和“弯道”技术。

    直道技术由20路的朱师傅讲解。

    通常来说，电车的最高时速是30-40公里每小时，但朱师傅表示，正常情况下直道时速能开到20公里就蛮好了。

    朱师傅解释说，正常驾驶的情况下，防止“掉辫子”要看好几样东西。一是要看出厂的时候，螺丝拧得紧不紧。螺丝没问题就要看路面，路面是有讲究的，有些路面很陡，一高一低，车开上去就跳啊跳，那么就容易落下来。

    “辫子一跳，这个我们看不到，但是辫子一落，这里就有蜂鸣器会响的。我就要马上刹车停下来了。不过现在掉辫子掉得少了，一方面电车也少了，另一方面路况也好了。”朱师傅说。

    为了避免震荡，所以开电车的时候刹车也刹得比较勤快，这就导致了前文中我们提到的乘坐感受，“点头”感比较明显。但电车也有明显的优点。“电车应该说更稳当一点。因为这个车不是烧油的，抖动不明显，所以我们起步的稳定性要好一点。这速度是慢慢点慢慢点上去的，跟燃油机动车的情况不一样。”朱师傅说。

    弯道技术，就由21路的崔师傅来讲解。

    “因为在转弯的时候，车身在转，但是上面的辫子由于惯性还是会冲了前头，所以我们在转弯的时光呢，会得看牢车子的一只角，比方讲，车子要左转弯，我们就会把车子的左前角对准那两根电线中的一根，保持伊在这根线的轨道上面，随便哪一根都可以，这样转弯的辰光辫子就不会落下来了。如果要右转弯，就让车子的右前角对准一根电线，就是这样子的。”崔师傅一面说，一面用两只手给我们演示过弯时的情形。

    崔师傅介绍说，不同路面和线路的电线可能是不一样的。老早总共有的三种电线。一种是链式架空线，这种是造价最高的，要求路面要平整，用这种线路的车子开得最快，能开到40公里一小时；接下来呢是下摆式架空线和直式架空线，上海最常见的就是直式架空线。这种线路最便宜，但是最快最快啊就只好开到15公里每小时，再快“辫子”就要落下来了。链式架空线一般被用在转弯的地方，因为稳定性比较好。

    掉辫子在过去是常有的事情，除此之外，当时很司空见惯的情况是一辆车的辫子在转弯时会搭到对面的电线上。崔师傅解释说，这其实是自动分线技术，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两条电线的交错部分的电路是断开的，是不通电的，所以车子在路过这种电线的时候，是滑行过去的，等到滑出这段交错的距离后电线就会恢复供电。此外，以前一条公交路线上，不是从头到尾巴只有一组电线的。一条公交路线会得被分成好几段，每一段的电路都是独立的。所以即使一段因为故障断电了，在这条路线上的其他车辆还可以照常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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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站在天桥上看电车拉“辫子”老乘客忆电车


星期日周刊记者 戴震东 实习生 施玮姝

    今年49岁的陈玉岚（化名）是在老西门长大的，她记得，过去门前的十字路口的架空线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其中许多都是电车电线。

    星期日周刊记者（以下简称星期日）：你以前经常坐电车吗？

    陈玉岚：经常坐的，八九十年代住在市区的时候经常坐的。那时候好像都是电车，电车比燃油公交车多，就是天上有架空线，像蜘蛛网一样密布的电车电线。

    星期日：你第一次坐电车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陈玉岚：那很小了，我小时候就开始坐了。那时候市区里面基本上都是电车，还有那种无轨电车，郊区就公交车比较多，电车少。

    星期日：你那时候经常是从哪儿去哪儿？

    陈玉岚：那时候我是住在老西门，老西门到南京路，到十六铺，就是在市区里面一大片的地方，也就是现在说的内环内。电车是蛮好，我年纪轻的很喜欢乘那种车子的，11路是环乘嘛，就是从起点乘到终点站是回到老地方的，所以就很喜欢乘。它兜一个圈子还是回到老西门。

    星期日：那时候车票大概是多少钱呢？

    陈玉岚：那时候的车票是四分钱。像九十年代那时候公交车还有月票的。就像现在的交通卡一样的，它不刷的，它就拿出来。它是一个月六块钱，单位里面贴你四块五，然后自己拿出来一块五，就是不管你什么时候乘，一个月就是这个价钱。就不用买票的。所以那时候人是挤得不得了，早高峰根本上不了车的。现在其实公交车没以前那么堵，也没以前人那么多了，因为地铁分流掉了。

    星期日：那时候公交车和电车的价钱是一样的吗？

    陈玉岚：好像有的时候公交车好像都是4分、5分。老西门我乘的11路，那个是4分钱一直没变过。那个车费好像后来才有区别的，乘的长么多一点，乘的短么钱少一点。

    星期日：你觉得电车和燃油公交车坐起来有什么区别吗？

    陈玉岚：电车能源更清洁，环保呗。但是动力不足，开起来慢。而且天上要有电线，不方便。比如遇到堵车，一般公交车可以超车，电车不行。电车比较慢，因为它后面有两个“小辫子”所以接电杆要搭在电线上才能开的，不搭在电线上就没电，所以它就比较慢的。不像公共汽车可以转来转去的，它只能跟着线路走。比如说马路前面有一个电车他的“小辫子”脱下来了，那么后面的车就要停着让它架上去以后才能走。有一次停过电的我记得，那时候我已经生完孩子了，在马路上抛了半个小时，就因为不晓得电线哪里一段坏掉了，那一段线坏了，后面这条就都瘫了。

    星期日：那你有没有遇到它的“辫子”掉下来呢？

    陈玉岚：有，经常会看到的。比如说你经常在马路上逛马路就会看到，哎呀，这个车子“小辫子”掉下来咯。年纪轻的时候会站在天桥上看电车拉“辫子”。看到“辫子”掉了，然后司机会和卖票员打配合，他们就一起拉绳子，一拉一拉，就搞定了。

    星期日：那你现在公交车坐的多吗？

    陈玉岚：现在不常坐公交车了，坐的少，自己家里有自备车了。

kk96900

沙发……发两个图

亚行天下

kk96900 发表于 2013-8-25 10:36
沙发……发两个图

去过铜川路了吧~{:soso_e120:}

kk96900

亚行天下 发表于 2013-8-25 10:40
去过铜川路了吧~

被你揭穿了……

jason

内容很多的嘛，好几个版？

jason

kk96900 发表于 2013-8-25 10:36
沙发……发两个图

收入了？

亚行天下

jason 发表于 2013-8-25 13:32
内容很多的嘛，好几个版？

5个版面

http://newspaper.jfdaily.com/xwcb/html/2013-08/25/node_17.htm

秇孒と掱.

07年的车就叫老了？那我们的福宝是不是寿星?还有，我们的杨锦茂师傅也是59岁

亚行天下

jason 发表于 2013-8-25 13:35
收入了？

魔都公交论坛办了一个上海公交藏品展，这是展览中展示的两个电车模型

亚行天下

秇孒と掱. 发表于 2013-8-25 14:36
07年的车就叫老了？那我们的福宝是不是寿星?还有，我们的杨锦茂师傅也是59岁

唔，上海规定国产客车底盘8年必须报废，07年的车么，也就只有1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jason

亚行天下 发表于 2013-8-25 14:44
魔都公交论坛办了一个上海公交藏品展，这是展览中展示的两个电车模型

好吧，我记得我也好像也有一台，忘记了，不晓得放哪里了。

liuyizhou

亚行天下 发表于 2013-8-25 14:46
唔，上海规定国产客车底盘8年必须报废，07年的车么，也就只有1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这么奢靡..

vincentyue

2楼那篇有错误，661和663都是车型，不是线路名。661的电车版是SK561，663就是561诞生之前那种圆滚滚的，上面黄色，下面淡蓝色涂装的电车。记者又在乱写了。。。

独孤求问

{:soso_e163:}

xuechunbo

每小时20公里时速的“辫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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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不 知 说 什 么 ？

xuechunbo

请原谅记者的无知。
这样低级的锆详

xuechunbo

这样低级的错误。
就是60千瓦的巨龙车，速度50公里 。

亚行天下

xuechunbo 发表于 2013-8-26 14:40
这样低级的错误。
就是60千瓦的巨龙车，速度50公里 。

薛老师，原文写的是600千瓦，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删掉了一个“0”...

Pt990

亚行天下 发表于 2013-8-26 14:51
薛老师，原文写的是600千瓦，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删掉了一个“0”...

600千瓦，那八辆编组就可以抵一台动车了，哈哈。好像短编的和谐号也只有四五千瓦。

xuechunbo

福 宝 和 青 年 是 1 0 0 千 瓦 。





上海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