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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杭州日报·城纪】招贤寺门前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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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4 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2-11-4

  原招贤寺大殿,现北山街60号。仲向平摄于90年代
  20世纪40年代,丰子恺在招贤寺。(仲向平供图)
招贤寺门前的莲花

  文/叶全新 仲向平

  杭州西湖与北山街,一座有传说的湖,一条有故事的街,绝处还在于一个风花雪月,一个卧虎藏龙。如今湖是风月依然,街却斗转星移。只说一座寺院名“招贤寺”,千年以前就在这湖边街边,名湖古刹原也是一道恒河风景,惜桃花依旧在,人面何处寻?

  鸟窠禅师吹毛说法

  公元831年,杭州凤林寺僧人会通经过深思熟虑后,这天终于来向师傅辞行。他的师傅就是名气很大的禅师鸟窠,传说这位禅师曾像大鸟一样,住在秦望山(今将台山)枝叶繁茂、盘屈如盖的大松树上,当地人叫他鸟窠,名字就传开了。

  说起鸟窠这位弟子会通,倒也不是普通人,他俗名吴元卿,曾是唐朝官员,好好的京官辞了不做,投到凤林寺住持鸟窠门下,披剃具戒,诵经打坐整整16年却未蒙授印,也就是没有得到师傅真传。会通实在想不通了,决定离开。辞行时,鸟窠问他准备到哪里去?会通说,到各地大德名师门下学佛法。鸟窠闲闲地道,“我这里也有啊。”会通赶忙问,“如何是佛法?”鸟窠不说话,从身披的衲衣上拈起布面细毛,撮在手上,用嘴轻轻地吹它们。会通见了,顿悟,立时向恩师行大礼,说弟子明白了。这就是著名的禅宗“布毛公案”。吹毛说法,鸟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佛性,就好比人人身上都有布毛纱絮一样。

  会通走出凤林寺,并不到其他地方学法,只在附近山林中搭一间茅棚小庵修行。这小庵被后人称为“招贤寺”。鸟窠是杭州的大德名师,布毛公案流传下来,而“布毛”后面的故事,却鲜为人知。

  诡异的并不是一座寺院的由来,而是招贤寺在后世惊人相似的承继。吴元卿弃官入佛与李叔同脱长袍换袈裟,会通与弘一的顿悟,是否千世的渊源?是否亦在布毛之间?

  历史很远,历史很近。招贤寺的遗址在今北山路60号,它与西湖就是这样即远又近的关系,招贤寺过往的贤人们与西湖也是这样既远又近的关系。

  一花一泉,一佛一僧,都成了“过往”。

  接着说,唐代长庆初年,白居易杭州出场。当时西湖杂树边的招贤寺还是草庵小院落,诗人慕名访寺,此次造访没留人物只得一株山花为诗。七言诗《紫阳花》,诗前加一段小序,“招贤寺有山花一株,无人知名,色紫气香,芳丽可爱,颇类仙种,因以紫阳花名之。”

  从屈原始,古来诗家都爱花,连征战出身的钱王都要叹陌上花开。那白乐天进得招贤寺,佛庵纤尘不染,香烟冉冉,院子里一株山花盛开。诗人弯身凑上鼻子嗅闻,一股山野清香直入心头,惊喜之际,信口便来:

  何年植向仙坛上,早晚移栽到梵家。虽在人间人不识,与君名作紫阳花。

  花幸、寺幸,招贤寺的山花便一直开着。

  一百多年后,吴越王钱弘俶将这处极有来历的小小草庵,改建成一座古朴端庄的佛寺。宋朝苏轼守杭时,招贤寺正殿前有个精巧的院落,一座石拱桥,桥下泉水淙淙,应是引寺后宝石山的山泉而来,只不知那株山花是否还在山墙边开着。南朝四百八十寺,那时西湖亦在山林,周遭皆“梵家”,庙宇虽众,因地处西湖心脏位置,招贤寺便如万寺中的那一粒朱砂,引历代贤人竞折腰。苏轼自然要循白诗而来,这一来也留下墨宝,史书记录苏轼为院中泉水题“蒙泉”为名。

  一花一泉,一诗一书,杭州两位诗圣都在这招贤寺中了。此例殊荣,可算寺中唯一?

  招贤寺曾在元代被毁,清康熙年间重建。到光绪时期,1890年又拓兴院宇加盖僧房。十年后,20世纪开始,招贤寺派法师前往缅甸古国请玉佛,长途漫漫,1900年7月15日,杭州第一尊玉佛抵达招贤寺,当日在内殿举行隆重的供奉仪式。玉佛从此坐镇招贤,从那以后,杭人又叫它“玉佛寺”。

  48年后,又一个西湖荷花盛开的日子,依然是长途归来,招贤寺又做了一次庄重而肃穆的法事——恭接由福建送达的弘一大师部分骨灰(后移至虎跑安葬)。像生前一样,弘一依然在招贤寺读经、会友、静修,正如马一浮先生诗悼,“叶落归根近,花开见佛先”。

  像是站在盛开的莲花上

  七月,西湖北山路沿岸荷花盛开,我们依花而行。阳光下青莲闪过圣洁的光彩,这似乎是某种象征,又像一个暗示,历史总在有光处重逢。

  1918年秋天,西湖上有一朵圣洁的莲花开放。故事在岁月中重复,就像宗教总在人心与俗世转换。这个秋天是属于李叔同的。8月19日虎跑寺剃度之前的某个秋日,李叔同曾坐在招贤寺山门内,痴望门前西湖,心静如水,圆满如莲。也许他是在招贤寺萌发出家的念头?或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我们能知道的是,就在这个秋天,变身为僧人的弘一,曾在新登(今富阳)某寺院“闭关”修禅,而为他“护关”(在关房外护持饮食等事)的人即招贤寺住持弘伞。

  弘伞,本名程中和,出家前曾是国民党某地方军一位团长,百战沙场,某日顿悟皈依佛门,成为招贤寺住持,称“招贤老人”。这是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物,虽然坊间难找其人身世,但他与李叔同之间有着深厚的佛缘、默契和赞赏。弘一曾在致老友杨白民的信中说道:“弘伞师住持招贤寺,整理规画,极为完善。西湖诸寺,当以是间首屈一指矣。”

  李叔同的闭关和寂灭,生前死后入佛,都与招贤寺结下不解缘。这一天闭关结束,弘伞护领弘一回到杭州。

  一个高瘦奇特的背影走进寺门。那一步是里程碑式的,虽然他活着,但之前的他已经死了。这似乎隐含遥远的信息,将来他的肉身寂灭后,仍然会经过这里,归于永恒安宁。都说李叔同入佛神秘莫解,我觉得其实再明白不过,他所做的只是轧断了与俗世牵绊的那根绳子。问题在于,最明白简单的事情就是最难做到的事情。

  可是作为名僧的弘一,注定还有许多故事将要开始。

  1926年初,上海丰子恺来杭州访招贤寺,他的老师李叔同在东南沿海佛地云游数年后返回杭州,现在招贤寺休养。与丰子恺同来的还有弘一好友夏丏尊,他们俩一大早就来了,却在寺外吃了闭门羹。弘伞告诉说,弘一法师黄昏5点后才见客人。白天谢客的原因是弘一在此开始了预计20年才能完成的大事,整理佛经《华严疏抄》。

  这则故事丰子恺记在文章《法味》里。法味不同人情,弘一的决绝正是他的根器所定。住在招贤寺的日子里,大师看见莲花盛开。

  丰子恺也是为莲花而来的人,他与法师不同,他看到莲花在俗世的美与欲望。站在招贤寺的山门外,他曾脱口而出“门对孤山放鹤亭”。这是1945年,距弘一离世已经3年,可是老师的气息还在这里,招贤寺内外充满宁静祥和,抬眼即是湖山铸金。当时丰子恺带着爱女寓住寺内,满怀敬意与追念并且画思如潮。早已欲罢不能,丰子恺决定在寺院附近寻一座可人的院落,供全家人租住。他曾写信给友人说,最初看屋时望着孤山,只得一下联,却找不出上联。后来章锡深、叶圣陶来看他,三人一起抓耳挠腮,补了一句上联“居临葛岭招贤寺”,可谓通晓明白。

  丰一吟曾回忆她和爸爸住在招贤寺那段时光:

  “我读书的国立艺术专科学院那时已从重庆迁到杭州。地点在风景优美的白堤上,孤山脚下。我上学只要(从寺里)往西步行,走过西泠桥,再往东走就可以了。这年秋天,我陪爸爸到上海大新公司(今中百一店)举办了一次画展,卖得约五百万法币,以供在杭州租屋用。”

  “次年(1947年)3月,爸爸在招贤寺拐弯处,过了‘大礼堂’的地方,即静江路85号,租到了一所平房。房子地势高,从马路要走上五六步石级才进门。一共五间房,三间正屋,天井左右各一间厢房,东侧还有厨房等附属建筑。爸妈各住一间正屋,西厢房是满娘和软姐住,东厢房是客房……”

  “这屋子,爸爸称它为‘湖畔小屋’,但没有为它写屋名。住到1948年夏天,去台湾了。”

  就在1948年腊月的最后几天,西湖上飞起雪花,天气很冷,丰子恺的画室里却温暖如春。画家开笔给他的邻居们写春节对联,消息如墨香散开,葛岭村的村民、寺僧、医生、商家还有砍柴人,都来求丰先生的墨宝回家过年。这件往事鲜为人知,北京作家兼收藏家刘仰东先生,编写了一本《去趟民国》,其中有一段写到丰子恺1948年居葛岭时,“一时书兴大发,欣然为村民大写春联,一村人家不留虚户……”我们电话联系刘先生,他说收藏家朋友曾到杭州寻找这批春联的下落,可连当年住在此地的人都找不到了。也许在哪一位老杭人的家里,在那些尘封的故纸堆里,阁楼顶上,丰笔挥洒的即景春联是否还有一脉余香?

  “居临葛岭招贤寺,门对孤山放鹤亭”,这联本身就是一幅画,是画家生涯中一个短暂却永久的福地。往事若梦,按照丰一吟的描述,今北山路60号向前拐弯处,从马路向上走五六步石级台阶,还有老屋平房数间在山阴草丛中散落……

  传来满娘喊叫软姐的上海话,“侬啥伊白相?快来看,西湖荷花开了!”恍若隔世穿越的电影镜头。

  多少楼台烟雨中

  很早以前,西湖边多庙宇,有一张不算精确的地理图表,摘录如下:由今天的少年宫向西,先后有昭庆寺、张公祠、志水堂(基督教)、上善庵、大佛寺、智果寺、玛瑙寺、招贤寺、抱扑道院、毓秀庵、关帝庙、显功庙、多子塔院、陶社、秋社、凤林寺、先烈祠……仅这一路就有30多个寺庙祠观,儒释道及地方先贤甚至洋教,各居其所,供后人瞻仰。反复念诵这些消失的名字,即使盛夏亦有阵阵清凉升起,想象其中哪一座都是故事,都是人物。

  由断桥转入北山路,从路边上几层石阶,经昔日大佛寺的石佛头顶边,一路向西,往下行,进入宝石山脚的一条街,这里应是当年众多古寺的后山门。偶尔见到一座保存完好的石库门,青石森凉,形制精美,刻纹清晰。这样的古门是可以相遇却不能寻得的,所以站住,半天不想迈步。

  像考古一般,我们找到了一座通往招贤寺的小门,进了一个杂草乱物和瓜棚洗衣池相间的院落,约80平方米。院子前面向西湖的方向,一堵白墙挡得严严实实,后面是一排两层的红木老楼阁,看见二楼窗户但看不见上去的楼梯。一楼有5户人家,中间瓜棚后面的一家门开着,也只有这家的门没有改造,还是旧时上部有窗格的对开门,朱红木质色已粉淡,看起来依然那么放心安稳。旁边人家那些门,都被现代的铁皮做成了一副青灰嘴脸。

  仲老师说,就是这里了。

  门边站着母女两人,着急热情地证明,“就是这里,招贤寺。”

  陈奶奶今年78岁,女儿建美53岁,陈奶奶住进来的时候是1956年,女儿还没有出生。母女俩说这么多年没见过有人来打听招贤寺的,我们两个不速之客被欢喜地迎进她家。

  前后两间屋不足30平方米,我们坐在一张也有五六十岁的小方桌旁,薄薄的桌面红漆斑驳,仍透出清亮的木质纹理。陈奶奶的先生生前在省级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当时招贤寺是单位宿舍,寺院前后房屋兼做了机关食堂、学校、幼儿园。陈奶奶在这里结婚生子,“原来寺院里住过四十多家,现在还有二十多家,我不是年纪最大的,还有个93岁的老人。1956年进来的时候,先住在前面大殿廊沿下,寺庙的前廊都很宽,西头一个大鼓,东头一座大钟。那时正殿大堂还供着玉佛,玉佛不大,有两三尺这么高(比划),文革有一天来了辆车,装上玉佛开走了。后来我们也住过大殿里,前面院子很大,殿门正中有座青石板拱桥,桥下小池塘,通西湖水的。院子里有三棵大树,左墙边一棵腊梅,靠秋水山庄那边;右边有棵树更高,不知道什么树,池塘边还有棵梧桐。桥的前面是座小黑门,走出去就是西湖。”

  接着陈奶奶说了一件稀奇事。她家现在住的这座楼,楼上过去是僧人住房,底下一层原是空的,中间有柱廊隔开,是做佛事的法场,后来才隔成住家。有一年,杭州城里大庙小寺不知拆掉多少,庙里面的大小菩萨木佬佬被送到招贤寺里来,一楼都堆满了。就在陈奶奶现住的这个隔间位置,也就是我们正坐着的地方,来了一些和尚,架起一口大锅,里面放水,再把菩萨放进水里煮。说是从苏州请来的会洗金的师傅,用一种药水,在合适温度下,菩萨身上的金粉就能洗下来,沉淀后回收金粉可再利用。而那些脱下金身的菩萨还原成木头,又有一些人把木头菩萨劈成一块块,拿去当柴卖。有很多人买,都是些上等好木头,有的木质紫红色,烧起来有奇异的香味。

  那些菩萨,大的如真人大小,小的只有一根手指长,现在陈奶奶最后悔的是竟不知道留下一尊佛像来。菩萨被烧了不是一日两日,有一年多。陈奶奶很神秘地叫我们抬头看天花板,上面全是烟熏的陈黄墨黑,那色痕似乎在说:“我在这里。”

  这件事把研究杭州的专家仲老师都听傻了,当天他回家查阅一大堆资料,发现确有其事。是在1958年,杭州全市只保留寺庙33所,其余近5百所寺庙都进行合并或拆除。至于无数菩萨的结局,半个世纪过去,如果不是偶遇陈奶奶,真的可能无人提起了。

  离开招贤寺的后院简直依依不舍,那一堵高耸其间的白墙就像时间分割线,墙这边是紫阳花开的地方,墙那边旧日正殿如今是一家叫作大宅门的小饭店,青石板桥与梧桐树的花开院落,现在是饭店停车场。

  就在陈奶奶门前摆放花盆的台子上,我们像侦探似的,发现重石和杂物下压着一块大石匾,露一角在外面。扑上去抹开浮灰,石匾上显出一个“明”字来,又找到上款四个小字“戊子秋月”。看我们惊讶激动,女儿建美笑说,这块石板还是在大殿改做新新饭店仓库那年,她爸爸搬到后院来的。极想看看上面的字,两个人试来试去搬不动。建美又转身指着那面白墙说,“这墙没砌的时候,大殿后墙这个位置有块石板,上面刻着两个大字,什么字不记得了。前几年改饭店时我跟工人说这块大石板很古的,不要丢掉。后来没见着,也许堆在垃圾里运走了。”

  哦,那拆毁的墙上石刻是否就是苏东坡的题字“蒙泉”?这眼前刻着字迹的石匾,是否千年招贤寺剩下的唯一?

  走出小院几步外,痴呆呆坐在湖边椅子上,仿佛从招贤寺穿越回来。

  忽见数十人紧挨着湖岸排一长队,前头湖里有只采荷叶的小船,排队的人等着买荷叶,说是荷花开到满盛便天天有人来排队。问荷叶怎么吃?有说蒸馒头、蒸米饭,有说包粽子包点心,很香的……

  原来只想留一脉余香。世事如食,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顿悟而已。

发表于 2012-11-4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额,我能吐点槽么?为什么感觉这篇文章前面几段有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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