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北京日记

zhenzhen

一

说了几个月要被派北京轮岗，天天提心吊胆，终于噩梦成真了……

阔别了多少年来？5年？8年？我终于又回来了。

我曾经在这里抛掷过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彷徨、疏离、沮丧、失败……还有不着地的漂泊感、经常来袭的挫败感、无可派遣的孤独……

现在想起来，依然是深入骨髓的寂寞。似乎有一股子冷风从遥远深邃的过往吹了过来，让今天的我打了个寒战。

关于北京，我曾经写过这么一段话：

我记得在北京的日夜
春天刮大风 且很短暂
夏天一瞬间来临
树叶疯长 翠绿逼人
天气反常
夜晚燥热 星辰跳跃
彻夜 无法入睡
整个世界都焦躁不安

我无法平静
伸出手 无望搜寻
我看佛经 虔诚下跪
背诵心经
却看到空虚
不得拯救
反而沉沦

这样的日子几乎有八年。所以离开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留恋，以后也从来没有想念过它。哪怕是奥运和国庆在这个城市举行盛大庆典，我也很淡漠，基本没有看过任何精彩场面。

翻过的一页，我不会再翻回来。我要往前看，让背后留下黑暗。

但是，今天，我终于又回来了。

二

北京比原来漂亮了，高了，敞亮了，马路宽了，天也似乎比原来蓝了些。

依然非常干燥。刮风的时候，就像一万只狼在嚎叫。

开始忙着找房子，因为住在宾馆里，每天都是两百块钱，所以必须尽早租到房子。

我被带进一个个民宅里去参观。有一家给我印象非常深刻，首先这栋楼在东直门外大街，外表还是很像样的，但一拐走进楼道眼前一黑，我受到了惊吓：昏暗的灯光下，走廊一层层延伸到没有光的所在……不知道有多少道门隐没在黑暗里。四周和头顶墙都难以形容地肮脏污秽，刷过的白灰大面积斑驳脱落、简直没有哪怕一块好皮。一根根柱子裸露在外面，就像刚被轰炸过一样，同样肮脏。我随着中介往里走，还瞟了一眼有一道往下延展的楼梯，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寂静岭》里的女主角闯入女孩梦靥中的第一步，正是顺着这条楼梯走下去的。在短短的一瞬，我觉得时空转换、瞬间从喧哗的2009年走回到了1909年，而那些在恐怖电影里面的罪案正伏在暗处蠢蠢欲动。

幸好时间不长，马上就到电梯间了，荒诞的是，这里的电梯还是新的，居然还有一个人帮我们开电梯。我没看到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大概有十年了。但她至少是十年前的人，不是一百年前，不是恐怖电影里的异度空间来的人。

中介带我进了房间，是很普通的房间，也就是说很正常的旧房间。我才骇笑着对中介说：“为什么外面……这么破旧肮脏？他们不粉刷吗？”

中介说：“咳，迎奥运的时候光给粉刷外头了，里面没人管。”

他又说：“十五年的楼了，是有点旧。但北京的民房都这样，除非是公寓，那就贵了。”

我看着污七抹黑的厕所，说：“我们还是看看别的房吧？”

三

现在我坐在一个很像样的一室一厅的居所打着字。周末我忙碌了两天，打的去了家乐福两次，步行到小区的超市两次，终于差不多把东西都备齐了。

其中比较重要的举措是——我入住的时候就找了保洁员，把屋子彻底清洁了一遍，现在墙是雪白的，家具也比较新，是浅色的，很干净。

原来卧室的灯是5个灯盏，却只装了一个灯泡，我买了一个灯泡加上去，屋内一下子亮堂多了。灯光是温暖的黄色光，不是日光灯那种惨白。但我觉得还不够，打算再买一个。很快就是冬天了，漫长的冬夜是很需要一盏明亮的灯火去驱散寂寞的。

不锈钢烧水壶，茶杯都买了，茶叶是带来的龙井，可以听着音乐上着网，喝着龙井茶——或者喝点酒吧？红酒，开瓶器，八角玻璃杯，也都备好了。

宽带是让房东特意保留下来的，我想我应该是很需要的，这是保持我正常生活的一种必需品。

环视了一下房间，床也铺好了，松软的羽绒被，厚厚的褥子，床边放了一个小桌子，权当床头柜——上面铺了我刚刚买回来的红色的桌布，遮住了丑陋的台面。这下子随身带着的书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也许我应该再买一个台灯？是的，这样会更方便。这样我就需要一个新的接线板，除了给床头灯用，还可以给电脑用，因为我要躺在在床上用笔记本看电影，这是派遣漫长寒夜的一个好办法。

现在，我大概可以基本保持与上海大致相同的生活状态了。

四

在北京上班已经一个礼拜了。

我没有觉得有太大的差别，主要差别是，换了一个办公室工作，而周围人说的都是北京话，说话和唱歌一样，个个都能说会道，明显不如上海的同事那么拼命。在上海，做的比说的多，这里正好相反。

我发现这里的东北菜很好吃，比上海好吃。这里川菜也更地道。这里的餐厅如果味道不错，就很贵。便宜的餐厅味道就不好。

我发现我很缺水，每天我要喝大量的水，但还是觉得自己全身的水分在蒸发殆尽。好处是洗完的衣服很容易干，不必非得晒太阳。

北京和上海比，北京也许更大气——我指的是他们马路更宽，楼房的间距更开阔。北京的餐厅盘子更大，菜量更大。但同时也指他们更粗心，不注意细节，比较粗燥、得过且过。

在关注这些事情的同时，我觉得我已经安静下来了。过去的一切已经化为尘烟——愉快和痛苦，成功或者失败，获得以及失去。

我像个失忆者一样无动于衷。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片土地一样。

如果我没有长进的话，就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终于已经全部遗忘。

不是故意或者刻意，但我一直往前走……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脚步。

黑暗终于被抛在身后了。

我长吁一口气，敲下最后一个字。

我喝下今天最后一杯酒，从此安然入睡。

晚安，北京。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只是陌生人。

这样就很好。

[ 本帖最后由 zhenzhen 于 2009-10-25 23:10 编辑 ]

乌鸦扬名

要在北京待多久呢，有时候我觉得如果不刻意体会，生活在哪里没什么不同。人很容易就会习惯的。。祝安好～～

zhenzhen

我也不知道待多久，视工作情况而定，少则3个月，多就搞不清楚了，至多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