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和我的头颅的故事

等花火

[我和我的头颅的故事]

屋子很小，我坐了11个钟头火车，把拉杆箱放在电视柜旁。城市里的夜十分漂亮，都是霓虹，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霓虹，我们的城市多么的小，像个短胳膊短腿儿小孩，没有艺术，没有先锋。后现代停滞不前，新不新，旧不旧。那里不接受这样的句子-----火车上的大风 粉红的油画 少女的腿与头 朦胧的沙家浜，开埠的小鸟 怀里的永不瞑目 山上是一把好料子做的电子乐：丝绸、缎子、陈逸飞的旗袍都少了达利的胡子 我的的确良 劳动布 机械手表放在户口本旁边。

我把拉杆箱放在电视柜旁。觉得兴奋，想放便携式DVD里的“德国战车”演唱会，多少尖利的声音从那里被激活，我感觉它们从那个黑色长方形塑料体里飞出来后，冲进我身体，使我干涸的细胞们全部丰润的像颐和园的池塘。

我想了一会儿，以为海明威仍是高明的，如果现在有只仙鹤我一定抱着它，鹤妻梅子，我想起《广陵散》，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了。布兰妮是光头。许多女人的脸部都不戴面纱，都不是楼兰姑娘，我按我的方式写小说，写一个屁股，一堆粘满嘈杂音响的文字构成物，让我按传统的来我就不安困惑觉得释放不出来。我蹲在地上，到处摸着合适词汇：比如“冲散”“唐突”“拒绝”“过程”“碎片”“臃肿”“佝偻”“契合”“班驳的墙上的凝固的早晨、下午、晚上”“煤油灯被点燃一个劲的磕头、咳嗽、然后下放，贫下中农”“路上的首饰发出锃亮的虚白光，大街上一些头顶跳舞/串烧/三年前/大雨/老坟/古铜古铜的味道/蜂蜜一样的疼痛/燕子飞出来，从我脸上进去，粘在我的意识上，再下不来”

我把拉杆箱重又拉过来，然后坐在床边，想了想，叹口气，把密码对好，拉锁于是从嵌在密码锁里的状态被解放出来，我拉动其中一个，慢慢打开来蓝色箱子：里面装着那个头颅。我一打开，那个头上的眼睛立刻睁开来，倒没把我吓一跳，我看着我的头颅，看着我的眼睛射向我那种滞重的目光。

我说你看什么看，难道还不满意么，带你来你最想来的地方后？“他”把眼闭了一下，迅速睁开，点点头，我说你不愿说就不说了，我就是，拿你出来，透透气。说完，我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白手绢，把“他”拿起，一只手托着，靠着胸口，一只手擦拭起我的头颅，先是额头，再而鼻子，嘴，我把我的嘴唇掰开，甚至把牙，也擦了擦，像是鞋匠擦鞋，我又往我嘴里吐两口吐沫，觉得很解气。“他”闭着眼睛，从那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我也不问“他”此刻是在享受，还是窘迫。我然后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蛮沉的，然后用力的甩出去，只见“他”嗖的一下撞击在对面的墙上，弹下来，在地上蹦起，开始蹦的几下不规律，然后逐渐：我的头颅有规律的蹦着了，一下，二下，三下，四下……  如《千与千寻》里婆婆屋里跳动的大头一样的跳着，我又踢了一脚，像踢一只足球，“他”撞在对面墙上，然后迅速被弹到对面墙上，然后弹向天花板，又狠狠的摔在地上又弹起，然后还是，开始的几下不规律，然后慢慢的，我的头颅便有节奏的“蹦”着，像颗被掏出来的活着的心脏那样：咚哒、咚哒、咚哒的蹦着，我说：睁开眼，你睁开眼，看着我——

我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头颅上的眼睛此时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可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想了想，这是怎么回事呢？于是我的手朝头顶摸了摸，才发现什么也没有，脖子上当然是没什么，我一看，哦，原来他在那里，我的头在那里，就在我的对面一蹦一跳，我一想，怪不得呢？走过去，把我的头拿在手里拍了拍，确实不少灰，然后往脖子上一安——

我又活过来了。明天就去后海。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我的脖子有点疼。

[ 本帖最后由 等花火 于 2008-11-6 02:0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