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光•浮雅篇

大头觉觉

背景:：娈庭悦，京城最大的相姑馆。它的大厅,永远是歌舞生平莺莺燕燕。
京城里盛名的达官贵人,都时兴以卷养男娈为风.其中最大的娈庭悦,更是久负盛名。传说，娈庭悦是朝中某位皇亲国戚在暗中资助，身份自然特殊，京城的父母官更是对它保护有加。
其中的男娈国色天香，姿色毫不逊色与青楼的花魁。娈庭悦的四大公子：浮雅、妤桃、澜雀、流光，天下闻名。
四大公子为首的浮雅，又是娈庭悦的现任老板，而排名老四的流光，年岁最小，也因为常年体弱基本不出来接客，若是一掷千金，没有流光的首肯，也只是讨个没趣。所以若能见到流光，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四公子中，也只有流光只卖艺不卖身。据说是因为有朝廷的人庇护，自然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而真正知道原由的，也只有娈庭悦的现任当家浮雅。

大头觉觉

“流光、流光！”
我躺在床上，朦胧地看到浮雅的脸，他静静地坐在塌旁，一遍又一遍，轻声呼唤我的名字。我故意不去应答，也只是想听他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在耳边细语缠绵。


若是没有旁人烦扰更好，这世间，只有我流光，只有我的浮雅。

我不是那个换了身份背负命运不择手段的当朝权贵赫连落阳，我也不是兴许早该死了几千次几万次胆小如鼠不能苟活的赫连落罂。
我宁可只做一个简单的看客，每日逢迎来往的主顾，听他们讲京城今天发生的趣事，弹曲一晃三四年，吟歌刹那五六载。我只是天子脚下普通的百姓，一个男娼馆的小倌，只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生活和幸福。
阴谋、天下、怨别离、爱憎会，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流光，无姓。
过去的时光永远不会回来了，流光啊流光，你如何抓得住从你指尖流走的时光？
抓不走更好，没有过去，也不用去想未来，只有现在，只有花茎厢房，我和浮雅。
这个身份，只属于浮雅，只属于娈庭悦的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又年年岁岁暮暮朝朝……

见我装睡，浮雅伸手揭开床帐，直径在我身边躺下。
“这些天京城的雨水多起来，快过清明了，这次回去怕是又要忙活大半月了吧……”
有一句没没一句的搭着，浮雅回头盯着我，见我睁开了眼，调笑着，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这一去，想是又有几个月见不了你……”
“你舍不得我走？”我从他身旁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平日冷俊不语的脸，竟一时迷了神，绯了颊。

“……前些日子，宫里传了旨意，圣上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说四大公子艳绝四海，半月后的国宴要四公子在宴席中锦瑟合鸣，承接圣恩……”
我知道，他又想逃开我的话题。每次都是如此。

也罢，也罢。浮雅心系娈庭悦上百口人的性命，处世自然不能如此随性遂心。
说不生气，不恼怒，是不可能的，但又如何？
浮雅不想答，就算十大酷刑，逼出的也是假话。
这般想着，却也忿忿，便嘟着嘴瞪他。
“你是当家，这事还要向我一个小倌汇报？”
他一震，随后却也笑。软声软语地用手整理我起身后的乱发。
“宫里要四公子，我回了话，说你体弱多病最近得了风寒，受不了奔波劳顿，没法去国宴是怕脏东西染了圣体，这等罪名不敢担当。”
看他这分认真，不禁转嗔为喜，拉过他的手：“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就敢这样欺君妄上？要让别人知道你撒谎，不怕人头不保？”

浮雅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我的鼻子，眼里是宠溺。
“谁叫我当初一时贪心，错认了金主，拣你回来，却没有想还惹了一身的麻烦！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金主不愿你抛头露面，又不愿你与官宦结交，事事还得由着你的性子，你以为，我这个当家这般好当？”
“敢情是怕金主怪罪，要是金主允了，你是不是也把我往那糟糠邋遢之地送做堆？”

我气他，言不由衷。

继续挽过我的头发，他的鼻息几乎贴到我的脸上，热热的气息竟让我一时意乱。

“那也舍不得！”
坚定的回答，我竟诧异万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笑着，将我轻轻搂过。
“哪里舍得，将你送作别人看，就算不是金主的要求，怕看你久了，也会迷上。自是舍不得再跟别人分享你。你的笑，你的怒，你的步生莲花，你的蒲柳之姿。”

含笑着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想笑，也想哭。
浮雅啊浮雅，你这是回答我刚才的话么？
城府深如你，你一手掌控的感情里，我斗不过你。
让我猜疑，让我迷乱，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金主让我回去，你该如何对我流光？
是像当初收我时一样面不改色严苟有加？还是会为了现在的我，誓死守护那最后的美好，甚至得罪金主，舍弃娈庭悦，从此只与我流光，执手浪迹天涯？


沉默中，厢房外有人扣门。
“当家！”
是妤桃的声音。

浮雅放开了我，起身开了门，在门口跟妤桃嘀咕了一阵，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刚想下床，浮雅便扭头回望：“流光，你身体有徉别下床，我去去就来！妤桃陪你！”说完便急急地下楼去了。
疑惑间，妤桃笑着端了一碗冰糖莲子羹进来。
“当家说叫我好生看着你，流光你先吃点东西？浮雅去去就来。”

妤桃极美，是妖娆。不论男女，只要妤桃想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可以逃过他媚惑的笑，这笑里还藏有毒，一见，变忘不了。只是可怜他生错了地方，若是投胎到好人家，怕也是一代风流。
娈庭悦里的每个人都待我很好，可能知道我有个固若金汤的金主，虽然同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彼此却不吃醋，不较真。大概也跟当家的管教有关，浮雅常说，“既然命苦被卖做欢场的皮肉，就不要再同室操戈。天涯沦落，人有义，天亦有情。”

但妤桃对我的好，跟人不同。浮雅对我，是真情真意。澜雀对我，是兄友弟恭。旁人对我，是因为我那四公子的身份，也是因为那个谁也猜不透的幕后金主。

只有妤桃待我，跟人不同。不是说不好，而是好得叫人难以理解。

因为妤桃，喜欢浮雅。

妤桃说，只有对你好，浮雅看到时，才会对我笑。
“纵然有时怨你，却怎么地也恨不起来。浮雅生性冷淡，除了生意，几乎什么都不感兴趣，看人的时候，眼睛都是没有笑的，心更冷。但是自你来了以后，浮雅变了，只有你在，他才会笑。所以，我不但不恨，更要谢你。没有你，我真是不知，原来他还会有喜有怒有哀有乐。所以，我定要待你好，比待浮雅更好。我并不贪心，只要浮雅高兴，就算是死也甘愿替他，更何况，只是待你好。”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是残忍，也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一些人，因为我的存在，而背负命运，无法拥有普通人所享有的幸福，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我的野心的筹码。
若没有我流光，妤桃定是幸福的，起码没有人能够跟他抢浮雅。浮雅也定是幸福的，起码可以心无旁骛的好生经营他的娈庭悦，笑醉人生。
只是，有了流光，他们幸福与否都系我一人身上。而我，却给不了。

看着眼前对我依然殷勤的妤桃，觉得对不起他。每每想开口说点什么，却都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窘迫，反而被他取笑说像个女人般的扭捏。
妤桃说，他知道我想说什么，只是，天不随人愿，一切皆是命，多说无益，不如相忘之。
我喝着羹，心里有事，我知道，急急招浮雅去的贵客，一定来头不小。

“是不是宫里来人了？”我抬眼看他。
妤桃并不诧异我的敏感，只淡淡说道：“浮雅让我先不要告诉你，可是他却忘了，什么都瞒不了你……”
“果然……”我潸潸的不说话，只闷头喝羹。不知道是不是厨房没把莲子洗干净，竟然满嘴的苦味。
见我蹙眉，妤桃过来问我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再叫人重新做。
我摇摇头，一声不吭把羹喝地干净，然后递过碗就一头栽在褥子里，合眼不再说话。
妤桃叹了口气，替我放下帐子，随后轻轻地走出房门，我听见他在门口的轻叹。

“流光啊流光，难怪浮雅，对你没有一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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