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在干什么

等花火

------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那时和方倩倩打的火热，她不高，穿很高跟的鞋子到我脖子那儿。瘦。
我那时搂着她在钟楼、东大街转，我如今不在那个城市，当时在，当时很多人都在，花生，奶茶，白亮，等等。他们有一天叫上我，说走，到鼓楼，到钟楼吧。我说好，我高高的站在他们中间，穿着厚厚的衣服，方倩倩小可人儿的跟在我后头，怯生生的像日本妇女似的拘谨，我说没事，都是在卫生间里看尼采长大的人，然后混了，然后开始飞。
方倩倩从后面走上来：杜杜。她叫我。我说没事，就熟了，熟了，就好了，她没再吭声，左胳膊死揽我腰，穿方头黑皮鞋，小袜子白色，丝袜，她鼻子上渗出的汗珠好好玩，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她用揽我腰的手抓我腰上的肥肉。松开。方倩倩怕我飞。我不会飞。我说我走了你怎么办。她不知道我这“走”是双重含义。
一个陕北人在旁摸摸头皮。“哎呀，这天真黑呀！” 他说完继续摸他的头皮。他的头皮上种植了不多的头发，有些荒芜，早晚有鸟飞在上头，等着挑出几只虫子来。花生说，我们还是向前吧。奶茶说，昨天我梦见了黑星星。白亮说，黑猩猩？（双手耷拉即时的学了个大猩猩造型）。奶茶骂他。奶茶骂：贼你妈，星星，天上的，吃了一个又一个，吃了一个又一个，吃不完也消灭不完的，哈哈！星星……


我们说到唐朝吧，谁是李世民，花生刚想举手被一只不名所以的拉屎鸽子抛的鸽粪所阻，他不得不在众人哄笑的注视中擦着鸽子屎巴巴，把他气的光想撞墙，白亮适时的拦了一下，不然恐西门城墙不保，花生擦完鸽子屎巴巴，抬头看见我正把手缓缓举起来，他后来说我那动作像举个火炬，我后来也觉得像，我后来想问方倩倩像不像，才想起，方倩倩，已经死了。


我被批准当了回李世民，我举起手，他们一声不吭，我平时老成持重，装的很深沉，我知道我的幼稚，搞文字的都幼稚。我常在黑夜里，走在路灯下，那些橙黄的灯光被我踩在脚下，拉着我长长的影子，我瘦了，高了，都没关系，没有人真正走入我吧，当我寂寞的时候，回不了头的时候，总是空无一人，是的，要靠自己，可我自己在哪里？我岂是知道的？就像下了一场雨，在被濡湿的土地上，还在做梦的你喊着自己的名字悬浮在永恒幻境，可以有一千个你，但绝不是一个你。


“我哭的时候，我听见花开了。”方倩倩穿着横的黄白相间的低领毛衣，毛衣很大，她像偷吃了一枚桑葚的绿色小鸟，欢乐的时候，她就鸣叫，痛苦的时候，马上有条河在她的下方被汇集，那河会带着她流啊流啊流，方倩倩穿着横的黄白相间的毛衣，方倩倩是green bird，song bird，哦，方倩倩。


奶茶想了想，听了听，坐在树下，然后说睡了睡了便睡了，白亮指指天上，天上什么也没有，又什么都有，飞机也没有路过，一点声音也没从那里向下分泌，我看见浆糊从摔碎的瓶子里砰溅出来，粘在睡着的奶茶衣裙上，女孩都要穿裙子，女孩在树下睡着，衣服上粘着白浆糊。


花生擦完鸽子屎巴巴。花生看看白亮，白亮说昨天，一个小孩，不见了，是被人抱走了，还是自己不见了？花生说靠，我怎么知道，说完又有点后悔，摇摇头，愣在那里。我们仨一起看树下睡着的奶茶裙子上的浆糊，方倩倩还在后面，抱着她的六级英语书。戴着黄头巾。她，她——  白亮扭过身，指指正从后赶上来的方倩倩。


奶茶睡了一觉又一觉，睡了一觉又一觉，城市睡了一觉又一觉，睡了一觉又一觉，我们睡不着的，和正从后面赶过来的。


“要是最后，都能聚在一起，说说心里话，就好了。”白亮手里执白野花，没有鹿，更别说原野。墙很多，墙上光想长牡丹，或者是——都行，只要长，都行，草，都行。


花生依然抬头看天。天上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他望眼欲穿。一阵风。只需一阵风。就可以把我们吹回原形。我们的坚强是玻璃造的房子。花生从兜里掏出透明胶带，拉出一米长的胶带，认真的计划如何把洞补上，他把一米胶带撕下来，双手执两端举起来，眯起一只眼，“把洞补上！” 他叫了一句，我也把头举起来，白亮也把头举起来，奶茶睡了一觉又一觉，穿着粘了白浆糊的裙子啊，醒了，把头抬起来——


方倩倩从后面赶了上来，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歪嘴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