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寿小仪的故事

听雨眠

（1）

“麦铃，别看我在江南算是个长相难看的女人，但是，在青藏高原我可以算个大美女，追求过我的汉族军人，起码有一百多个，我数都数不过来！”

高龄产后来上班的寿小仪，变了，话痨。

寿小仪和麦铃都是一家银行的会计，一个办公室就我们俩人，寿小仪记帐，麦铃复核。我们平时的工作不忙，每天一般最多只有记三、四十笔流水账。账记完就没事了。在小仪没生孩子之前，我们俩八小时内没事干时，我或练书法或写小品文玩，小仪看《八小时以外》等休闲杂志，俩都属于话语不多的女人。

小仪于三年前从青藏高原的一家国有银行调到我们单位。刚调来时她已经三十四岁了，当时未婚。

小仪是H市当地人。当年国家人事部和人民银行总行在高考落榜生中招银行干部培训生，定向去青藏工作。连续两年高考失利的H市重点中学教师子女寿小仪坚拒父母让她再高复一年的建议，以死相逼，要求父母同意她去青藏高原工作。

就这样，小仪把她人生最美好的花样年华的献给了青藏高原的金融银行业，整整十二年。

寿小仪，除了身材高佻，真的谈不上漂亮，刚从青藏调回时更其！脸上皮肤红黑粗干，根本不像个江南女子。在过了一年多后，她开始返老还“嫩”，皮肤渐渐地白净了起来。但脸型五官那些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是江南的和风细雨能够重新塑造的，小仪的脸庞很扁平，稍有近视或老花眼疾的人，是很难看出她脸上有五官起伏的，加之她眉毛淡，眼睛眯，嘴唇薄，不凑近一尺半距离看她，她的脸就是一张毛坯大麦饼。

“麦铃，不是在高原工作的男人我一个都看不上这个问题。主要是我爸爸妈妈一直写信要我调回来，说我外婆去世前非要他们答应叫我回来才肯闭上眼睛。所以我一直在犹豫，我才一次次错过结婚成家机会的。唉，女人，一过了二十八岁后，日子就象飞一样，一眨眼就三十多岁了。我才下定决心回来。说实话，假如不是父母急催，我自己还是喜欢单枪匹马的在青藏高原工作。”

“小仪，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生了个大胖儿子。申屠行长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我和他做过三、四年邻居，对他多多少少有点了解。你的坚持，你的努力，现在终于都有了好的结果。”麦铃第一次这样对小仪说时，态度是很诚恳的，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可是，不知何故，小仪听了，当即话语嘎然而止，一时间，默不作声了。所以，每当我听烦了小仪的那些重复话语时，我就复述这句话来作为“交通警示红灯”用，间接的命小仪的嘴巴“刹车”。

申屠行长是寿小仪的丈夫。申屠行长比小仪大十岁。三年前小仪调到我们行工作时，申屠是我们行的副行长，老婆肝癌多年刚去世不久，女儿申屠雯当时上幼儿园大班。申屠与小仪结婚后，申屠被组织派去组建另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并当上了该银行的正行长。

听雨眠

五零生人申屠，可以说，是一个勇立时代潮头的人。经历过罢课闹革命文攻武卫红卫兵，北大荒建设兵团知青，工农兵大学生。也许，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赶时代潮头上了，以至于，在八十年代中期，好不容易从东北某家银行调回浙江老家工作时，当时已经三十五岁的他，却还是个未婚单身男人。

申屠的个人条件并不好。父母是在电影院、戏院、体育场门口卖花生瓜子茴香豆等休闲果的流动小贩。他自称身高一米六八，我估计这是他穿上有跟的皮鞋再稍稍踮起脚尖测量的，要是他穿上建设兵团橡胶底帆布劳保鞋测量是到不了这个高度的。

在媒人的努力，和申屠自己艰苦卓越的奋斗下，市五金交电公司营业部卖日光灯管的老姑娘胖兰兰，终于同意嫁给了比她身材个头要小好几圈的申屠。

申屠和胖兰兰结婚后，入住银行新落成的家属楼，一度与住在银行单身集体宿舍的麦铃为邻。

胖兰兰婚后不久便有喜了，怀孕后期体检时，查出了她患上肝癌。晴天霹雳！

不得不佩服申屠的坚韧！女儿申屠雯出生后，申屠一边亲力亲为地照顾病妻和幼女，一边工作相当勤苦，事业一点儿也没有因家有病妻幼女而耽误。每当我们早起刷牙洗梳时，申屠已经买好他家一天的菜回家交给保姆后，去上班了。上夜班的工人，有时会在半夜三更的上下班途中，遇见一个中年小个子男人，抱着一个有夜哭习性的女婴边溜达边借马路灯光在看文件。这个小个子男人就是某银行办公室秘书、副主任、主任到后来副行长的申屠先生。

可是，女儿申屠雯，也许是父母大龄得女太不容易，又加上明摆着其母不会活的太久，她终将会年幼丧母等等原因，所以家人和周围的人，都对她宠爱忍让有加，导致她自幼性情很自我，尖刻又敏感，仿佛天下人都有亏欠她似的。申屠雯特别憎恶别人同情她。假如别人多看她一眼，就会被她怀疑是在同情她，可怜她，她会狠狠的回敬人家一个仇恨的大白眼。我曾有一次蹲下身来，仰脸对她说：“雯雯的小辫子扎的真好看，又是你爸爸给扎的吧？”结果被她的唾沫水啐了满满一脸。

胖兰兰去世后，大家都认为申屠要续弦会很费波折很伤脑筋，都说，能通过他宝贝女儿申屠雯这一关的，除非是神仙下凡。申屠雯对每一个接近她爸爸的女人，都充满敌意，都被她疑为是对她爸有所企图。

寿小仪是怎样取得申屠雯信任的？是个迷。也许是刚从青藏高原下来时的寿小仪的相貌与气质太与众不同，使申屠雯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心？也许是那些藏银与蓝红松石做成的藏饰项圈手镯，对申屠雯实在太有吸引力？不得而知。

反正，我们看到，申屠雯独独只对寿小仪不翻白眼，不吐唾沫。渐渐的，我们又发现，申屠出差时，不用把女儿暂时送到年老的父母家去了，就麻烦单身大龄女寿小仪来带，由寿小仪接送申屠雯小朋友上下幼儿园或小学。

补充一句，胖兰兰去世后，申屠家就不用保姆了。由申屠亲自照顾上幼儿园（后上小学）女儿的生活起居。

听雨眠

不知道申屠和寿小仪有没有始料到，他俩的结合，会遭受到两个强悍女子情绪激烈的反应。一个大骂申屠是骗子大流氓，另一个哭叫寿小仪是妖怪不要脸。前者是省城一家大医院的一位丁姓女护士，后者就是申屠的女儿申屠雯。

申屠的前妻胖兰兰生前曾在省城的那家大医院动过两次大手术，丁女便是那家医院的护士。离异单身的丁护士，非常仰慕肝癌病人家属申屠的坚毅，责任，劳心又劳力，于是在胖兰兰去世后（前？），就正式与申屠建立了“地下”情。两个单身成年男女的情之所以“地下”，是惧于年幼的申屠雯太不懂事。申屠非常在意他的宝贝女儿，而非常在意申屠的丁护士，只能自觉自愿的先委屈于“地下”，企盼申屠雯有朝一日“懂事”起来后再见阳光。丁护士在省城工作，申屠在H市工作，两地相差一百五十多公里，外人都不知晓有这样的一段“地下”隐情。

夜长——梦多！申屠要二婚了，新娘却不是她！丁护士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告！告他个身败名裂鸡飞蛋打！可是，已经是九十年代了，九十年代的群众和组织都已经“进化”到了一定的人性化程度，他们认为，她丁护士是年近四十离异单身寂寞女人，又不是十四岁未成年少女，她与中年丧偶单身同样寂寞的男人申屠之间，那是干柴烈火加汽油，相互暖个身的事，谁流了谁的氓？鬼才知道！可怜的丁护士的气急败坏的言行举止，只给人留下个茶后饭余的谈资笑柄，申屠并没有因此而在他的干部人事档案袋中增添了一份生活作风问题的不良记录，更没有因此而被撸了职务。

最棘手的问题，还是申屠雯的抵触态度。烦恼呀！

为此，申屠与寿小仪的婚房并没有做在申屠原来的家，申屠原来的家（即银行家属楼）就留给申屠雯和她的姑姑住。她姑姑是有自己的家室的，但为了帮助命运多舛的哥哥，没办法，只能暂时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公婆照看。后来，姑姑和姑夫索性都住进了申屠雯的家。

很少有人同情寿小仪。说她太会用手腕，借哄过申屠雯之道，将申屠弄到身边，可是做上行长太太之后，却与申屠雯不共戴天了。人诘问，她为什么不再施施手腕，给申屠和申屠雯一个完整的家呢？

寿小仪对别人这些嚼舌头的话语总会有所风闻吧？

产假、哺乳假后变为话痨的寿小仪，从来没有向我直言抱怨过自己的婚姻，甚至很少提及她现在的家庭生活情况。她只告诉过我一次，说申屠生活上非常节俭，只要他的牙刷上还有一根毛没有掉光，他就舍不得弃之，就用那一根毛刷他的牙，但申屠对他人他事却出手非常的大方，申屠先前的收入都花费在各种“铺路”上了，所以他们俩结婚时，申屠没有积蓄。而寿小仪因有高原补贴，工资收入较高，她是带上很厚实的嫁妆出嫁的。

呀啦嗦~~~！寿小仪一遍遍告诉我，在那遥远的青藏高原，有她的最美丽的青春。

我在想，一个妙龄适婚女子，要抵御住一百多个青壮男子的争先恐后的大献殷勤，那她该有多强坚的神经与意志呀！

漫卷云舒

我怎么感觉她的开头话像是杨二说的呀?

文章很形象的叙述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中年女子的样子
仿佛就在眼前坐着
她的生活和外貌都历历在目,
言不由衷的话语,还有一定的心计
不过总感觉结尾有些仓促了,
是否还没有完呢?

听雨眠

原帖由 漫卷云舒 于 2008-2-25 19:44 发表
我怎么感觉她的开头话像是杨二说的呀?

文章很形象的叙述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中年女子的样子
仿佛就在眼前坐着
她的生活和外貌都历历在目,
言不由衷的话语,还有一定的心计
不过总感觉结尾有些仓促了,
是否还没有 ...

估计还会续下去，月底工作忙，忙过，再续。

芙蓉蝶

好看，有意思。文字相当老道。向你学习。期待下文

[ 本帖最后由 芙蓉蝶 于 2008-2-26 08:50 编辑 ]

漫卷云舒

继续关注中

flowerbaby

期待中

西湖小妖

看得正入神，一不小心，云姐的回贴上来了

白条鱼

特别喜欢看这些人物故事
就像在自己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