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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走,看游行去 [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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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3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走,看游行去  [短篇小说]

那年,我十三岁。
老爸正喊我,嗨,阿龙,西湖,三角六。
我急忙放下作业,跑到老爸的裁衣作板前。
听那声儿高高的亮亮的,就知道老爸正开心咧,趁这时,我提个小要求,准成。
我手一摊,捏住了老爸递来的略带点体温的四张角钱和一方烟票,并没立马去买烟,只是眼巴巴地瞅着老爸,。
老爸眉头一皱,也没停下手中的活儿,那裁衣剪刀在布料上一路咕咕地唱过去。有事?
我点点头,却不说话。
挨老师骂了?兴头上的老爸不开心了。
哪会呢。我轻咳一下,清了清嗓子。爸,今年国庆节一定要带我去看游行。
不知哪年起,”计划”作为关键词,已经深入到了看国庆游行之类的事儿。你要去看,必须经过居民区的”组织程序”:报名,审批,再集队进场。看的人往往比游的人更累,因为要在国庆前的后半夜就到达指定区域等候,而游的人则可以天亮后才到指定区域集合。
看游行?老爸楞了一下,眼睛盯着剪刀和尺子,好久才开了口,你不知道?爸爸没空,冬裁缝夏郎中嘛,逢年过节的生意最忙了。
上课时,老师说了,过节后,我要做一篇描写国庆游行的作文,代表我们班上报区教育局去,参加全区小学生作文比赛。我憋足劲,一口气说完这么个长句。
老爸扬起了眉毛,嗬,出秀才了?
是这样的。我一听,有门,说话也利索起来了。那天作文课上,老师叫我朗读了自己写秋游的作文,她对全班同学说写得不错,如果写国庆游行一定更好了。她给我布置了特别作业,还强调是”政治任务”。
这么重要?老爸笑起来。我觉得,其实老爸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老爸绰号”长子”,要弯下腰才能抚摸一下我的额头,嗯,小鬼真的大起来了,爸爸把接进手里的生活尽快赶出来,争取能带你去看游行,好吧?
我蹦起来,一路喊着,爸爸要带我去看国庆游行啦,爸爸要带我去看国庆游行啦。
杭谚说得好: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这个”作”字引伸出日后的”作女””作秀”等等,竟也风行一时,可算是乡人对母语之贡献吧。
我亦蹦亦喊地行走着,一不小心就被绊了个踉跄。慌忙中,我赶紧刹住脚步,一抬头却看见,原先夹裹在角钱中的一方烟票竟脱了手,随风飘摇而去。我楞了,两只眼睛也跟着那小小的纸片忽上忽下地跳舞~~
趁此空闲,补叙几句:”计划经济”时代,票证多如牛毛,吃的糖果,喝的老酒,穿的衣料,煮的铝锅,洗的肥皂,用的草纸,皆票票到位。烟票更属紧俏之列,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张烟票钱竟比一包烟还贵。我老爸抽烟总在杭产烟的”铁三角”中打转转:生意好,钱赚得多,开心了买三角六的西湖;生意不好,钱赚得少,懊恼了买一角八的”大头雄狮”;生意不好不坏的平常日子,就平平常常地抽二角八的利群。所以老爸的喜怒哀乐,我只要听调儿,叫去买啥烟,就一目了然。
秋风瑟瑟 ,那方烟票还在悠悠地飘摇,飘摇。突兀,一只精瘦精瘦的”猴爪”闪电般地横空出世,攥住了那纸片。
小猢狲,我惊叫起来,快还我烟票。
龙哥,别急,小猢狲讨好地凑过来,抓一只蝴蝶我都给你的。
我胸脯一挺,拿来。
不过嘛,小猢狲面对我矮了下去,吞吞吐吐起来,我想跟你们一道去看国庆游行。
就你?我不屑地哼一声,开什么玩笑。
小猢狲比我小两岁,在孩子中,一向是被打入”另册”的。从记事起,他就是爷孙俩一起过的。他说他爸”出差”,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其实,我们都从大人那里知道他爸早去阎王爷处报到了—“镇反”时被政府逮住毙了。他妈丢下吃奶的婴儿不知所踪。他爷抱着他,这儿讨一口奶,那儿讨一碗粥地拉扯着他。他爷自然是叫”老猢狲”,又是只老瘦猴,如今祖孙俩靠给居民区管自来水笼头过日子。当时我们那一片上百户人家的吃水,就这一只公用水笼头。年过花甲的老猢狲管水兼挑水,挑不了一担就挑半担,还特意箍了副小水桶送水,靠赚点水钱谋生。小猢狲还真灵验了那句”没娘儿子天照应”,饭吃不饱,衣穿不暖,书没得读,偏偏贱生贱养贱长成,还格外地机敏,活络,能帮着他爷挑半担的小水桶,就是浑身那股湿漉漉的又霉又酸的水醒味儿,叫人捏鼻子。
这样的讨饭佬,我能和他一块儿玩?笑话。我一把夺过那张烟票,用教训的口气对他说,也不去照一下镜子,我和你一样高吗?要去,自己去居委会报名呀。
小猢狲像只瘪了的气球,我去过了,他们不让报名。龙哥,今后我给你当马前侍卫怎么样?帐下听令,两肋插刀。说着,他还夸张地拍了拍瘦骨嶙峋的小胸脯,样子挺滑稽的。
这家伙是听惯了”贴壁大书”的。杭州的巷头弄脑有许多书场,讲杭州评话,也称”说大书”,没钱的老头小孩就贴立在墙壁旮旯里听白书。久而久之,小猢狲说起话来,还有点儿古侠遗风的老腔老调。这会儿,他的话正搔着了我的痒痒,满足了我的英雄欲。我不禁咧嘴大笑,亏你机灵,行啊,呆会儿我跟爸爸说说,给你到”地保阿奶”那儿去讨个保吧。
这才是我的好龙哥嘛,小猢狲深谙”马屁不穿帮”之道,又不失时机地再送上一顶高帽子,我早说过,古有及时雨,今有阿龙哥嘛。
别油腔滑调,严肃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重声重气地问,哎,那个顺口溜听说是你喊出来的?
哪个顺口溜?小猢狲装糊涂了,我可从来没得罪过你呀,我的龙哥。
哼,你没得罪我,可你得罪我爸。我狠狠地说,怎么,真忘了?快叫你唱破天了呢。
嗬,我想起来了,准是。他像是才记起来,随口荡出:
“长子长在脚,
胖子胖在肚,
‘地保阿奶’大屁股”。
你敢再唱?我愤怒了,做出要揍他的动作。
好好好,不唱了,不过都是事实嘛。他好像挺大气地手一挥,为了龙哥,我封嘴。
封嘴?一言为定?
封嘴。一言为定。
他还和我钩了手指,并趁机补上一句,看游行的事也这样定了。
这猢狲,我心里骂上一句,嘴里倒是留口三分的,那就看你的表现吧。
乌拉,这家伙喊着蹿着跑了。他行走的姿势与众不同。他从来也不一步跟一步地向前,而总是两脚并举,一蹿一蹿地跳跃着,跳跃着前进。嗨,十足的一付猴相。
分手后,我还在琢磨这家伙,他也挺有趣的。那顺口溜倒也朗朗上口,邻里都叫我爸”长子”,也正因为有两条”鹭鸶腿”。胖子的事下文再说,”地保阿奶”嘛,说到曹操,曹操准到。
刚回家与老爸说好带小猢狲同去看游行的事,居民区治保主任”地保阿奶”就后脚赶前脚地进了我家门。
长子老板,生意好。这简直成了每次”地保阿奶”进门的习惯性问候语了。
我最反感这个”长子老板”的称呼,学校里老师教育我们,老板就是资本家,就是剥削阶级。我老爸解放前在制衣厂当雇工,解放后”打老虎”时失了业,就东借西凑买了一架缝纫机,租个门面开小铺子,合作化时并进集体联社,六十年代初响应国家号召,分担国家困难才又重新回了家,开起个体的铺子,叫”老板”岂非污蔑?我读了几年书,晓得大是大非,曾经跟”地保阿奶”论过理,没想到老爸倒来”和稀泥”,说是”叫叫又怕啥,旧社会我想当老板还没这个命”,真叫我气了也白气。但从此后,凡”地保阿奶”进门,我总躲开去了。今天我照例想躲开,但为了已经答应小猢狲,就磨蹭着想听消息。
主任,辛苦了。老爸放下手里的活儿,亲自倒了杯茶递上前,有啥事叫人带个信来,我会马上到的。
为人民服务嘛,”地保阿奶”最会摆这套噱头了。她桌前一坐,捧上茶杯,轻轻一吹,微微一口,然后就一本正经地打官腔。我们当干部的,不过是为政府跑跑腿,为群众做做事,辛苦也是应该的。
到底当干部的,觉悟高,思想好,不像我们只晓得挣工吃饭,想为大家跑跑腿还找不上门路呢。老爸当学徒前读过三年私塾,工余时也常去听听大书,说起话来倒也有些棱角,我听了想笑。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地保阿奶”蛮会找台阶下的,闲话不说了,我来登记看游行的,你家阿嫂有单位,撇开不管,你和儿子两个都去吧?
本来是不麻烦你们了,我也不喜欢轧热闹的,偏偏阿龙学校里派了个任务,说去看看游行,受受教育,那我就报名三个吧。
三个?”地保阿奶”正要往登记本上画,一惊,手里的铅笔芯差点揿断了,来了乡下客人?怎么没去报临时户口?
喝口水,急嘛不要急,老爸一副”你急我不急”的神态,慢吞吞地加以说明,第三个人你认识的,管水佬的孙子。
不行,”地保阿奶”一脸严肃,这个小鬼头成份不好,出问题谁负责?
主任,小鬼小,看你怎么教,老爸一脸和气,看个游行的,能出啥大问题。
“地保阿奶”突然想起了个有力的证据,哼,小鬼?人小鬼大,还编了啥顺口溜,长子啦胖子啦的,到处传播,影响极坏。
对呀,这就更需要教育了,今天的老爸竟好会说话了,小孩子全靠大人来教育,我家阿龙也说这小鬼就是欠教育,通过去看游行,受受爱国主义教育,说不定就会转变好了呢。
“地保阿奶”一时噎住了,半晌才说,那你们可要千万看好他,出了问题就难交待的。
老爸笑了,大家负责,你们干部负责,我们群众也负责,关心下一代人人有责嘛。
这个责任嘛,带去的人当然负得多一点。”地保阿奶”想来也只能这么说了,不过,这小鬼去看游行时可得换身干净衣服,否则有碍观瞻的。
这好办,我家阿龙穿过的旧衣服给几件吧,老爸拍板说,反正决不给大好形势抹黑。
都说长子老板良心好,的确的确,”地保阿奶”顺风扯篷了,就一面招呼着,你忙你忙,一面抬起大屁股,摇摇摆摆而去。
说实话,这一下老爸在我的心目中又高大了不少。
[篇幅所限,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隐士1978 于 2006-10-3 19:13 编辑 ]
发表于 2006-10-3 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走,看游行去 [短篇小说中篇]

走,看游行去[短篇小说中篇]
[紧接上篇]
国庆前两天,刚吃完晚饭,小猢狲匆匆地跑来,满脸神秘地对我说,最新消息,胖子要带他那五个”弟”,去西湖边看刚搭好了的”国庆观礼台”。
孙胖子是我们居民区地界内最知名人士,他大名孙虎根,长得虎背熊腰,早先在铁工厂里敲大榔头,当上劳动模范后,坐上车间主任交椅。人到中年,一股福相,虽说还是一套工装满身油污,但那肚子却也”将军”了,难怪有顺口溜的”胖子胖在肚”之说。
他干活拼命,生孩子也拼命,夫妻俩齐心协力连续生了五个”弟”:老大宝弟,老二连弟,老三招弟,老四根弟,老么来弟。孩子一多,家庭困难,胖子却偏不罢休,怎么观世音只送”甏”来不送”壶”?虽说五个”弟”长大后都改了女旁的”娣”,但当年却是货真价实的”弟”字。孙胖子不愧模范脾气,硬是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屡败屡战,终于在”五朵金花”盛开后,结出了一只”金果果”。那天,他从产院乐颠颠地跑回家,一路逢男便递烟,逢女便分糖,还充满自傲地说,这次是”壶”不是”甏”!
我和小猢狲跑到孙家门前时,他们大队人马正个个穿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人人喜笑颜开,像是去赴一场盛宴。
此刻,正是孙胖子家的幸福时光。他老婆对自己的丈夫有句很到位的评语:老孙这人呀,是”拼死拼活做一年,惬意快活过一天”。这一天指的就是,劳动模范上观礼台,和省市领导各界首长一起并并肩,向台下走来的游行队伍挥挥手。为着这神圣的一刻,他家还别出心裁地进行”彩排”和预演,那就是”观礼台”刚峻工时的夜晚,全家庄严地去走一遭。因为真到国庆那天,孙胖子只能最多带一个小孩子去进场的,这是规矩。
孙胖子雄纠纠地率领着这支”子弟兵”们。五个”弟”正好一排五线谱,多来米发少,他老婆手抱婴儿压阵,一路气昂昂。孙胖子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那张邀他上”观礼台”的大红烫金请柬,胸前别着火焰色的”代表证”标签。那一脸虔诚,一身豪气,我要在后来”文革”中的”早请示晚汇报”诵读”万寿无疆永远健康”时,才再次领略。
我和小猢狲跟上他家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西湖三码头的”检阅台”进发。
当年的检阅台背湖临街,自北往南,面对宽阔的湖滨路一线伸展,长达数百米。在三码头是中央的主席台,台基有一人多高。由于刚峻工,台上的布置还没到位,我们只能想象国庆那天的辉煌。
主席台两侧是阶梯式的长长的观礼台,由于有警戒线,我们也无法再向前靠近了。
孙胖子指点着,诉说着,激情燃烧,红地毯啦,军乐队啦,五彩气球和平鸽啦,少年献花鸣礼炮啦,首长桌前的麦克风啦,代表桌上的水果盘啦~~他说得大风起兮云飞扬,我们听得心跳跃嗬血沸腾。
工人们正挑灯夜战,打砂纸,涂油漆,摆盆花,拉天幕~~
秋风阵阵,吹过来那新鲜木料和时令花卉的清香,好舒爽;然而剌鼻的油漆味也随风袭来,我只觉得鼻腔一紧,一股气流猛冲上来,于是打了个特响亮的喷囔:啊嘁—
孙家老少惊了一下,面对我的连声致歉,孙胖子无奈地宣布进行最后一个程序:齐唱。
这大概是孙劳模最风光的时刻了,预备—起,他双手在空气中东一榔头西一锤地乱舞一通,美美地过了回”指挥瘾”。
我们都一齐猛张嘴巴,五个”弟”的嗓音尖锐得如金钢钻划过玻璃:
“戴花要戴大红花,
骑马要骑千里马。
唱歌要唱跃进歌,
听话要听党的话。”
国庆的凌晨,夜色还笼罩着城市,孙胖子们还在酣睡,居民区就响起了集合的哨音。
急促的哨声撞醒了我。我揉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
老爸默默地抽着烟,慈爱的脸上有几分憔悴,醒了?到底年纪小,睡性好。
我迅捷地穿好,匆匆地刷牙洗脸。
老爸嘱我添了件毛衣,还递来一条围巾,围上,你妈加夜班没回家,我翻了老半天才给翻出来的。
我心头一热,接过围巾,就拎起昨晚备好的那只书包。包里已经塞满了饼干,茶水,连环画,还有一个红烧肉罐头。
老爸带我赶紧出门了。
淡淡月辉里,面对正在集合的人群,”地保阿奶”在做出发前的动员报告,人家三点,我们两点半,提前半个钟头,是要检验我们的革命自觉性和组织纪律性。能参加观看国庆游行,是我们革命群众的光荣。大家要提高革命警惕性,谨防阶级敌人的破坏捣乱。注意,现在准备出发,排好队,两个一排,手拉手,不要让陌生人插进我们的队伍。进场和等待过程中,要高唱革命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服从命令听指挥,思想革命化,行动军事化。大家认真听我的哨子声,统一步调。
人们早已不耐烦她的噜哩噜嗦了,反正只听到一连串”革命革命”的。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大屁股,事情多”,引出一阵哄笑,于是都喊着”天真冷”,一齐跺起脚来,噼哩啪啦地响成一片。
小猢狲就是在这个时候钻出来的。
乍一看,竟有了陌生感,他穿得从来没有过这般干净,挺别扭的。不知为什么,他偏穿了件特别宽大的大夹衣,与其精瘦的身材极不相称,活像是刚从戏台上走出来的角色。
苍蝇套豆壳,苍蝇套豆壳,我一边嚷嚷一边去拉扯他的衣装。
给你的贴身衣裳有哇,偏要弄件道袍穿?老爸噗哧一笑,猢狲耍把戏,出洋相。
谁在出洋相?”地保阿奶”嗅觉特灵,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小鬼为啥出洋相?我们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呢。
没为什么的,小猢狲的”接口令”不错,欢喜欢喜,鼻头当马骑,我就欢喜穿这件,穿得舒服嘛。难道舒不舒服,我穿的人还是你们看的人晓得?
“地保阿奶”听了自然不舒服,看问题的眼光更尖锐了,小鬼嘴巴真老?今天是啥日子?你出洋相,是什么居心?
老爸一看局面有些僵,忙插进来打圆场,还是就事论事,还是就事论事嘛,这辰光是有点冷的,穿大一点穿多一点也好,也好。
小猢狲嘴一噘,穿得大,吃得多,有啥不行?说明”社会主义好啊社会主义好”。他还兴致勃勃地唱上了哩。
“地保阿奶”一下子没词儿了,但她总能顺着自己的思路找话说,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味道。说着,她还鼻子抽缩一下,嗅了嗅,轻轻摇着头,长子老板,你要看紧点这小鬼,别惹出啥麻烦事儿来。
晓得晓得,老爸应承着,对我俩说,你俩结伴,要听居民干部的,懂事点儿,听话。
好的好的,我和小猢狲一齐点着头。
小插曲一过,”地保阿奶”走到队伍前头,吹响了哨子。
这是一支携老挟幼的老百姓队伍,有节奏的哨音却带不出有节奏的步伐,试了几遍,仍然有点杂乱,有点拖沓。有人说了,又不是去游行的,去看的有啥整不整齐。
“地保阿奶”摇着头,也只好这样了。
我们顶着星光,穿大街走小巷,跟着哨响进发。
行进中,我认真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小猢狲。他脖子一细,脑袋就大,那双眼睛闪动得很快,流露出顽皮且固执的光芒。我警告他,别惹事。
他头一扭,挺委屈地说,我哪想招事儿,不过就想能开心一些呀。
我还能说什么呢?
沿途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过了两道用绳子拉起的警戒线,第一道守着的是身穿制服的民警,第二道则是戴着纠察臂章的居民干部们。
今天的杭州城提早醒来了,从一条条街巷深处涌出来一支支说不上整齐且也还算精神的队伍,渐渐地汇成一条人的河流,流到我们城市的主干道解放路上,流着流着不动了,然后哗地一声分流向两岸,在道路两侧变成了一处处的岸石,凝固起来。
我们居民区分配到的位置很靠前,在解放路与湖滨路的拐角处,离西湖不远,身后是个加油站。在两棵悬铃木之间的小小空地上,席地而坐的约有百把人。看着老爸铺展开随身携带用作裁剪纸样的两大张牛皮纸,我特自豪,瞧,周边铺地的都只有废报纸呀。
黎明前的风凉嗖嗖地吹拂着,一弯新月在天穹中淡淡地寂寞着,几粒稀疏的星星抖得厉害,几片悬铃木的枯叶悠悠落下。我躺下来,睡不着,却听到露滴的声音。
老爸与邻人在抽烟,烟头的火星一跳一跳地。他们进行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寒意如秋水般漫开来,天亮前的黑暗最难熬,竟听到有蚊子围绕着我们盘旋。
我不由缩紧脖子,裹紧毛衣和围巾。
老爸突然问道,咦,管水佬的孙子呢?
刚才还在,我从迷糊中一激灵,这家伙真是坐不牢的猢狲屁股,跑开去连招呼也不打。
老爸忙立起身说,找找吧。
我喊起来,小猢狲,小猢狲。
“地保阿奶”闻声赶到。她一迭声地说,叫你们管牢管牢,眼睛好像画画的,怎么会看不住的?快去找呀,再叫几个人,大家分头找。
正要忙作一团时,小猢狲仿佛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他拎着裤子摇着身子,满不在乎地说,我去撒尿了,找啥找的。
老爸松了口气,为啥不打个招呼,叫我们好一阵乱。
“地保阿奶”盯着小猢狲鼓囊囊的衣裳,警戒性极高地说,别动,你身上藏着啥东西?
没,没啥东西呀。小猢狲一脸无辜地说。
哼,莫名其妙的失踪,莫名其妙的出来,”地保阿奶”那阶级斗争的弦绷紧了,面对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小家伙,她失去了耐心,你把衣裳脱下来,让我们看看。
你们要搜查?小猢狲的声音也变调了,我为啥要让你搜?
心虚了不是,”地保阿奶”得意起来,老实说,再狡猾的阶级敌人我也能对付。
我变~阶级~敌人啦?小猢狲害怕了,说话也有了点结巴,搜就~搜吧。他低垂着脑袋,脱下那件大夹衣,狠狠地甩过来。
“地保阿奶”挺有经验地将衣裳先猛地抖了一把,那衣裳像一只大鸟长开翅膀拍击了一下,并没有羽毛被抖落;接着,她又将衣裳里里外外地一寸一寸地捏过去,捏过去,还是一脸的失望;最后,才搜口袋,每只口袋都被翻了出来,像一只只大烧饼。
好了,现在她手中出现了一包火柴,一包两分钱随处能买到的普普通通的火柴。
她有些尴尬,却偏将说话的声音提升了一个八度,好哇,藏一包火柴,干什么?
小猢狲嘴唇紧闭,拒绝回答。逼急了,就迸出一个字:玩!
玩?玩火?火是你玩的吗?”地保阿奶”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
老爸又来和稀泥了,算了算了,一场虚惊,火嘛,当然不能玩,教育过就好了,好了。
不行,”地保阿奶”怒气未消,充公没收!她嚷着,像一只被蟋蟀草激怒了的张开大牙,展开翅翼,跃跃欲斗的蛐蛐。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说啥的都有:对个毛孩子这样凶干啥,也太没修养了;不怪干部,这孩子也太没规矩了;没劲,大主任小鬼头吵架;一二三,打一场算啦~~
还是老爸一锤定音,火柴嘛没收算了,回去我赔小鬼一包。
小猢狲不吭声了。
“地保阿奶”很有面子地走开了。
围观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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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隐士1978 于 2006-10-3 19:00 编辑 ]
发表于 2006-10-3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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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保阿奶”听了自然不舒服,看问题的眼光更尖锐了,小鬼嘴巴真老?今天是啥日子?你出洋相,是什么居心?




老爸一看局面有些僵,忙插进来打圆场,还是就事论事,还是就事论事嘛,这辰光是有点冷的,穿大一点穿多一点也好,也好。

小猢狲嘴一噘,穿得大,吃得多,有啥不行?说明”社会主义好啊社会主义好”。他还兴致勃勃地唱上了哩。

“地保阿奶”一下子没词儿了,但她总能顺着自己的思路找话说,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味道。说着,她还鼻子抽缩一下,嗅了嗅,轻轻摇着头,长子老板,你要看紧点这小鬼,别惹出啥麻烦事儿来。

晓得晓得,老爸应承着,对我俩说,你俩结伴,要听居民干部的,懂事点儿,听话。

好的好的,我和小猢狲一齐点着头。

小插曲一过,”地保阿奶”走到队伍前头,吹响了哨子。

这是一支携老挟幼的老百姓队伍,有节奏的哨音却带不出有节奏的步伐,试了几遍,仍然有点杂乱,有点拖沓。有人说了,又不是去游行的,去看的有啥整不整齐。

“地保阿奶”摇着头,也只好这样了。

我们顶着星光,穿大街走小巷,跟着哨响进发。

行进中,我认真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小猢狲。他脖子一细,脑袋就大,那双眼睛闪动得很快,流露出顽皮且固执的光芒。我警告他,别惹事。

他头一扭,挺委屈地说,我哪想招事儿,不过就想能开心一些呀。

我还能说什么呢?

沿途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过了两道用绳子拉起的警戒线,第一道守着的是身穿制服的民警,第二道则是戴着纠察臂章的居民干部们。

今天的杭州城提早醒来了,从一条条街巷深处涌出来一支支说不上整齐且也还算精神的队伍,渐渐地汇成一条人的河流,流到我们城市的主干道解放路上,流着流着不动了,然后哗地一声分流向两岸,在道路两侧变成了一处处的岸石,凝固起来。

我们居民区分配到的位置很靠前,在解放路与湖滨路的拐角处,离西湖不远,身后是个加油站。在两棵悬铃木之间的小小空地上,席地而坐的约有百把人。看着老爸铺展开随身携带用作裁剪纸样的两大张牛皮纸,我特自豪,瞧,周边铺地的都只有废报纸呀。

黎明前的风凉嗖嗖地吹拂着,一弯新月在天穹中淡淡地寂寞着,几粒稀疏的星星抖得厉害,几片悬铃木的枯叶悠悠落下。我躺下来,睡不着,却听到露滴的声音。

老爸与邻人在抽烟,烟头的火星一跳一跳地。他们进行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寒意如秋水般漫开来,天亮前的黑暗最难熬,竟听到有蚊子围绕着我们盘旋。

我不由缩紧脖子,裹紧毛衣和围巾。

老爸突然问道,咦,管水佬的孙子呢?

刚才还在,我从迷糊中一激灵,这家伙真是坐不牢的猢狲屁股,跑开去连招呼也不打。

老爸忙立起身说,找找吧。

我喊起来,小猢狲,小猢狲。

“地保阿奶”闻声赶到。她一迭声地说,叫你们管牢管牢,眼睛好像画画的,怎么会看不住的?快去找呀,再叫几个人,大家分头找。

正要忙作一团时,小猢狲仿佛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他拎着裤子摇着身子,满不在乎地说,我去撒尿了,找啥找的。

老爸松了口气,为啥不打个招呼,叫我们好一阵乱。

“地保阿奶”盯着小猢狲鼓囊囊的衣裳,警戒性极高地说,别动,你身上藏着啥东西?

没,没啥东西呀。小猢狲一脸无辜地说。

哼,莫名其妙的失踪,莫名其妙的出来,”地保阿奶”那阶级斗争的弦绷紧了,面对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小家伙,她失去了耐心,你把衣裳脱下来,让我们看看。

你们要搜查?小猢狲的声音也变调了,我为啥要让你搜?

心虚了不是,”地保阿奶”得意起来,老实说,再狡猾的阶级敌人我也能对付。

我变~阶级~敌人啦?小猢狲害怕了,说话也有了点结巴,搜就~搜吧。他低垂着脑袋,脱下那件大夹衣,狠狠地甩过来。

“地保阿奶”挺有经验地将衣裳先猛地抖了一把,那衣裳像一只大鸟长开翅膀拍击了一下,并没有羽毛被抖落;接着,她又将衣裳里里外外地一寸一寸地捏过去,捏过去,还是一脸的失望;最后,才搜口袋,每只口袋都被翻了出来,像一只只大烧饼。

好了,现在她手中出现了一包火柴,一包两分钱随处能买到的普普通通的火柴。

她有些尴尬,却偏将说话的声音提升了一个八度,好哇,藏一包火柴,干什么?

小猢狲嘴唇紧闭,拒绝回答。逼急了,就迸出一个字:玩!

玩?玩火?火是你玩的吗?”地保阿奶”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

老爸又来和稀泥了,算了算了,一场虚惊,火嘛,当然不能玩,教育过就好了,好了。

不行,”地保阿奶”怒气未消,充公没收!她嚷着,像一只被蟋蟀草激怒了的张开大牙,展开翅翼,跃跃欲斗的蛐蛐。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说啥的都有:对个毛孩子这样凶干啥,也太没修养了;不怪干部,这孩子也太没规矩了;没劲,大主任小鬼头吵架;一二三,打一场算啦~~

还是老爸一锤定音,火柴嘛没收算了,回去我赔小鬼一包。

小猢狲不吭声了。

“地保阿奶”很有面子地走开了。

围观也就散了。



这一闹,漫漫的长夜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曙色划开一道缝隙。抬头看,悬铃木的枝叶上色彩在流动着,黑里带出灰,灰中显出白,白又逐步透出红来了。

天终于一丝丝地亮起来了,微风送来草木的晨香。

等待中的人们随着清晨的来临逐渐活泼起来,有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站立起来的;有跺着脚,跑动起来的;有做广播操或打太极拳的。

小猢狲不知有从哪来的精气神儿,快活地窜来窜去,像一只晨光中洒欢的小狗。

我招呼他,吃点干食喝口水。

他却摇手说,没事,想吃随处有的。

无所事事中的等待最磨人,草草对付过早餐后,人们各自找乐,有打扑克的,下军棋的,也有坐着打瞌睡的。只要那里有一点响动就会立即招来许多双眼睛。

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在讲《国庆十点钟》的故事,这电影看过的人挺多,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听。讲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津津有味。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睡意一丝儿一丝儿地袭来,我翻动着连环画一本又一本,却只觉得那人物景物像走马灯似地闪过去,闪过去,愈来愈跳动,愈来愈模糊~~。

小猢狲跑来对我说,龙哥,看你困得想睡?待会儿给你个惊喜。

我定定神,说,你可别再出啥洋相了。

不会不会,小猢狲连声说,龙哥,你就放心。话音没落,他又跑远了。

那些年的游行队伍都是在昭庆寺广场集合,向六公园进发,经湖滨路的检阅台,拐向解放路,一直走到城站广场才解散。走走停停,约有近两小时的路程。

游行线路两侧的广播喇叭是过了八点开始播音的,主要是转播省电台节目,时而也会插播一段现场主持人的通知和预告活动进程之类事儿。

此后,”地保阿奶”又转悠着两次来过我们面前,而小猢狲也总会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她眼皮底下。她狠狠地剜一眼他,就摇摇摆摆着走了。

小猢狲朝她的背影嘟哝一声,大屁股,鸭子步。

老爸斥责道,小孩子不能没礼貌,瞎胡闹。

在小猢狲背后,老爸却对我说,这家伙聪明,将来是块学活儿的好料。

昨晚由于太兴奋,我并没睡好,加上赶早,这第一次长久的熬夜经历将深切地载入我的生命史。此刻,我的上眼皮沉重如泰山压顶,好想找个僻静处睡一觉。

国庆十点钟的报时声中,广播里传来检阅台上首长庄严的宣布:国庆游行现在开始。

《歌唱祖国》,乐曲雄壮,游行队伍出发了。

来了来了,人们都嚷嚷起来,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挤。

两棵树之间的绳子绷成一线,将人们也挤成一线相迭的”压缩饼干”,维持秩序的哨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有个烟蒂从人们头顶弹出,呈抛物线落到了警戒线外的马路边上。

说时迟那时快,小猢狲突兀地钻出人群,钻出警戒线,窜到马路边上。

他的手里变戏法似地出现了一只大炮仗。

他敏捷地捡起那只刚丢的烟蒂,朝炮仗的导火线上凑上去。

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被惊呆的那一刻,导线吱地火光一闪,全场刹那间静极了,那爆竹响就格外地惊天动地,炮仗先是朝地一声”砰”,就窜上天去,在半空中再响一声”嘭”!

这炮仗好响亮,好冲天,好夺目。

满天是炸开来的碎纸屑,犹如一大群五颜六色的彩蝶,在十月的阳光里悠悠然,飘飘然,随着秋风洒落,洒落。

炮仗声刚落,”地保阿奶”就冲上去,一把揪住小猢狲,嘴里嚷嚷着,好你个小阶级敌人,总算当场抓住,抓了个现行。

小猢狲被强按住了脑袋,但那细细的脖子却像有根弹簧支撑着,不屈地昂起,被按下,再昂起。

但很快就围上好几位纠察制服了小猢狲。

人们两只眼睛一时不够用了,不知是该看眼前这场面,还是该看已经走近的游行队伍。

马路上,仪仗队队形整齐,衣装整齐,步伐整齐,还离着百来米的,就引发道路两旁人群的一片喝彩。

仪仗队前,一辆吉普车两辆边三轮,一前两后成品字形开道过来了。

打头的那辆吉普车上跳下个当官模样的人:怎么回事?别围作一堆。赶快散开!

“地保阿奶”忙凑上前,报告首长,发现有个小阶级敌人捣乱。

小阶级敌人?多大?捣什么乱?

他十一周岁了,成份不好。放了个大炮仗。

乱弹琴,这不叫捣乱叫捣蛋,懂吗?这位的官腔比”地保阿奶”可高出一个档次,成份不成份的,回基层再说。嗯,吓唬吓唬,放了。

是,首长,”地保阿奶”挺委屈的,捣蛋也不行啊,干扰了盛大游行嘛。

我说了不行嘛?当官的口气硬了些,同志,要讲大局,保证游行是首要任务!

听首长的,听首长的。”地保阿奶”连声说。

开道车继续前行。这帮人则迅速消失在警戒线后面了。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整整齐齐过来了。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穷折腾,先是搭车报名,再是意外失踪,接着炮仗风波,叫我的心一刻也没安宁过,紧张的神经早绷断了,眼睛里看出去人影是重叠的,红旗是连片的,像踏进梦幻中。我越是提醒自己要坚持,却越是犯困,脑袋里简直像泼进了一桶糨糊,迷迷糊糊地翻滚起来,拼命想睁大眼睛,也只是隐隐约约地发现一排排手臂唰唰地在挥舞,一行行脚步嚓嚓地在迈进,耳朵里也灌满了”万岁万岁”的呼喊。我的身子在老爸的怀抱里软了起来,但硬撑着没躺下。此前读小说,书中写着战士们在日以继夜的急行军中还练出了边走边睡的绝招,看来也并非是”纯属虚构”的,我就这么迷糊着,坚持着,站立着,直到游行结束。

写到这里,小说该结束了。还需交代几点:

小猢狲被带到”观看国庆游行临时指挥部”里,”地保阿奶”也真的在吓唬几句后,又警告说,不许再捣蛋,否则下回新帐老帐一起算。然后就放人了,但游行也结束了。

我的那篇”国庆游行”作文,参照省市报纸的通讯与特写”按葫芦画瓢”,略添文采地成篇了。送区里竟意外地得了一等奖,还被选进了《小学生获奖作文集》出了书。我精神大振,从而”误入歧途”地开始了至今40年的”码字儿”生涯。

此后很多年里,老爸一说起看游行的事,总是长长地叹一声,哎,蛮高兴的事儿,却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不知他是在说谁:小猢狲?地保阿奶?还是我?至今我也没弄明白。

一晃眼,我也五十多岁了,到了古人所说的”知天命”之年。但看电视时,还是最怕见到那种盛大而庄严的游行场面,一见就会犯迷糊,比吃了安眠药还灵。[稿完]
发表于 2006-10-3 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原创!

望楼主继续!

(我帮你编辑了一下,并把3个贴合到一起了)
发表于 2006-10-3 1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的
想起了小时候看游行的事
我们没起的这么早
那时我小,起不了
我们家里红太阳蛮近的,我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去哪儿看,也能赶个尾巴
人物也鲜明的
发表于 2006-10-3 2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隐士1978 于 2006-10-3 19:03 发表
支持原创!

望楼主继续!

(我帮你编辑了一下,并把3个贴合到一起了)

我整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合并贴子?
发表于 2006-10-4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哈我教你们俩,进入要合并的帖子里把右下角的管理选项点开,当然事先已经确定一个主题了.把主题帖的tid的数字记住,点开后会跳出一个长条形框,把你事先记住的数字填入既可.如果多个主题合并,每合并一个主题,就要重新记住主题帖的数字,应该每合并一次选定的要合并的主题帖内的数字会变化的.
发表于 2006-10-4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云姐,妖会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0-5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隐士斑竹

我不懂如何合并,只能分三次连载,谢谢编到一起,方便了阅读.
发表于 2006-10-5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合并贴子是我们的事情,楼主可以用回贴的方式将较长内容的贴子发在同一个主题下.
楼主光临灯火,灯火更明亮!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0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土原创

生于杭城,长于杭城;
长相忆----不了情;
将儿时经历告诉后来人
也是一种责任.
发表于 2006-10-21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中
看你的特别亲切,就象小时侯的经历一样
我那时侯很少去看游行,我起不了这么早
可我哥和我姐去
我妈安慰我,就给我一个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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