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用7分钟篇幅介绍了“宁波水磨年糕”,细致地表现了旧时手工制作年糕的技艺。 “晚稻成熟以后,就到了宁波人做年糕的时候了。”纪录片以这样温软的语调开始了讲述宁波年糕的故事。
事实上,手工搡年糕在工业发达的今天早已不多见,机械化生产普遍代替了手工制作,而且利用机械生产出来的年糕,因为受力更均匀,口感更细滑。但是,不管用哪种方式制作年糕,宁波人总是习惯称做年糕为“搡年糕”,如今,在冬日里请人代加工“搡年糕”,也成了一种习惯和趋势。 “十二月忙年夜到,挨家挨户做年糕”,做年糕历来就是宁波人庆祝新年的一种方式。 宁波人吃年糕有很多做法,或炒或煮都是极佳选择。从田头采来一捧“野田菜”,择洗干净,用蒜头爆炒,加入切成薄片的年糕,几分钟后,一盘香喷喷的田菜炒年糕就出炉了。冬天正是冬笋上市的季节,或是剥一株冬笋,切片翻炒后加入咸菜,用油炒入味后加水,待水开后,加入切片年糕,那煮出来的汤年糕,简直鲜的不得了!大头菜烤年糕、白蟹炒年糕、黄鱼年糕汤……宁波人把年糕的吃法发挥到了极致。 但令70后们最怀念的,莫过于儿时煨年糕的那口滋味。把年糕丢入烧菜的大灶或是灰堆中,几分钟后用火钳扒出来,外层已经焦黄,丝丝香味刹时溢满整个房间,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外酥里嫩,那味道别提有多美了。 而在“搡年糕”过程中,透骨新鲜的年糕从机器中流出来,摘下一段,在里面嵌入炒咸菜、炒榨菜或是黄豆粉之类的,送入口中,又香又滑,这味道又是发硬后重新煮熟的年糕所无法比拟的。
而把年糕切片晒成干后,或炒或“爆”,那又香又脆的年糕干,无疑是零食匮乏年代孩子们最解馋的美食之一了。 而《舌尖上的中国》通过年糕的故事,不仅让更多人了解了年糕的制作过程,也展示了普通中国人家庭的温情和延续。 浙江大学宁波理工学院教授何镇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这部纪录片不仅是对中国饮食文化的一种传承发扬,更重要的是它落脚是地方性的。从最南方到最北方,每个地方的人有不同的生存方式,从水边、田间,到高原、大海,这部纪录片把这种地方化的生活方式挖掘出来了,这就唤起了人们对本土文化的认同和热爱。 随着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东吴小镇里的年味已逐渐酝酿。冬日的一个午后,踏入勤勇村,竟隐隐地闻见了记忆中那种年糕制过程中飘出来的香味。 沿着这股香味一路追寻,在小巷深处可见一家年糕厂,不大的空间里,雾气缭绕,一群师傅正埋头忙碌地制作年糕。
年糕厂的主人谢龙平今年47岁了,他说,做年糕这一手艺是父辈传承下来的,现在机械设备日益完善,做年糕所用的力气节省了很多。但是,尽管如今做年糕已不需要用石磨磨浆,用石臼打糕,但做年糕所需的传统步骤,一个都少不了。 谢龙平说,要想做出口感好的年糕,原料的选择那是相当重要的,必须挑选当年的晚粳米,粒粒饱满,然后利用勤勇村靠太白山脉的优势,把米浸泡在打来的山泉水中。
一昼,一夜,浸在大水池中的米已渐醒,用竹筐滤去多余水分,静置片刻,随后放入机器磨成米浆。原先饱满的米粒霎时大变身,变成了白色的琼浆,然后把它们灌入白色棉麻布袋中,用机器压滤榨干。 榨干后的米浆变成了坚硬的大粉块,初步捏碎后,放入机器将大块小块,统统细细粉碎,唤醒每一个米细胞。
经过机器打磨后的米粉,已经变得柔软松散,但是,做年糕的师傅们要求甚高,他们拿起筛粉的工具,再过滤一遍,于是,透过细密筛子的米粉,像雪花一般散落在大桶内。 接下去,工人们把细细磨成的米粉倒入蒸桶里蒸煮,使之成为熟米粉。谢龙平说,蒸粉看似简单,但绝不是一件简单活,需要掌控火候,并不时用竹棒搅动,使之受热均匀。为防止蒸笼底部棉布和米粉粘连,师傅们还会往里面撒点盐。
待粉蒸熟,只见工人师傅快速地搬起木桶,将蒸熟的米粉倒入年糕机里,洁白的米粉Q弹软糯,经过机器的揉压,一条条洁白可爱的年糕,便沿着流水线缓缓滑出。 不得不为现如今的机械所叹服,年糕流出来后,切刀便会匀速地上下,把每一条年糕都切得一样长短,十分美观。而另一头,负责装运的师傅早已准备就绪,眼疾手快的将年糕一条条仔细摊在事先备好的竹席上。
刚做好的年糕需要两三次晾晒,待一面晾干,还要翻面再晾一下,确保两面都晾了、干了以后,便可以三根横、三根竖的往上码成一叠叠的了。 在这个200平方米左右的年糕制作厂里,自晚稻收割以来,每天下午都要制作2500至5000公斤的年糕。由于环境好,年糕又好吃,回头客越来越多。
“现在,很多城里人都会特意开车上门来提年糕,小本生意,利润不高,但量大,只要做得动,我会把父辈传下来的这一手艺,一直做下去。”谢龙平说。 年糕作为一种食品,在中国具有悠久的历史。1974年,考古工作者在距今7000多年的余姚河姆渡遗址(余姚河姆渡母系氏族社会遗址)中就发现了颗粒饱满、保存完好水稻的种子,这说明早在7000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开始种植稻谷。 汉朝人对米糕就有“稻饼”、“饵”、“糍”等多种称呼。汉代扬雄的《方言》一书中就已有“糕”的称谓,魏晋南北朝时已流行。古人对米糕的制作也有一个从米粒糕到粉糕的发展过程。 公元六世纪的食谱《食次》就载有年糕“白茧糖”的制作方法,“熟炊秫稻米饭,及热于杵臼净者,舂之为米咨糍,须令极熟,勿令有米粒……”即将糯米蒸熟以后,趁热舂成米咨,然后切成桃核大小,晾干油炸,滚上糖即可食用。 早在辽代,据说北京的正月初一,家家就有吃年糕的习俗。到明朝、清朝的时候,年糕已发展成市面上一种常年供应的小吃,并有南北风味之别。 宁波年糕发轫于清朝年间,是家家户户“年货清单”里必不可少的食品。“年糕年糕年年高,一年更比一年好。”对于宁波人来说,年糕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承载着我们对新年的期望,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小时候,寒冬腊月是做年糕的辰光,也是村里最热闹的几天。家里的男主人会挑着米箩排起长队,女人们在一旁家长里短地闲聊。 热气腾腾的大灶头边上,欢声笑语中,大家把压榨好的米粉揉碎、过网,装入蒸笼、放上灶头,待粉蒸透,倒入漏斗状机器。流水线上,有人捣粉,有人切年糕,有人帮着晾年糕,时不时有人摘一小段塞入口中,主人还招呼着周边人吃上一段。 在全村每家每户年糕做完之前,灶头火是不熄的,因此这段时间也成了正放寒假的孩子们的快乐时光,他们借着帮忙做年糕的借口,可以和小伙伴们玩到凌晨才回家睡觉。 对于70年代的人来说,这样的搡年糕场景并不陌生。随着机械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做年糕再也不用人们抡着锤子手工进行了,做出来的年糕也更细滑可口,但宁波人依然习惯把做年糕称为搡年糕。 现如今,村子里集体搡年糕的场景也不复存在了,更多的是手艺人承包了场子或寻找场地为周边人加工年糕,但是,每年冬天,叫人代加工年糕,依然是宁波人不变的习惯。 虽然如今年糕生产已经变得机械化了,但欢喜的心情没有改变,人们依然带着欣喜、盼望的心情来看待做年糕这件事。这样的喜悦代表着一年的幸福与美满,这种仪式感也会代代延续下去。 不论是手工年糕,还是机器年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想,不论什么时候回家,妈妈都会愿意为你煮上一碗年糕,而只这一碗,便可温暖你的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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