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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杭州日报 · 西湖副刊】让我把这条大江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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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4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让我把这条大江拥入怀中
2017-06-23


跨江发展,你还是在江的这一边,你的跨越只是一种延伸;拥江发展,你已经拥有了江的两岸,你的怀拥其实是彻底的融合。你同时获得了双向的力量,双向的力量因这条大江的黏合而产生强有力的纠缠,从而形成更巨大的推动力。

文/孙侃

1

把一条宽度达1200米以上,途经近600公里的大江拥入怀中,该是怎样的一番气度?

一些新名词,一些与钱塘江这条母亲河极其有关的新提法、新设想,最近正不断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打造“钱塘江城市新核心”,即以钱江新城、钱江世纪城和奥体博览城为中心,沿钱塘江两岸,向东延伸至大江东和下沙,向西上溯至富阳,一条大河由此成为发展主轴,城市之核;

营建从“三面云山一面城”向“一江春水穿城过”嬗变的城市空间布局,由西湖时代、运河时代正式跨入钱塘江时代,从而把钱塘江变为杭州“市内的江”、“城中的江”;

形成宜居宜业、产城融合的“三江两岸”城市带、产业带、景观带、生态带、文化带,把之江的“之”字写得更优美;

而所有的新名词,都指向一个新的设想:“实施拥江发展战略”。

是的,几乎所有大国大城,都需得到江河的滋养:伦敦泰晤士河、巴黎塞纳河、纽约哈德逊河、上海黄浦江……与世界著名大都市的河流相比,钱塘江以及两岸,无论是水量之丰沛、水质之优异、物产之丰饶,还是文化底蕴之厚重、人口素质之精良,都毫不逊色。文化特色、资源禀赋、发展空间诸优势,这是基础,更是潜能。

在完美地实施了“城市东扩、旅游西进、沿江开发、跨江发展”这一个个战略之后,隆重推出“拥江发展战略”,我们是有底气的。

2

《史记》有载,秦始皇系船于宝石山麓,登临钱塘江畔的一处山峰(后人称之为秦望山),俯视江面开阔、水流湍急之大水,为自己不能轻易跨江而叹息。无奈之下只得西行二十里,在今富阳区三山镇汤家埠那江面稍狭窄处乘船渡江,前往会稽东巡祭禹。据传始皇帝曾有在江上抛石建桥之设想,自然只是狂想而已。

历朝历代,跨越一条大江并非易事。至晚清民国,舟楫联系两岸早已是常态,钱江义渡的兴起为民众和物资往来提供了极大便利,浙江第一码头即为义渡之首。1937年1月24日,正在紧张施工的钱塘江大桥工地发生施工船舶倾覆事故,百余名工人魂断寒江,但这并没有减慢这一旷世工程的进度。使天堑成为通途,仍具生命力的钱塘江大桥是一则称颂至今的传奇。

在钱塘江上,拥有十座城市桥梁和数条过江隧道,在国内,似乎没有哪座城市能像杭州这样,在一条十分宽阔的大江上编织起如此密集的交通网,且这番编织始终未曾停止,比如彭埠大桥忽然宽了许多,为使高铁能更加痛快地呼啸而过;比如青年路隧道悄然开工,比如新的过江地铁已在江底铺轨。增加一条过江通道肯定是不容易的,可它们的次第出现,又总是让我们喜出望外。

从“独畏浙江水波恶,不敢径渡”到眨眼过江,数千年的困厄在十数年间被化解。跨越大江已不是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跨入,以一股入江弄潮的勇气,以一种揽江飞跃的姿势。

3

从跨江到拥江,从迈向到迈入,绝非只是字词的差别,意味着的是定位的更新、战略的调整和格局的巨变。

跨江发展,你还是在江的这一边,你的跨越只是一种延伸;拥江发展,你已经拥有了江的两岸,你的怀拥其实是彻底的融合。你同时获得了双向的力量,双向的力量因这条大江的黏合而产生强有力的纠缠,从而形成更巨大的推动力。

这不是一个区域吞噬另一个区域,融合的本质含意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江不再是分隔,是阻碍,它的存在成了完美融合的前提。墨西哥城、胡志明市、温哥华、洛杉矶、悉尼……许多世界名城就是由几座城市、几个原本单独的区域组合而成。由于各类资源的合理布局和运用,互为倚靠的发展状态让它们再也撕不开。

有数年时间,笔者在距市中心仅10公里的地方工作。30年前,那儿的人们把去市区称为“去杭州”,把居住在市区的居民唤作“杭州人”,而自觉自愿地把自己定位为外地人。当有人迁入市区居住时,旁人便万般羡慕地说是“做杭州人去了”。水土相连、几步之遥竟存天障,心理上的阻隔远甚于地理上的距离。然而,这样的荒唐事难道已经完全消失了么?除了交通勾连,除了资源重组,除了基础设施同步建设,或许,更重要的是文化的融合,城市风格和气质的共同提升。

4

1986年,七甲渡口。对岸是农田,属于萧山,身后也是农田,属于江干郊外。因为抄了一条近路,等我好不容易踩上江边仅有的那片水泥地时,满是泥巴的鞋子已经异常沉重,如同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铠甲。抬头望去,昏暗中有一片灰茫的白色,那便是钱塘江了。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从远处流来,日夜安静地流淌,又从我们所不能轻易触及的地方流逝。一条载有四五名乘客和十几坛萝卜干的木质小船靠了岸,匆匆卸了,转身便消失在黏稠的黑夜里。此时的钱塘江两岸只有几点寥落的灯火,最靠近大江的村庄蜷缩在江堤的背后,而江堤在江滩上显得突兀,像弓起的长长的背脊,固执、疲乏,且又有某种于心不甘。

2012年,钱江新城。“日月升辉、广宇六合”等标志性建筑物已经矗立,站在城市阳台上眺望对岸,脚手架一字排开,其阵势堪比这边密匝分布的建筑工地。没有人怀疑这条大江正赋予这座城市以新的活力,没有人怀疑城市对岸的苏醒将对大江的流向流速产生影响的可能,因为城市已在一个制高点上细细审视这脉江流,跨越不仅是一句宣言,而是实打实的行动。

2017年,钱江世纪城。此刻,不乏热度的初夏夜晚,喜走的我从那曾经成为全世界注目焦点的G20峰会国博中心主会场出发,循着拍岸的涛声前行,穿越观澜路,在江边绿道流连。我惊讶于自己竟能与这条江挨得那么近,那是一种真正的挨近,因为我听见了汤汤之水摩擦江底的声响。事实上,更诱人的声音,是新建马路骨节伸展的声音,是月光下繁花与青草的低语,以及地下正在向着对岸掘进的奇异之声。所有声音都是那么强劲有力,又温柔激荡,拥有共同的节拍是因为同呼吸、共心跳。

拥江入怀当然不只是为了两岸交通之便,融合发展的意思,是把两岸这一概念消弭在浑然一体的现代城市格局之中。

5

“谁将妙笔,写就素缣三百匹?天下应无,此是钱塘江上图。”(北宋·仲殊)

这条蜿蜒奔流、日夜不息的大江,因其永恒的流淌和久远的绵延,因其由大山孕育发轫、一路汇集水土精华,给城市带来极为丰盈、灿烂、深刻的财富。拥有这条大江,是这座江南名城之幸甚,也是我们每一个人之幸运。当它成为“市内的江”、“城中的江”之时,我们似乎被触发了新的情愫,勾出了无尽的灵感。

这是因为它与我们更贴近了,更亲切了,仿佛成了家庭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员。

区域发展会不会更加协调?交通网络该不该进一步完善?高等院校设置能不能有个新突破?城市整体风貌在保留必要差异性的同时,是否强调和谐统一?城市生态环境治理是否做得更科学有效?是否要有新的市歌、市花、市徽?钱江两岸人文历史资源的挖掘和利用,是否也有一个整体的规划和不放过角角落落的细致打理?

更重要的是,敢于把一条大江揽入怀中的城市,城市中的人们,应该拥有怎般宽广的胸怀、倍增的勇气、充沛的激情、无尽的睿智?

一切都将由这条能呈现世界涌潮奇观的浩荡大江来作答,来见证。
 楼主| 发表于 2017-6-24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世事沧桑话大江
2017-06-23













李郁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杨慎《临江仙》)

这条江历尽沧桑,这条江饱谙世事,它是我们的母亲河,也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勇立潮头的见证。

它的故事,我们叙述,我们也倾听,在本报历年的《城纪》中,关于钱塘江的故事犹如散落的流沙,又聚沙成塔,为我们勾勒了这一江春水的肖像:它奔腾、它咆哮,它也有迟滞、壅塞,但从不缺席。

从它的今天,我们回望它的过去;从它的过去,我们看见未来。站在岸边,它是一条时间之河,它也是未来之河。

南星古桥记事

(2006.11.15)

大江上游有一去处称为“梅岭”,凡南方八省货物进出,都在这里转江道。民间运力多以排筏为主,先将26根原木齐齐用藤扎了,称为一甲,再将数甲连成一排,约20丈长,然后十排串成长列。趁上游支流涨水时,放排顺江而下,直达柳浦码头。(古时,江水宽至馒头山脚,柳蒲即山脚古渡,北宋之前,南星桥一带都叫柳蒲码头。)

遥望辽阔江面水汽蒸腾,云遮雾罩,浩荡排筏忽隐忽现,眨眼已到跟前。那驾驭排筏横端丈八铜头钩篙稳立筏上,如雕像一般的,便是筏哥。

筏哥都是身高膀圆水性娴熟之人。上了岸,先是去各自商行交差,然后照订单,在市上要货。接着押着货包,搭乘班船去梅岭,挣些脚力铜钿。

到了中秋夜,十余里长的江岸,早有人家摆下了桌凳,灯笼下,石榴、月饼和黄酒是少不了的。凤凰山皇城里,也宫灯高挂一片通明,天子与子民要共同赏月。沿途,民间乐手拉开摊子,唢呐锣鼓和丝弦班子杂陈助兴。

最热闹的却是放“一点红灯”,这是祭祀潮神伍子胥的。天黑了,香烛铺老板就令手下将库存的贡烛全都抬到江边。祭台上巨烛高烧香烟缭绕,姑娘们将贡烛在火把上点燃,倒几滴烛泪在羊皮纸莲托上,把贡烛粘上,小心递出去。早有人站在齐腰深水中,将小红灯接了,稳稳放在水面上。

江水静静流淌,一时间,几十万盏小灯在江面上漂浮,染得江水泛红光。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冉冉升起,和繁星、浮云一起倒映江中,水天一色,如同仙境一般。

八月·钱塘江边 晒盐人

(2009.8.24)

盐是好东西。对于普通人,盐是生活的调料,没有盐,日子会变得寡淡而病态。对于晒盐人,盐就是生活本身。沈金水是个晒盐人,这些盐板上的收成,会被换成米、换成钱、换成零零碎碎的日常生活。当然,晒盐人沈金水不会去想盐与生活的关系,他只知道,在太阳升高前,他要给所有的盐板都加好卤水。

盐板很多,一溜数十块,如果日头好,一块盐板一天能收八斤盐,数十块盐板,能收三四百斤盐。盐分四等,按好的算,一百斤盐能换两块二,一天的收成,就不少的。

六十多年前这个初夏的早晨,有四百多户盐民,两千多个晒盐人,在这片钱塘江的滩涂上,一起醒了过来。于是整个滩涂,也醒了过来。在微明的天光中,热热闹闹地,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头蓬盐场旧址位于钱塘江南岸,与江北海盐隔江对望,现称萧山区义蓬镇南沙村,头蓬老街以东,南沙大堤以北,从萧山国际机场东大门一直往北,约五公里处。

如今,曾经的荒滩上,绿意葱郁,花红柳绿,没有咸土,也没有潮水。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萧山大举围垦,潮水已被拒在十里之外。如不经老人指点,外人绝难想象,这里曾经是荒滩盐场。只有那些堆过咸泥的坨头,土地的咸分仍未完全消除,可以看到一大圈毛豆,长得黄而矮小,如果俯瞰,像敲在沙地上的一个硕大的印章。唯此,方可确信,有些热火朝天的场景,曾经在此生动上演。

钱塘江上最后的渡口

(2010.6.24)

一条大河横阻面前,若是没有渡船,便只有望江兴叹。

2200年前,钱塘江面比今天更宽,波浪滔天,即便是身贵九极的秦始皇,面对钱塘江的滔天波浪,也只有徒叹奈何。而倘秦皇有闲心,大约也会发一句感慨:人在大自然面前,是何等渺小啊。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十月,秦皇沿水路而下,南巡到会稽祭奠大禹。这事,司马迁在《史记》中是这样记载的:“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

据说,秦始皇因“水波恶”,渡钱塘江的地点在今富阳市金桥乡秦桥村附近,距杭州城区往上游60多公里处。

而在今日,杭州的宝石山上还有一块著名的“缆船石”,据说也与此有关——当时,秦皇遇到狂风暴雨,为了抵御恶浪,暂将船停泊在宝石山下,把船的缆绳系在这块大石头上。

“袁浦渡”便是留存下来的古渡之一。此渡地处杭州西南郊刘张村,钱塘江北岸,江对面,是萧山区的闻堰镇。

袁浦这边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落后,但舟渡交通一直较为繁忙。从江对面萧山闻堰渡江到杭州,前往转塘、留下甚至安徽等地,或是继续走钱塘江水路,南行到其上游的严州(今建德)、婺州(今金华)、衢州等地——择道袁浦是最为便利的方式,袁浦渡之重要,可见一斑。

海潮寺

(2013.11.3)

四十五前,常常是夏日,笔者总会从河坊街走望江门外直街,穿过海潮橡胶厂,到现在的秋涛路——当年窄窄的坡堤。灰黄的沙滩就在脚下,连接茫茫江水。往往下午,浑黄的潮水涌来,席滩而坐的泳装并不合身的男女,狼狈百出,尖叫如唳。

如今,江水已被1.5公里外的大堤阻挡。曾经芦草纵横的滩涂,高楼拔起。八十多年前,从钱塘江上游来的上八府乡人,健在的也已不多。他们大多也是在海潮寺码头上的岸。当年,在江流中漂泊多日的他们,举目看到海潮寺大殿,几乎就是生的希望。

海潮寺码头古称“七甲渡”。在1929年三廊庙修建长长的栈桥码头之前,清河坊的宓大昌旱烟店门前,每日挂有钱江义渡局的告示,告知今日过江轮渡的地点,在三廊庙码头(南星桥)上船渡江,还是望江门外海潮寺码头。因为每逢江水上涨,连三廊庙都会淹没;而海潮寺前,江滩开阔,水流平缓。直到1929年三廊庙修建了长长栈桥,一直伸到江中。

钱塘江上的渔佬儿

(2014.7.20)

渔佬儿对捕鱼有瘾头,尤其是晓得有鱼不去捕,蛮难过的。手痒,心痒,免不了要下江去。71岁的戴师傅捕了五十多年的鱼,有时空落来到江边走走,看看潮水,灵灵市面,每到刀鱼季节,不管有没有鱼,他都会放一只小船下江去过过瘾。

戴师傅开始捕鱼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捕鱼都是小船,90厘米宽,500厘米长,40厘米高。一只船两个人,一个人划桨,一人在船头理网、撒网。船小连人带鱼载重不能超过500斤。风急浪大的时候,小船危险性就大,所以肯下江去打鱼的人都是苦出身,家里殷实点的一般都不肯去冒这个险。

上世纪六十年代做一条这样的小船要八天,工钱十元,加上三分之一立方的木板,只要二三十元钱就可搞定。同样的小船,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要价是两百元。

1969年杨公村成立渔业队,集体捕鱼,用的还是小船。1981年,转为个人承包。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政府规定没有捕捞许可证不能随便捕鱼,杨公村领到88本执照,分到了88户人家手中。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小船渐渐为机动船替代,村里人开始买三匹马力和五匹马力的机动船,载重量约三吨,大约五千元左右。到2005年,村里有人买了十二匹马力的船,大船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出门一趟总要五六天。

彭埠,系在高速出口处的乡愁

(2016.5.27)

如果我们能够追本溯源,彭埠,应该是钱塘江边的一个小码头,而当时聚集在这个码头周边的应该是彭氏的家族。

彭埠最早见诸史书是南宋的《咸淳临安志》,《杭州府志》上则有彭家埠市的记载。早先的彭埠,地处城东边缘,后随着钱塘江河道南移,城东大片滩涂渐成沃土良田,农桑兴旺,人烟稠密,彭埠也发展成一个商贸集市。一条老街,浓缩了千百年来的市井、民生以及人文积淀。早几年我们还能看到老街,后来为了建设铁路东站枢纽工程,彭埠老街被整体拆迁。

传说乾隆下江南时,从庆春门外景芳出发,沿着里海塘去海宁。在快到云峰与章家坝接壤处的小桥边时,远处出现一座高高耸起的石质建筑,下人回报说前方是一水闸,名曰青龙闸,乾隆一听龙颜大变:闸和铡谐音,皇帝乃真龙天子,今日若过青龙闸,肯定不吉利。于是当即吩咐改道。

文武百官动用了当地百姓,从里海塘落塘往东南方向,穿过桑园、沙地,筑起了五马并驰的临时大道。乾隆沿着这条新铺的大道绕过了青龙闸,再上里海塘一路往海宁而去,这条专门开辟的沙地大道就被称为了御道。
 楼主| 发表于 2017-6-24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群马奔腾,倒映在蝴蝶的翅膀上
李郁葱
2017-06-23


从地图上去看大江东的区域,如果带一点小小的想象力,会发现它像极了蝴蝶的翅膀,扇动在钱塘江,扇动在大海开始的地方。大江东的出现,或许是人类对于自然的一次再创造:是怎么样的劳作改变这变迁?

1.

若干年前,我有过一次在现在的大江东迷路的经历,那个时候刚刚学会开车,兴致正浓,常常兴之所至满世界的乱跑。那一次是去萧山看一个朋友,出来后弄错了方向,开着开着,然后就迷路了:天地间突然变得辽阔,视野所及,没有山,也没有多少高楼,甚至都没有什么高一点的大树,人变得恍惚起来,感觉自己是不是踏入了一个陌生之境。

后来看到一个集镇,才知道是在义蓬,萧山的一个乡镇。

我问当地的朋友,他们告诉我,包括义蓬、河庄在内的这些地方,实际上是当年从滩涂围垦出来的,是人类向大自然索要的土地,因为出生年代短,所以看起来空旷得很。

再后来,也就是数年前,有了大江东这么一个称呼,一个新兴的园区,一个产业的集聚地。

这两年我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去了大江东多次,当初迷路时的那种恍惚是没有了,但对它的注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了改变,唯一对它的感慨一直没变,这么大面积的土地,在江南,找不到可以述说的历史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它没有人文,但它的产生,或许就是一个传奇。对它的梳理不仅仅是在时间的层面上,同样也是一种对时代的深度触摸:生活的改变,它并不停留在表面,它的内蕴,让我们得以能够在时间的滚滚红尘中寻找到踏实之地。

正如这一天,我们在钱塘江尽处的出海口,也是杭州唯一出海的码头,大堤的内侧,就是面积极大的江海湿地,野鸭和白鹭浮游于湿地的水面上,它们并不抗拒这后天生成的环境。码头上,龙门吊高高矗立,像是巨人俯瞰着翻滚的波涛。码头上,风有些大,让你觉得说出的话都能够被吹回到肚子里。海岸线一路绵延,而远方,在无边无际中。

江由此入海,或者就此汇成了浩荡的汪洋,海风与江风的交汇,站在两种不同的角度和立场,拥抱,糅合,然后变成更强烈的风,这或许也是一种高蹈的姿态。

我们去读,需要辽阔的耳朵。

我们去听,需要沉默的眼睛。

2.

从地图上去看大江东的区域,如果带一点小小的想象力,会发现它像极了蝴蝶的翅羽,扇动在钱塘江,扇动在大海开始的地方。大江东的出现,或许是人类对于自然的一次再创造:是怎么样的劳作改变这变迁?

像水流处,季节有它的丰盈,一如张开的喉咙,把最盛大的花儿绽放。同样,它是这江河的果实,从一遍遍重复着的沉甸甸的梦中醒来。

我的这种感触在现在的知青纪念馆尤其强烈,看着那些老照片,犹如一种照见。今天我们对于这一段历史的争论依然不绝,但就大江东而言,这些人是它的创始者,这片土地的历史从他们开始,他们在自己的青春岁月锻造了一个奇迹:围垦。

在有人类活动以来,围垦有着悠久的历史,有些海边国家甚至就是围垦出来的。浙江人多地少,当年为了扩大耕种面积,缓解人与地的矛盾,围垦成为一个选择:据浙江省档案馆的资料记载,20世纪50年代,万亩以上的围垦区,主要有杭州余杭乔司、台州温岭东浦、台州黄岩八塘、舟山顺母等,总数10多万亩。到了60年代,掀起大规模围垦高潮,年围垦面积多达100平方公里。此时的围垦事业依靠的是人海战术的集体力量,在国家的支持下,到90年代,浙江全省围垦累积已达250万亩。而萧山是浙江围垦事业的重点区域。历史上,萧山采取过不少整治钱塘江的措施,但因为多种原因都未能很好地起到作用。1968年的3.6万亩围垦,是历次大规模围垦事业中最具攻坚战意味的一仗。这次围垦挑战了西、北、东三面临江的难题,依靠坚固的堤坝实现了围垦事业的重大进展。

红山农场等杭州人耳熟能详的地名,便是从这里发轫的。从1949年开始,萧山锁住了钱江潮,筑起了长长的大堤,围垦得滩涂毛地50多万亩,堪称世界围垦史上的奇迹。

围垦带来了新土地,在钱塘江河口萧山段,巍巍大堤阻挡了滚滚浪潮。“堤外浪滚浪,堤内金粮仓”是围垦事业对农业生成带来的巨大贡献。

垦区发展到了今天,早已和原来的土地连成了一片,区域的界限已经模糊,如果要说区别,我原先感觉到的视野中的那种空旷恐怕就是最大的区别了,但随着人流的涌入,这种区别也会渐渐消失,它已经真正地融入了这个城市,或者说,它就是城市,而时间是最好的润滑剂。

当一滴水之于大海,一个声音之于喧嚣。

今天我们在大江东徜徉,或许还会感觉到一些寥落,比如人少了些,树矮了点,但如果把时间放到10年、20年、50年以后呢?

这里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土地,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去注视它,因为存在时间的短促,它有近乎透明的光泽,而这种年轻,也给了它勃勃的生机。

3.

土地围垦出来以后,并非一蹴而就,尽管从一些角度而言,在边际模糊的地方往往会产生一些独特有趣的事物,比如在海水和淡水交汇处的鱼类,即便是淡水鱼,因为有着海水的沉浸,肉质也会变得细腻鲜美,但终究,这片新开发的土地需要转化,需要变得有用。

围垦出来的土地,盐碱的成分肯定是比普通的土地多些,这样的土地上,适合种植的作物就会有所限制,而像甘蔗、萝卜等,在这样的土地上种出来还特别好吃,萧山有名的萝卜干用的原料就产自这里。

萧山萝卜干。对于杭州人来说,哪怕是在异地他乡,这五个字充满了神奇的魔力:萧山萝卜干,配上稀饭,那是神仙的享受啊!

我一直觉得萝卜干的生产应该是原始和简单的,比如腌制,比如晾晒等工序,应该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但到大江东的生产厂家参观时,才知道常识带来的偏见所差之千里,就拿腌制时规模化生产所需要的条石,每一块都有半吨之重,靠人力不可想象,所以在生产中的这个车间,条石的安放都是机械化操作。

而到了包装等车间,流水线的普遍运用,让这样一个我原来认为劳动密集型的企业已呈现现代化的特质。

而现代科技的精妙,在大江东福克斯整车装配车间尤其明显,机器人的广泛应用,让我们这些走入车间的人,在一瞬间会有走入幻想世界的错觉,如果是要拍诸如《变形金刚》这一类的电影,这里的场景几乎都不用去变动。

站在这样的空间,你既可以有着做为万物之灵人类的骄傲,也同样会有对未知带来的惶恐:如果机器觉醒了会怎么样?如果机器都有意识了怎么办?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或许我们会不由自主感觉到生而为人的渺小,但个体的渺小并不能阻止群体的超越,正如围垦对于沧海桑田的诠释,岁月总是在变迁中体现出它的力量。

4.

我认识的一家人,原先是在大江东这边办了一个很大的肉猪养殖场,也是萧山曾经的纳税大户,在江海湿地纳入到规划保护之时,养殖场属于关停范围。这家人当然是心疼,但也理解政府的行为,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不合理的产业结构会逐渐调整,而这些,都是为了让这片年轻的土地更加的充满生机和活力。

有一个很有趣的物理学名词叫做“蝴蝶效应”,说的是在大洋彼岸的一角,如果一只蝴蝶扇动一下它的小翅膀,那么在大洋的另一边,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飓风。这多少有点神秘主义的感觉,但事实或也这样,当年在围垦工地上劳作的人,他们可想到过他们曾经劳作过的地方,如今成了一片热土,而由此而产生的想象空间,也许能够拓展到极其深远。

大江东的年轻,让它脱离了很多负重,属于轻装上阵,而唯其如此,也赋予了它无限的可能,潮水涨涨落落,几句诗闪过我的脑海:

当一波波奔跑着的潮水,

它们立起来,像是喧嚣的群马

倒映在蝴蝶的翅膀上

是的,在这小小的翅膀上,我们看到了斑斓,看到了光晕,看到了万马奔腾时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也看到了江海交汇中的浩荡,并且让我们听到了风之碰撞,听到了风之深处:那里,这翅膀承载着一种上升。

一场盛宴,一次华丽的蝶变。
 楼主| 发表于 2017-6-24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杭州“曼哈顿”
2017-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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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晓丹 丁瑾

16年前,这里还只是杭州城内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之地,杂地滩涂、鱼塘仓库,杂乱无章。这里,可以闻到带着一点咸味的江风,却嗅不到一丝城市的气息。

16年过去,居住在这附近的居民,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杭州,也感受着这座新城给城市带来的日新月异的变化。

从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到人们纷纷驱车前往的时尚生活新地,城市生活的新地标,钱江新城拥有绚烂前景。

1.

69岁的王孟庆老人常在晚饭后到钱江新城核心区逛逛。

这位在近江住了二三十年的老杭州,16年来看着这一带从荒凉的“郊区”到扎起一圈圈的蓝色围栏,然后是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然后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

老人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杭州城市最大的改变——他的家,如今,紧邻着杭州最繁华的地方。

杭州市委、市政府审时度势,在迈入21世纪之际,果断提出了“保老城、建新城”等城市发展思路。5年,10年,15年,人们见证着钱江新城的发展的每一步。

2001年7月1日,而这也成为一个被铭记的日子。杭州大剧院在钱塘江边正式开工,标志着钱江新城正式启动,意味着杭州城市发展从“西湖时代”开始迈向“钱塘江时代”。

有别于西湖时代,钱江新城是一座现代化的新城,是杭州的中央商务区,“豪迈、大气、现代”是它的风度。

截至2010年,市民中心、杭州国际会议中心(洲际酒店)、波浪文化城、城市阳台、杭州华润万象城和浙江财富金融中心、来福士广场、高德置地广场,一个个地标建筑先后拔地而起,如同一个个优美的旋律,跳跃在钱塘江边的天际线上。

杭州大剧院、杭州图书馆、杭州青少年发展中心、杭州城市规划展览馆,一批公共服务设施,为钱江新城注入了文化气息,增加了亲和力。

7万多平方米的世纪花园、森林公园构成了新城的生态“绿肺”,与26万平方米的CBD公园等一起,形成了一个新城绿色循环系统。

在日新月异中,新城配套设施也不断完善,去年,杭州妇产科医院、北师大附中(勇进中学)交付使用。市民中心、东站枢纽东西广场等6个停车库4362个车位交付使用。新增市民公园临时地面车位1500个。新城生活氛围越来越浓。

2.

打造美丽杭州,建设两美浙江示范区给新城带来的是最大的机遇与挑战,规划提升,功能提升,形象提升三步走,新城核心区将整体进行提升改造。通过百日攻坚,群策群力,与市、区、街道、有关部门通力协作,全力推进核心区征迁工作顺利开展,争取圆满完成各项任务,让新城更美丽。

今后,钱江新城将是杭州的金融中心,各种金融总部将集聚于此。钱江新城作为杭州的CBD,金融中心地位日益突显,总部经济效益已现,目前有1670家企业入驻,注册资金5000万元或税收500万元以上规模企业53家,金融企业38家,企业总部10家。随着“钱塘江金融港湾”发展规划,钱江新城作为一个发展点,将以打造本土的“曼哈顿”为目标,继续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引进世界500强、央企、国企、著名浙商、杭商,做好总部经济、金融经济、智慧经济三大文章。

E-04地块项目,这是钱江新城核心区点睛之笔、收官之作:位于钱江新城核心区,东北至规划江锦路,东南至规划富春路,西南至规划丹桂路,西北至规划民心路,地块总用地面积约3.03万平方米。

这里,将竖立起钱江新城第一高楼——一座299米的建筑在钱塘江北岸拔地而起,宽阔江景一览无余,是新城,乃至杭州最富张力的地标建筑之一。

3.

新加坡有一片滨海区,是新加坡河连接大海的地方,城市设计师奇思妙想,将滨海区变成了新加坡最著名的商业中心,其中不乏鱼尾狮公园这样的城市地标性建筑。

在不久的将来,杭州也会出现一片类似的城市功能区,称为钱江新城“江河汇流区”。钱江路的东南侧,之江路的东北侧,渔人码头,就在这块风水宝地中。这是钱江新城精致打造的一个低密度、高品质的生态休闲商业街区。

水,是渔人码头的重要元素。

这里,千年运河、壮阔钱塘江美景,举手之间,俯首可拾。新城的便捷交通,完备的配套,给这里,注入了现代化的因子。

这里,还是未来一处观赏壮阔钱塘江潮的好地方,此外,逛逛博物馆、看看雄壮的江塔,自然人文景观相得益彰。

而新塘河是杭州最年轻的一条河,前身是滨江四号区块内的一条农灌渠。2002年,钱江新城开建,为解决新城的排涝问题,将这条农灌渠重新开挖、延伸。现在的新塘河完全是一条崭新的河。

未来,这条河不仅仅是一条河,为了弥补钱江新城生活配套的不足,新塘河,给在这里居住、工作和旅游的人们,一处休憩放松之地。是新城中慢生活的代表作。
 楼主| 发表于 2017-6-24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将来的城
2017-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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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不到,现在我所居住的沙地竟然升格成为临空经济示范区,成为杭州“拥江发展”的一片热土。一条钱塘江,两岸分布着之江国家旅游度假区、(滨江)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钱江新城、钱江世纪城、下沙经济技术开发区、临空经济示范区、大江东产业集聚区。杭州,风物长宜放眼量,城市从“三面云山一面湖”转身“一江春水穿城过”。

周亮

我一直住在赭山,这里是一片沙地,长大后才渐渐认识这是一方具有传奇色彩的土地。春秋之前,这里应该是钱塘江上的一座岛屿。唐宋年间,泥沙淤涨,地接杭城。清中期钱塘江两次改道,土地移到了南岸,一水中流,沙地从此与杭城隔江相望。

一条江,阻断了乡村通向外埠的去路。三十年前,为了看望在浙二医院动手术的亲戚,早晨随父母从钱塘江赭山码头出发,坐江轮对渡到七堡。江水黄浊流急,铁船颠簸蛇行,让人心弦紧绷,船老大不断告诫大家远离船舷。一趟旅程,在医院不过大半时辰,回到家已是月朗星天。

长辈们当年的出路很少,一是求学,二是当兵,其余或是远走他乡,或是土中刨食。直到乡镇企业兴起,他们中的大多数才半工半农,勤俭求富。那时的月光既清且柔,把乡亲翻地的身影拉得老长,很诗意也很传奇。

传奇还在继续。钱塘江上的十桥两隧,国际机场的落址,让乡亲的腿迈长了,眼放远了,沙地也迎来了五湖四海的朋友。

令狐,小小的个子,循循如老者,整天笑眯眯的。谁也看不出这人从前年少轻狂,在贵州老家曾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令狐不愿多说过去,其实大家都明白,因为性格豪爽,他结交了一些不该交的朋友,只不过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

令狐来到沙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雨伞作坊做骨子工,就是把七八根雨伞骨子用铁丝串在伞柄上,按件计酬。令狐老老实实在工位上坐了一年多,练到后来,不到二十秒就能串好一把伞骨,动作像是伴着摇滚一样带劲。

一个江西上饶的妹子看上了他,妹子是作坊里缝雨伞布面的,两人的关系一确定,妹子便强烈要求令狐转行。作坊里最大的师傅是裁雨伞布的,一个优秀的裁布工剪裁出来的布面,既能让伞面适度地紧绷伞骨,又能尽量地节省原料,作坊主往往愿意高薪聘请。江西妹子支持令狐拜师学艺,拜师的几个月,两个人的生活费都是妹子用缝纫机一块布一块布拼出来的。令狐悟性很高,不到一年就成功出师,裁伞面布就像写毛笔字:刻刀一捺,“刺啦”一声,几十层布面就切成一叠三角,再重重一顿,边角料就被剔出工作台。

江西妹子目光远大,见沙地制伞产业齐全,伞布、伞杆、伞骨、伞柄、伞带、商标纸都有专门的店铺出售,便动念要开办一个伞厂。两人靠着积蓄和亲戚的资助,购买了缝纫机,招收了一批同乡。两夫妻起早贪黑,既做老板又做工人,几多磨难,愈挫越坚,雨伞在江西和贵州打开了市场。

令狐的厂子越开越大,不少沙地人也给他打工,令狐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机遇。当地政府招商,邀请福建的雨伞业巨头前来考察。令狐的工厂内部管理很有一套,雨伞质量也是鹤立鸡群,被列入了考察名单。福建厂家的雨伞,工艺精湛,包装好的礼盒像一条中华烟,卖到美国售价一百多美元,在国内属最顶尖的一档。令狐看到差距,立马决定投入资金改造设备,他的诚意打动了福建厂家。工厂升级改造通过验收,双方签订合同,令狐贴牌生产出口美国的雨伞,工厂越来越红火。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沙地懂得这理。沙地的将来,是年轻人的,他们要在这昔日的滩涂建造一座城。

我也想不到,现在我所居住的沙地竟然升格成为临空经济示范区,成为杭州“拥江发展”的一片热土。一条钱塘江,两岸分布着之江国家旅游度假区、(滨江)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钱江新城、钱江世纪城、下沙经济技术开发区、临空经济示范区、大江东产业集聚区。杭州,风物长眼量放,城市从“三面云山一面湖”转身“一江春水穿城过”。

上一个千年,沙地渐渐成陆。上一个百年,沙地开始走向四海。下一个百年,沙地努力成为一座新城,一座将要来到的传奇之城!

在春天 与大江东一起舞蹈
陈曼冬
2017-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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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大江东的那个下午,春雨点滴飘落。正好是退潮的时刻,有人说,那是杭州湾的出海码头。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应该将那一片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泛着涟漪的春水唤作海,抑或是江。

大堤以内,有一片巨大的湿地,数千亩水域,枯了的芒花在寒风中摇曳,这在江南也算少有。花草虽然枯黄,但不时飞来的白鹭群和追逐的野鸭,却使湿地显得生动蓬勃。它们在嬉戏,这可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啊。吐露着新芽的柳条在袅娜,这可是万条垂下绿丝绦啊。高处是玉兰绽放,低处是桃花娇羞,好一派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细雨湿冷,但我并不觉得,我甚至有些不想离去,我多么想留在这里。我想看大堤外,那钱塘江汹涌涨潮的模样,我想看一天比一天热闹的春天。

这片当年兵团知青们生活、学习、劳作的难忘之地,如今正朝着“产业、城市、环境融合发展”的方向,开启了新的征程,踏上了华丽的嬗变之旅,一座现代化的新城正在激情崛起。

在大江东短暂停留的时光里,我们一路感受。现在,我们走进了长安福特。

我每天驾驶汽车,只是将其当作普通的交通工具,从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它,现在,我却如此近距离面对着汽车身体上的各个部件。

在那里,无数汽车零部件整齐排列,自动化生产线上,500余台机器人有序焊接。“作为杭州市迄今引进的最大单体工业项目和第一个世界级整车项目,长安福特杭州公司,可以算是长安福特中名副其实的‘高端工厂’。”长安福特讲解员的介绍,并不枯燥,我这么对数字不敏感的人,也仿佛突然开了窍。一台车需要焊多少个点?3392点!科技,精准,机器人的大量运用,自动化率70%以上。这一切,让我目瞪口呆,儿时读过的那些科幻小说里的场景,竟然在这里一一得到重现。

天呐,这是在参观工厂吗?这分明是被带入到了一部现代化科技大片的拍摄现场。一台福特锐界,整车下线只需短短的72秒,相当于我吃掉半个苹果(肯定不是大苹果,我胃口没这么大)或眨眼20次的时间。

如果汽车是个大家伙的话,那么萝卜干肯定就是小不点儿了。

车子在钱江蔬菜公司门口停下,车门一开,空气里全是清甜的萝卜干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说,真想来碗泡饭。抬头望见一组雕塑,大大的小白兔,竖着两只长耳朵,抱着一堆大萝卜,豁着嘴在啃,可爱得真想上去拥抱它们。

我们也像一群无知的兔子,进了车间,好奇地看萝卜酱菜生产。

透明玻璃相隔的包装车间,机械设备有条不紊地进行萝卜干的分拣、罐装和密封,最终送到智能化仓库,由机械手臂自动装箱。在真切感受着全自动化流水线带来的高效率的同时,我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时代究竟有什么是不能被机器人替代的。

相较于吃的东西,我更喜欢那种手工的场景。原料车间里,低着头的女工,正麻利地用手中的削刀,左右旋转,清理着那些还带着土地灵魂的新鲜榨菜,她们在削皮。车间里有几十格长方形池子,上面压着数吨重的石条,这是必需的腌制过程。盐水的浸泡,石板的重压,榨菜们经过洗礼,似乎得到了重生,它们将从这里,开始新的征程。

那一晚,酒店外春风沉醉,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进入酒店,大堂之大,大堂之美竟让我有了想翩翩起舞的冲动。

何止此刻想起舞,还想边舞边大声广播。

春潮涌动,春雷滚滚,大江东,这一块钱塘江出海口以南的地方,一座正在舞蹈展现美妙舞姿的杭州东部新城。
 楼主| 发表于 2017-6-24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跨江去下乡
莫小米
2017-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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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中学生一律下农村,没有例外。我的很多同学去了黑龙江,而我只去了钱塘江。不是我不积极,是我太积极,在第一个机会来临时就毅然迁出了我与生俱来的杭州户口。后来一度想从钱塘江跳槽到黑龙江,未遂。

我下乡的地方叫乐园公社红卫大队,现在叫义蓬镇白浪村。步行10里路就到了江边,摆个渡就是杭州七堡。听起来很轻易,其实不然,钱塘江潮进潮退,江水含沙量很高,泥沙淤积很厚,滩涂洋洋,还有芦苇和上游漂下来的杂物树枝,摆渡船根本靠不了岸,得用牛车接驳。

这是我乘坐过的最古老的车,全木车身,木轱辘吱吱嘎嘎,两头牛拉一辆车,约坐六七人。老牛每行一步都要十分艰难地拔出深陷的蹄子,深一脚浅一脚。车栏很低,人坐上面,手一不抓紧就直接被颠出车外。据说随处有流沙可致顷刻没顶,多亏老牛识途。

所以下乡三年,只打七堡走过一次,还是多花点钱(一元一角),从义盛镇坐车到萧山城厢镇,转车走钱江大桥吧,那时钱塘江上唯有茅以升建造的这一座桥,故要绕个大圈。

红卫大队的书记是个复员军人,能说会道,就是他同公社革委会主任一起到学校来“诱惑”我们的。他说咱是个经济作物区,种棉花、种络麻,还有花生、芋艿、番薯、甘蔗……游说得我们迫不及待地报了名。

到达那天,天寒地冻。我们每人手里都拎个热水瓶,从车站走到大队部。2里路,热水瓶打破了好几个。大队书记说:破了好,不破不立。

萧山人多地少,我所在的生产队人均七分地,当地农人伺候土地艺术极高,垄沟开得又深又窄,刀切一般,套种、间种,土地从不得闲,即便如此粮食还是紧张,半年瓜菜代,烧饭烧粥都要铺上一把番薯丝,所以大规模围垦、向钱塘江滩涂要粮,便是那时的基本政策。

我一到农村就投入了这改天换地的热潮,每天天不亮起床,挑着土担干粮咸菜头,步行10里路到钱江海涂挑土筑大堤,到天擦黑才回来。

有一夜落了雪,早晨醒来一片白茫茫,讲好带我走的房东二伯伯已经走了。二婶婶说,他心疼你一个小姑娘。我抹着眼泪说,我要去,一个人也要去。

二婶婶给了我一碗腌白菜,腌白菜盛在一个小粗碗里,小粗碗包在一块蓝手帕里,蓝手帕角对角打个结子,勾在我的手指里。沿二婶婶指给的方向走,两只土担在背上晃来晃去,起先还哼着歌呢。直到不及头尾的筑堤大军横陈在眼前,才犯起傻来。自报了所在公社的名字,回答说沿工地走,约七里地,当即抹起泪来。沿路的民工已在吃午饭了,肚子也咕咕叫了。

终于找到我们大队的工段,太阳已经斜斜地下去了,在二伯伯、志坤队长和社员们一齐咧开嘴巴哈哈笑起来时,那碗腌白菜被我甩出老远。

饿着肚子开始挑土。我们的工作,是用土担将低处的湿泥一担担挑往高处,筑堤坝拦住海水,变沧海为桑田。

挑土上陡坡,装多了人都站不起来,我连人带土摔过好几次,装少点,活像一堆狗屎,难看。要同时照顾到一个城里姑娘的体力与自尊心,为我装土担的二伯伯真是煞费苦心。

这天回来,二婶婶告知:你爸爸来看你过啦,骑自行车来的,田坂路上结冰,你的小弟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啊。

我算算,他们来回路程,足有50公里。这时候,可能还没有到家。当着二婶婶的面,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二伯伯二婶婶他们后来成了垦区的第一批移民。动员的时候,谁都是躲躲闪闪的。大堤会坍不?盐碱地里能长出庄稼不?二伯伯全家去了。我是极佩服的,像佩服美洲移民一样。赌徒般的勇气与信心,在那个年代的国人中尤其难得。一年后我吃到了二伯伯捎来的甘蔗。尺来长,味道非常奇怪,咸,涩,然而也甜,只有眼泪的味儿能与它媲美。

三年后我离开钱塘江回到了西湖边,多年以后江与湖渐渐融为一城,白浪村就在萧山机场边上了。想象用不了多久,一江春水穿城过的时候,我坐老牛车的地方,我扔了一碗腌白菜的地方,都将繁花似锦。

在高楼上望堤岸
尹晓芳
2017-06-23


一眨眼工夫,在从偏安一隅的城西到钱塘江边近二十公里的路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快十年,一条路从孤寂跑到车水马龙,亦得以见证周边以及江那边逐日的充盈与繁华。

虽然现在从城西到毗邻之江路的单位,无论走哪条路都已熟稔,但第一次来的情形至今印象深刻。对于一名典型路盲,从城西到江边的漫漫长路,最简洁不容易出错的选择就是走高架。似乎是为了不愧对“路盲”的称号,下了高架,走不多久,一头扎进了近江小区,绕了好久才找到路摸出来。彼时十分坚定地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可以进这片小区,这许多长得一模一样的楼房和路口,兜兜转转一定是要迷路的。现在想来,不禁莞尔。

单位面江,办公桌正好在窗户边上,说坐拥一线江景一点儿也不夸张。每有客来,也总是艳羡日日可以守望窗外大江的浩荡。确然,透过落地窗眺望的江景委实大气开阔,古诗里说的“极目楚天舒“想来也不过如此,再加上钱江潮每日守信践约,如期而至,更是美好。虽说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看过壮观天下无的钱江潮水。因得了这地利,可以天天看潮,自己都觉得是十二分的奢侈。

在高楼上看潮,看的是全景,一条连接两岸的白线由远及近快速移动,很快到跟前,瞬间又吞没堤坝下裸露的河滩,裹挟着力量的浪拍打着堤岸,颇有几分气势,河滩上那几丛小树差不多没到了树梢头。唯一的缺憾是远观潮水,虽得以窥观全貌,但少了“隆隆”的潮声,即便是八月十八的大潮,也如看默片,气势短了一截。

当然不会真的天天看潮水,一件东西若成了触手可及的日常,大多数时候便被忽略了。耳畔犹响起初到时每有潮来欣喜的喊声,现在再没有人会去留意每日的潮信。于我,只是在经过临江的楼梯拐角处望一下,江里离岸不远竖着一个像伞样打开的平台,通常平台离江面尚有很长一段距离,潮水甫过,水面便上升到跟平台持平。然后,就在心里面轻轻地想一下,“哦,今天的潮水过了”,仅此而已。

看得更多的是江对岸,眼见它起高楼,眼见它楼林立,眼见它楼亮灯,眼见它生出人间繁华。刚来那会儿,越过江面,入眼的是一架架高耸的塔吊或者一排排低矮的围挡,单调乏味的建设图景。然后,高楼大厦脱去工装,各现真容,望去就是色彩不一有起有伏的柱状图。再然后,有一天,夜幕降临,对岸一片华彩。十年,透过这扇窗,见证一江的蓬勃。

江这边,楼的兴起不言而喻,路的通达更让人欣喜。纵横有序的路一直修到江边,即便初来乍到,也不用担心会误入近江小区。最喜欢的是之江路,堤岸边的绿化不吝手笔,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宽敞的绿化带就是一个江滨公园。徜徉其中,江景与园景相得益彰,令人身心好不愉悦。清晨和黄昏,江堤是最热闹的去处。闲庭信步的老人、遛狗聊天的女子、放飞风筝的小孩、逐风而奔的青年……这江,是生活的陪伴。

我喜欢在高楼上望堤岸:玉兰花开的春天,一树一树的雪白和红紫;夏日的合欢与玉兰,是布满叶间星星点点的红与白;鹅掌楸和栾树的亮黄与淡紫红独占了秋的视野;而万物凋零的冬,香樟的绿才引人注目。

无论季节如何更迭,色彩怎样转换,只有这一江水,日复一日缓缓向东。
发表于 2017-6-24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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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4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
发表于 2017-6-24 17:0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几天还刚去运转过袁浦渡口
发表于 2017-6-24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哟 那么长文章 先捧场
过几天再看
 楼主| 发表于 2017-6-25 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枯井底污泥处 发表于 2017-6-24 21:28
啊哟 那么长文章 先捧场
过几天再看

好的
发表于 2017-6-27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衷心希望杭州日报的新闻部多去向同单位的副刊部取经学习,不要把党报搞得和1818一样
发表于 2017-6-27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杭报的副刊是整张报纸唯一能看的东西了
发表于 2017-6-27 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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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7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地图上看,武汉,上海,真的是拥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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