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浙江人徐志摩写下了著名的诗作《沪杭车中》:“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他也许想不到,多年以后,有一群人像他诗中所写的那样,过着匆匆忙忙的双城生活。
“呵呵,网上把我们形容为钟摆,在两个城市荡来荡去,这个‘荡’字把我们的生活说得太便捷了,其实用‘赶来赶去’更贴切。”说这话的是在上海工作而家在杭州的袁一。“工作日从城西的家赶往杭州东站,坐高铁赶往上海,到了上海再转地铁赶往单位,周末再把路线反过来赶,这就是我这些年身为双城族的生活。”
身边像袁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去年,长三角城市群发展规划获批,作为中国高铁版图上最密集的地区,长三角城市群的一体化发展让诸多同城化的工作空间成为现实,也自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过起双城生活。记者采访了十位以沪杭两城为生活圈的人,听听他们的双城记。
杭州⇀上海:双城,我跑了9年
袁一是杭州人,2008年浙大毕业的他进了杭州一家大型国企,所在的部门是做金属材料贸易的,签约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是要外派的,“当时有两个地方可选,一个是宁波一个是上海,我选择了上海,那时刚毕业,就想到外面跑一跑。”不想这一跑就是9年,袁一也从单身到已婚到当爸爸。“可以说,我体验了身为双城族的大部分情感纠结,也见证了沪杭之间交通的发展。”袁一开玩笑道。
袁一介绍,最初几年公司是派车的,当时公司去上海的共有5个人,刚好一车,最年轻又有驾照的他就成为大多数时候的司机。
2010年沪杭高铁开通,这方便了袁一他们,“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开车往返了,大家都知道开车还是很累的,而高铁更快。”2011年袁一结婚,新娘是曾经的高中同学,在杭州工作,他们的家自然也就安在杭州。
“结婚成家尤其又有了孩子后,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单身时不是每周都回来,而现在我每个周末回家,出行时间基本可以精确到分钟了。”每周五下午3点半从公司出门,一个小时内到虹桥,然后基本坐4点26分的高铁,一个小时到杭州东,若路上交通状况好,最快能在晚上6点半多点到家,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周日晚上基本坐晚上8点那一班高铁,到上海住处10点左右,睡个觉第二天上班。
“虽然有了高铁比以前方便得多,但总体感觉还是赶来赶去,毕竟不是谁都正好住在两城的高铁站边。此外,我的双城生活能坚持这么久,有父母帮忙照顾家是个很重要的因素,否则肯定很困难。”短时间内,袁一的工作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动,这也意味着他要继续自己的双城生活。
上海⇀杭州:每天奔波的同事有四五百人
周末本该是回上海的日子,但因为单位组织团建活动,在阿里工作的徐潇本周就留在了杭州。“这样就等于我半个月没在家里出现了,刚一岁多的儿子估计又对我这个爸没印象了,这就是我要承担的代价吧。”徐潇很喜欢用选择、代价来衡量目前自己的生活。
2010年,在武汉研究生毕业的徐潇找到了阿里的工作,而同时毕业的女朋友则到了上海一家银行工作,“两个人的工作机会都不错,哪个放弃都有点可惜,我想杭州上海交通也算方便,再说长三角一体化的概念也提了那么多年了,到时不管把家安在哪个城市应该也是可行的。”于是,徐潇就这样主动选择了双城生活,并在杭州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刚开始,他和女朋友都很忙,也不是每周都见,而且也基本是谁有空谁往对方那边跑。
2013年,两人结婚,最终决定把家安在上海。“我是男的,应该我来跑,而且我们单位专门有班车,每周接送我们这些住在上海的人。这与其他双城族比起来,我还是属于幸福的,毕竟不用为赶高铁等奔波,精力就省了好多。”徐潇介绍,单位里像他这样家在上海的大概得有四五百人,每次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他数了下有10来辆班车。
一个人在异地上班,没有日常家庭琐事的牵绊,又作为一名男性,会不会有一种自由感呢,闲暇时也可好好欣赏下杭州的景色?面对记者这个问题,徐潇给了截然不同的答案,“非但没有自由感,更多的是孤独感和不安感,说个你不相信的事,在杭州这么多年,我连灵隐那一带都没去过,还是这次单位在灵隐搞团建活动,我才第一次去。我们这种家不在这里的,一有空肯定是回家去了,不会一个人去休闲的。”
徐潇表示,他一个人在杭州的生活,主题就是工作,“就像今天是周日,我不能回上海,那我就到单位加个班,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排解内心的孤独。尤其当了爸爸之后,我更觉得自己父亲角色的缺失,虽然有种种视频途径,但毕竟不是每天都能在家,心中还是有缺憾的,或许这也是我为选择承担的代价之一吧。”
杭州⇌上海:碰到孩子教育,有点头疼
见到张博时,他正蹲在客厅里陪幼儿园大班的儿子搭积木。“一周没陪了,回家得赶紧补上。”
张博,2010年辞掉杭州的工作考了上海一高校的博士,毕业后就留在了上海一家医院,而他的妻子则仍在杭州一高校工作。“上海的机会挺好的,再说有户口,考虑到时可以让儿子跟着我在那上学,我就决定两边跑了。”
与其他人相比,张博的双城生活付出的成本要高很多。因为家在小和山,离杭州东站实在太远,张博最终选择自驾往返。张博坦言,这种生活有点累,“高速通行费、汽油费以及消耗的个人精力,成本很大,可人不都是想着以后的发展嘛,有所得总要有所失啊。”
张博介绍,这几年都是爱人一个人照顾孩子,他心里挺愧疚的,所以一到周末他就赶紧往杭州赶,“有时为了能在家多住一晚,多陪儿子一会,我第二天早上4点半出发,8点钟赶到上海单位打卡上班。”
“老公开车往返还算方便,这接下来该我当双城族了,正发愁怎么办呢。”原来今年秋季,张博的儿子就要到上海读小学了,以后每周往返沪杭的就是张博的爱人了。“还好我是大学老师,不是每天都有课,但一想起从小和山到东站再到上海再转地铁什么的也头疼,而且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与有班车的人相比,这交通开支可是我们家的大头啊。”
让张博爱人有点开心的消息是,杭州火车西站要开建了,小和山也将通地铁,“看新闻说,京津今年已有同城优惠卡,乘高铁可以打折什么的,希望我们长三角一体化也更快发展,出台更多的便民优惠措施,让我们这些双城族当得从容些。” (应受访者要求,均为化名)
尤其当了爸爸之后,我更觉得自己父亲角色的缺失,虽然有种种视频途径,但毕竟心中还是有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