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 意 ——写给再不能见的老爸

张梅华

       冬暮，几个暖阳，像长者温暖的手掌，捂暖了僵硬的枝条。蛰伏了一季的叶芽儿，受不住这暖暖的诱惑，偷偷地探出了头。先是冒出个小尖尖，像害羞的小娃儿，埋在母亲怀里，只略冒一点点头，探知这茫茫世界。许是天气尚可，正是乍暖还寒时，不敢张扬地冒头，只将那芽儿悄悄地发得粗壮些。

      一声春雷，并几场细雨，枝叉间仿佛在一夜爆满了黄绿的嫩芽，芽尖上还绒绒的，不信，你可以伸出手指轻触，那感觉像及了婴孩那带着细绒的笑脸。既一冒头，在阳光雨露的照拂下，叶芽很快就从绉巴巴的新生儿样长得滋润起来。小小的叶片舒展开来，带着些嫩嫩的黄，细细软软地点亮了枝头。日头大的时候，嫩薄的叶片锁不住太多的水，蔫蔫地垂到老叶上，就像不适时的小儿靠在妈妈的肩。老叶儿轻轻地托着它，顺着风儿慢慢地晃，枝叶间沙沙的声响像是轻吟的摇篮曲。

      入夏，经过风雨洗礼，日头的蒸晒，新叶儿也在快速成长，大了～厚了～绿了。在酷暑来临时，新的一批叶儿，已长成了壮年，纷纷在树尖上摊开手掌。老叶儿不用再暴露在烈日与暴雨下，它的头顶由长成的新叶儿替它遮挡，绿伞下一片清凉。

      时光从叶儿的缝隙中一寸寸地流走，美好的日子总让人觉得不够长久。北风打着旋儿吹过来的时候，老叶儿已经慢慢变得不那么柔软，在新叶的遮蔽下佝偻着。脸上露出疲惫的黄色，叶脉也渐渐干瘪，仿佛没了生气。风雨中，新叶儿轻轻拍打着老叶儿，不想让它沉沉睡去，想让它知道自己足够强壮，能够给它遮风蔽雨。但离别的那天终于到来，新叶儿眼巴巴地看着老叶儿被乱风卷下枝头，黄瘦的身影像是彩蝶在空中飞舞。老叶儿努力在空中绽放美丽，想让这离别看起来不那么凄凉，但是愈美丽，愈忧伤。风终于停了，老叶儿静静地躺在树根，与枝头的新叶儿遥遥相望。这么近，又那么远。

      风吹得更紧了，天气阴沉得历害。很快，冰雨挟带着雪花砸下来。新叶儿在雨雪中簌簌发抖，但它仍然惦记着树下的老叶儿，努力伸开手掌，想为它多挡着点儿雪。可是，雪那么大，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久违的暖阳照拂着大地，新叶儿头上的雪花早就化成了思念的泪水，树下的老叶儿也已在泥泞中渐渐消失不见。一冬的严寒已让新叶儿变得木然，认定了那就是它自己的宿命。暖风掠过，阳光晃花了它的眼，那枝叉间，嫩嫩小小的是什么？新叶儿晃了晃头，呵，是小小的叶芽儿，在暖阳中早早地探出了头。一瞬间，时光流转，与老叶儿朝夕相伴的一幕幕就像在它眼前。明白了，明白了！是新的生命在延续，而它的使命是对新的生命的守候与护卫，就像曾经的老叶儿对它一样。

      看，它鲜活起来，努力地、努力地伸展开身体，生命从此有了信念，短短的四季更迭，让它明白这是使命！不是宿命！叶脉间澎湃着浓浓的绿意。

搜城传媒

冯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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