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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陈蝶衣和陈燮阳:30年父子恩怨化作心中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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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 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新社吴峻 摄

2007年6月13日晚,客居香港的我国流行乐坛著名词人陈蝶衣先生和著名指挥家陈燮阳父子出现在香港一台文艺晚会上。 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陈蝶衣写下无数经典老歌,为世人所称道。他是健在的唯一的中国第一代流行音乐人。六十多年来,中国流行音乐史上一代又一代歌星都演唱过他的歌。陈蝶衣笔耕不辍,多有建树,仅歌词创作就有3000多首,人们尊称他为“三千首”。“我有一段情,说给谁来听?知心人儿出了门,他一去没音讯……”这首《我有一段情》的歌,曾是陈蝶衣老人专门为离散多年的儿子陈燮阳所写的,父子俩在沪港两地曾分离了30年。今宵再次在香港团聚,又恰逢今年是陈蝶衣先生百岁寿辰,陈燮阳祝福父亲健康、快乐、长寿,陈蝶衣老人来到台上又唱起当年自己写的歌,在场观众都被这对父子的深情所感动。






文/陈洁瑾


两个中国乐坛无法磨灭的人物,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父子。父子分离30年,对于那个知名的父亲,儿子曾经绝口不提,因为在他心里还有一股难以释怀的怨恨……


前不久,上海机场大厅里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先生,拄着拐杖蹒跚着走了出来,他身边还有一个比他略为年轻些的老夫人。两人气质不俗,年纪又那么大,路过的人都不由多看他们几眼,想这老人家还坐飞机远行。更叫人惊奇的是,不一会儿居然有好些记者向老先生冲过去,纷纷问着老先生此行的目的。


  老先生可能耳朵有些听不见了,记者问了好几遍,他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来看看我的大儿子和他媳妇。最近我还看到电视上他指挥了《上海之春》,他很有作为,我很高兴有这么个儿子继承了我的工作,把它发扬光大。他要比我更有作为,因为他是面对着听众的,不像我只是在家里,在写字间里写词,他是面对群众的指挥呀!他的太太是我大儿子的好帮手,这使我也很高兴。”老先生面露喜色,但说到后面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了,看得出来老先生很激动。


  这个老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引来那么多记者。他从哪里来?他的儿子又是谁呢?只是见见儿子为何叫老人家如此激动?


  这当中隐藏了太多的故事。老先生或许我们不认识,但他写的歌却一直传唱至今,《凤凰于飞》、《南屏晚钟》、《情人的眼泪》,这些都是出自他手的经典之作。老先生就是著名的词作者陈蝶衣,早在70年前,就是上海滩的知名人士,他的名字曾传遍东南亚,现在他已是97岁高龄了。
  而他的儿子,更是名声不小,留着地中海式的长发,一副金边眼镜,手举指挥棒,他的形象即使是不关注音乐的人也会记得。他就是66岁的陈燮阳,上海交响乐团的"掌门人",著名指挥家。


陈蝶衣对于儿子如今的成功,他的激动跟感慨更甚于一般的父母,因为他知道儿子的成功靠的全是自己,跟他这个出名的父亲没有一点关系。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这对父子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


儿时的记忆中对父亲只有恨


在陈燮阳从小的记忆中,父亲就只是一个“偶尔”出现的人。自他有记忆起,父亲就不和他住在一起。陈燮阳的生活中只有母亲、姐姐和外公外婆,父亲不过是偶尔来的一个“客人”,父亲即使来看他,也说不上什么话。


  父亲独自住在外面,陈燮阳差不多10岁时知道父亲原来不是一个人住,和父亲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所以对父亲,陈燮阳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如果有,那也是恨,这恨是随着母亲的,母亲是他最亲的人,母亲的恨也是他的恨。


  母亲一直是闷闷不乐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在外同居,她怎么能开心呢?虽然父母亲婚姻的不幸,让陈燮阳过早地体会了人生的不如意,但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仍然是他一辈子取之不尽的美好回忆。母亲朱铭庆出身于书香门第,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尤其擅长山水画,在上世纪30年代曾同当时上海的四大才女一起举办过画展。在陈燮阳的印象中,母亲是一个漂亮而温柔的女子,又多才多艺,如此优秀的母亲为何还是留不住父亲的心呢?这是陈燮阳想不明白的,父亲喜欢的那个女人难道比母亲还要优秀吗?


  父亲陈蝶衣是当时上海滩颇有名气的才子,不仅创作歌词,还是《明星日报》、《万象》杂志的元老,在上海的报业、音乐界、电影界都有相当的知名度。照理说,这样的父亲跟母亲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佳偶,为何父亲会抛下母亲呢?陈燮阳的外公外婆、祖父祖母当初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做主让他们两人成了亲。原本以为门当户对,两人应该会很幸福。但是万没想到,父亲陈蝶衣不满包办的婚姻,让祖父祖母的心意落了空。父亲对于结婚前从未谋面的母亲,从开始就没有多少好感。而母亲的才气在父亲眼中也并非什么优点。虽然父亲自己喜欢文学艺术,但他却不愿看到自己的妻子也痴迷于其中,而不去料理最基本的生活。母亲的确不是一个善于打理自己生活的人,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父亲早早地离开了家,投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跟父亲在外同居的女人,比父亲小了差不多10岁。陈燮阳一直不知道她跟父亲是怎样相识的。后来这个女人成了陈燮阳的继母,直到今天,她还跟父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父亲应该真的是很爱她。可见父亲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的情从来都不在母亲身上。这点,是陈燮阳最痛恨父亲的地方。父亲喜欢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会计,她怎么能跟母亲相比呢?但是父亲对着她,总是温柔地笑,她也是。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她还有一手好厨艺,这点陈燮阳也不可否认是母亲远不及她的地方。她跟父亲走在一起,会不经意地靠着父亲,然后帮父亲把衣领翻翻好,衣角拉拉直,这些都曾让陈燮阳感到讨厌。


  郁郁寡欢的母亲在39岁时因为癌症过世了,那时的陈燮阳只有12岁。他一直记得母亲去世前的那段日子,母亲时常忘着窗外发呆,然后静静地流着眼泪。母亲的死,让他对父亲的恨又增添了一分,如果父亲在身边,母亲怎么可能那么早地离去?


有一天父亲突然带他回了常州武进县老家,祖父祖母住在那里。父亲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交代,好像只说了,叫他好好念书之类,陈燮阳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清晰的是,自从那天父亲走后,他们父子一别就是30年。
成长的道路上,没有父亲的影子


  父亲离开后,就再也没了音讯。跟着年事已高的祖父祖母,陈燮阳有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孤儿。生活又特别艰苦,尤其是在乡下,连个像样的学校也没有。真是很难想象,在这样条件下成长的陈燮阳,是怎样成为如今全世界知名的指挥家的。
  幸好,他还有一个姐姐。母亲去世,父亲远走他乡,长姐如母。姐姐从朝鲜战场回来,被调到了现在的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任歌唱演员。当时,在常州武进县读书的陈燮阳,对音乐天生的敏感和热爱已十分突出。他看到邻居家墙上挂着一把破京胡,他就借来把玩。他与小伙伴一起去抓蛇,把蛇皮剥下包在京胡上,没有马尾,就弄来牛尾巴毛做琴弓。哈!有声音啦!而且,没有老师教,陈燮阳硬是自己把一个个音拉出来,并越拉越好。二胡成了陈燮阳课余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切,姐姐都记在了心里。


  1953年的夏天,姐姐在报纸上看到,当时的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附属中学(后来的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招生信息,尤其是“学校提供学费和助学金”的字句,让她的眼睛一亮。身在南京的姐姐立刻写信回家,叫陈燮阳乘车去南京。然后姐姐陪着陈燮阳到上海报名考试。穿着一件祖母做的白布汗衫,背着自己的二胡,在武进县街上新剃了一个农村头,14岁的陈燮阳走上了他的赶考之路。


  姐弟两人来到上海音乐学院附属中学招生处,没想到差点吃了“闭门羹”。原来招生简章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招生对象是小学毕业生,而姐姐当初看到是中学招生,又能免学费,一激动,没看清细则,当时陈燮阳已经读初二了,学校不同意他报考。一听此言,姐姐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再三地恳求,“给他一个机会吧,请老师听他拉拉,哪怕不录取,听听也好!”也许是姐姐的泪水打动了招生老师,他们不忍心看到远道而来的姐弟俩太失望,校长同意破格进行面试。陈燮阳先用二胡拉了《二狼山》,又唱了一段《歌唱井冈山》,他灵敏的乐感,让几位老师喜上眉梢。几位老师一致同意给陈燮阳一张准考证,编号为“特1号”。在通过了文化考试后,陈燮阳如愿被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录取了,从此正式走进了音乐的殿堂。


  刚进学校,陈燮阳觉得到了天堂一样。就连第一天吃的饭菜他至今都还记得是萝卜红烧肉。那顿香喷喷的饭,陈燮阳一辈子都忘不掉。陈燮阳知道能有这样的机会念书,得来不易,他很珍惜。有些同学生活条件不错的,礼拜六回家,礼拜天晚上回来,都带着大的饼干桶。可陈燮阳没有,姐姐要负担他的生活费已经不容易了,他哪儿也不去,礼拜天他就在学校里面练琴、听唱片,他比谁都学得刻苦。


在附中的7年里,除了姐姐、姐夫偶尔来看他,他没有再见过一个亲人,学校就成了他的家,他学会了忍耐,忍耐没有亲人的孤单,忍耐生活的艰难。一次,姐夫到上海出差,看到陈燮阳的跑鞋开了一个大窟窿,在寒冬里脚面已被冻得通红。姐夫鼻子一酸,把自己的鞋子脱下和陈燮阳的对换。类似的事有太多太多,而姐姐、姐夫又能来看他几次呢?这些苦,陈燮阳都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他更加投入音乐中。1960年,陈燮阳升到了本科指挥系,一个未来的指挥家,就这样慢慢诞生了。


30年后,父子相见泯恩仇


  这么多年,陈燮阳早就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他从不曾向他的同学、朋友们提起他有个出名的父亲,很多人以为他只是一个“孤儿”。他也曾想起过他的父亲,但那被调动的情感只有恨,恨父亲弃他于不顾。 


  时光流逝,上世纪70年代初,陈燮阳已逐渐崭露头角,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使他的指挥才华显现并赢得了全国性声誉。同时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妻子王健英是个京剧演员,两人也算是同行,感情非常好。妻子常常心疼陈燮阳:“他从小家境凄凉,不爱和人说话,寒暑假也在学校过。一点点工资、补助全部买乐谱和资料了。我认识他时他连件毛衣都没有,棉衣里面就是衬衣了。他的第一件毛衣是我买了两斤毛线织的,第一件丝棉棉袄是我妈妈给他做的。小时候苦惯了,谁对他一分好,他都记成十分,更是叫人心疼。”


  有了妻子的关心,陈燮阳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他曾动情地对妻子说:“我母亲走得早,父亲离得太远,这辈子有你,我才觉得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你,我觉得老开心老开心的。”


  沉浸在与妻子的甜蜜的爱情中,陈燮阳慢慢地能够理解父亲当初反抗包办婚姻,追求自己幸福而“出走”的心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多年来埋藏在陈燮阳心里的积怨渐渐被思念替代了,虽然这份思念只是偶尔在心头闪过,但至少在想起父亲时的那份恨意已经慢慢不见了。不管怎样,当初“出走”的那个人,还是他的父亲,即使有再多的恨,也被岁月抹平了。


  可是父亲早已音讯全无。何况在当时,有海外关系是一件需要遮掩的事,父亲是否还在世,他也无从得知。他想这辈子,他们父子可能都无从相见了。


  直到改革开放后,一个香港的朋友无意间问起陈燮阳,怎么不联系你父亲?听说他老人家还健在,身体不错。陈燮阳这才有了父亲的消息,想想应该在父亲的有生之年,让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父亲在香港也算是个名人,他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


  时隔26年,陈蝶衣收到儿子的信后,老泪纵横,思念、歉疚、兴奋,再加上儿子的宽容,激动得不能自已,当即就题了一首诗,以寄托自己的心情。其实陈蝶衣这么多年又何尝不想念被自己“抛弃”的子女呢!怎奈时势所迫,陈蝶衣也无法跟老家联系,何况老家的父母早已过世了。在陈蝶衣写的诗词里面有一段《燮儿无音讯》,说的就是没有陈燮阳的消息;另外他写的一首歌《我有一段情》,表达了他思念子女,思念故乡的心境。这些是陈燮阳后来才知道的,他才明白原来那个他曾以为不负责任的父亲,还是想念他的。


  陈蝶衣曾希望儿子能到香港发展,但是陈燮阳不愿放弃自己的事业,不愿离开培养他的土地。后来陈燮阳到香港的演出的机会多了,父亲每次都会来听他的音乐会。有时陈燮阳并没有通知父亲,但陈蝶衣一直留心着报纸,看到陈燮阳要来演出了,就去买票,他是惦记儿子的。


  但是父子两人见面的机会毕竟还是很少,每次见面也只是关心一下彼此的生活,父子两人都不是善于用语言表达情感的人,30年的分别,父子间的隔阂总还是存在着。
陈蝶衣 陈燮阳父子
  2002年,澳门举行"陈蝶衣作品音乐会",登台指挥的是陈燮阳。在那场澳门音乐会的结尾,陈蝶衣在人们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舞台,与他的儿子陈燮阳深情地拥抱,这也许是他们父子间表达感情的最简单也是最真诚的方式。那一年,陈蝶衣94岁,陈燮阳63岁,这场音乐会是父子两人人生中的第一次合作。


  无论对父亲的情感怎样,陈燮阳都不能不敬佩父亲的才华,父亲写的歌一直流传到现在。除此之外,他只能用一首曲子来表达与父亲的关系——《命运交响曲》,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 ——摘自:现代家庭A2005年10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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